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久不見(9)
好久不見(9)
林風夏認出這個洗衣粉的味道,在她愣住的那一秒眼狹裏闖進一只手,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勇氣,她居然牽了上去,最後還是只是抓住了江喬木的衣服。
隔着一層衣服,林風夏卻能清晰的感覺出江喬木的溫度。
耳畔是秋風徐徐,尋着桂花香走過十幾米遠的走廊,上課時間,走廊上沒有其他同學,林風夏一直低着頭,瑩白的手在藍色的校服上顯得更加的白玉,臉上的緋紅一直沒有退散。
明明身處秋季,她卻整個人陷入春天的夢裏。
林風夏不敢和江喬木走的太近,一直刻意的往後曼兩步,江喬木的袖口被往上一扯,紅腫到微微發紫的手指兀然闖進林風夏的眼底。
“你的手怎麽了?”
林風夏已經把對方當成自己的朋友,覺得朋友之間的關心事正常的。
江喬木回眸,眼底驟然閃過輕微的詫色,林風夏卻讀到了“多管閑事”的意味,立馬開口道歉,前者似乎很不滿意她的道歉,突然停下腳步,林風夏措手不及的撞了上去,背後發出悶悶的聲音,江喬木輕哼了一句,片刻緩緩向前走。
“那個男人的爸爸打的。”江喬木冷道。
林風夏一想就知道他說的是他自己的爺爺。
他為什麽打你?
林風夏張口結舌,還沒問出口兩人就已經走到教室門口,她不舍地松手,江喬木步履輕盈的單手提着水桶走了進去,林風夏跟在其後回到座位上。
她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剛想躲着老師的視線在桌子上趴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
此刻,林風夏真想換個名字。
這個想法是不可取的,因為這個名字是她媽媽給她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
林風夏立馬坐直,猛地一下,腦袋傳來一陣眩暈,頓了幾秒才恢複正常。
這時,身後傳來李慧的聲音,“老師我不想和林風夏在一組值日了,她每天拖地用的水都是別人接的,就連一個月一次的擡水也是讓江同學幫忙,她啥也不幹就知道裝可憐。”
“我不想和這種人在一個組了。”
林風夏知道李慧不喜歡自己,可是被當衆嫌棄心口不免産生難以言喻的難受,轉過頭的那一秒眼眶水汪汪好似下一秒就有珍珠要掉下來,她跟每個組員都道了歉,最後看着李慧,說:“李慧同學對不起,我讓你不開心了,我以後一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絕不麻煩別人。”
眼神移到江喬木的身上,她已經如鲠在咽,說:“江同學,這次真的麻煩你了。”
“老師你看,同學們你們看看,她又開始裝可憐了。”李慧開始煽動人心。
林風夏平時有什麽事都沒有主動提出來,而是同學們自己想幫忙,這一到李慧嘴裏就都是林風夏的錯,孫灣灣知道李慧這是單純的讨厭林風夏。
林風夏沒來之前李慧的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同學們尤其是和男同學很合得來,現在她那燈光全打在別人的身上,自然不爽,她覺得林風夏是個純純的白蓮花,太做作。
孫灣灣站起來替林風夏解釋道:“老師,林風夏不是不想做勞動,只是她一年前剛做過心髒移植手術,她外婆不讓她提太重的東西,可是她也一直做着力所能及的事,這個窗戶還有那個講臺都是她收拾的,就連走廊上的花盆她都天天澆水養的好好的。”
王悅是知道林風夏做過手術的事,她也站出來證明了這件事,随後教育了同學們應該互幫互助,話音一落下課鈴聲剛好響起,前後排的同學都将目光放在紅着臉站着的李慧。
王悅又折回來說道:“勞動委員你按照同學們的分組意願重新安排值日表,記得男女搭配,方便你們擡水。”
此話一出孫灣灣第一個舉手說道:“我要和林風夏一組。”
張幼帆:“還有我。”
“加我一個。”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話音一落就讓全班同學愣住,紛紛回頭,見江喬木依舊一副嚴肅的表情靠在椅子上。
江喬木很少在課餘時間說無關緊要的話。
這是第一次。
為林風夏做出的第一次。
這事她一直不知道。
李慧有種突然當了壞人的緊張感,慌張地掃視衆人,随後嘟囔了一句,“我又不知道她那麽脆弱。”就坐下。
孫灣灣拍了拍林風夏的背,當她抓着林風夏的手臂,一下就驚住,起先她只是覺得林風夏骨骼比別人的小所以才看起來瘦,這麽一摸她才發現林風夏是真的瘦,這一抓就碰到了硌手的骨頭。
“夏夏,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瘦了?”
明明小時候是跑起路來肥嘟嘟的臉搖搖晃晃,明明一年前的她還是和自己一樣手臂上都是柔軟的肉。
“有嗎?”
林風夏不愛照鏡子,也不太注意自己的身材。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孫灣灣一副媽媽的關系模樣,認真的問道。
“這幾天外婆不在家,我一個人吃着就沒什麽胃口。”外婆在的話,總會說夏夏要好好吃飯才會長高高,身體才好,所以她才會勉強的多吃幾碗,這幾天她一個人在家,一頓也就吃兩口面就已經吃不下了。
孫灣灣将手背搭在林風夏的額頭上,試試她有沒有發燒感冒什麽的,正常的體溫應該沒有生病,這時張幼帆轉過身來,先是怼孫灣灣說:“誰像你一樣啊,一日三頓,一頓吃三大碗,更個豬一樣。”
“你是不是找死啊,張幼帆!”孫灣灣極速的伸出手掐着張幼帆的脖子,語氣要多狠有多狠。
雖然孫灣灣沒有用力,但是張幼帆還是有點呼吸困難,他連咳了幾聲,一直對着林風夏喊救命,三人的游戲裏林風夏一直充當着和事佬。
林風夏特別真誠地問張幼帆,“錯了嗎?”見對方點頭之後她立馬對孫灣灣說,“饒他一回吧。”
孫灣灣哼的一聲松開了張幼帆。
張幼帆故意将凳子往林風夏那邊挪了挪,擠得同桌皺着眉頭,他的手不小心被凳子夾到也一聲不吭,面露一絲難色後,雙眸含水地看着林風夏,問:“林風夏,你做手術的時候疼不疼啊?”
“不記得了。”
很疼。
是生理上加上心理上的疼。
從換上這顆心髒起她就就再也還不完舅舅一家的人情。
張幼帆還想換個話題聊下去,孫灣灣一臉不屑的讓他轉過身去不要打擾林風夏學習。
高三的學生,學習大于一切,張幼帆知趣的轉身,林風夏只覺得氣短乏力,就連翻書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一直趴着,她少有的對孫灣灣撒嬌道:“灣灣,我沒有力氣了,你能不能幫我翻一下書。”
孫灣灣掃了一眼毫無精神的林風夏,嘆了口氣,心口不一地說道:“誰讓你不好好吃飯的,餓到沒有力氣了吧。”
面前的歷史書被翻開,書頁帶來一小陣風,一番帶有知識的秋爽過後,林風夏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挪到孫灣灣的面前,小聲的問道:“灣灣,上次你說江同學的家離我家近,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呀?”
“知道啊。”
林風夏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渴望孫灣灣繼續往下說的雙眸裏閃過幾秒羞澀。
“他就住在你家旁邊那個院子裏,你們兩家之間就隔着一堵牆,你們都沒有碰過面嗎?”孫灣灣的臉上多了震驚。
林風夏搖頭。
江喬木就住在那個院子裏?
這樣的話,那天晚上的動靜是他弄出來的,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一整天的課就過去了,林風夏到家門口的時候雙腿自然的停頓下來,側着臉往旁邊看了看,緊閉的木門。
江喬木真的住裏面嗎?
秋已深濃,天暗得越來越早,幽邃的巷子裏黃昏到來似乎是恍惚間,林風夏立馬被披着霞被的遠山吸引,擡眸遙望,美景讓她忽略了逐漸走進的腳步聲。
“在看什麽呢?”
江喬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猛地回頭,發現江喬木正倚着斑駁的牆壁,懷抱着雙手,明亮的雙眸灼灼的停在林風夏。
林風夏一怔,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睛,不是因為那裏印着搖墜夕陽,而是它的所及之處有她在。
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等于在他身邊。
想到這,莫名的羞澀感湧上心頭,她沒有回答江喬木的問題,走到他身邊将手裏的消腫止痛酊塞到江喬木的手上之後舉步生風跑回了院子。
門一關,心裏的激動還未減少,她索性去洗了個臉。
從今天下午開始就算是放了中秋,一個人在家的林風夏沒有吃晚飯,夜幕徹底降臨的時候她為自己煮了一碗面,端着碗在院子裏一口一口的吃着。
自從她知道江喬木就住在旁邊,她就再也不能忽視那堵矮牆。
一口面的時間裏她一共往那邊瞧了不下十遍。
要是以前他就住在裏面,那麽表姐就不會帶着遺憾離去了,想到這,她就十分的愧疚,覺得自己做了件對不起表姐的事,可轉念一想,她有可能是用着表姐的心髒才會那麽想靠近江喬木。
她一定要把表姐的情書送出去。
這是她答應好表姐的。
“江喬木,你別以為你爺爺喜歡你,我就不敢收拾你!”
旁邊院子裏傳來這麽一句憤恨醇厚的聲音,吓得林風夏打破了手裏的碗。
江喬木?
林風夏的第一反應是江喬木出事了,僅一瞬的反應時間,過後她一個箭步跑回自己的房間裏,吃力的将開始生蛀蟲的木梯擡了出來,往牆上一架,毫不猶豫的爬了上去。
她一爬上去就看見江宇宸一腳踢飛江喬木,随後是迅雷不及的抽出皮帶一下接着一下的打在江喬木的後背上。
“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以為你爺爺能一直罩着你嗎,我告訴你,以後這個江家都是我的,而你能靠的只有我。”
“你以為你聰明是遺傳的你媽嗎?你媽要是聰明的話就不會離開老子跑去讨好那洋鬼子。”
“在學校別總耍着小聰明談什麽女朋友,你要是讓我江宇宸丢了面子,我抽死你。”
江喬木萬萬沒想到江宇宸會出現在這個院子裏,在他的印象裏江宇宸最讨厭這個地方了,還帶着那對母子,江喬木本想忽略他們就不小心發現地上那本撕爛的筆記本,一下子就上了氣,把那個孩子罵了一頓。
江宇宸可能心疼了那個比他傻的兒子,所以就把江喬木拉到院子裏一頓暴打。
似曾相識的一幕映入眼簾,林風夏眉頭緊蹙,那個男人總給她一種不友善,而且能爆起一拳打死她。
她不敢出聲。
但她更怕江喬木出事。
“叔叔,你住手吧,我已經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