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蟹

第7章 吃蟹

翌日早晨,南決明坐在辦公桌前,手指敲擊着桌面,仿佛在思考着什麽。

一如既往的,姜歸辛為他端來了咖啡和點心——完全契合南決明的口味。

南決明緩緩擡起眼眸,那雙褐色的眼眸在清晨的光線下多情卻似總無情。

“小姜,你坐。”他的聲音平靜如水,然而蘊含其中的力量卻如千鈞重物,讓姜歸辛感覺一陣氣壓仿佛壓在他身上。

南決明沒有急于開口,而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目光透過姜歸辛,似乎能看到他內心的波動和思緒。這個時刻,仿佛時間凝固了,整個辦公室似乎只剩下了兩個人。

姜歸辛感受到了南決明的審視,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盡管心裏的緊張感愈發強烈。

須臾之間,南決明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富有掌控力:“是誰告訴你,南家金線織品的風俗的?”

這是一個充滿陷阱意味的問題,但姜歸辛卻義無反顧地一腳踏進去。

姜歸辛咬了咬牙,小心地說:“是……是杜若哥……”

南決明眼眸沉沉看着姜歸辛,道:“我對你很失望。”

姜歸辛怔住,看着南決明。

南決明看着那杯合心的咖啡,心裏微覺遺憾:這個姜歸辛就像這杯咖啡,如此完美地契合他的心意,但要是涉及原則問題,也就是只是一杯咖啡罷了,該倒還是能倒掉的。

南決明帶着要倒掉一杯喜歡的咖啡的心情,看着姜歸辛,正要說出“你被解雇了”這幾個字,然而在他這判決尚未出口的時候,姜歸辛卻先發制人。

姜歸辛忽然擡起頭,看着南決明的眼睛,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堅決:“為什麽?”

南決明凝眉:“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姜歸辛快速地接上,帶着一股子初生牛犢的淩厲:“請您告訴我原因。”

“你的行為和價值觀與我們團隊的原則産生了沖突。”南決明的聲音依然平靜,保留着他特質裏的冷漠與體面。

姜歸辛的嘴角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的笑容有些苦澀,有些無奈,更多的是自嘲:“為什麽?就因為我不配是嗎?”

南決明看着姜歸辛:“我并不是要否定你的人格。”

姜歸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有預料到南決明會這樣回答。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南決明知道,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好再說的。他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希望你能夠從中吸取教訓,為自己的未來做出更好的規劃和選擇。”

姜歸辛心下竟然有些佩服南決明了。

南決明作出要解雇姜歸辛的決定時,心裏恐怕對姜歸辛的“心懷不軌”十分失望甚至憤怒,但卻依然能保持這種風度,在禮貌周全中仍帶着上位者的俯視。

姜歸辛的視線逐漸落到地上,語氣沉重地說:“我要吸取什麽教訓?我只是和杜若哥親近了一些,這也算罪犯天條?”

聽了這話,南決明瞳孔一縮:“你說什麽?”

姜歸辛擡起頭,堅定地看向南決明:“沒錯,我承認,我和杜若哥時常一起吃飯、逛街甚至看電影。每當我不開心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開解我。還有,他跟我說了,要嫁入南家,就得會做繡品……”

南決明的臉色一變,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你的十字繡……是給杜若做的?”

姜歸辛颔首,用那雙天生清澈純真的眼睛盯着南決明:“不然還能給誰?”

不然還能給誰……

南決明突然覺得當胸中了一箭。

他原本堅定的決定和态度,在這一瞬間變得搖擺不定。

空氣陷入了沉默。

姜歸辛擡眼觀察着南決明的表情,半晌又變得乖順,說:“南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我知道自己和杜若哥之間的差距,我和他只是朋友。他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我做的繡品也就是聊以自慰,不會送到他面前的。”

南決明詫異:“敢情你還是暗戀?”

姜歸辛沉聲道:“南總,您放心,我會注意好分寸,絕對不會影響工作的。”

南決明的眼神依然複雜,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長時間地凝視着姜歸辛,仿佛想要從對方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線索——而姜歸辛的眼神總是如此無害又動人。

最終,南決明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你應該明白,我們的團隊需要穩定和專業。私人感情雖然是每個人的權利,但在工作中需要更加謹慎對待。”

姜歸辛心裏一喜,知道自己這奮力揮動的鋤頭總算撬松了半絲南決明那古墓般的心房。

姜歸辛忙點了點頭,滿臉誠懇地說:“我明白,我會處理好工作和私人感情之間的平衡,絕不給您添麻煩。”

辦公室內的氛圍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南決明都沒意識到自己心神裏的動搖。

他只是微微揮了揮手:“記住你說過的話,出去吧。”

姜歸辛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又贏了一次。

他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看着姜歸辛消失在門背後的身影,南決明神色不明:居然是……南杜若?

南決明獨自在辦公室工作了好一會兒,擡頭一望,玻璃牆外姜歸辛的工位是空的。這時候,亞心站起來,敲門進來,報告了幾句要事。

南決明聽完之後,給了簡單的回應。

亞心點頭要走,南決明又問道:“小姜呢?”

亞心想了想,說:“可能是和杜若哥去吃早餐了吧?”

南決明心中一動:“他們時常在一起嗎?”

“嗯。”亞心點點頭,“是呀。剛剛小姜才說,昨晚杜若哥請他吃私房菜呢。”

南決明心裏莫名覺得有點兒複雜,但他卻拿不準那是什麽滋味。

亞心離開了辦公室,南決明又是一個人。

他坐在辦公椅上陷入沉思:會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如果沒記錯的話,姜歸辛之所以能認識南杜若,還是因為南決明。

南決明平日是個工作狂,娛樂活動乏善可陳,偶爾會和南杜若打打籃球。

大概就是某個平凡的周末,南杜若提議去打三人制籃球,南決明便帶上了姜歸辛。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讓他們三人在球場上相遇,遠離了辦公室的壓力和角色,成為了普通的朋友和玩伴。

然而,姜歸辛卻在比賽中不慎崴腳。

南杜若這人熱心腸,完全放下少爺架子,幫姜歸辛遞藥、送礦泉水,忙前忙後的。

回憶起當時的情境,南決明心下猜測:難道是那個時候,姜歸辛被南杜若的溫情感動了?

這個可能性讓南決明頗為不快:明明藥膏和礦泉水都是南決明買來的。南杜若不過是過了一手而已!

說來也巧,這周末三人又約了籃球。

這次只是三個人随意投籃,并非比賽,随意娛樂一番後,南杜若又提議去私房菜館吃飯。

南杜若果然是對全城高檔菜館了如指掌,他開着車将南決明和姜歸辛帶到了一家隐匿于一片青翠的花園之中的會員制私房菜館。

抵達後,他們被熱情的工作人員引導進入一個別致的庭院,綠樹環繞,鮮花盛開。庭院中有一座雅致的樓閣,精致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南杜若帶領兩位夥伴走上樓閣,進入了一個私密的用餐區域。

坐下之後,姜歸辛笑盈盈地說:“又得讓杜若哥破費請我這個大胃王吃飯了。”

南杜若笑眯眯地回應道:“你這麽會吃,不請你才說不過去呢。”

姜歸辛和南杜若之間時常如此打趣,平日也是不覺的,現在南決明卻是聽者有意,總覺得哪裏不太合适。

然而,他面上還是雲淡風輕的笑容,仿佛萬事都不入他的心裏。

南杜若瞥一眼南決明,又笑道:“只是大老板在這兒,哪兒輪到我請客呢?”

南決明心思複雜,面上卻是一派怡然自得,笑着說:“你這小子又要敲我一筆,還講得似孝敬我一樣。”

姜歸辛在一旁翻動菜單,笑意不減。

南決明忍不住觀察姜歸辛的眼神,果然發現姜歸辛總是偷看南杜若。

南決明暗道:南杜若這小子心大,竟是無所察覺。

南決明看着南杜若無心無肺的,心下有些莫名地想到:這小子不學無術,毫無建樹,人又不聰明,遲鈍幼稚,小姜看上他什麽呢?

小姜年紀輕輕,聰明伶俐,怎麽會如此眼瞎?

不會真的是因為南杜若之前屈尊降貴地照顧他受傷的腳吧?

須臾,服務員上菜。

只見南杜若折斷一只蟹腿,內裏的鮮嫩白肉顯露出來:“來,嘗一嘗這道蟹腿,絕對是鮮美無比。”

南決明看了半晌,說:“說到這折了的蟹腿,我不禁想起我們第一次打籃球的時候,小姜就崴了腳……”

南杜若和姜歸辛聽南決明講這話,一下愣住了。

南決明又指着旁邊一碟蟹醬,說:“這蟹醬,像不像我當時給小姜買的藥膏?”

南杜若懵了:??????雖然不知道老哥說這個是什麽意思,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南杜若習慣性附和南決明,連連點頭:“嗯啊!像!太像了!這是什麽蟹醬!不說我還以為是跌打藥膏呢!仔細一聞,哎呦還有點壯骨粉的味道啊!”

姜歸辛卻差點憋不住要笑出聲,然而,他十分有信念感地守在他的角色裏,一臉困擾地看着南決明,如同一朵清純的小白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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