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們認識嗎(8)

我們認識嗎(8)

6月7號,八號,城市在即緊張又有序的進行着,路上滿是高挂的橫幅,紅色在空中飄揚着,焦躁的風也抵不過風風火火的少年,邁向考場的少年,或堅定或膽怯,但依舊很有力。

高考的最後一科是文綜,那天下午烈陽高照,林風夏在人群之後緩慢走出考場。

“終于考完了,我一會兒就去染頭發,做美甲。”

“我要去吃一頓大餐犒勞犒勞自己。”

“我就不出去了,我爸媽要帶我出去旅游,我要趕緊回家收拾東西。”

“……”

從考場裏出來的同學們如同卸了一項重任,說話的聲音都輕松激動了起來。

林風夏和孫灣灣約定好誰先出來就等一等,紅日照着大地,反射出的熱氣将林風夏弄得蒸騰,她想找個陰涼處待着,可人群擁擠她怎麽也擠不過去。

驟然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濕漉漉的,額頭不斷地冒出冷汗,她的身體如同被神抽取七魂七魄,只留顫抖的雙腳在支撐着一個軀殼,胸膛起伏不平,大口地喘着粗氣都不能緩解莫名的緊張,突然,她的心髒“砰砰砰”直響,它就像是會在下一秒沖出來。

“林風夏……”

她的耳朵裏響着“嗡嗡嗡”鳴聲,人潮湧動,有人從她的肩旁擦着走,輕輕一旁她就仿佛能一下摔倒在地。

“林風夏……”

聽到有人在喊她,虛弱無力的她用盡全身力氣扭頭向後看。

從人群中擠過并着急地向她走來的少年與光融為一體,透亮的墨色眸子澄澈溫柔。

“砰——”

林風夏重重摔倒在地,匆匆忙忙的人群被砸出了一個洞,江喬木震在原地,随後像發了瘋的野獸,“讓開!”他朝擋在面前的身影喊道,側脖的青筋暴突,血絲一下子代替了原來的眸色,突然,看熱鬧的人都自覺的讓出一條小道來,他們還沒看清,一個身影就把地上那鼻子一直冒血的女生抱着離開。

林風夏是渴醒的。

霧霾藍的天空懸挂着光暈分明的彎月,病房正面對西方,所以正正好能在淩晨看到快要下墜的月亮,清紗窗簾漂浮在發呆的少年臉上,林風夏一睜眼就看見了他。

“江喬木?”

女生氣若幽蘭,蒼白的嘴唇奮力的喊着江喬木。

“嗯。”江喬木扭過頭,走了過去,近些才發現林風夏的臉頰一直滑着淚痕,他立馬皺起眉頭,瞬間變得不知所措,問:“你身體不舒服嗎?”

林風夏哽咽地說不出話,只能搖頭,病房沒有開燈,只借助了屋外的柔軟的路燈,昏暗到讓林風夏看不清面前人的樣子,良久,她才說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對嗎?”

“那你要怎麽報答了?”江喬木輕挑眉頭,微笑着說道。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聞言,江喬木突然彎下腰,一下子的靠近讓林風夏條件反射地屏住呼吸,但卻不舍的挪開眼睛,因為少年濃密的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太溫柔太美了。

“你要想報答我的話,就一直記得我吧。”江喬木特有的清香的體味一點一點地侵入林風夏的鼻腔,打出的氣也撲在她的臉上,候然,他噗呲一笑,說:“一定一定要記得我,好不好?”

“好。”

話音一落,江喬木就急匆匆地離開,林風夏盯着還冒着熱氣的玻璃水杯,直到喝完一整杯水才從剛剛那暧昧氛圍撤出來。

-

所有的承諾在不斷變化的時間裏變得一無是處,很多人都有了更好的安排,所以說好的高考後的聚會沒能如期舉行。

“囡囡,起來吃飯了。”外婆輕輕地拍着夏被,溫柔地含笑說道。

林風夏只在醫院裏呆了一個星期就出院回家靜養,高額的住院費她實在是承擔不起,也不知道她以後要還舅媽多少錢,好在在外婆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她的身體有所好轉。

“這都高考完了,也不知道出去打工賺點錢,真不會是要讓我繼續支付你的大學學費吧?”

白舒雅在院子裏不滿地說着。

外婆知道林風夏聽着心裏不好受,輕聲安慰道:“你別聽你舅媽的。”說到後面她有意地降低分貝,“外婆一直留着一份錢給你上大學的。”

“外婆,那些錢你就留着自己養老用,我以後會自己想辦法解決我的學費的,現在國家的政策這麽好,我會有書讀的。”她也很想出去打工為自己賺錢學費,可是她答應過江喬木她會在長清鎮等他回來。

外婆不懂國家在大學生學費方面的一些貸款,但是她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不行她就永遠留在那筆錢。

“好了外婆,你就不要擔心了,我們出去吃飯吧。”林風夏快速穿好衣服并牽着外婆的手走到院子,然後自己去簡單地洗了漱,看着鏡子裏眼眶凹陷不再那麽深,高興地笑了笑。

吃的藥是有效果的,她一定會恢複健康然後等到江喬木。

吃飯的時候,白舒雅提到了江喬木,林澄在剛入職不久就和公司裏的其他職工起了沖突,但是公司高層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他以為自己攀上了一個了不起的靠山,從那時起就開始釋放天性,自己設計的圖紙被客人駁回他就私下堵人并施暴,前兩天才把一個中年男人打進醫院,這次公司沒有為他擦屁股,而是下達辭退令,慌亂之下他只好拖白舒雅求了求江喬木。

“剛剛舅媽說的那些話,夏夏,你可不要往心裏去啊。”白舒雅剛接到兒子的打來電話,坐回飯桌上時立馬換了另一張面孔,還往林風夏的碗裏夾了一塊肉。

“舅媽剛剛有在說什麽嗎?我光顧着和外婆聊天都沒聽到。”有時候裝傻真的會帶來很多方便。

“啊?你這麽一提我也忘了我剛剛說過什麽了,不管這些了,快吃飯,吃飯。”白舒雅抿了一口飯又放下筷子,眼睛時不時地偷看着對面的林風夏,“夏夏,隔壁那個江喬木這段時間去哪了?”

林風夏沒有擡頭,說:“他被他爺爺帶回市裏了,說是要提前熟悉熟悉公司裏的環境。”

這是江喬木在山頂上跟她說的。

他還讓她等他回來,然後兩個人一起帶着外婆走,他要帶她去外面的世界,帶她去最好的醫院治病。

“這麽說江氏馬上就是他的了?”年紀輕輕就能家纏萬貫,只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白舒雅咽了咽口水,有些無奈地說道:“你那表哥又和別人起了沖突,這下真的惹怒他的上司,這不馬上就要被開除了,你是不是有江喬木那孩子的聯系方式,你給我一下,我求一下他放過你表哥這一回。”

言畢,林風夏停下手上的動作,筷子上的花菜又掉回盤子裏,白舒雅見狀,放下筷子,動作故意弄得很響,說:“我又沒有讓你求他,我是要自己求,幫自己表哥一次你在為難什麽,你表哥小時候可是有什麽的好吃的第一個想起你,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大,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地看着自己的表哥丢了喜歡的工作呢,你和你媽一樣都是白眼狼!”

“大白眼狼倒是聰明,扔下小白眼狼和一個老媽子自己跑去享福去了。”

“白舒雅,你夠了!”

話音一落,林風夏不敢置信地看着摔碗的林遠志,印象裏,他一直很窩囊,這是他第一次反抗白舒雅,就連白舒雅也大為震驚,她也跟着摔碗,站起來嘶吼道:“林遠志,你長能耐了啊,居然敢跟我摔碗,怎麽你不幫你的兒子說句話,幫着這個外人然後跟我離婚嗎?”

白舒雅一手扯着男人的衣領,另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每一拳都很大力,男人不耐煩地往前推了女人一把,白舒雅摔倒在地,開始撕心裂肺地喊叫,“林遠志,你是不是被林風夏那白眼狼灌迷魂湯了,你要這麽對我!”

“白舒雅你就是個瘋子!”林遠志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就憤憤離開,走之前還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林風夏,瞬間讓她汗毛豎起。

人走後,白舒雅罵完男人罵林風夏,外婆怕她會發瘋地打人就讓林風夏出去躲躲。

正好她要幫張幼帆去指定的書店買一本書,她拿好錢和手機就往外走。

到了書店,林風夏就有目的往購買區走,逛了一圈才發現她還沒有問清楚張幼帆要買什麽書。

“喂。”

她點開兩人的聊天框,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電話那端的張幼帆正在前往機場的車上,她搖上車窗後雜音明顯變小了,“喂,小夏夏,你終于聯系我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車裏的張父一聽立馬扭過頭來,張幼帆用嘴型說了一句:是朋友。

“怎麽可能會忘呢,你在學校幫了我那麽多。”

“那你說說我都幫了你什麽?”

突然電話裏沒有聲音,張幼帆懷疑林風夏真的在想她都幫助了她什麽,無奈地笑了笑之後,把話題拉了回來,“小夏夏,你現在是在書店嗎?”

“嗯,你快說你要買什麽書?”

“你直接跟那的老板說你要買張幼帆預定的書,他就會拿給你了。”話剛說完,張父就開始催促她下車,她匆忙之下說了最後一句,“在我拿回我的書之前你可以翻開看看。”

嘟嘟嘟——

電話挂斷之後,林風夏走到櫃臺,她經常來這看書所以老板一下子就認出了她,“高考完了還來這看書呢?”

“我這次是來幫我朋友買一本書,她說已經跟您預定好了。”在這預定書的人不多,但是老板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所以林風夏又補充了一句,“我朋友叫張幼帆。”

“張幼帆啊。”

老板一下子恍然大悟,轉了身去,在身後的櫃子上翻找了好一會兒才将包裝完整的書拿下來,然後遞給林風夏,說:“你就是林風夏吧?”

林風夏瞧了一眼,那本書,包裝很完整,可裏面的書的邊緣卻泛着黃,應該是被人翻閱了很多遍,不解之下又聽到老板喊着自己的名字,擡眼疑惑地問道:“老板你認識我?”

“認識又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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