第1章 章
第 1 章
“應宸，這是我今天新學會的菜，你嘗嘗好不好吃。”
“應宸，你等會兒把髒衣服丢在洗衣機裏就行。”
“應宸，生日快樂！還有，我、愛、你”
“應宸”
“應宸”
“應宸”
……
————
“可是，你很早就答應過我啊……”
“但是我最近很累，你要是真的想讓人陪你去，你可以找你的朋友，我幫你們訂機票。”
…………
“十一月七日下午一點，由杭州飛往W國的飛機在空中失控，飛機墜機，機上一百二十一名乘客全部不幸遇難。”
“傅先生，很不幸地通知您，您的愛人沈初然先生所乘坐的飛機意外墜機，沈先生不幸遇難，望您節哀。”
－－－－－
“應宸…我好疼啊…”
“然然…不要…不要走…然然…然然！”
“然然！”
傅應宸猛然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
他的胸口劇烈上下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像一條瀕臨幹死的魚重新回到水裏那樣。
“應宸，你沒事吧？”
一道溫柔且夾帶着滿滿擔憂的聲音從他身側傳來。
傅應宸頓時睜大了眼睛，腦袋機械般地轉動過去。
一個長相好看，眉目間都帶着溫柔的男人就坐在他床邊，此時正滿臉擔憂地看着他。
“……”
“應宸…你…你怎麽了？”
沈初然面對傅應宸突然的盯視有些不适。
傅應宸沒有回答，反而是滾動了喉結，緩緩伸出手摸上了沈初然的臉。
“你…”
沈初然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傅應宸一把摟進了懷裏。
傅應宸的呼吸噴在沈初然的脖頸上，弄的他有點癢。
“我夢見你死了。”傅應宸的聲音有些低啞，還有些微微發顫。
可能是他的一句話說的太突然或者是因為說的有些直白，讓沈初然愣了愣。
傅應宸把臉埋在了沈初然的側頸，小心翼翼又有些貪婪地聞着沈初然身上的清香。
像一只被主人丢棄的小狗一樣。
“哼~”
沈初然輕輕笑了笑，随後上下撫摸着傅應宸的背。
“好啦好啦，我不是在這兒的嘛，別瞎想了，啊，那只是一個夢而已，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放心吧。”
“嗯…”傅應宸悶着聲音回應。
那樣子，活脫脫像個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家尋找安慰的孩子一樣。
沈初然無奈地笑了笑，又輕輕拍了拍傅應宸的背，哄着說：“那麽，傅應宸小朋友，現在是不是可以跟我下樓吃飯了呢？不然的話，飯就涼了。”
“…哦…”
結果某人嘴上表示知道了，行動上卻一動不動的。
沈初然哭笑不得，但他也不急着催，就這樣安靜地被傅應宸抱着。
又過了幾秒，傅應宸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沈初然。
可能是夢境太過真實，使得傅應宸即使親眼看到沈初然也擔心他下一秒就會消失，黏黏糊糊地非要拉着沈初然的手走。
坐在餐桌旁，傅應宸還拉着自己的椅子坐在沈初然旁邊，兩把椅子嚴絲合縫地拼在了一起。
沈初然無奈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傅應宸的碗裏。
“來，這是我新學會的一道菜，你嘗嘗好不好吃。”
剛拿起筷子的傅應宸聽到這句話身形一頓。
［“應宸，這是我新學會做的菜，你嘗嘗好不好吃。”
“我剛才應酬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
“應宸，應宸？”
傅應宸回過神來看向沈初然。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他感覺他的心口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紮一樣。
“你怎麽了？感覺你今天早上醒來之後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沈初然看着傅應宸微微撇起的眉頭，說着就要放下筷子去探傅應宸的額頭。
結果還沒碰到就被傅應宸一把抓住了手。
傅應宸握着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側臉，輕輕地蹭了蹭，然後看着沈初然，一字一句地說道：“初然，我愛你。”說完他便吻了上去。
沈初然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因為傅應宸那句突如其來的表白還是因為此刻溫柔的吻，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傅應宸的吻很溫柔，帶有安撫意味，不知是在安撫突然蹦出來的碎片裏的沈初然還是現在的他自己。
傅應宸慢慢退開，看到沈初然還懵着的臉和慢慢變紅的臉輕輕笑了出來。
“然然，你的臉好紅啊。”
“……”
然後沈初然的臉更紅了。
太可愛了吧。
傅應宸想。
“好了，不逗你了，讓我嘗嘗我們家小廚師做的菜怎麽樣。”傅應宸笑着拿起筷子從碗裏夾出沈初然給他夾的菜放進了嘴裏。
“……”
“是不好吃嗎？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可以吐出來的。”
沈初然看着傅應宸輕輕皺起的眉頭有些慌亂地說。
然後，在他準備抽紙巾的時候傅應宸笑了出來。
“逗你的然然，菜特別特別好吃。”
“……”
沈初然慌忙的表情被一瞬間的錯愕所取代。
“你今天怎麽…”沈初然看着使壞得逞後彎着眼睛笑的傅應宸，原本想假裝生氣地說幾句，結果說到一半突然就笑了出來。
他一笑，傅應宸笑的更開了。
兩人對視着笑。
“好吃就行，我還害怕做的難吃或者你不喜歡呢。喜歡就多吃一點。”沈初然松了一口氣說。
“喜歡就多吃點，這是早上起來專門為你做的。”
“嗯。”
于是，傅應宸把那一盤味道猶如放了一晚上隔夜的菜吃的幹幹淨淨。
“然然，咱們出去玩吧。”
吃完飯，傅應宸摟住了正在沙發上看書的沈初然說。
“真的嗎？”沈初然的眼睛都亮了。
“當然了，我還能騙你不成啊。”傅應宸笑着說。
“但…我們去哪裏啊？”
“這個我已經想好了，你就放心地跟着我這個貼身導游走吧。”傅應宸說。
二十分鐘後…
“你帶我來這裏嗎？”沈初然指着面前的游樂園大門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對啊，怎麽了？你不想來這裏玩嗎？”
“…不是，我…”沈初然眼眸微微下瞥，随後擡了起來，說：“我只是沒想到以你的性格會主動提出來要來這裏。”
聽到沈初然的疑惑後傅應宸一愣。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帶着沈初然出來，明明自己還有工作，明明今天也不是什麽重要節日，甚至這個念頭也是在一瞬間蹦出來的，而且愈發深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着帶沈初然來游樂場玩…
“不過我很喜歡。”
沈初然突然笑着看着傅應宸說。
看着那個笑容，傅應宸莫名地感覺心口一疼，随後拉着沈初然的手并肩走了進去。
“套圈哎！二十元十七個再送四個！！”
一進去就聽到套圈老板喊着。
“想玩？”
傅應宸看到沈初然好奇看向那裏的目光。
沈初然有些不好意思，然後點了點頭。
“想玩我們就去。”傅應宸笑着摸了摸沈初然的頭，然後說：“在我面前你可以盡情地做自己。”
沈初然一愣，眼睛彎彎地點了點頭。
“我想要那個大熊娃娃。”
“好～”
“我想去玩那個海盜船。”
“好～”
“那個旋風土豆塔感覺好好吃。”
“買～”
……
兩個多小時後。
兩個人坐在游樂園的一個椅子上休息。
傅應宸看着一臉開心的時候沈初然笑了笑。
“然然，餓了嗎？”
“嗯…有一點。”
“想吃什麽？”
“我想吃馄饨。”沈初然笑着說。
“好。”
兩人在游樂園附近找了一家馄饨店走了進去。
傅應宸讓沈初然先找一個位置坐下，自己去前臺點飯。
“老板，要兩碗馄饨，一碗不加香菜。”
“好嘞！”
傅應宸走到沈初然找的位置對面坐下。
“應宸，你怎麽不喜歡吃香菜了？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啊？”
傅應宸一愣。
“然然，是你對香菜過敏啊。”
“啊？”沈初然一臉茫然，随後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哦，這樣啊。”
“……”
“馄饨來喽！”
老板端着兩碗馄饨走了過去。
“好快啊。”沈初然一喜，然後說：“我都快餓死了，應宸，你也快吃啊。”
“……”
“嗯，好好吃啊。”
“……”
“應宸，你怎麽了？”
傅應宸大腦有些遲鈍，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沈初然接過的那碗馄饨，綠油油的。
上面灑滿了香菜……
眼前的場景慢慢模糊，後來又逐漸清晰起來，卻已經換了視角。
他猶如旁觀者一樣，站在一個桌子旁，看着坐在桌子上的沈初然和他自己。
‘傅應宸’正低頭看着手機，面前的馄饨一口沒動，而沈初然正低着頭用勺子攪着自己面前碗裏的馄饨。
而那碗馄饨裏也撒了很多香菜…
突然，‘傅應宸’擡起頭，對沈初然說：“我公司突然出了一些急事，你自己慢慢吃，吃完早點回去。”
說完，還沒等沈初然說什麽便拿起一旁椅子上他的西服外套，走了出去。
……
傅應宸看着依舊看着門口的沈初然，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然後他看到沈初然又低下頭，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夾帶着很多香菜的湯，送進了嘴裏……
“應宸，我今天做了好多菜，你什麽時候才回來啊？”
“然然，我今天有點忙，就不回去了，乖，早點睡。”
……
“應宸，今天是情人節，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今天公司忙，我就不回去了。”
……
“應宸，你好久都沒回來了。”
“那是因為我很忙…準備開會了。先挂了。”
……
傅應宸感覺自己腦袋快炸了，一幕一幕在他腦子裏閃過。
突然，眼前正開心吃飯的沈初然和擺滿桌子椅子的小餐館都不見了。
傅應宸感覺他的眼前一黑，睜開眼，就看到沈初然滿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
“應宸…我好疼啊…”
“然然…”
傅應宸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抱住沈初然，卻抱了個空，擡起頭，看到沈初然站在離他又遠了一米的距離。
“應宸，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不要總是忙工作，記得多休息休息…”沈初然說着說着離他越來越遠。
“不要，不要，然然，不要離開我…”傅應宸擡腿想要追過去，卻怎麽都追不上。
“然然，然然！”
“然然！”
躺在病床上的傅應宸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
“應宸，你終于醒了！”
傅應宸聽到這句話猛的轉過頭，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好朋友行知雨。
“…知雨…”傅應宸啞聲開口，随後像是過電一般，問：“然然呢？”
“……”
誰知道一聽到這句話，行知雨的臉色從驚喜到為難…
“傅應宸，昏迷幾個小時把自己的腦子暈丢了？沈初然已經死了。”
“栩淩！”行知雨語氣有些責怪地叫了聲。
傅應宸聽到這句話瞪大了眼睛，他緩緩轉過頭，才看到病床的另一邊的椅子上坐着另一個俊美男人。
他的另一個好朋友，賀栩淩。
“…我…”傅應宸半天沒說出話，随後直接笑了出來，說：“怎麽可能，你騙我，我還夢…”
傅應宸一愣。
‘夢？’
他…他在說什麽？為什麽要用‘夢’這個字？
明明那麽…
傅應宸猛的捂住了腦袋。
“十一月七日下午一點，由杭州飛往W國的飛機在空中失控，飛機墜機，機上一百二十一名乘客全部不幸遇難。”
——
“傅先生，很不幸地通知您，您的愛人沈初然先生所乘坐的飛機意外墜機，沈先生不幸遇難，望您節哀。”
當時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他正準備召集員工開會，随後他便瘋了一般開車去飛機墜落現場，卻遭到了阻攔。
“傅先生，我們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但是還請您冷靜啊。”
……
同在現場的還有已經到的幾十個飛機乘客的家屬。
他們或者是幾個人哭成了一團，或者是一個人哭坐在了地上，周圍一片哀哭聲，十分壓抑。
後來他看到了趕來的好朋友，再後來他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應宸，你沒事吧？要不我幫你叫醫生？”行知雨擔心地扶住他。
“傅應宸，現在知道難過了？你早幹什麽去了？”
“栩淩！你能不能不要再刺激應宸了！”
“……”
賀栩淩看了一眼低頭死死捂着腦袋的傅應宸，從椅子上站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賀栩淩出來後去了醫院樓下的一處樹壇旁，在椅子上坐下。
随後他緩緩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
他看到過傅應宸厭煩沈初然的樣子。
當時他們幾個正在KTV喝酒唱歌，突然，傅應宸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們幾個把音響關了，包間裏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我今天工作有點忙，不回去了，你早點睡，先挂了。”
“應宸，小嬌妻在家裏等你你還忍心不回去啊？”一個朋友打趣說。
“對啊，還說什麽工作忙，你家工作在KTV包間啊。”另一個朋友笑着說。
“應宸，要不你回去吧。”行知雨勸道。
“對啊，回去吧，別讓小嬌妻獨守空房啊。”
傅應宸聽着幾個人的話，搖了搖頭，說：“我現在很累，不想回去。”
……
沒過多久，行知雨也出來了，他看到了坐在樹壇底下抽着煙的賀栩淩，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他怎麽樣？”賀栩淩開口問。
“剛才突然情緒變的特別激動，醫生幫忙打了一針鎮定劑才安靜下來。”行知雨開口說。
賀栩淩沒有回答，只是又抽了一口煙。
“…咳咳…”行知雨頭扭到一旁咳了起來。
賀栩淩愣了一下，随後彎腰把還沒抽幾口的煙在地上按滅，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過了一會兒，行知雨止住了咳嗽。
“栩淩，你剛才說話說的太重了。”行知雨轉過頭看着賀栩淩說。
“……”
“我只是氣不過。”賀栩淩淡淡開口。
行知雨微愣。
“氣不過什麽？”
“為什麽有的人就是要等到失去才後悔莫及，到後來才回味過來曾經的自己有多幸福。他們不知道有的人甚至連這種幸福都不曾得到過。”賀栩淩看着行知雨說道。
“……”
行知雨側頭，微微低了下去，眼睛看着地面說：“可能，因為那些人的幸福來的太容易了吧，容易到他們認為那是他們本就應得的…容易到他們從未想過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