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男神出櫃

第8章 男神出櫃

南決明又轉頭,對南杜若道:“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打算一輩子在基層當一個小業務員,只拿五千塊底薪,無所事事,懶散度日?”

南杜若愣住了:老哥今天說話怎麽轉折如風?一會兒說蟹腿一會兒說藥膏,現在還說到我的人生規劃了?

南杜若只好嘿嘿一笑,說:“拿五千塊工資天天吃香喝辣的,這小日子不是很自在嗎?小姜都不知多羨慕我!”

姜歸辛賞臉地笑着點頭:“當個富貴閑人,也是人生樂事。”

南決明聞言有些意外,心裏不免琢磨姜歸辛說的是場面話還是真心話。如果是場面話,也就罷了。如果是真心話,那難道說明了姜歸辛追求南杜若,也是因為他追求這樣一種富貴無事的生活嗎?

這樣還真的有點兒颠覆南決明對姜歸辛的印象。

南決明沉默半晌,說:“我倒以為小姜這麽刻苦,是一個有大志的人。”

姜歸辛心裏卻想:你們這些內定為繼承者的“太子”在公司裏當然刻苦,因為你們知道自己刻苦是有回報的,努努力就能爬上去,哪怕不那麽成功,但自己的辛苦努力也一定會被看到。我們普通人什麽都是有限的,當然寧願摸魚。

姜歸辛不摸魚,也是因為他在南決明眼皮子底下要搏表現。

如果換一個環境,沒這個目标,姜歸辛未必有這麽努力。

姜歸辛卻沒解釋這麽多,只是笑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志向。每種想法都是值得尊重的。”

這話也是耍太極,讓人聽不出他的真實意思——這種太極說起來,姜歸辛還是跟南決明學習的。

南決明講話就是這樣的,聽起來都是好話、正确的話,但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廢話,剩下那百分之一二十的含糊不清,真假難辨,得讓人仔細琢磨。

南決明微微笑了一下,說:“也是,杜若這閑淡自在的生活,我有時也很羨慕。”

南杜若便接着話茬說:“老哥你真是太辛苦了,不過,能者多勞嘛!”

南決明說:“說起來,前些天你媽跟我說想給你張羅親事,說結婚了,或許你的性子也能定一定。”

南杜若聞言,笑臉又僵住了:今天老哥是怎麽回事,一會兒聊人生規劃一會兒聊終身大事,怎麽跟春節飯桌上的大姨大伯一樣啊?!

——但南杜若是決不敢把這心裏話講出口的,只能傻笑着咔咔啃蟹腿。

姜歸辛拆蟹的手頓了頓,一臉猶豫地看着二人,随後裝模作樣地微微一嘆,表達出對暗戀對象即将相親的不舍、憤懑以及憂郁之情,然後咔咔啃蟹腿。

南決明把他的表情收在眼裏,卻是點到即止,并未真的像春節飯桌上的大姨大伯一樣窮追猛打,又輕輕把話題轉回娛樂的方向。

南杜若這才重新自在起來。

吃過飯後,三人分別。

南杜若駕駛他的Aston Martin潇灑離去,南決明則開他的私家車,順道捎姜歸辛回家。

雖然從公司送姜歸辛回家是順路的,但從籃球館捎送卻不太順路。

然而,南決明好像已經習慣了私人行程之後開車載姜歸辛歸家,也不考慮順路不順路的問題了。

姜歸辛坐在副駕駛座上,凝視窗外,眺望街景,眉目帶愁,心裏好似在思考什麽問題。

南決明只是默默駕車,也不開腔,讓沉默在車廂內肆意蔓延。

輪胎與道路摩擦的微弱聲響掠過姜歸辛的耳畔,姜歸辛相信,是時候該說點什麽了。

他便一臉猶豫地看了看南決明,擺出欲言又止的含蓄表情。

南決明瞥他一眼,道:“有話便說。”

姜歸辛小心地說:“您剛剛在飯桌上,是故意這麽說的嗎?”

“說什麽?”南決明意味不明地反問。

姜歸辛嘆息一聲,說:“您是真的覺得我配不上杜若哥,想讓我不要癡心妄想,才一直敲打我,是這樣嗎?”

南決明聽了這話,竟略感不愉:“我為什麽會覺得你配不上杜若?”

姜歸辛愣了愣,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杜若哥是南家的公子哥,更別提我們都是男人了。而且您剛剛也說了,他的母親會為他張羅婚事,找的想必也是世家名門的千金吧。”

南決明眉頭微皺,說:“首先,我不會因為性別的原因而有偏見。不知道你是否察覺到,我也是一名同性戀者。”

姜歸辛深吸一口氣:啊,我男神跟我出櫃了,嘤。

南決明繼續道:“第二,他的門楣也沒你想象的高。他母親要張羅的對象,也不可能找得到名門千金。”

“哦?”姜歸辛擺出訝異的樣子,“為什麽?”

“雖然說是南家公子,但南家是大家族,家家戶戶都有公子……這麽說吧,他不是南氏嫡系的,自己也不成器,沒有掌權,只在集團挂個五千塊底薪的職務。這樣的男人,哪有名門千金肯嫁?”南決明頓了頓,突然覺得自己的話講太多、也太明白了。

姜歸辛也有所察覺:南決明不是那種會如此長篇大論講如此直白言語的人,但他卻在姜歸辛面前這麽做了。

南決明心裏也察覺到自己的古怪,但只将這個歸因對下屬的愛護。

他輕嘆一口氣,難得對姜歸辛表現絲許溫情:“我不認為你配不上他……我覺得他配不上你,小姜。”

這話一說,南決明都意外。

這不是南決明該說的話。

姜歸辛聞言,心裏已經放起了煙花。

煙花在他的心裏噼裏啪啦,響徹雲霄,但他表面上卻十分寧靜。

他低着頭,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麽。

他的沉默把南決明也感染了。

南決明亦不說話,只繼續默默開車。

不知過去了多久,車子駛到姜歸辛的家樓下。

車子停下的瞬間,姜歸辛突然擡起頭,對南決明說:“南總,謝謝你。”

南決明一怔,揚起那張刻板的笑臉問道:“謝我什麽?”

姜歸辛一笑:“你的藥膏啊。”

南決明微怔,才想起剛剛飯桌上自己不知出于什麽想法提出了當初給姜歸辛的藥膏是自己買的。

姜歸辛笑着說:“我不知道那個藥膏是您買的,一直忘了謝您。”

南決明擺擺手:“小事而已。”

姜歸辛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下了車,轉頭朝南決明揮手,粲然一笑。

南決明甚少見他這樣燦爛得毫無保留的笑容,一瞬也失了神。

在南決明的記憶中,姜歸辛總是那個沉穩而內斂的秘書,雖然偶爾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總是非常注意上下級的分寸。

南決明很少看到他如此開心地笑,更別說是這樣的毫無保留。

這個瞬間讓南決明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姜歸辛,內心不免泛起漣漪,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雖然失神了一瞬,但南決明很快就回到了現實,如任何一個上司那樣溫和而平靜地點頭回應姜歸辛,然後穩穩地把座駕開走。

姜歸辛看着車輛緩緩開動,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星期一早上,南氏集團總裁辦公室,一片繁忙。

清晨的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灑在辦公桌上擺放整齊的文件堆,電腦屏幕上閃爍着即将開始的一天的待辦事項。辦公室裏充斥着不斷的電話鈴聲和鍵盤敲擊聲,仿佛一個忙碌的指揮中心。

姜歸辛如常工作,一項項地清理着待辦事項,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整理着報表、查看着數據,同時不時地接聽電話和回複電子郵件。

姜歸辛的眉頭微微皺起,但眼神卻是清醒又冷靜的,看起來似乎十分善于處理這樣的高強度工作狀态,事實上,他心裏卻在想:等我哪天暴富了,這破班愛誰上誰上!

姜歸辛擺着一副“熱愛工作”的假面,在總裁辦秘書部迎來送往,好似忙碌的小蜜蜂。

就在這時候,丁天麻又出現了。

他自認為在秘書團裏和姜歸辛關系最好,所以有什麽事都先來找姜歸辛——這當然是姜歸辛刻意制造的局面。

丁氏每況愈下,丁天麻為人也不靠譜,所以南決明越發疏遠這個所謂的“老同學”。秘書們都懂得察言觀色,便對丁天麻都是淡淡的。唯獨姜歸辛總是跟丁天麻露出熱情的笑容,也願意聽丁天麻發牢騷,丁天麻便以為姜歸辛是自己接近南決明的天梯,哪兒有不熱絡的道理?

丁天麻一走進總裁辦公室,便迫不及待地走到姜歸辛的辦公桌前。他滿臉笑意,顯然是帶着一些事情而來。

姜歸辛擡頭看向丁天麻,微笑着迎接他的到來:“丁總,今天也是來找南總的嗎?”他皺了皺眉,顯露一副為難的樣子:“可是您好像沒有預約啊。”

“我當然知道規矩,怎麽可能沒預約就來找南總呢?”丁天麻笑着說,“我今兒個是來送文件,順便找你吃飯的。”

姜歸辛聽了丁天麻的話,微微一笑,心想:宴無好宴!更別提這個丁天麻平日就不做人,送南總都只舍得送施華洛世奇,怎麽可能大方請我吃飯?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丁天麻的眼裏也确實閃動着算計的光。

雖然如此,姜歸辛還是爽快答應了,他也想知道丁天麻突然請自己吃飯有什麽貴幹。

丁天麻定下的餐廳位于城市的繁華地段,裝修豪華而典雅。

姜歸辛和丁天麻坐在一張寬敞的餐桌前,服務員端來一道道精心制作的菜品,香氣撲鼻而來,令人垂涎欲滴。

姜歸辛是不會辜負美食的,直接咔咔開吃。

丁天麻顯然不是為了吃東西而來的,随便吃了幾口,就開始說笑話,似乎是想先活躍氣氛。姜歸辛也很配合地嘿嘿笑兩聲,心裏卻想:這笑話比我姥爺的假牙還老,難為我還能笑,我應該參加演員的誕生。

看着鋪墊得差不多了,丁天麻才說起正題:“你知道我今天來是送什麽文件嗎?”

“嗯,業務上的事情我不是每一塊都那麽了解的。”姜歸辛淡聲回答。

他說的也不是謊話,雖然他是南決明非常親近的秘書,但是并不代表他會對所有業務細節都了如指掌。

尤其是,他主要負責南決明行程的的安排以及私人事務的管理,如宴會、社交活動等瑣碎但複雜的事務。業務上的事情,他這個才進公司一年的新人了解得不多,也插不進手——這些早有老秘書在幹。

諸如亞心等老秘書,個個的背景和履歷都比姜歸辛強十倍,在業務上都能說上話。而姜歸辛雖然說是名牌大學生,但比起亞心等職場精英而言還是比較不夠看的。

而姜歸辛原本只是一個通過合作項目臨時請進來的實習生,就負責暑期打雜泡咖啡,項目一結束就滾蛋。

這樣的實習生每年都一抓一大把,雁過無痕。姜歸辛憑着泡咖啡之類的小事給南決明留下了印象,得以轉正,也沒有引起其他老秘書的忌憚——因為大家的賽道都不一樣。

秘書團裏幾個大秘書不會嫉妒姜歸辛泡的咖啡更好喝,也不擔心現在南決明去晚宴比較喜歡帶姜歸辛,他們還樂得把這些瑣碎工作交給新人。說到底,他們的目标是再幹兩年争取下放到業務部門當管理的。

姜歸辛專業背景不強,只能夠憑借在瑣碎事務中的優秀表現贏得南決明的關注和認可。老秘書們看在眼裏,都不把姜歸辛當競争者。

就好像禦前侍衛不會嫉妒太監更得聖心。

不過,誰都沒想到,姜歸辛的目标其實是當貴妃。

姜歸辛在餐桌邊用紙抹了抹嘴,一臉好奇地看着丁天麻,等丁天麻把來意說清。

丁天麻嘆了口氣,說:“這個項目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已經跟老爸立下軍令狀了……”

“軍令狀?”姜歸辛敏感地捕捉到關鍵詞,笑了一下,“怎麽?難道你項目失敗了就要請辭?”

“嗯,差不多吧。”丁天麻說到這個,壓力都要化作實質壓在他的眉頭了。

姜歸辛心裏倒不太驚訝,因為他的“垃圾桶踢人大計”,所以他時時刻刻關注丁氏的進展。他知道丁天麻和兄弟姊妹幾奪權窩裏鬥鬧得很厲害,丁天麻水平不行屢屢吃虧,現在已經是背水一戰了。

也就是說,這是丁天麻的關鍵局,一失足就會成千古恨。

一想到這個,姜歸辛心裏的垃圾桶都要成精,巴不得馬上跳來給丁天麻來個垃圾分類。

不過,姜歸辛看着還是很平和的,一臉友善地說:“那我就祝您成功啦。”

丁天麻把姜歸辛的笑臉解讀為支持,他稍稍放松了一口氣,微笑道:“姜秘,你是個非常了解南總的人,如果你能夠在我方案送給南總之前,給他适當地美言一下,我想效果可能會更好。”

姜歸辛笑了笑:“這些業務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

丁天麻突然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說:“如果您能幫個忙,稍微給我透露一下競争對手的底牌,那我這次肯定就十拿九穩了。”

姜歸辛聞言心想:我就知道你小子卑鄙無恥憋着壞,花生米大的腦子憋不出一個好屁。不過,你知道如果公平競争的話自己沒機會,也算是有點兒自知之明咯。

姜歸辛一臉猶豫地看着丁天麻,仿佛在躊躇着什麽。

丁天麻一看姜歸辛沒有即刻跳起來拒絕,便心下大喜,覺得果然有戲,連忙加一把火,說:“當然,我不可能讓您白給我幹活的。”

說着,丁天麻拿出一張銀行卡,雙手遞到姜歸辛面前:“這是定金一百萬,事成之後,再給您兩百萬。您看如何?”

姜歸辛看着他的銀行卡,陷入了沉默。

這沉默讓丁天麻如坐針氈,他的心情起伏不定。他緊張地注視着姜歸辛,因為他在等待着姜歸辛的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或許會影響着他未來的道路。

他眼巴巴地看着姜歸辛,仿佛朝觀音上供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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