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少年想過可能會再遇到讨厭的人，但沒想過這麽快。

幾人或坐或站在空蕩的音樂教室裏，沒有人第一時間開口。

校文化節還有一個月左右将要開始。

這所學校有一個三年前演出過一次，之後一年一年延續下來的舞臺劇，《終末日》。

講述的故事線為一個不受王國重視的皇子誤殺了一個街上欺辱勒索平民的富商，而富商剛剛從國王手中以巨量金銀幣買下了一個爵位，所以他是一位新晉貴族。

皇室，商會，貴族——要求皇子動身前往王國的邊境之林，于‘終末日’接受世界的神明審判。

聽完故事梗概的學生們：“……”

有些中世紀風童話，又很現實。

至于選擇這個校舞臺劇主參演人員的方式，也很現實，是學生民-主票選的形式。

高一新生們比較傻，高三生在忙，文化節的人員基本都是高二出。

所以最後三男兩女，幾個主角色現在被召集于學校平時基本沒用過的“音樂教室”裏。

洛梓昱遠坐在左邊的長階梯椅上，臉色不怎麽好。

與其說不怎麽好，基本可以說是很糟糕了。

‘我為什麽會有這種麻煩的活動劇情？’

系統017在核查檢索之後的确很快抱歉。因為這段時間宿主的行程和行動模式，範圍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它也因此被動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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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它确定近期都沒有角色相關的主線劇情線，這對“洛梓昱”來說理應是空白的自由時間，現在忽然出現接近主線的變動它也幾乎一無所知。

現在反推最大的可能是——原角色“洛梓昱”在這個消息公布的時候在校沒離開，所以直接有随便舉手說了“退出票選活動”之類的舉動。

這種不參與主線劇情活動的消極行為細節當然在原主線劇情不會有專門提及，而洛梓昱……洛梓昱甚至在最開始公布這個文化節的時間都提前離校了，自然也對此毫不知情，更別提提前退出這件事了。

【抱歉，宿主，我沒有注意……】系統017的機械音道。

‘……算了，也有我的失誤。’少年以手掌覆住半邊額頭。他們都只是以為沒有角色劇情的空白時間就是能自由行動的空白時間，怎麽都不會出什麽意外，哪裏知道會有一個主線延伸的坑等在這裏。

‘……為什麽到我的票。’獨自坐在階角落的少年對此感到困惑和一種郁悶。

【可能是因為宿主之前劇情參加的“運動會”……】系統017的機械音答，它也并不肯定細節，但當時的确有持續一段時間對少年的關注度提升，是它在少年沒注意到的視角掃描得到的數據。

這麽回答後，少年更郁悶了，他目光沉沉地注視着階梯下的一片空地，簡直像是有點索然的委頓。

系統017已識趣地不再開口，他知道少年現在應該心情非常糟。

現在空音樂教室裏的人有四個。

坐在右側單椅上的颀長身影，坐在長階梯左端上級慢慢翻書，留着露耳長發的少女，坐在最下層烏眸盯着地面的少年，随便靠在鋼琴邊緣，發梢帶着微卷的身影。

随着簡略的故事梗概介紹，幾個人被投選的角色也随之簡述。

主角是男主，無表情的少年是寡言的劍士。

不過說到“審判”……

那個總常群聚的為首者此時慢吞吞擡起眼皮掃了若有投來的目光一眼。

“看我做什麽？

“嗯——我知道這學校裏可能想‘審判’我的人不算少，但大約并不會想讓我來參與一個‘正向角色’。”那人趴伏在鋼琴上緣随意聳了聳肩。

高個兒挺拔的身影此時坐靠在一把單椅上，聞言只是略挑了下眉，神情不意而疏放。

他們這兩個人從入校以來，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并沒有實質上的……接觸，或者有什麽顯性沖突，連這樣同時在一個房間內的場合都鮮見。

到主線劇情後期反派男二高頻率無差別與學校學生産生摩擦，帶來麻煩與混亂，才是男主和反派大量沖突的時段，很難想象這兩人現階段算得上“相安無事”。

原劇目情節并沒有一個浪漫順遂的愛情線設計，所以與女主角等同的是占大篇幅的女性重要角色。祝久茜的角色是一個途徑國家的公主，同時也是一位巫女。她給予皇子的旅程以祝福，同時也以詛咒。

少年的角色是一位沉默的劍士，他離殺死自己的仇敵一步之遙，但注定在殺死之後迎接死亡。皇子阻止了他，并幫助了他，使他的仇敵受到應受的懲罰，那之後劍士便跟随皇子。

至于發梢帶着微卷的人角色是一位賞金，他因為金錢之利來到皇子身邊跟随，以豐富的獵者經驗和過人的武力為皇子的旅程提供了強大的支援，在之後同樣也因為金錢背叛了他。

還有一個主要女性角色票選的是一個性格非常柔軟可愛的女生。但那個女生與女主所實際的外柔內毅不同，她是個真的性格很軟的女生。

所以這個個子有些低，面貌粉撲撲的可愛女生在走進空音樂教室，然後看到裏面從不同方向陸續向門口投來無聲視線的幾個男女之後——幾乎毫不猶豫受驚似的立刻重新帶上了門，退了出去。

空教室裏沉默了一會兒，于是接受了剩他們幾個的事實，繼續往後看劇本。

到校文化節有一個月，他們需要并會在這之前把劇目排完。

少年有點煩地捏了下他的那份劇本，所幸臺詞不是很多，只是每次提及時都很重要。大部分只談論到生死。

他看到還有一些動作神态的提示時候，很明顯有點不适應，一只手将握着的那部分劇本捏出了一個皺痕。

留着露耳長發的少女因為這紙張的聲響看過來，尾梢微翹的柳葉眼投來了關心的視線。

而少年随之向另一側偏過了下颌。

沒有主線劇情的提示，他不知道這時候對上少女的關切應該怎麽表現，身上有些拘-束和不知所措的局促。

而這種表現和“洛梓昱”平常面對心上少女時極別扭的腼腆幾乎不謀而合。

能清晰看到少年舉動的颀長身影墨色的瞳孔往那階梯一高一低的方向掃了一眼，薄唇不知道是不是勾了個嗤笑。

至于靠在鋼琴邊的人此刻濃黑的眼也饒有興致地看着少年有點別扭局促地轉過一邊視線的情形，那模樣幾乎有點笑眯眯。

害羞的貓咪？

嗯……

那人大約原本也是當天和友人們不在校所以此刻會到這裏，現在看着少年不同以往的表現便不覺得無聊。因為如果以後排演的時候都能經常逮到小貓的話，大概也會挺有意思。

校文化節期間，學校和鄰校會開放連通，兩邊建校日期接近，舉辦的這段時間兩校的學生都可以參觀兩邊校內的活動，大型正式校演的時間會提前安排錯開。

洛梓昱走出校門的時候，能看到附近的街道上同樣有穿着鄰校校服的學生們在熱鬧地議論走動。

文化節應該是個相當重要的主線劇情點了，只是一個最初開始的征兆和預熱都幾乎引起了兩個高中學生們的躁動。

而他卻根本沒發現。他是不是因為從原來的最開始都是個對此遲鈍無感到極點的人，所以現在才完全處于被動地陷入了這種局面？

有點煩悶地無表情的少年在街道上反思自己。

而且兩校連通，兩個學校的學生人流大量交互，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事情。

洛梓昱無意識地邊蹙眉邊思索着。今天這個十分深刻的教訓讓洛梓昱終于開始對這方面的事投以了一些注意。

到達“閣”的時候，洛梓昱一邊換上服務生服飾，獸耳和獸尾已經在這期間露了出來開始活動。

洛梓昱扭開更衣室的把手，沿長廊向外走去，這天的輪班是露天桌位。

他現在幾乎已經對在工作日不吃水果鈣片帶着獸化特征開始工作習以為常。

最開始兩周還有點擔心習慣了之後他會不會自己模糊了獸化特征的分隔，後來他将工作日和周末完全隔開之後，就不再挂慮這個問題。

洛梓昱走到內廳往外廳的門口處，關于學校的麻煩念頭暫時移除，開始了今天的輪班。

在外演臺的是新樂隊。

聽到那已經具有一定辨識度的樂聲時，少年有些輕微的恍惚。

距離上一次聽到是什麽時候，或者距離上一次他注意到是這一個樂隊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多久了。很多時候他雖然在工作，也幾乎都是在煩心其餘的事。

他還記得樂手們之前像在嘗試新的音樂風格，磨合試驗得非常差勁，他的獸化特征那一回炸了好幾次毛。

老板也帶了其他的樂隊，駐唱，甚至小型演組，偶爾到“閣”臨時演出，不過倒沒有辭退他們，有時能在後臺或者其餘地方看到他們。

而現在主唱兼節奏吉他，貝斯手，鼓手，主音吉他手，幾個人全新的配合已經不錯，幾乎聽不出之前那樣磕絆，遲滞，異常挫敗的初版。

一段輕壓抑之後的上揚爆發，而且是極度自由開放的旋律，每個樂手手中的樂器都像是一端暢快滑翔的尾梢。

他們獨特的清爽個性仍在，而現在已不是氣泡飲感，以後也會變得更好。

洛梓昱之前擔心的碰壁次數太多以致磨滅靈感的結果沒有發生，他們最終快撐過來了。

這讓他……無聲無息松了一口氣。而就在這個時候，幾個樂手注意到少年此刻投過去的視線，都高高興興地向少年的方向揮手。

揮得太投入因此旋律都斷了。

洛梓昱：“……”

結束輪班，少年往走廊走去。

今天的雪白寵物大犬在來來往往跑了運動量X5之後，中間沒有發現少年有之前疲勞到容易被撲的狀态，又高興又過度興奮，雖然在少年牽引繩可控的範圍內，但少年的整體工作量微妙地X1.2。

完成了日常與寵物主交接的工作之後，少年之前約好的新工作要開始實習了。

霓虹的紅丨唇招牌，節奏由中震響的音樂，燈光時明時暗的彩球，酒杯碰撞的聲音，中央舞池中的男女搖晃摩挲着的軀體，空氣中的熱感和荷爾蒙，迷-幻色調的暧丨昧引丨誘。

“老板，您的意思是說，扮演一個——？”

“坐在那就好。你只需要坐在吧臺那裏。”

看着少年沉着夜色的烏眸略有困惑地投來視線。

吧的老板卻在此刻想，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