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少年略擡着眼看着人呼吸胸膛起伏地,直直朝他的方向俯壓下來。
這一回會不會停在一線,他不再能确定。因為眼前的人看起來似乎比之前那次被引得更嚴重,模樣就像是……
少年之前壓坐在人身上的時候,不過現在不是他居高臨下。
每當這時,他都會隐約感到一種很危險感,就像明明是一只大型狼犬,但卻暫時被他壓制在腰身上,明明從喉到胸膛都掩藏着熱度,實際上……卻是随時都可能将他反制住,甚至禁锢住手臂壓在下方的。
之前在那一回協助前他“試”過,并且知道眼前這個人能這樣做。
不知為什麽,知道這一點,反而讓他生出了一種突如其來的火氣。
幾乎是在同時,他揚起了下颌,然後在眼前人的下颚上重重咬了一口。
毫不作僞的痛感,讓那俯下丨身的人不自覺悶哼了聲。
那種力度他不懷疑等會估計會有一道很深的甚至帶點血的印子。
那會是一圈圓形,虎牙的地方會是兩顆點形的印記。
只是想到這個……他都感到自己,已經有了反應。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已經不僅僅是急促,他已經由喉部感到了一種啞感,就像是被熏灼了。
他的手掌間握着少年的一邊手臂,那種微涼而緊繃的觸感幾乎讓他所有的感知都更加深了。
“……”他感到自己在嘗試張開唇,可分明他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鼓噪不停的心髒敲擊胸膛的聲音清晰可聞。
一切原本的打算和沖動都被打亂了,被少年這樣徑直擡頭在下颚留下了咬丨痕,就像是整個思緒都被輕易地攪亂了中樞。
少年的氣息,少年的虎牙,少年那像是親昵實際上卻是挑釁惹人的觸碰。
他不知道,他原本想做什麽,他那種無來由的本-能沖動,一切都被打亂了。
而少年在那重重一口咬完之後,冷淡地斥了一聲——
“笨狗。”
簡直就像是壓在他已經緊張又繃緊成一條線的神經上最後一道稻草似的,他感到他理性的那一部分已經岌岌可危,緊緊維持着基本的活動。
他感到自己握着人手臂的手不敢放松,也不敢收緊,但只是那樣牢牢地攢着,他感到自己将少年往他的身前一拉。
少年自然沒有及時的反應,因為他過去沒有這樣接近突如其來理智盡失的舉動,以往即使是有種種沖動,也是有所征兆的。
于是少年被拉得距離原本就不能再接近的時候,擡起烏眸瞪了他一眼。
心跳就在這時候幾乎到了頂峰。
“洛梓昱……”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道。那聲音沒有分毫平常的鋒利感,他幾乎從中感到了一種讓人面頰發熱的濃稠,卻并沒有沙啞,即使他感到自己的喉部已經燙灼。
他将少年重重擁入了懷中。
在做出這樣擁抱動作的一刻,他似乎就已經有少許後悔了。
他擔心自己的動作太大,太突然,太重,引得少年感到疼痛不喜,他擔心少年推抗,即使他不确定他會不會因而放開手臂,但即使只是那樣的傾向,他不知道現在狀态下的自己會怎樣,是不是會因為那種冷淡的排斥所刺傷。
喜歡少年這件事在此時變得分外燒灼,而甚至因此有些隐約的痛苦,而他分明同樣知道,他無法抵抗,無法剝離,他的每一段思緒,甚至理性,也常常因為少年的一舉一動而大幅變化,而他并沒有絲毫排斥,甚至偶爾會因為這種若即若失沉迷其中,而從舌尖吻到隐約的甜味,即使他知曉這僅僅是他個人的感知。
而少年——洛梓昱在剛剛被兩臂擁住的時候,就作出了反應。
從力道他就能經驗判斷推與兩側退都是無用的,所以少年沒做出這類舉動,而是沒什麽耐心地擡起左臂,不輕不重給了環着他的人頸邊一拳。
那人定定注視了他顯出暴躁的神态一會兒,硬挨了這一拳之後,這麽墨黑色的瞳孔映着他時,薄唇卻彎起了一個淺淡的弧度。
洛梓昱別過些頭,覺得這人實在有點毛病。
他想起之前在那個野外cs的模拟木倉場的時候,那個時候他被這人帶倒到地面上的時候,這人就是一邊被木倉支抵着腹和胸前的時候,同樣是笑。
與這回混在一起讓他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好像這人真有一天如果被他用木倉抵着心髒的時候,也會任他抵着,對他露出這樣的笑。
知曉到這一點的少年,說不上來他是怎樣想的。
他的體溫即使有向來偏高的獸化特性的影響,大部分時候也比常人低一些,于是這種帶着過熱灼燒感的熱度讓他十分不習慣。
雖然也不至于難以忍受,在這種微微帶着水汽和風的涼意的位置,甚至有些過分讓人安定和平靜。
即使少年現在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觀感處于不怎麽适應的狀态,他一拳不成,節省體力停了一會兒。
而在接過了他那一拳之後,那人不知是不是岌岌可危的理智拉鋸猶豫一會兒,低下了頭。
少年感到頸窩的地方,埋下來了一個帶着毛茸茸的東西。他脖頸的神經每攵感,但比起什麽時候都不讓動的後頸,這樣被忽然碰到,身體僵硬了一瞬間,但倒也不至于有炸起的反應。
“洛梓昱……”
他聽到耳邊那道像在絨布裏的刃似的聲音道。
分辨不清一般來說能從那聲音裏聽見什麽。
少年不知道渴求,不知道種種矛盾複雜的情愫,只覺得那帶着熱風的喃喃和喉部聲帶振動讓他有些癢感,很不耐地握人後方的頭發,試圖讓那人離自己的脖頸遠些。
而那人很快就聽從他的反應重新直起了些身體,只是仍然擁着他的兩側,這幾乎顯得有些不太講理的倔強。
這對這只幾乎什麽時候都遵守規章的狼犬來說可不多見。
少年抿着唇,知道揍人一拳在這時候沒大用的時候,他沒再如此動作。他聽到以及感到擁着他的人胸膛中擂鼓般的心跳在慢慢歸回平緩,這似乎是在擁抱中的結果。
少年沒看人,但只是這種短時間的束-縛對他來說似乎不足以太惹毛他,在懶得再下一次口的時候就這麽看似安靜地待了一會兒。
直到似乎終于從少年身上感到的讓他渴-望過度以至于理性盡失的氣息獲得充足的修長身影逐漸冷靜下來之後,小心翼翼地放開了少年,那神情,像是知道自己或許做錯了事但是不知道該怎樣彌補的大狗。
被咬了,被揍了,但是都沒有第一時間松開少年,現下恢複了部分理性的霍驚樊此時的确不知曉少年會怎樣反應。
将少年軀體環在懷中的感覺實在太好,雖然他确然因為那帶着韌性和力度的軀體觸覺讓之前苦苦壓抑的那一部分欲感更難捱了些,更多的卻是那種無論怎樣都不想輕易放開的執着所想。
如果黑貓願意和狼犬待在一起就好了。他也許每天都會用大而略微蓬松的尾巴環着他。
咳,這麽想的話,之前他花了大力氣不顯眼的那一部分藏着的欲想似乎就不容易再壓制下去了,颀長身影在腦中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墨黑色的深邃瞳孔仍然一錯不錯地注視着少年,像是潛意識中怕他會因為剛剛過于莽撞的環抱人的舉動戒備。
至于少年,少年烏眸瞥了他一眼,然後就沒再理會了。
兩人前後走向那個車站。
這天的時間很短也像很長。兩個人陸續到了一片空地和一個少有人至,但仍有不少正在懶散地可有可無營業的店鋪的荒街下車走了走。
悠閑的店老板們并不以此為盈利,商品也不過是些老物件,但看上去和整條街道的風格都一致。
到了學校校演結束的時間,少年就坐上了另一條公交線搭回了住所。
接下來的幾日,兩邊學校陸續有其他類別的校演錯開時間,有的竟然包括像是露天演出形式地在校內區域操場上搭建臨時演臺,當然也不乏一些學生沒有向校演組織上報而是自己私下開的活動。
無論如何,這幾天兩所學校,包括相近其他學校悄悄來觀看參與的學生,都過得很開心輕松。
少年後幾天只偶爾到校,有時會被學生群聯絡或者直接發現,薅去參與了一些傻氣但熱鬧有趣的小游戲活動,有時會看看本班的一些小型運動比賽,成呈總是在這些層出不窮的活動裏跑得有些暈頭轉向,不過他的身高體格和不拒絕任何活動邀請讓他在這種時候根本就空不下來,雖然他總因為在場中跑動累得夠嗆,但是表情總是很高興。少年每當這時候有些無語地半撐在場外的欄杆邊,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被當萬能牌選手勞動力也很高興的笨笨熊。
他也并不會在場邊看多久就會轉身離開,很難說有沒有被笨笨熊本人看到。
也就是在文化節的幾日之後,有關少年的傳言幾乎到了沸沸揚揚的地步。
第一,這一期《尚》已正式發行了。同時,《氛息》香水雜志的改版海外先行試閱結束,近期同樣開始在國內上線。
而之前在業內就已經帶給少年相當的名聲的成片,現下已經從進入到業外人們的視野,連帶着另一同期的香水雜志。
昙花主調,風信子主調,五月玫瑰調,三款在之前并非主推款的香水被很快斷貨,最小衆的,原本只勉強維持着公司的基本表面框架,那款風信子香水的品牌私下登門了《氛息》總部致謝。
少年的傳言遠不僅在幾所年輕人集聚的學校,那種不胫而行的傳聞幾乎讓有關少年的訊息一時達到了一個短暫的峰點。
而這個時候名聲在風口的少年不在人們的意料中,不在學校,也不在平常的工作地點。
少年正在獨自沿着陡峭的山岩往上攀。
這對于平常人來說是十分危險緊繃乃至于置身險厄的動作,對于少年來說卻似乎輕易。
冷白的手指,柔韌,但又堅硬,被山岩劃出細小的劃口和劃痕,但其毫不在意。
腳下踩的每一處落腳處都很穩定。
他一段段攀援着可抓握的岩點向上,攀得更高。
到了最上面的一塊突岩,少年單手懸吊在了上面。
整個身體都輕若無物地微微晃動懸空時,那個場景幾乎驚心動魄。
在觀者屏息時——他反身直接落了下來。
那個黑發的少年毫發無傷地從高處落在了地面上,略微下蹲緩去了沖力,輕盈地如同某種大型貓科動物,身形利落而果決,讓人無法挪開的吸引與攝人。
“有的時候,明明多以利益為導向,但也會不由自主地因為某種命運感所驚嘆。”
深褐色眼的男人拿着手中收音和攝錄裝置走了過來。
“你是那種會在警笛聲中拉提琴的人,對嗎?不,如果是你的話,可能是在大樓的頂端圍欄邊緣跳一支無人見到的舞。”
奇怪又平常的男人挑了下眉,自問自答地喃喃道。
少年沒有對此回應,不如說,他從最開始就對正事以外的話沒有任何回應。
“結束了。”清淩的少年音道。
“結束了。”重複了一遍少年的話當作回答,奇怪又平常的男人道。
“回去看你的賬戶,酬金之後會直接打給你。”
少年手上有少許被棱角過分尖銳的山岩磨出的傷口,但兩人都沒有對此多放在心上。
那個少年轉身獨自離開了,而奇怪又平常的男人深褐色的瞳孔注視着他獨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