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這輕微的疼痛也帶給颀長身影一種岌岌可危的刺激。

他的右側手無意識地略擡起在沙發背上,而少年冷白的手掌此時正随着傾倒無意扣于其上。

十指交握。

但這不是邀舞。

無論是此刻靠在沙發上的人,還是此刻僅僅是酒意任性夠了的貓科,都不用着意說話。

複古留聲機裏的黑膠唱片還在慢慢旋轉,音樂舒緩流淌,但此刻的場景卻似乎非常安靜。

現在不是點壁爐的季節,但是霍驚樊卻忽然有些想,如果此時把這只暫時安靜的黑貓抱在身前,壁爐緩緩燃燒,樹枝發出輕微的燃響,他們只是什麽都不思考,什麽都不做,在這渺無人跡之處,無聲地待在這裏。

那樣少年也許會和他說話。

說他所想。

說他自己,說這場旅程,偶爾抱怨一兩句犬科很煩笨狗之類恣性又無來由的話。

但是少年現在似乎只是醉了,判斷不出他現在是否四肢乏力,還是僅僅暫時把他當一個沙發,也許比普通沙發因為帶韌度的軀體稍微舒服點。

颀長身影為了轉移自己現在半環着帶着酒與貓氣味的少年的注意力,極力克制着自己的身體反應,幾乎有些慶幸自己在浴室裏解決過之前,不然他現在不出意外已會顯出異常。

明明是少年先動口的,照理來說,即使他現在在這醉了的少年頸側回一個犬齒咬丨痕也是正當回敬。

但他沒有。

一來,他怕自己真要有了這一個開口……他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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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壓抑的想對這只黑貓所留的痕跡,可不僅僅只是這一個咬-印。

二來,他不知道這種狀态的少年……或許他也并不想在這時候讓少年從這種狀态教弄醒,雖然現在做“禮尚往來”的舉動少年可能也就是迷迷濛濛瞪他一眼。

為什麽呢?

或許颀長身影此時潛意識中已經預感到了什麽,或許沒有。

但這個臨近的時候,他只是任由醉酒跳舞累後的少年在他脖頸上留了磨虎牙的咬丨痕,而沒有做出任何其他舉動,即使他的意識已經漫無邊際,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經意亂神迷。

他已見到少年的種種情态,種種随之的谷欠想。這是一種不可能淺嘗辄止的感知,他已知道自己已經着迷,而他并沒有任何阻止自己的途徑和打算。

少年将他像待一個正好在那裏,觸感和高度都合适的墊子和磨牙裝置一樣在附近休息了一段時間,然後慢吞吞起身,只瞥了他一眼,就獨自沿着樓梯上樓,似乎是往卧室去了。

少年看上去四肢并不乏力,霍驚樊之前的那部分猜測是正确的。

空氣中仍然有開着的酒瓶中的酒精氣味,霍驚樊卻覺得似乎那種熏醉的氣息已經被少年帶着離開了。

連同少年本身的氣息。可分明,剛剛觸手可及,無比接近時的觸感仍然在。

他搖了下頭,讓自己不再想。

霍驚樊側首将桌上的玻璃杯和瓶酒簡略地清撿了一下放好——以防萬一。

做完這些後,他将唱片拿起時,掃視了片刻壁爐。

客廳已經回歸了寂靜,現在那一切都消失。

他将客廳正中的燈光關閉,然後向樓梯走去。

即使困難,他也需要嘗試入睡,盡管他知道可能會比昨天更艱難。

深夜時刻,或許接近零點的時間,颀長身影忽而睜開了雙眼。

他聽到了一些動靜。

即使之前在半睡半醒時感到了一點,但以為是錯覺。

這個時間的動靜。

那唯一的聲響已經消失了。可颀長身影已知曉,那并不是少年只是醉後忽然醒來時候在建築裏随意走走的響動,那是通往……建築外。

霍驚樊沒停留直接起身,随手抓起了放在椅子上的外套。

他并沒有空去拿穿衣服,這是他第一反應給少年備的。

盡管近來的氣候可能不需要,但是這種無城市熱島效應的荒僻地段晝夜溫差更大,以防萬一。

他之前聽到的方向——

霍驚樊沒多猶豫,直接從拉開的窗戶往下躍。

二樓的高度對颀長身影的身體素質來說輕易,但恍惚間這樣的舉動帶給他一種錯覺。

他苦笑了聲搖了下頭,漠視了片刻自己由那個被動的舞臺劇所引起的無自覺聯想。

他清楚此刻并不是那類情形。

首先感到的的确是一種深夜時刻帶來的夜冷,颀長身影的體溫并不對此有所感,而僅慶幸自己給少年帶上了外套。

之後,就是根據一些并未着意遮掩的痕跡跟随。

狼犬獸化特性的夜視能力能讓颀長身影看得很輕易,可偏偏他此時對這個能力……他想到少年。

此刻不是他,如是別人在這裏,可能都會追丢,而他不确定少年似乎并不想要人能跟随上。

少年的氣味若即若離,帶着那細微的酒的氣息,在夜晚中為近時刻添上了少許夢境般的錯覺。

可他分明知道不是。

他的速度加快。

撥開雜亂生長的灌木,他最後終于看到了路的另一端的少年側影。

那是怎樣的場景……

少年眉目間是怎樣的神情。

霍驚樊一時無法分辨,可他為此刻所望的場景所怔。

月色對少年似乎如此偏愛,月色總是偏愛黑貓的。

月光落在少年的眉眼,發梢,輕柔卻黯淡。

庭院裏的車輛還在,但少年在這安靜無人時獨自到了這裏。

少年的腳跟上沾着之前落下時的草葉。

醉深的少年即使是在這荒無人煙之處,似乎也于潛意識中想要一場奔逃。

而月色與光線落在貓黑色的皮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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