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久不見(7)
好久不見(7)
他們轉場的時候,出門之前在大堂上和孫灣灣的媽媽打了聲招呼,孫阿姨是個很有氣質,說話十分溫柔,人也很善解人意,林風夏一有事她就會出手幫助,一看到孫灣灣的同學就熱情地打招呼。
過後,她溫柔地拉過林風夏的手,問:“夏夏最近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呀?”
林風夏搖搖頭。
“那就好,你有什麽事盡管麻煩灣灣,你也不要跟阿姨客氣。”言畢,她知道林風夏會把客氣話說個不停,所以她搶先和其他同學說道:“你們今晚好好玩啊。”
“你們也都是小大人了,唱歌的時候可以小酌,但是不能喝太瘋,對身體不好,好了,你們快去玩吧,阿姨要繼續忙了。”
“好的阿姨,那我們走了。”
“拜拜。”
秋風掃落葉,一出門,林風夏就注意到在街邊随風飄揚的落葉,随之冷風撲臉,她一哆嗦,手不自覺地插在兜裏,幾個人在一旁讨論要怎麽去KTV的事。
江喬木總是姍姍來遲的那個,林風夏站在水道砍下,将整張臉都埋在衣領裏,只有雙眼在靈活的轉動,一擡頭就看見剛出門的江喬木,他穿着單件白色的連帽衛衣,褲子是常規的休閑款。
林風夏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件衛衣。
那個跟她身上穿的這件好像是情侶款。
其他同學好像也發現了這件事,有人還直接說了出來,“江喬木,林風夏,你兩的衣服好像是情侶款耶。”
林風夏總會因為別人的一句關于江喬木的話而變得不自然,她一直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許久都不做出其他的反應。
又有人說,“還真是。”
江喬木瞥了一眼那同學,一笑過後把手打在他的肩膀上,有着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和夏夏都認識32年了穿得像點怎麽了?”
空氣驀地安靜。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林風夏,此時她的臉刷的一下通紅,他們真真确确地發現一張如玉的臉能一下子附上紅色,江喬木眯着眼,一看。
其他人開始起哄。
“明明才認識不到兩個星期,非說什麽32年,江學霸搭讪的技術也太爛了。”
“都把林風夏氣的臉都紅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最後還是孫灣灣來打圓場,“你們再拿她開涮,我揍你們啊。”
同學們先是一笑,随後又開始讨論唱歌的事,有人提議打車也有人想走路,難以抉擇之下還是讓壽星做出最佳的選擇,唱歌的地點離着有點遠,如果走路的話需要半個小時,同學們這一走一會兒就沒有精神玩別的游戲了,所以最後他們決定打車。
按理說應該是林風夏和張幼帆一起走,卻因張幼帆在飯桌上喝了點酒,最後就成了滴酒未沾的江喬木開車載着林風夏。
我見秋日,三兩片落葉,頓覺高樓重影倒退緩慢,滿城歡喜。
林風夏從未大膽的想過她會坐在江喬木的後座,小手揪着他的衛衣,兩人之間如同隔着荒原,可這距離對于林風夏來說剛剛好,江喬木不知為何突然剎車,清香的洗衣粉味突然撲鼻,随之而來的是額頭和堅實後背之間的相撞。
江喬木用鼻子悶哼一聲,轉頭看向慌亂到不知所措的林風夏,說:“抓緊點。”
“好。”
林風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開口說的不是“對不起”而是“好”,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暗暗歡喜她能抱着江喬木。
他真的好瘦,一定是因為平時不好好吃飯,不知為何那初見時的場景再次重現在林風夏的腦海裏。
能在校長辦公室對學生大打出手的不難猜出那個人就是江喬木的家長,那個男人的年紀看似三十來歲,所以他應該就是江喬木的爸爸,林風夏從未見過打孩子這麽狠的父親,她不免對其好奇起來。
可是她沒有問出來,因為詢問別人的不堪是個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即便江喬木不要求她也會保密。
而且,林風夏幼稚的把這件事當做她和江喬木之間的秘密。
星河倒映在城市成了泛泛路燈,人坐車行駛在路上好似在星河上渡走,兩旁車鳴聲響起,林風夏的小心思贏過內心的羞澀,她擡頭将江喬木的腦袋收在眼底。
最吸引她的是那雙嬌小的耳朵,耳垂被風吹的紅彤彤,恰似欲滴的血玉石,林風夏忽的擡起左手,将袋子裏的圍巾拿了出來,并小心翼翼地戴在江喬木的脖子上。
江喬木的背驚得直了起來,暧昧氣息失控地萦繞在兩人的周圍,不知是圍巾印出的顏色還是江喬木真的紅了臉。
林風夏想仔細地看看那張讓很多人非想的臉,偷偷地歪頭,還沒達到目的就被發現。
“坐好。”
江喬木無奈地說道。
林風夏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整個人都僵住,良久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對不起。”
“你為什麽這麽喜歡說對不起?”
林風夏不知道江喬木為什麽會這麽問。
明明才第一次說……
“因為我怕別人因為我而不高興。”
“林風夏,你不要一直替別人着想,你才是你世界裏的中心。”
林風夏聽着江喬木的話覺得有點像老父親的口吻,可他明明才十七歲,林風夏心中還是很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跟她對自己好一點之類的話,她從記事以來就一直遷就身邊的朋友,讨好不算太友善的家人。
可寄人籬下的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江喬木同學,我有個朋友喜歡了你很久,她還給你寫了幾封信,但是她沒有機會送給你了,所以以後我能替她送給你嗎?”
林風夏的聲音透着圍巾傳到江喬木的耳裏有着嗡嗡的風聲,片刻又聽到,“就九封……可以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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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
孫灣灣招着手,對在遠處停車的林風夏喊道,可下一秒就看見江喬木在為林風夏戴圍巾,她眨了眨眼給江喬木發了個信息之後就先包廂裏。
江喬木将圍巾還給林風夏後總算是能松一口氣,伸手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
這個季節戴圍巾還是有點熱。
孫灣灣定的包廂是二十人的,同學們都争前恐後地點着歌,有獨自美麗的也有深情對唱的,還有拿壽星開玩笑,現場表演兒孫給八十歲老人祝壽的,林風夏一直坐在角落裏,手裏抱着圍巾和新衣服,有些困就漸漸縮成一團。
也不知道江喬木用什麽牌子的洗衣液,這條圍巾才在他脖子上帶了十幾分鐘就全沾染了玫瑰的清香。
“林風夏,你要不要也來唱一首?”
突然被點到名的林風夏立即睜開眼,随後像極了快被逮住的小貓,直接縮成一團,連忙擺手,“我不會唱。”
“來嘛,唱一首。”
“孫灣灣說以前你可喜歡唱了,而且唱的很好聽,能不能為大夥兒唱一首?”
張幼帆一聽到林風夏會唱歌立馬把頭從酒精裏挪開,“什麽,林風夏要唱歌?。”
“來一首,來一首。”
每個人都在起哄,林風夏無助地看向孫灣灣,可對方一直笑着示意她不要害羞。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林風夏不再喜歡在衆人面前展示自己,她喜歡把自己丢在角落裏,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別人的熱鬧。
可是孫灣灣對她那麽好,所有同學都希望她能唱一首,她不能在這麽快樂的時候掃興,她想硬着頭皮上就算了。
“喂……”
麥克風裏傳來低磁的聲音,林風夏聞音擡頭,多種顏色的燈光錯落地打在小方臺上,江喬木坐在高凳上,手掌自然的搭着麥克風,林風夏來得晚沒有聽過江喬木唱過歌,但他那麽優秀的人,應該做什麽都很厲害。
剎那間,所有人都把目光挪到江喬木身上,甚至有些女生已經泛起花癡,星星眼眨了眨。
林風夏一定踩了狗屎運,所以才會在蕭瑟的秋天裏僅一天之內就能遇到四件讓她開心的事。
江喬木坐她旁邊,江喬木載着她,江喬木願意接受她的情書,還聚會末尾能聽到江喬木唱歌。
件件都跟江喬木有關。
林風夏坐直着身體,拿出少有的貫注,她不想漏聽一個音符,江喬木唱的歌林風夏從未聽過,但他歌聲輕揚,好似小溪泛盡,只留鵝軟石在原地不舍和遺憾。
聚會快結束的時候,林風夏就開始醞釀和幻想着她和江喬木騎着車行在山間,穿梭于林中的場景。
可人不能一直幸運,所願之事也不會一直如意,江喬木留在了市裏,沒人能騎車帶她,林風夏不想成為其他人的負擔就提出和大家一起打車回去,可還沒上車她就開始不停地顫抖,雙腿已經走不動路。
“夏夏上來,阿姨送你回家。”孫阿姨及時趕來,在林風夏多次謝絕之下,硬是把她送回了家。
一路上,孫阿姨像往常一樣和林風夏聊着家常,語氣裏都是關心。
“過兩天阿姨也要回家過中秋的,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樣,你不用跟我客氣。”
“謝謝孫阿姨。”
“夏夏今年還是一個人過節嗎,要不要過來和灣灣一起玩?”
“不用了阿姨,我一個人可以。”
可不可以,她都不想麻煩別人。
如果她爸爸媽媽還在的話,或許她就能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快快樂樂的過節,會吃到月餅,還會提着兔子燈籠在巷子竄來竄去,也會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和玩具。
可是她的記憶裏從未出現過這兩個親人,就連簡單的合照都沒有,小的時候她總纏在外婆的膝下聽着關于爸爸媽媽的故事,可外婆總是敷衍幾句就作罷,還說她爸爸媽媽已經去了很遠的地方。
都說,很遠的地方就是天堂。
林風夏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山間的寧靜感總會讓人變得多愁善感。
“你爸媽也真的,孩子生病了也不回家看看……”孫阿姨不知道怎的突然說了這麽一句無頭無尾的話。
林風夏替她爸媽解釋道:“我爸媽他們有回來的……我經常夢到他們……”
孫阿姨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深嘆了一口氣,改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