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禍水東引

禍水東引

每個人都幻想過一夜暴富是什麽感覺,司晗也不例外,學生時代無聊的課上他偶爾會浮想聯翩,當他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怎麽也沒有産生興奮的情緒,他很難對物質上的東西激起欲丨望,可能跟他和寄人籬下沒有區別的生活有關。

回到現在,司晗只覺得心裏“撲通”直跳,他倒不是因為突然掌握集團股份突然欣喜,而是心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與危機感。他回憶起和司旭的相處模式,就是比較生疏的叔侄關系,至于他父親與司旭,那和陌生人更沒兩樣,甚至“司望龍”這個名字在司家都成為了忌諱的存在。

司望龍一直想脫離家族到外面發展,可他是次子,萬一司旭發生什麽意外就必須由他挑起大梁,所以他接受到的教育和繼承人一樣嚴格。司望龍和他的妻子天生熱愛自由,為了逃離家族掌控,他自願斷絕家族帶給他的一切關系與人脈,和妻子一起離開了家族。

直到司望龍空難去世,司家才接到失聯許久的弟弟的消息,他們兄弟四人火速趕往現場認領司望龍和他的妻子的遺骨,發現了在人群中惶惶不安的司晗。那時衆人才驚訝發現,司望龍還有個這麽大的孩子。

司晗的歸屬問題成了司家最大的麻煩,所有人都不願平白無故的收養他,再加上司晗一點也不讨喜,性格蠻橫又乖張,他剛來第一天就把除了司靜以外的所有孩子全部惹哭了。

司清風首先提出無能為力,正巧他家裏有對雙胞胎要照顧,所以很容易為自己開脫。有了司清風開頭,司峻峰和司成南也都以家裏有二胎為由拒絕,最後問題自然而然落在了只有一個兒子且兒子十分病弱的司旭身上。

大家暗中把問題推給司旭,可明面上卻說,“既然司望龍已經和家族斷絕關系,那他兒子也不是司家的人了,不如直接送到福利院裏好了。”

司旭聽見這番言論勃然大怒,但又沒有發作出來,他思忖半晌才開口道,“他好歹姓司,就留在我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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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司晗很清楚自己和司望龍在這個家中的位置,這事不怪司峻峰驚訝,因為司旭那部分股權交給司望龍之子司晗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司晗再次将盤子放下,他上前試圖親眼查看陳霍手裏遺囑的真實性,可他還未走出五步,忽然從四面八方湧進來幾位身着西裝制服的男人,為首的是位比司晗還要高出一頭,五官很順眼的男人,他正是司旭的秘書李蒙。

“小司總,我代表司旭先生來辦理股權轉讓一事,請您随我來。”李蒙在司晗身邊極為恭敬的說道。

司晗還未回答,司峻峰、司成南以及司清風已經大步上前質問範書南,“大嫂,你早就知道這事了?”

範書南在輪椅上依舊保持着從容與鎮定,并沒有因為遺囑未提及她或者司晴而感到惱火,“我和你們知道的一樣多,我也是剛剛才得知有遺囑的事情。”

“可是為什麽是司晗?這和他有什麽關系?!股份要分也是分給你和司晴啊!”

範書南平靜的目光掃視着面前的兄弟三人,“你們大哥已經過世,現在事情的真相誰也不知道,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倒是你們為什麽激動?司晗就算不是司旭的親生兒子,但他也是在我們夫妻倆膝下長大的,和親生兒子沒有兩樣。”

“不是我們激動,”司峻峰解釋道,“你也知道司晗五年前做過什麽蠢事!要不是他把公司賬目拿給外人洩露了機密,現在集團根本不會被謝家牽着鼻子走!”

範書南舉手示意司峻峰注意一下場合,而在人群最末端,謝可钰雙手懷抱在胸前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面上眉頭颦起,同樣不明白司旭此舉為何意。

司旭臨終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是他,而他卧病在床的這段時間謝可钰幾乎每天都會親自在旁陪護一會兒。遺囑上提到的7月25日,那天謝可钰記得很清楚,陳霍并沒有出現在司旭身邊,再者那段時間的所有來訪人員都會經過範書南的同意,範書南怎麽會不知道司旭立遺囑呢?

謝可钰想到這裏,起身來到人群前,“雖然是你們司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好插嘴,但既然司峻峰司總提到謝家,我就不得不說兩句了。”

司峻峰一看是謝可钰,臉上的怨氣更加深了一些,他向來不會掩飾對謝可钰的厭惡,不管如今謝可钰再怎麽壓他們一頭,都不會改變謝可钰耍陰險手段的事實。

“謝總還有什麽好說?”司清風冷哼一聲,他現在心裏有種強烈的落差感,他身為五兄弟中的老幺一直都被其他兄長擔待着,他有信心能分到一杯羹,沒想到居然連一粒米都不給他。

“我看你們多有誤會,我承認司家的賬目經過我手,但我并沒有看過,我直接還給司旭先生了。”

“誰能證明你說的話?”司成南撓了撓光禿禿的頭,并不相信謝可钰。當死對手家的重要機密落在自己手上,是個人都會趕緊看看。

“範阿姨就可以證明。”

有了謝可钰的這句話,衆人又重新把視線投向了範書南,同時司晗感到微微詫異,他親手把賬目交到謝可钰手上之後确實沒有親眼目睹謝可钰查看,可是他沒有理由不看啊,這畢竟是他十幾年來一直努力想要獲得的東西。

範書南低頭思索片刻随後重新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謝可钰五年期确實給司旭一份文件,但具體是什麽文件我不知道,不過那個文件是密封的,沒有被人打開過。”

“那只能證明給了大哥一份私密文件,不代表他沒有看過。就算他真的沒有看過,司晗盜取家族賬目也是事實,我認為不能把公司重要的股權交在他的手上。”司清風瞪着司晗指責道。

“沒錯,再者7月25日不就是大哥去世的前半個月嗎?那時候大哥卧病在床神志不清,我們怎麽知道是不是司晗故意引誘大哥立下這份遺囑的?”司成南接話道。

多虧了這兩人的兩句話,将衆人的視線再次拉回到司晗身上。

司晗和家族斷聯五年這件事情幾位叔父不可能不知道,可現在他們竟然這樣說自己,未免也太狗急跳牆了吧?方才內心的慌亂立馬在心中平複,司晗臉上露出了像是惡作劇一般的笑容,他的手探向衣服口袋,從裏面拿出一包皺巴的煙盒,并掏出一支香煙來含在口中。李蒙很有眼色的幫助司晗點上。

看見司晗竟然會吸煙,謝可钰以及司晗的其他幾個兄弟都很意外。在衆人的注視下,司晗深吸一口平靜吐出煙霧,在燈火輝煌的空間內,他像處在陰影中的人,只有煙頭的火星照亮着他周邊的一切。

“在我們讨論誰是誰非的時候能不能先給我條毛巾?方才五叔母把紅酒潑在我身上了,我現在這副模樣實在不太體面。”

司清風愣了愣,銳利的目光立馬投向杜馮莺,而杜馮莺因為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手裏還拿着已經空掉的紅酒杯。杜馮莺臉色一變,趕緊将酒杯藏在身後,司琦和司瑤很保護母親的擋在她面前,司清風這才将視線挪開。

很快司晗得到了一條軟乎乎的白毛巾,他用毛巾一下一下用力的擦着身上的紅酒,白色的毛巾逐漸被他腹部的酒漬染紅成一片,好像被人捅了一刀那樣紮眼。

“首先我很抱歉,我沒幹過你們心裏所想的那些事情。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在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情況下引誘大叔父立下遺囑。再者如同你們說的,我背叛過你們一次,所以我無法保證會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雖然大叔父遺囑上面是那樣寫着的,但是我想先參考大叔母的意見。”

司晗将毛巾随手扔在地上,他擡腿走向範書南最後在她面前停下。他低頭虔誠的像個孩子,“大叔母,請問你願意讓我繼承嗎?”

範書南的餘光看見了在司晗身後衆人對她搖頭或者使眼色的神情動作。可她精明的目光流轉一遍後最終點點頭,頗為慈愛的微笑道,“孩子,這是你應得的,你只管接受就好。”

範書南的笑容格外有深意,這或許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個友好的表情,但司晗卻隐約察覺出來了什麽。

他身上存在一個只有司旭才知道的秘密,就連範書南都不可能得知。所以司晗有足夠的信心相信司旭不可能把公司股份交給他。可現在這份遺囑來路不明,司晗認為這是某人為他設下的圈套,目的是将禍水引在他身上。

司晗嘆了口氣,随後對陳霍伸手。陳霍恭敬的把遺囑放在他手中,司晗将遺囑上的內容重新又看了一遍。随後在胸口對折,下一秒,他竟然當着範書南的面把遺囑撕成了兩半。

“我對您很敬重,所以不要讓我失望。”

範書南受到這樣的對待依舊保持着微笑的神情,她好像在心裏篤定了某種東西一樣,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她的想法。

司峻峰被司晗的這一出氣的心口生疼,他指着司晗怒吼道,“你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你就這樣對待你大叔母?”

司晗眼神寒光冰冷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任何話就直接這樣轉身離開了現場。司峻峰還想追着他怒罵,可被李蒙和身旁的一群保镖攔下,“現在小司總身份不一般,請您冷靜一點。”

司清風立馬反駁道,“他把遺囑撕掉不就代表自願放棄了嗎?”

“司旭先生曾經口頭交代過,即便司晗不願意接受遺囑上的內容,只要範女士親口同意,那麽遺囑便強制生效。”陳霍及時補充道。

“大嫂!您确定想清楚了?!”司成南苦着臉道。

“有什麽清不清楚的,”範書南回想起她說她和司晗是一類人的那句話,“因為我更自私一點,所以我知道我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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