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吃完早餐後，坐在回家的車上，田蜜剛開始還有些興奮，沒多會兒就變得蔫巴巴的了。
該怎麽跟爺爺解釋？她昨晚留宿在外，還是在一個男人的家裏過夜，這是不争的事實啊！壓根沒法解釋！一想到她在姬棠家裏呼呼大睡的時候，爺爺和宋阿姨可能擔心得夜不能寐，她心裏就難受得不行。
姬棠只能看到她望向窗外的側臉，看不到她臉上的任何表情，但她大概在想些什麽他也能猜測到。看了一眼車速，他腳下微微用力，剛剛還顯示65的數字便開始穩步攀升。
一大清早，老爺子就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聽着鐘擺搖擺的滴答聲，腦中如浮光掠影般流逝着歲月。
随着年紀增長，老人家的睡眠時間會逐漸縮減。孫女兒出去後沒回來，他睡不着，接到報備的電話，還是一宿沒睡。
知道老爺子心裏不好受，早餐準備好後宋阿姨喊了一回，就沒敢再去打擾第二次，也跟着坐在一旁。
兩位長輩就跟雕塑一樣，坐在客廳裏一動也不動地守望着。
九點鐘，客廳裏古老的鐘擺又一次開始整點敲響。
一輛汽車停靠在田宅門外，拉開車門，田蜜就直接往家裏狂奔。跑進客廳，見到坐在沙發上的爺爺和宋阿姨凝重的臉色，瞬間各種情緒湧上心頭。鼻頭一酸，豆大的眼淚直接從她臉上滑過，墜落到地上。
“爺爺，阿姨，我錯了！”
老爺子原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孫女兒這幅表情落到眼裏，他握着拐杖的手忍不住松了又緊，“姬棠呢？”
“他在後面。”她淚眼婆娑地擡起頭，似乎不太明白爺爺為什麽要問他。
話音剛落，姬棠拎着兩盒包裝齊整的東西走進來。溫暖的秋日光亮散落在他背後，宛若天神的光輝，襯得他愈發器宇不凡。
只是此時捧在手裏疼到大的孫女兒還在流淚，他這樣的氣度，反倒沒能在老爺子心裏留個好。老爺子冷哼一聲，站了起來，拐杖實實地捶了下地，“田蜜，回房間思過。你，跟我來書房。”
聽到爺爺的話，她的淚珠都不敢往下掉了，呆愣愣地站在那裏，滿腦子想着：爺爺為什麽要姬棠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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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孫女兒顧不上擡手去抹淚水，就緊張地轉過頭去看那臭小子，田老心口有點發悶。
女大不中留啊！
等她聽到腳步聲，急忙回過頭，淚光閃爍地凝視着老爺子往書房走去。那曾經在她眼中高大偉岸的身影竟不知什麽變得有些佝偻了。歉疚、氣惱、慚愧、自責，各種情緒在田蜜心中交織成一片。
“沒事的，不要擔心”感知到她此時複雜的內心，姬棠走到她身邊，騰出一只手将她眼下的淚水擦幹，低聲溫和地安慰。
見他知道心疼田蜜，不像之前幾次看到的疏離有禮，宋阿姨微微在心底松了口氣。
書房門關上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眶哭得紅紅的和小兔子一樣，宋阿姨也不忍心苛責什麽，“甜甜，聽老爺子的話。先上樓去洗把臉，一會兒等他們談完了，阿姨去叫你。”老爺子平時好說話，這種時候心情總歸是不快的。
聽進宋阿姨的話，田蜜點點頭，回到自己房間。
洗完臉，她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房間內，內心忐忑不安，卻又忍不住去猜想爺爺和姬棠可能會聊些什麽。
不知多久之後，房間裏傳來敲門聲。
正在胡思亂想的田蜜，騰地一下起立，而後小跑過去打開房門。
門外，姬棠依然保持着叩門的姿勢。房門打開後，顧慮着時間問題，他直接跨進去，包裹住她的手将房門輕輕扣上。
“你——”意識到自己又被他占了便宜，田蜜驚愕地剛想說什麽，頭上就迎來一片陰影。
下一刻，就感受到他溫軟的唇瓣貼在她的唇上，高挺的鼻子輕輕地與她的鼻頭碰觸，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俊顏近在咫尺，田蜜眨了眨眼睛，慫包地直接眼不見為淨。
姬棠是竭力克制着自己，才沒有沖動地再進一步。看她吓得閉上眼睛，他烏黑的雙眼閃現過無奈，大約三秒鐘後，主動撤離，放她自由。
“好了，睜開眼睛。”見說完這句話，她仍然無動于衷，他又補了一句：“不想知道我和爺爺說了些什麽嗎？”
“是我爺爺，才不是你爺爺！”田蜜惱羞成怒地睜開眼睛。
她不是逆來順受的HelloKitty，雖然對他之前超越他們交際距離的舉動，總能因為他超乎尋常的魅力，自動忽略。但這一回，在她房間裏，他還敢這麽膽大包天，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替他說服自己了！
惦念着剛剛在書房裏的談話，姬棠伸出手将她散落在額頭的碎發撥到一邊，“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我爺爺。”
田蜜錯愕。完全沒想到，除了情話技能，他還有這麽厚顏無恥的一面。還有這個“你爺爺終究也會是我爺爺”的神邏輯，他是哪裏來的這份堅信不疑？
他就在她眼前，她卻失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姬棠第一次發現，他不喜歡她不像之前幾次見到的那樣，将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所剩無幾，他不能再浪費了，“田蜜，記住，從現在起，你是我女朋友了！”
哈？要不是親眼看到他嘴唇張張合合，田蜜都要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了。
姬棠剛剛跟她說，她是他的誰？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到房門再次被敲響。
知道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了，姬棠快速地伸手将她拉進懷裏，在她耳邊輕聲低喃了一句“不要再逃避了！”然後松開對她的桎梏，直接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逃避啥了？
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和語言搞得暈頭轉向。田蜜呆滞地轉過頭時，他的人影已經從門縫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秒，房門閉合，很快樓下傳來一陣汽車啓動的聲音。
等回過神來，她羞憤地跑到陽臺上，只能遠遠地望着那輛車越行越遠，直到無跡可尋。
宿醉後醒過來已經是淩晨，秦曉茗意識渙散地回到家，倒頭就繼續睡。再睜開眼就将近十點鐘，胡亂地穿上衣服，就忙不疊地讓司機送她過來。
下車後，她掃了一眼剛從田家開走的黑色車，頭也不回地就往裏走。
客廳裏就田爺爺和宋阿姨兩個人在商談着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過誰，看到進來的人是她時，兩人似乎有一絲訝異。
急着見到田蜜，秦曉茗也沒多去在意，就直接像平時一樣叫人，“田爺爺，阿姨。”
兩分鐘後，她踩着階梯往樓上走去。回想剛剛被問的問題，小姑娘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絲毫不知道自己誠實的作答，無意間已經将什麽洩露了。
見秦曉茗進來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嘻嘻哈哈，而是先鄭重地向她道謝，田蜜不由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一個人的變化能有多大？她能看出閨蜜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了，但憑借肉眼，最能輕易察覺出來的，是她的眼神裏少了些快樂。
在她進來前，田蜜的腦中在不斷地閃現過和姬棠在一起的畫面。此時此刻，她不再心不在焉，注意力完全被秦曉茗轉移，“昨天到底怎麽回事？”
原本她并不打算主動問她這件事，但現在她的狀态明顯不太對。
秦曉茗其實自己也不是完全清楚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她現在能夠确定的是，言立宸脫不了幹系，還有那個封睿……
想想，她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為了能夠接近喜歡的偶像，她在自己家的公司裏辛苦地接受培訓，努力地去當一名合格的助理。之前每天替言立宸跑腿，關注他工作中的細節，擔心着他的身體，她還覺得格外充足，覺得自己被他需要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昨天發生的事，恰恰給了她一記警醒的耳光。
這種自己将刀子遞交給對方的感覺，真的很糟糕。現在她被捅傷了，都不知道是該去埋怨對方表裏不一，還是責怪自己太過癡蠢。
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掙紮和困惑，田蜜堅定地抓住她的手，“言立宸真的值得你這麽在意嗎？”
聞言，秦曉茗露出遲疑，值得嗎？值得她在意的，應該是家人和朋友，是爸爸和甜甜，而言立宸是誰？就算有過超出粉絲對偶像的崇拜，也不過是些朦朦胧胧還未生根發芽的情感，根本不值得她去傷心難過，自暴自棄。
“是啊，根本不值得！”不用田蜜替她說出答案，就這麽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就自己想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