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寶貝

第28章 寶貝

不過幾天,姜歸辛便接到了麥冬的電話。

原來是要帶姜歸辛去看房子。

麥冬笑着對姜歸辛說:“原本該是南總陪您看的,只是他太忙了,一時抽不出空,便讓我來代陪。南總雖然不能來,但他心裏是十分重視您的。”

姜歸辛本就沒幻想過南決明會親自帶自己去看房子。說實話,他原本以為南決明只會随手扔他一串鑰匙,這就算完了。

沒想到,還能讓他看看房子,這也是很不錯了。

麥冬和一名房産經紀人帶着姜歸辛來到了幾處不同的房産。

第一處房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高級公寓,擁有明亮的起居空間和壯麗的城市景觀。

第二處房産是一座在高檔社區的獨立的別墅,配有寬敞的花園以及私人泳池,裝修典雅,豪華舒适。

第三處房産是一套現代化的城市公寓,位于一個充滿文化氛圍的街區,臨近藝術館、咖啡館和小吃街,公寓內部設計時尚,充滿創意。

姜歸辛在第三處房産逗留的時間長了一些,房産經紀便以為他喜歡這套,大加贊賞。

沒想到,姜歸辛只問:“房子裏挂着的畫和擺放的藝術品是你們中介自己布置的?”

房産經紀人微笑着回答:“這些裝飾和藝術品是我們中介精心配置過的,旨在為房子增添更多的藝術氛圍和個性化設計。”

姜歸辛點了點頭,心裏明白,許多豪宅經紀都會對挂牌出售的房子進行精心的裝飾和布置,以增加吸引力和賣點。

經紀人以為姜歸辛對這些藝術裝飾感興趣,便介紹說:“這些藝術品和裝飾都是由專業的室內設計師挑選和布置的,以匹配房子的整體風格。如果您對任何藝術品或擺設感興趣,我們可以商讨是否包含在購房交易中。”

姜歸辛卻笑着說:“我知道,你們是手握海量豪宅房源的經紀公司,那麽,你們在改造豪宅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和一些畫廊合作?”說着,姜歸辛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實不相瞞,我也經營着一處畫廊,說不定我們可以有合作的機會?”

姜歸辛的提問讓房産經紀人微微一愣,然後她的眼神變得警覺起來:這該不會是假看房的生意人吧?

但轉念一想,這人據說是南總情人,想來是真的要買房的,她自然不能輕易拒絕。

因此,她笑着接過姜歸辛遞來的名片,回答道:“那可真的是太巧了。我們一直在尋找與不同領域的合作夥伴進行項目合作,我會把您的意向告訴我們的老板,如果有任何合作機會,我們一定盡快聯系您。”

姜歸辛笑着點點頭。

麥冬在一旁看着,心想:小姜老板可真敬業,看個房子也能看到商機啊。

房産經紀又問姜歸辛的意向,本以為姜歸辛會最喜歡這個充滿藝術氣息的房産。

然而,姜歸辛選了第二套。

因為第二套最貴。

就是這麽簡單。

談過細節之後,房産經紀便滿心歡喜地說回去報價。

麥冬開車送姜歸辛,在回去路上,麥冬咳了兩聲,想起南決明的囑托,便裝作不經意地說起:“說起來,陸英少爺前不久來總裁辦了,那時候南總剛好在吃飯呢!”

“哦?”姜歸辛扭頭看着麥冬,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麥冬便用閑話家常的口吻說:“那個時候,南總正在吃一罐您送來的醬菜。陸英少爺見了好驚訝,還說這玩意兒又臭又髒,給狗都不吃!南總聽了還說他不會吃,這是農家人自己做的,味道可好了!”

姜歸辛聞言大感震驚:“還有這種事?”

“是啊!”麥冬一臉義憤,“陸英少爺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姜歸辛關注的卻是:“南總在辦公室裏吃醬菜?!”

“對。”麥冬頓了頓,“南總最近還蠻愛吃辣的,前些天還吃辣椒面配三明治呢。”

姜歸辛震驚:“還有這種吃法!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吃辣啊!”

麥冬連連點頭:“是啊,我也覺得很神奇!”

麥冬帶着“讓姜歸辛知道陸英出言不遜”的任務來,但不過兩句,二人談話重點已經完全歪到南決明的飲食風向上了。

二人狂聊大半個小時南總的口味轉變,別說姜歸辛,就連麥冬都已經忘了陸英那一茬子話了。

等把姜歸辛送到畫廊門口,麥冬睜大眼睛,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才忽的想起自己任務,嘴巴微張:“那、那個是……陸英少爺嗎?”

“哦,是他。”姜歸辛語氣尋常道。

麥冬好奇道:“陸英少爺常來畫廊?”

“是啊。”姜歸辛點頭。

麥冬忍不住說:“他那樣說您家的醬菜,您不生氣吧?”

聽了這話,姜歸辛笑道:“就他這張嘴,別說我家的菜,就是我這個人,也是照罵不誤的。我能生什麽氣?”

姜歸辛不免想起在滑雪場時,陸英對自己的橫眉冷眼、冷嘲熱諷,幾乎就差沒把“賤/人”這倆字罵出口了——但陸英不罵,不是他顧忌什麽,主要是陸英自己的教養不允許。

姜歸辛想:陸英大概是那種一輩子都不罵髒話的人吧。

他可真羨慕。

不需要撒潑打滾就能過得體體面面、舒舒服服。

姜歸辛從車子下來,朝陸英走去。

陸英見到姜歸辛身穿霧霾藍細羊毛針織衫,裏頭疊穿了潔淨的白襯衫,下面搭一條直筒牛仔褲,素雅質樸中暗藏心機,躲在針織衫裏的雪白襯衫散發出幽微檀香。

陸英不覺心中一動,問道:“你今天去見南總了?”

姜歸辛撥了撥鬓邊碎發,好奇問道:“沒有,怎麽這麽說?”

陸英只道:“你只有陪他的時候才做頭發、穿香水。”

姜歸辛愣了一下,沒想到陸英有這一份細心。

說實話,姜歸辛确實是只有見南決明的時候才做頭發——因為這種發型看起來毫不費力,其實很難搞。

至于噴香水……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小老板了,但到底過慣了苦日子。

上千塊一瓶的香水,他買回來只舍得給南決明聞。

今天得知要去看房子,姜歸辛雖然知道99%不會碰見南決明。

但他還是為了1%的可能性悉心打扮了。

姜歸辛朝陸英笑笑,說:“熏着你了?”

陸英連忙搖頭:“沒有,很好聞。”

平素姜歸辛幹淨清爽、落落大方,只有在南決明身旁的時候,才會稍微流露一絲絲似有若無的媚意。

陸英總為這幾分媚意做賊似的觸黴頭,故意堵南決明,盼着偶爾能看到幾眼在噴了香水、做了頭發的姜歸辛。

就好像要看一束玫瑰在別人懷抱裏綻放。

為此,陸英忍不住酸溜溜:“我倒沒什麽機會聞到你身上有香水氣味。”

姜歸辛笑了:“哈,陸公子想聞,這不早說,我下回給你帶一瓶就行了。”

陸英沒好氣地說:“不必,你這香水,我家裏有。”

姜歸辛笑道:“原來你也愛這香水,看來我們是‘臭味相投’。”

陸英沒繼續和姜歸辛扯淡,只拿出一個文件袋,說:“羅薩裏奧的合作我給你牽上線了,不過具體的還得你去談!不用謝!”

姜歸辛喜不自勝,忙把文件袋接過,像抱着寶貝一樣把它抱在懷裏:“這怎麽能‘不用謝’呢?太謝謝了!”

羅薩裏奧是世界級的藝術大師,國內不少畫廊都想代理他的作品,如果真能把這個機會落在姜歸辛頭上,那可真的是夢想成真了。

陸英看着姜歸辛燦爛的笑容,故意板着臉說:“瞧你這不值錢的樣子,大師也未必看得上你啊。”

姜歸辛笑道:“那是,大師哪兒能看得見我呢?還得是您陸公子替我鋪橋搭路,我才有這樣的榮光,實在是感涕流零。”

“你這人嘴裏就沒有一句正經話!”陸英搖頭,好似嫌棄他一樣。

陸英又把機票遞給姜歸辛,說:“我已經把會面的時間地點安排好了,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去。你可得好好表現,別丢我的臉!”

“那是自然。”姜歸辛滿嘴道謝不絕。

然而,當姜歸辛拿起機票的時候,臉上微微一頓,擡眼問陸英:“會面安排在哪一天?”

陸英便把日期說了出來,又認真地說:“大師剛從南美洲回來,只空這麽幾天,就又要飛去非洲采風了。這一天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盡了人脈才能定下來的。你可別告訴我你沒有空!”

姜歸辛讷讷道:“哪兒能呢?”

然而,姜歸辛卻心下一沉,好想問陸英:這天可是你南決明親表哥的生日啊,你都不記得的嗎?

但仔細想想,陸英和南決明又不是親兄熱弟,都是大男人,誰記得誰的生日呢?

姜歸辛心腔裏不免一陣忐忑:

那一天可是南決明的生日啊!

然而,姜歸辛心裏又騰起一絲僥幸:據他所知,南決明平常不太注重這些節慶。

再說了,南決明生日,自然有南家大排筵席去恭賀他,也不缺他一個人錦上添花。

南決明和姜歸辛的事情也從不擺上臺面,姜歸辛專心地當他公開的秘密情人,只保留心照不宣的默契。

南決明總不可能在生日當天把姜歸辛帶回南宅吧?

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那姜歸辛人不在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姜歸辛咳了咳,擡眼望向陸英:“可是,那一天好像是南總的生日。家裏人會不會需要你去出席慶祝活動?”

聽了這句話,陸英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是不小心把日子安排在了這一天一樣。

陸英心下不免妒忌:你清楚記得表哥的生日,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的生日呢?

陸英不能把這沒有來的醋意說明,只好生硬地回答道:“這一點你放心,表哥不喜歡熱鬧,他生日從來不辦宴席。”

姜歸辛微微一怔。

他當了南決明一年秘書,卻也真的沒給南決明辦過生日。

他當秘書的時候,南決明生日那天正好在出差,匆匆就過了。

現在想來,可能是南決明有意為之,就跟出國躲過年一樣,南決明也會出差躲生日。

“這你也不知道?”陸英瞥姜歸辛一眼,“你們沒一起過過生日嗎?”

姜歸辛淡淡一笑:“我和他也沒認識多久啊。”

陸英真生氣:卻是比跟我認識得久。

陸英看了姜歸辛的鎮店之寶後,心裏總盤旋那個念頭:如此名畫,南決明根本不識得欣賞,如果是我早一步遇見,這畫早挂在我牆上了。

竟漸漸成了執迷。

姜歸辛的心卻挂在南決明生日與大師會面之間,好像搖蕩的鐘擺。

現下是他和南決明成為情人後的第一個生日,他作為小蜜若無一點表示,還缺席出國,好像真的不太敬業。

但他心裏又想:或許南決明根本不稀得過生日,願意給我放這個假。

姜歸辛也不敢親口去問南決明,更不敢主動跟他請假。

他怕這顯得他立心要把南決明的事情排在大師會面之後。

誰都知道,姜歸辛既然受人錢財,自然應該把金主需求擺在第一位,就算心裏并不真的當他是第一,也該作出一個把顧客當上帝的姿态來。

姜歸辛便先給南決明身邊心思最淺的那位秘書麥冬挂了電話。

他淺笑着問麥冬:“說起來,下個月十七日是南總生日,不知南總那邊有什麽安排?”

麥冬愣了一下:“那天是南總生日?”

他好像現在才想起來,恨不得立即喊“罪過罪過”求佛祖原諒,一邊翻閱行事歷,目光掃到行事歷上的安排,不覺輕呼一聲:“啊,那天……”

“那天怎麽了?”姜歸辛問。

麥冬回答道:“那天是您喬遷新居的日子啊。”

姜歸辛愣住了。

姜歸辛挂了電話,心下沉默。

那一天,是南決明的生日。

南決明非但不要他費心安排,還給他送一套大別墅,他再沒良心,也該知恩圖報,那一天好好洗洗刷刷打扮成一份精致禮物好讓南決明拆開想用享用,才不辜負這上億的生日禮物。

但姜歸辛到底還是割舍不下與羅薩裏奧大師的合作機會。

深夜的寂靜,姜歸辛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眠。

他大嘆一口氣,坐起身來,走到電腦前。

他打開浏覽器,開始一幅幅地浏覽羅薩裏奧的畫作。

姜歸辛的視線在屏幕上不停地游走,一直看一直看,一邊感嘆“到底是怎麽樣的天才才能創作這樣的藝術”“若能見他一面,那可是千金不換”,又想自己的畫廊未來何去何從……

姜歸辛關閉浏覽器,打開畫廊的財務報告。

浏覽一陣,他的心情變得沉重,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現實的問題:畫廊的財務支出相當高,而收入主要依賴于南決明的人脈和資助。

盡管畫廊的業務表現不俗,但它似乎還沒有完全實現獨立盈利。

他心裏知道,自己和南決明的關系是不會持久的,但這畫廊很可能就是他最重要的營生了。

這位目前風光無限的小姜老板不免為此未來擔憂。

因為他明白,如果将來與南決明的關系發生變化,畫廊很大可能會陷入財務困境。

他不想将自己的事業和夢想寄托在別人身上。

最近,因為有了身為藝術評論家的陸英的幫助,收入也算是有些起色,但畫廊始終不能擺脫對南決明人脈和南氏投資的依賴。姜歸辛明白,如果他想要獨立經營畫廊,就必須找到更多的藝術家合作,吸引更多的藝術愛好者和收藏家,讓畫廊自給自足。

他要立足,還是得靠自身硬。

與羅薩裏奧大師合作,不僅是他作為粉絲圓夢的機會,更是畫廊長久發展的契機。

——為此,他心裏甚至誕生了“就算不要那套大別墅,也想和羅薩裏奧會面”的想法。

不過,南決明也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姜歸辛殚精竭慮,一個晚上沒有合眼,都在思考該如何破局。

第二天晚上八點鐘的時候,姜歸辛裝作自己只是随意穿搭,上身是淺綠色的襯衫,下身穿米白色亞麻長褲,配白底鞋,悠哉悠哉地走進了一家高雅的餐廳——他已從陸英打聽到了今晚南決明會來這兒與陸英用餐。

姜歸辛走進餐廳,一眼就發現了坐在一張餐桌旁的陸英和南決明。

他心情複雜地望着他們,然後緩步走向他們的桌位。

陸英故作驚訝地站起來,說:“小姜老板,好巧啊。”

聽到這話,南決明才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姜歸辛的臉上,又從陸英的臉上掃過,仿佛在審視什麽。

陸英故作從容地笑笑,仿佛在表示自己的清白。

姜歸辛卻能從南決明的眼神裏讀出一絲不快。

姜歸辛立即緊張起來:南決明是不是看出來這次“偶遇”是設計的?所以感到被冒犯了?

事實上,姜歸辛和南決明在一起這些日子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的“偶遇”。

因為姜歸辛明白南決明這個人需要掌控感,因此,他從不會給南決明任何所謂的“驚喜”。

他每次出現在南決明面前,都是應召而來,确保是南決明需要他,他才會以最佳的狀态現身,又在完事兒之後,像月亮躲進雲朵背後一樣地消失。

如果不是為了畫廊的未來,姜歸辛可真的不會這樣不管不顧地聯合陸英搞突然偶遇。

陸英好像看出了姜歸辛的忐忑,拉着他坐下,說:“小姜老板來了,就一起吧。我想表哥應該不介意吧!”

南決明的目光落在陸英的手上——陸英的手此刻正拉着姜歸辛的手臂,将姜歸辛拉到自己身邊——也就是南決明的對面。

南決明的表情雖然保持着微笑,但并沒有立刻表态是否同意,而是用一種冷靜的姿态看着姜歸辛和陸英,仿佛在審視甚至批判着什麽。

這眼神看得姜歸辛頭皮發麻。

盡管姜歸辛心裏焦慮,但他努力保持冷靜,不再多言。

他只是輕輕點頭,臉帶微笑。

他知道,這個偶遇計劃需要繼續保持表面上的平靜,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陸英吃着美味的菜肴,裝作不經意地說起:“下個月我打算去巴黎參觀一下藝術展覽,聽說羅薩裏奧大師也會在那裏。小姜老板,如果您也有機會去,說不定我們可以一起前往,畢竟你也是羅薩裏奧大師的粉絲。”

姜歸辛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南決明的反應。

南決明嘴角浮起一抹虛幻的笑容,握着刀叉的手在牛排上畫出一道深痕:“哦?小姜是羅薩裏奧的粉絲嗎?我竟然不知道。”

姜歸辛盡量保持鎮定,微笑回應:“是的,南總,我一直都是羅薩裏奧的忠實粉絲。他的作品對我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

他不敢再多言,生怕說錯話,只希望南決明能夠順着這個話題友善地交談,不要對他産生不滿或懷疑。

陸英則在旁邊敲邊鼓:“說起來,小姜老板的畫廊合作的畫家都是新銳較多,如果能拿下和羅薩裏奧這樣的大師的合作,想必對他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姜歸辛仍沒說話,而是更多地去關注南決明的表情。

南決明卻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專注地将刀叉在牛排上滑動,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這塊牛排存在。

陸英坐在一旁,一直在敲邊鼓,還趁着南決明低頭的時候,對姜歸辛使眼色。

就在陸英對姜歸辛擠眉弄眼的時候,南決明把頭擡起,微微一笑,目光定在姜歸辛臉上。

姜歸辛心頭一陣緊繃。

南決明卻微笑着打破僵局,問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這是燙手山芋抛到姜歸辛手上了。

姜歸辛心中一緊,但他知道這是他自己引導出來的話題,不能退縮。

他便微笑着說:“說實話,我确實很希望能見到羅薩裏奧大師。但真不巧,陸英說的日子好像是在南總生日附近吧?比起羅薩裏奧大師,我更在乎的是您。”

說着,姜歸辛還露出乖巧的笑容。

陸英看到姜歸辛在南決明面前作出這樣的姿态,心中既是妒忌又是怄氣。

姜歸辛這招其實也就是以退為進。

他斷不可能說自己在乎大師多于金主。

但姜歸辛也知道,自己這個話是好聽,但是騙不了南決明的。

南決明當然會知道姜歸辛真正的想法,他知道姜歸辛演這麽一場大戲,就是為了讓自己知道姜歸辛想在南決明生日那天去見羅薩裏奧,并希望得到南決明的批準。

最好的結果,就是南決明雖然看出了姜歸辛的以退為進,但也願意看在陸英的面子、以及姜歸辛的乖巧份上,大發慈悲地說一句“既然和大師的會面這麽重要,你就去吧,我本來就不愛過生日,你不用操心這個”。

姜歸辛對此也有七成把握。

因為他總覺得南決明最近對自己越發寬容溫柔了——都到了讓姜歸辛産生“他對我是不是有點兒真心的喜歡”的幻想的程度了。

南決明聽完姜歸辛的回答,放下刀叉,伸手輕輕拍了拍姜歸辛的手背,溫柔地說:“小姜,你真是個懂事的人。”

姜歸辛心下一喜,越發覺得有機會,自然柔柔一笑:“還有什麽比陪伴您更重要的事情呢?”

南決明欣然點頭,然後又對陸英笑道:“看來,我家小姜是不能陪你去巴黎了。”

陸英愣住了。

姜歸辛也愣住了。

這個出乎意料的情況讓他們陷入了沉默,彼此之間的目光交錯,一瞬間都浮現出無措和尴尬。

看着二人的眉眼官司,南決明的笑容在這時顯得格外深沉。

陸英心中難受,卻不能說出口。

姜歸辛也滿心不安,卻瞬時擠出最為可人的笑容,說:“陸公子,看來我是要辜負您的盛情了。”

陸英看着姜歸辛的笑容,心下苦澀,忍不住對南決明說:“表哥,你知不知這個機會對于小姜而言——”

“陸公子!”姜歸辛果斷地打斷了陸英,說道,“面見大師的機會可能不會再有。但對于我而言,不會有事情比陪伴南總更重要!”

陸英聽了這話,臉上乍現羞憤之色。

看着姜歸辛堅定的眼神,陸英心裏如遭火焚,又是嫉妒又是難堪。

南決明這時候才緩緩開口,笑着說:“好了,別說這些題外話了,還是好好享用美食吧。”

陸英一時接受不了這麽快的轉折,愣在原地。

倒是姜歸辛心下一松,笑容甜美地點頭,說:“說得也是。”

說着,姜歸辛迅速轉移話題,對紅酒牛排大加點評,并與南決明談笑風生,仿佛剛剛的尴尬不過是陸英做夢夢出來的幻覺。

陸英的心情變得複雜而矛盾,他忽然認識到,自己從這場“偶遇”的策劃人、姜歸辛的“同謀密友”突然降格為局外人。

姜歸辛不再多看陸英一眼,視線全在南決明身上,笑着把手托腮:“南總不喝酒嗎?”

南決明微笑:“不喝。待會兒還得開車載你回去。”

姜歸辛把手搭在南決明手背上,笑盈盈道:“南總這話說的,難道一開始就料到我們有偶遇,知道今天要開車送我?”

南決明溫聲答:“怎麽不是?”

姜歸辛突感背脊發冷,臉上笑容如舊。

晚餐結束後,姜歸辛與南決明默契地攜手而去,并與陸英告別。

陸英苦澀地朝他們擺擺手,看着姜歸辛如小鳥般依偎在南決明的肩上。

姜歸辛坐上南決明的車。

這一路走上副駕駛座,姜歸辛都如柳樹搖擺,醉态可掬,但其實只有三分醉。

他佯醉把頭靠在座椅上,雙目微閉,卻忽覺南決明靠近了,那股走至尾調的木質香突發一股侵略性,撬開他的口腔,掠奪他的呼吸,使得他頭昏目眩,胸膛起伏。

姜歸辛微睜雙目,試圖把手搭在南決明的肩上,卻被緊扣的安全帶困在皮革座上。

他看到南決明深邃的琥珀色眼睛,泛着無機質般清冷的光。

南決明的聲音在他唇邊掠過:“不要再做會惹我生氣的事情,好嗎,寶貝?”

寶貝。

姜歸辛的心弦亂顫。

這是南決明第一次這樣親昵地稱呼他。

南決明會叫他小姜,或是狐貍,最親近的一次稱呼也大約不過是“我的狐貍”。

像“寶貝”這等肉麻稱謂,是斷斷不會出自南決明的嘴巴的。

姜歸辛亦從未幻想過會獲得如此愛稱。

只是南決明第一次這樣喚他。

卻把他的雞皮疙瘩都喚出來了。

他第一次在南決明的懷抱裏感覺到了畏懼。

他竟然忘了。

南決明是一個多麽擅長讓別人畏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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