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藏淵經籍

藏淵經籍

兩人走到一處僻靜之所,公主忽然向素羅跪下道:“缯姐,緋瑜不願作王儲,只想成為武學宗師,請缯姐教我武功吧!”

“公主!”素羅急忙拽公主起身,“能夠教導公主的人有很多,未必要選我。”

“但缯姐的身法,方是緋瑜想要學的武功。”

“你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冒險跑出來?”

“非是冒險,從一開始,我就跟在缯姐身後,若遇危險,可以立即呼救。”

“你……”小小年紀,倒是顧慮得妥善,“若真要學我的武功,能得到的就不止身法而已。”

“果然瞞不過缯姐。”公主又鄭重道,“緋瑜對天發誓,絕不用所學武功損害微生一家,若違此誓,情願夭折!”

“公主!”素羅方要拒絕,卻聽聞四面傳來數名高手的腳步聲,于是急忙放出訊號,帶公主躲在暗處。

“缯姐莫怕,公主是否在此。”

“二公子!”

“是,你們出來吧。”微生洵與衆門客一同現身。

衆人看到公主,連忙見禮,微生洵卻将公主一把抱在懷中,忽然流淚道:“公主可知,在下十分擔心你。”

公主見狀,也即刻哭泣道:“我知道,可是軍中太過憋悶,我若說要出來散心,你們一定都不肯的。”

“抱歉,是我們疏忽了公主的心情。”微生洵放開緋瑜,對素羅道,“訊號既已放出,我們也不便移動,就在此處等待與大哥彙合吧。”

“好。”素羅看着緋瑜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心中甚是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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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親王之前,王宮已被占據,因此大軍返回時一切從簡,只對臣民稍做安撫,各部官員回歸常态。

此時,素羅在相府已有單獨的居所,微生泱的房間隔壁。

數日來,精銳營的将士輪流回鄉省親,演練也就暫停。素羅趁着暫時的修整,白日跑去管斑的醫館,夜晚奮筆疾書,雖然竭力回想,仍覺對昔日所記的武典多有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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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缯啊,如今我不在軍中,只怕不能每日與你切磋武功了,與其終日等候,不如另尋他人。”

忙完一日,管斑一邊整理針具一邊對素羅道。

“神醫恕罪,我只想旁觀你如何教授弟子和為人醫病。”素羅也一同幫忙。

“你對針術有興趣?”

“不是,我在回憶武經時,愈發明白武醫同源,神醫精通經絡腧穴,每次聆聽教誨時,我都能想通之前想不通的事。”

“嗯,的确如此。但是我對弟子的教導與你想要的方向不同,與其跟我旁觀,不如自行查閱。”

“查閱什麽?”

“藏淵府中放置武典的地方,有一處存放着與醫術相關的武學書籍,而存放醫術的地方,有一處存放着與武學相關的醫術秘方,你用自己的令牌進去,就能找到剛好想要的東西,如此一來,也不會事倍功半了。”

“多謝神醫指點,尉遲先生也提過這個地方,我竟忘記了。”

“小窺明日也要前去,你随他一道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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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素羅在窺天鑒的帶領下進入藏淵府,只見一座書庫,形似宮殿,壯觀恢弘,內中珍藏典籍無數,借閱之人埋頭苦讀,如饑似渴,仿佛尋得珠玉。

果然不愧于“藏淵”二字。

素羅邊走邊看,見到諸多書名,腦中頗受激發,想起許多曾經忘記的字句。

仙方集注、郁氏神針……想必醫部弟子必需銘記與心。

徐步杖藜、靈戈神戟……元樞與大哥倒是練得純熟。

銅人劍陣、漆雕兵甲……漆雕兄弟曾經提到過。

祈天祀舞、靈能法器……術法的話,國師和缃織都很擅長。

窺天秘法、司星儀盤……窺天鑒必定常來此處。

先哲手記、辭苑雜錄……尉遲先生和苌旭都喜歡。

粉黛改容、衣帶姿形……或許尉遲先生也……

原來自己小的時候,讀過這麽多的書。可是素绫教導說“博而寡要,勞而少功”,素羅便只挑當初認為最需要用到的武學與術法來研讀,而術法書籍較少,所以讀過的大多是武經。近來需要借助醫術,方知以前的涉獵并未白費。

“難得你走得這麽緩慢,表兄他就從不遷就我,明知道我沒有武功,每次遇到和自己無關的地方就急步速行,讓我追得氣喘噓噓。”

“大人不必客氣,這是下官當為。”

窺天鑒一邊行走,一邊講解道:“每一處書閣,皆有一位大學士掌管,幾處書閣合為一殿,由殿主統合,而殿主之上,就是府主,殿主、府主也都是從大學士中選拔而來。若有尋常瑣事需要協助,只需詢問侍從與守衛就好。”

“何種事情需要求助于大學士?”

“若是你想要借閱的書籍涉及機密或是危險的東西,就必須得到大學士或殿主、府主的特許,例如毒藥的配方,必須是經驗豐富的藥師才能借閱,還有容易走火入魔的武功,必須是被公認為心志堅定的武者才能看到。”

“我記下了。”

不知不覺,已走過大半圈,窺天鑒在司天閣中停下,命素羅自行前往武醫閣。素羅自行走過一圈,只覺此刻心潮起伏,恐怕無法專心看書,便記下武醫閣的位置,獨自回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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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微生泱的院落中,竟見微生洵也在,微生泱看似無甚表情,微生洵卻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

“缯姐,剛好你也來了!”見素羅進入,微生洵叫道,“王上已冊封我為少師,又冊封你為少傅,從此以後,我們可以時常進宮教導公主了!”

“什麽?!”素羅聞言楞住,忽然不知所措,忙道,“但我不想進宮!”

“只是白天進宮,晚上仍回相府居住。”微生洵誤解了素羅的意思,對着微生泱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

“王上此舉,是明升暗貶。”微生泱插話道。

“大哥……”微生洵面露驚疑。

“教頭的職位雖是傳授武功,但将軍與都尉不在時,也可代為發號施令,而少傅的職責,只在教導公主一人,如此一來,無異于削去兵權,就近監管。”

“哪有這麽快?就算是過河拆橋,也……”

“不必說了。”微生泱阻止微生洵道,“王命不可違,你們二人要從此謹慎。”

“是。”

素羅心知這必定是公主的意思,只覺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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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羅與微生洵二人受封完畢,便随宮中侍從一同前往公主的居所。整個寝殿未透絲毫稚氣,滿殿物事皆為成人所用,書房一帶,如文人墨客聚集之所,兵器室旁,如軍中将士比武校場。看到這樣的地方,真讓人誤以為公主不止十二歲。

“少傅,那位漆雕小師為我做了一把好看的扇子,你認為如何?”

微生洵搶先一步拿過折扇:“嗯,扇骨纖細圓潤,薄銳之處僅在尖端,雖為精鋼所制,卻不至于太過沉重,扇面是粉色錦緞,甚為柔美,這兵器秀外慧中,果然适合公主使用。”

“少傅認為如何?”公主仍等着素羅的答案。

素羅接過錦扇,端詳一陣,将其還給公主道:“金玉其外,鋒芒內斂,綿裏藏針,果然是好兵器。”

公主聞言,略有不安,對素羅道:“若說使用這把扇子,緋瑜必定不如少傅,還望少傅切莫藏私。”

“缯姐當然會傾囊相授。”微生洵不知兩人在說什麽,就替素羅對公主做出保證。

“少傅的意思呢?”

“要看公主是否用功。”

“公主心思靈巧,必定一點就通。”

看到微生洵這副模樣,素羅開始疑惑他是真傻還是裝傻。昔日勸降親王部下時,多由他和尉遲忠禮出面,為何每當公主在場,他都看似比緋瑜還要天真。

“我替少傅安排了宮中的居所,少傅不方便來回奔波時,可以住在我這裏。”公主拉着素羅的手腕,指向一處房屋。

素羅雖有不願,仍道了句:“多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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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素羅随微生泱一同上殿,待到退朝時,微生泱要求微生洵帶公主先走,自己随後送素羅前往公主的寝殿,兩人行至宮中一處無人的假山旁,微生泱四下環顧,進入了洞穴中。

“何必這樣偷偷摸摸?若有機密的事情,回到相府再說,不是一樣?”以素羅此時的耳力,可以聽到十幾丈外有人走動。

“從阖闾退兵之前的那一夜,你可還記得?”微生泱的表情被陰影遮蓋。

“當然,為何突然提起?”素羅察覺一絲不對勁,卻相信微生泱不會傷害自己。

“你可還記得,對我許下何種承諾?”

“不管是三年,還是三十年,我都會幫你做完這件事。”

“你可願意付出代價?”

“是什麽樣的代價”素羅似乎預感到什麽。

微生泱突然提高聲音道,“你可知道白澄是怎樣死的?”

“大哥你……”素羅不及反應,就被微生泱封鎖全身要穴,立在原處,不能動彈。

只見微生泱在素羅頭上摸弄一番,将她的發絲弄亂,随後雙手一扯,撕碎數層衣衫,裂帛之聲尖銳刺耳,借着假山的回音,傳至十數丈外。

“啊——”素羅悔恨失察,不想微生泱竟突然翻臉,驚怒道,“你怎能如此!”

只聽微生泱又厲吼一聲:“對我已經無用的人,就只剩下這點價值!”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當初居然……”

此時素羅已被放倒在地,背上沾了不少污泥與苔藓。

“你猜王上可會将我治罪?”微生泱一邊叫喊着,一邊俯下身,将素羅掩口。

素羅聽出附近有人急忙跑遠,估計不消片刻,就會帶人趕來。只見微生泱凝氣于掌,按在素羅的胸口,忽然運勁。

覺全身內力自胸口溢出,被微生泱吸入掌內,素羅想要反抗,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再次讓自己失去力量,一時悲憤,雙眼流淚。

“自從那天之後,我就再沒見你哭過。”

那是當然,之前十五年的眼淚,都在那一夜流盡了,本以為再不會遇到值得流淚的事情,沒想到……

過不多時,微生泱收回掌力,為素羅解開穴道,将她扶起,又從朝服中掏出一件輕薄披風,為素羅披在身上,系好系帶。

十幾丈外,一群侍衛趕來,卻不敢近前。

“你明知道,我最重視的就是這一身力量。”素羅氣息虛弱,啜泣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只要你對我忠心,就會得到更多。”微生泱壓低了聲音。

素羅似乎有所領悟,卻又難消憤恨,只對他道:“為何不問我的意願?”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答應。”

微生泱丢下最後一句話,便走出山洞,揚長而去,不管侍衛恐懼的目光。

“你……”

素羅一時體力不支,跌倒在地,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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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素羅發覺自己身在公主的寝殿,撕裂的衣衫和那件披風仍在身上。

“少傅可要梳洗一番?”緋瑜公主竟在一旁守候。

“是宮中侍衛送我來的?”素羅的聲音仍然虛弱。

“是。”公主道,“微生将軍已送來少傅在相府慣用的物品,少傅日後不必回去。”

“還望公主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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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方九百一十八年,廣莫親王颛孫蒲兵敗自盡,公主颛孫緋瑜複為王儲,丞相之子微生洵受封少師,精銳營教頭殷缯受封少傅,少傅奉命留宿宮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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