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久不見(14)
好久不見(14)
無夢醒來,小窗人靜,冬在雪花落聲裏,真沒想到今年下的第一場雪,居然是在學校的窗外看到的。
“快看啊,下雪了!”
“今年下的第一場雪,快來許願啊,快來!”
班裏的幾個女生靠在窗戶那激動地喊了幾句,徹底的把其他趴在桌面上午休的同學吵醒,他們沒有生氣也紛紛跑到走廊上欣賞着這場毫無征兆的大雪。
孫灣灣自己都還未徹底清醒就伸手把林風夏搖醒,“夏夏快起來看雪了,快快快我們一起去外面許願。”
其實林風夏早就醒了,準确的說她整個中午都沒有睡,背了會書之後她就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在看到第一片雪花飄落的那一秒,心情很是繁雜,是在感嘆時間流逝得太快,明明才過完中秋,眨眼間就下了雪,也不知道會不會在幾個瞬間之後就到了高考;是在害怕自己的實力不夠,最後永永遠遠的留在這個小鎮裏,害怕讓外婆失望。
林風夏剛起身就倍感寒冷,好在陽中很通人情,一到冬天就會允許學生任意穿自己的私服,她穿的是中秋節之前買的羽絨服,戴着圍巾,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她再怎麽哆嗦也要跟着孫灣灣到外面看雪。
她們出去時走廊上已經站滿了人,有其他班的同學也有本班的,林風夏往人群一掃,最後定睛于別具一格的穿搭的男生身上,他內襯是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面再穿着黑色長至膝蓋的風衣,背對着飄雪靠在走廊上,但鼻尖和耳根還是被凍的緋紅,不知怎的林風夏很想用“惹人憐愛”這四個字來形容他。
“江喬木,讓出兩個位置。”孫灣灣叫了聲不知在看哪看到出神的江喬木。
他一個側眼,動作幽游,正巧與臉凍耳根冷的林風夏對視,少年的眼神滾燙,猶如冬日裏熱氣蒸騰的溫泉。
江喬木用鼻子“嗯”了一聲,往右邊動了動,給林風夏和孫灣灣讓出位置,發愣間隙,林風夏被孫灣灣拉了過去。
“我以為南方不會那麽早下雪的,這老天爺肯定暗示着新的一年裏我們一定順順利利,真希望我能考上我心儀的大學啊。”
孫灣灣雙手握成拳,發自內心地說道。
除了她,林風夏想,在場的很多同學都會許着這個願望吧。
林風夏剛把手從袖口裏拿出來就被冷風吹了進去,索性直接在裏面握拳。
她想再聽江喬木唱首歌,那首她一直找不到歌源的曲子。
這念頭一出來,她就大着膽子謹小慎微地往右邊看,忽的,張幼帆突然擠了進來,夾在她和孫灣灣之間,空間突然的變小,她猛地撞上江喬木。
天欲雪,心湖熱得頃刻翻起潮湧。
江喬木身上的清香味更她心跳不已,她的臉頰已經染上紅色,“對不起……”這三個字幾乎是用氣說出來的,尾音被紛紛飄雪弄顫,話音一落孫灣灣推了一把張幼帆,氣急敗壞地說道:“張幼帆你要死啊,擠什麽擠快滾開。”
這一下林風夏差點被推出人群,冰冷的地面離她越來越近。
“小心。”
江喬木的聲線低啞,鼻音很重。
林風夏被攬了一把,并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擠回原來的位置。
她以為這一下就夠她開心一整天,不料身旁的人彎腰俯在她的右耳邊,說:“王老師讓我幫你補習,今晚來我家找我。”
男生呼出的氣打在她的耳垂上仿佛能烙出一個心印來,林風夏不知道最後是怎麽答應下來的,是輕輕點頭還是開懷大笑的表示感謝。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林風夏終于明白《小王子》裏的那句話,“如果你說你在下午四點來,從三點鐘開始,我就開始感覺很快樂,時間越臨近,我就越來越感到快樂。”,捱到黃昏至,林風夏收拾好書包踏出教室門的剎那迎面撞上走廊另一端的江喬木。
他手裏拿着一沓試卷,當面而來,走進了些突然停下腳步,“等我。”
簡短的兩個字卻讓林風夏反複回味好幾遍。
等我?
等他做什麽,是要一起回家嗎?
一起回家,這四個字從未有人跟她說過,她也沒有真正的把那小院裏當做家,那只是随時可以消失的泊帆。
“林風夏,一起回家。”
可能下半輩子要陷入黴運的漩渦,老天居然讓人聽到了她的心聲,心中湧謝着激動的同時她驀然回首,江喬木就在她兩米遠的地方,手裏提着白色的書包,站姿和說的話一樣随意。
如果聽到她心聲的人是江喬木,那麽她願意花光所有的運氣。
林風夏又出了神,江喬木快要懷疑自己身上有這什麽讓這個女生靈魂出竅的奇異功能,他從未見過有人能一天看他入神十幾次,他走到女生的面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魂被勾走了?”
語氣過于漫不經心,說完就走的動作更為輕游,林風夏卻羞澀得一時不知道該跟在他身後還是反駁他的話。
初雪是仲冬的試探,急而短,溫度還不是很低,地面積不起雪,林風夏全程低着頭走路,眼睛就像長在地上一樣,前方的江喬木應該是等得不耐煩了,回頭看着林風夏說道:“你還在怕我,我有那麽可怕嗎?”
林風夏怔怔地抱緊雙肩背包帶,也不是怕,“我怕被別人說閑話。”
少女的心思就是這麽簡單。
“什麽閑話?”江喬木一笑,頓了頓,又接着說道:“說我喜歡你?我都苦苦找你三十幾年了喜歡你一下怎麽了,誰敢有意見?”
他那麽自然地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感覺很不妥當,很快就用微笑掩飾過去,說:“我開玩笑的,太冷了,我們早點回去吧。”
這次,江喬木的腳步放得很慢,慢到與林風夏同頻而走,林風夏很羨慕孫灣灣能大膽地将自己的歡喜說出來,哪怕被拒絕了第二天依舊有和別人做朋友的勇氣,她也很希望自己能像江喬木一樣将喜歡當玩笑話說出來。
一定是心髒讓她又有了這種想法。
她一邊期待自己是真實的喜歡江喬木,一邊又把心動怪罪給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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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前分別之時她和江喬木約好吃完晚飯就去他家院子補習。
這頓晚飯林風夏比之前更加沒有胃口,僅僅是喝了幾口粥就已經撐得一滴水都咽不下去,外婆也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仔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說:“夏夏啊,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啊,飯吃這麽少,臉都瘦得見不到肉了。”
“可能是因為是冬天的原因,沒有什麽胃口而且還容易困。”剛說完這句話她又打了個哈切,看到外婆一臉的擔心,她一笑,抓着外婆的手,輕輕地拍着手背,說:“等過了這個冬天就好了,放心吧外婆,我還要考大學賺大錢,然後帶您去外面看看呢。”
“外婆等着那一天吶,你學習上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隔壁那個同學,我聽鎮上的人說啊,他成績可好了,年年都考全校第一,多跟人家學學準沒錯的。”
“我知道的外婆,那個同學和我一個班,他還讓我今晚上去他家裏補習呢。”
哪個家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學霸一起學習呢,外婆一聽林風夏說就開心的笑不攏嘴,立馬就起身回到自己的屋子裏,過了一會兒拿出一個鐵盒來,這盒不二家的棒棒糖,是外婆靠制作衣服買來的,本來元旦那天給林風夏,“一會兒你把這個拿去,總麻煩人家也不好。”
“好的,外婆。”
林風夏吃完晚飯就背着書包,抱着糖盒站在江喬木的家門口,冷風徐徐,凍得她臉部僵硬,她內心一直掐着點,總怕敲門早了打擾到江喬木吃飯。
等八點的鐘聲響起,她才不急不緩地敲門。
“來了。”
沉厚的聲音與拖動的腳步聲一同響起,随後林風夏面前的那扇木門被人從裏面拉開,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是裹着長至腳踝的白色羽絨服的少年,濕漉漉的頭發,發梢還滴答着水,薰衣草味撲鼻而來。
他用的洗發膏也是薰衣草味的,他應該很喜歡薰衣草。
“進來吧。”
江喬木的鼻音似乎比今天中午還要重。
林風夏道了聲謝之後走了進去,踱過庭院就進到了主室,房間內開着空調,她一進去就被溫暖包繞,随後她跟江喬木一樣把羽絨服脫了。
她掃視了一圈,裏面的設施和她家不一樣,沙發是柔軟的,茶幾是玻璃的,她簡單的看了一下就覺得那些都是昂貴的品牌。
江喬木往沙發上一坐輕咳了一下嗓子裏的痰,随之笑着示意林風夏坐在他旁邊,對方卻遲遲沒有動作,擡眸一看,林風夏突然說道:“你家有沒有熱水?”
江喬木疑惑地一皺眉,指了一個地方說:“在那。”
林風夏往他指的方向走去,過一會兒端着一杯濃郁的水來,她放在江喬木的面前,低着嗓子說:“你先把藥喝了吧。”
江喬木一愣,擡眸說了謝謝之後連喝幾口就把藥全幹了,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覺得感冒好了許多,腦袋也沒有那麽沉,林風夏在他仰頭喝藥的瞬間坐了下來,并把高二的數學書拿了出來。
靜谧的庭院裏只有主室傳來男生女生一問一答的聲音,窗子裏透着趴在茶幾上發梢一上一下相碰的兩個影子。
林風夏聽着聽着就開始犯困,可是她不想那麽早回去,所以就一直強撐着乏力的身體,哈切不斷,“這題我好像懂了……”
眼皮變得越發得重,話音未落就撐着下巴一下子進入夢鄉,江喬木展顏低眉,收拾好攤開的書之後往旁邊挪了挪,溫柔地将林風夏抱起并蹑手蹑腳地把她放在沙發上,轉身回房間拿了個毛毯出來,輕手為她蓋上。
林風夏一碰到柔軟的沙發就睡得更沉,翻了個身就徹底睡着。
江喬木也靠在一旁休息。
“不要!”
林風夏被噩夢吵醒,“噌”的一下坐了起來,往旁邊一看發現江喬木就坐在一旁,靠在沙發的腦袋一晃一晃的,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不覺間已經這麽晚了。
江喬木被林風夏的叫聲吵醒,眼眶還泛着血絲,他看着林風夏問:“做噩夢了?”
林風夏一晃,點頭間就已經把外套穿好,之後她拿起不知何時被收拾好的書包,眼睛瞥了一眼還未打開的糖盒說:“這盒糖是外婆讓我拿給你的,今天就謝謝你了,江同學再見。”
語速很急,可能是害怕被拒絕,她慌慌張張地向門外走去。
這場雪像是被壓下溫度的閥門,那天起同學們都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林風夏陪着孫灣灣從小賣部回來,剛回到座位上坐着就看見張幼帆帶着傷走進來。
他的左手被紗布裹得一團,再被一條白布挂在脖子上。
“我去,張幼帆,你這是怎麽了?”孫灣灣驚訝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