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搬家。◎

不知道是被南知的話震驚了, 還是被南知的氣勢震驚了,賀弦抱着一袋子玩偶直挺挺站在牆邊,一時間沒有反應。

莫名有種小學生罰站的既視感。

而南知也沒搭理他, 徑自走到窗前把所有窗戶都鎖好後, 才扭頭看向他。

賀弦被看得一個激靈,整個人僵硬無比:“幹、幹嘛?”

南知走到他面前, 朝他伸出手:“你房卡呢?”

“你要幹嘛?”賀弦一副被欺負的小媳婦兒的樣子,“你搶劫啊?”

“……”南知不想跟他廢話了,直接往他褲子口袋裏掏。

“???”賀弦被吓得一怔,然後連滾帶爬地縮到了角落的單人沙發上:“你變态啊!”

南知并不在意他的話,幹脆利落地跑去他房間抱了他的被子過來,然後往地上一鋪。

鋪好後, 她指着地鋪說道:“你今晚就睡這裏。”

“憑、憑什麽?”賀弦還想再垂死掙紮一下,“我憑什麽要睡地鋪?我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說完, 他又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 直接撲到了床上:“我要睡床,地鋪誰愛睡誰睡,狗都不睡。”

“……”南知是徹底确認他是真的醉了。

明明這人在她房間打過地鋪還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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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南知也不想受這種委屈。

畢竟她好心收留有可能跳樓的賀弦又做錯了什麽?幹嘛要她睡地鋪?

所以她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不行,我要睡床,你就睡地上。”

“我不要。”賀弦死死抱着床上的被子:“我就要睡床。”

“不行。”南知皺着眉, 伸手去推他, 想方設法把他弄下去:“你喝這麽多都臭了, 你不能睡床。”

“那我洗澡。”賀弦很好說話地退步道。

南知:“……”

南知覺得,以賀弦的百變程度來說,說不定進了浴室後又突然想潛水, 然後一頭把自己淹死了。

所以她又一次拒絕了他:“不行, 你明天再洗澡。”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賀弦似乎是煩了, 直接把臉埋在枕頭裏,甕聲甕氣道:“蹦極不讓蹦,澡也不讓洗,床也不讓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下一步就是飯也不讓吃。”

“想餓死我就直說呗。”

“你這人怎麽這麽煩人啊,我讨厭死你了。”

“讨厭就讨厭吧。”南知無所謂地把他從床上踹了下去,“反正我也不喜歡你。”

賀弦:“……”

也不知道賀弦的腦子裏是不是有什麽關鍵詞觸發系統,話音剛落,他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趴在床邊蔫巴巴地接了句:“哦,你喜歡蔣如松。”

“……?”南知無語地看着他,一字一頓道:“我不喜歡蔣如松。”

“你就是喜歡蔣如松。”賀弦悶聲道:“怪不得你不讓我蹦極,你就是想讓他蹦極。”

“?”

“怪不得你不讓我洗澡,你就是想看他洗澡。”

“……我不想看他洗澡。”

“怪不得你不讓我睡床,”說到這,賀弦突然擡起頭盯着南知,滿臉的幽怨憤懑:“你就是想讓他睡床,然後讓他早上下床的時候一腳踩死我。”

“……”

南知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被害妄想症。

她真的快被他煩死了。

眼看着都快四點了,她也無心再跟他扯皮,只能沉沉地長嘆一口氣,皺着眉妥協道:“算了,随便你吧,你愛睡哪兒睡哪兒。”

反正賀弦這狀态也不會幹什麽。

只要明早她比賀弦醒得早就不會尴尬。

她這話一落下,趴在床邊的賀弦就立馬爬上了床。

那副樣子就像是一只大狗狗,跟人搖着尾巴祈求了半天上床睡,最後終于如願以償。

好在這狗喝醉了倒也還算講良心,還知道只占一半,留一半空位給她。

南知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無奈搖搖頭,拿了換洗衣物鑽進浴室洗澡。

等她從浴室出來後,賀弦早就睡熟了。

他側躺在床上,發絲淩亂,呼吸清淺,臉頰上還透着酒精帶來的紅暈,懷裏正抱着之前南知換的那個大玉桂狗。

整個房間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看着賀弦安靜的睡顏,被折騰了一晚上的南知終于松了口氣。

她疲憊地爬上了床,特意調了個八點的鬧鐘,才輕手輕腳地把燈關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即便南知調的鬧鐘只能睡四個小時,但喝了酒的賀弦卻依舊醒得比她還早。

于是叫醒南知的不是鬧鐘,而是賀弦的一聲:“我靠?!”

南知睡眠不足,聽見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是蹙了下眉便繼續睡覺了。

結果賀弦卻跟見了鬼一樣,又來了一聲:“我靠!!!”

“……”

這回南知忍不了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悶悶道:“你幹嘛呀?大清早的。”

“……我日。”賀弦被她若無其事的态度震驚了。

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臉錯愕地問道:“你、你要不要看看你睡在哪兒?”

說着,他又連忙舉起雙手自證:“我先說!可什麽都沒幹啊你不能污蔑我!”

“……”

南知當然知道自己睡在哪兒。

但賀弦大概是喝斷片了。

她嘆了口氣,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閉上眼平靜解釋道:“你昨晚嚷嚷着要去蹦極,我怕你從23樓跳下去,所以就讓你來我房間打地鋪。”

“但是你非要睡床,我犟不過你,只能讓你睡床了。”

“你現在清醒了吧,清醒了就自己回去,我要睡覺。”

一口氣把這些話解釋完後,南知直接拽過了被子蒙在頭頂,試圖與賀弦隔絕。

但也不知道是自己喝醉了做的事比較讓人震撼,還是南知這泰然自若的态度更讓人震撼,賀弦被噎得好半晌都沒說出話。

他瞪着眼睛,唇瓣顫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話:“不是,我、我要睡床你就讓我睡床?”

“我他媽是個男的啊!”

“我知道啊。”南知沒睡夠,現在心情欠佳,所以語氣也比平時不耐煩了許多。

她煩悶的聲音從被窩裏傳來:“但這是你非要睡的,你還一直耍賴。”

“我靠?”賀弦驚呆了,直接伸手把她從被窩裏挖了出來,質問道:“我耍賴你就讓我睡啊?那換個男的也這樣你也讓?”

“……”南知不知道他哪兒來那麽多屁話和幻想,她現在只想睡覺。

她拍開他的手,重新背過身,不想再理他。

然而賀弦也不知道在糾結什麽,依舊不依不饒:“南知!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想法很危險啊!”

“這也就得虧是我,要是換個人你不就完蛋了?!”

南知聽着他在耳邊嗡嗡的好煩,再次抓過被子蒙過腦袋,說話聲音從被子底下悶悶傳出:“這句話還給你,要不是我收留,你昨天說不定都從23樓跳下去了。”

賀弦:“……”

賀弦:“你不要避重就輕!”

南知:“你不要不識好歹。”

賀弦:“……”

賀弦瞪着那坨雪白的被子看了好半晌,感覺自己被噎得氣都不順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盡可能地平靜下來和南知溝通。

但是他丫的就是平靜不下來。

他真的很難理解南知的腦回路。

就因為他說要蹦極還不願意打地鋪,她就能放任一個男人跟她睡同一張床?

那要是換個人也來這招呢?!

甚至是……換她喜歡的人呢?

賀弦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二話不說再次把南知的被子拽了下來,又開始念經:“南知你這個做法真的很危險!”

“這種情況你就應該把我踹下去,或者把我潑清醒讓我滾回去,而不是放任我睡在床上!”

“你這是引狼入室你知道嗎?”

“你對我這個不喜歡的人都能這麽心慈手軟,那要是換成你喜歡的蔣如松呢?!”

“哎呀!”南知被他煩得不行,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你好煩呀!”

她本來就只睡了四個小時不到,現在還要聽賀弦念經,脾氣猛地就上來了,惱火道:“又不是誰喝醉了都會像你一樣那麽難纏!”

“你老想那些有的沒的幹什麽?我讓你睡床是因為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對我沒想法、你不會對我做什麽,所以我才同意的。”

“你能不能別好心當成驢肝肺?”

“……”

她話音落下後,整個房間霎時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之中。

剛才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賀弦也驟然沉默下來,沒有開口。

只是沉默地盯着她,眸色晦暗,看不出情緒。

這奇怪的氛圍讓南知覺得有點不自在。

她抿了抿唇,正想說一句“沒事你就回自己房間”來結束這個話題。

誰料還不等她開口,賀弦卻猝不及防地冒出一句:“誰告訴你有些事必須得喜歡才能做的?”

“……”南知被問得一怔。

思緒也陡然混亂起來。

她還沒有從這份混亂中回過神來,賀弦就猛地伸出手,毫無征兆地抓住了她手腕,把她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

電光火石之間,一陣天旋地轉驟然襲來,南知反應不及,整個人直接被賀弦壓在了床上。

兩個手腕被他一只手鉗制着,完全動彈不得。距離近到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四目相對的剎那——

南知回過神來,近距離看着賀弦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莫名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你……”

“今天我醒得比你早,”賀弦嗓音沉沉,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眼底,透着一絲罕見的肅穆,“那如果我當時沒吵醒你,而是對你這樣,你覺得你能有什麽反抗餘地麽?”

“別說我抓着你手腕,”說着,他直接把南知手腕松開,讓她兩只手都有活動空間,“我就算讓你推你都推不開我,你憑什麽睡得那麽毫無防備?”

南知被他質問得愣了一瞬,下意識道:“因為你不會。”

“……”

“事實就是你沒有這麽做。”南知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跟他擺事實講道理,“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所以我才放任你睡床。”

“……”

“換個人我不會讓他睡我的床,我甚至都不會讓他進我房間。”

“……”

“我又不是傻子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

明明聽着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但不知道哪句話又戳着賀大少爺那敏感的神經了。

他忽然閉了閉眼。

就在南知想問他“你還有什麽問題嗎”的時候,他卻猛地從南知身上爬起來,留下一聲難辨情緒的“操”,然後步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自從這天過後,賀弦再也沒跟南知說過話。

坐飛機的時候不說,回家路上不說,回到家後依然不說,一天到晚繃着個臉不知道在擺什麽譜。

南知也很難理解這件事到底哪裏惹着賀弦了。

明明就是他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結果他倒還生起悶氣來了。

所以她心裏也有氣,更是不想理他,兩人直接進入了冷戰狀态。

每天南知就在房間裏整理之前的畫稿,在平板電腦上重新潤色一遍然後發到微博上去。

偶爾,會有零星幾個評論區鐵粉來問她,之前那個雞同鴨講圖裏的憨大叉怎麽好久都沒出現了。

南知托着腮,沉思良久後敲下一句:【因為最近雞鴨都沒話講。】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八月中旬,南知準備搬家的時候。

當初南知住進賀家主要是方便曲江柔照顧她,現在她長大了,又要去華都上大學,自然是沒必要再住在別人家裏了。

所以在飛往華都前,南知準備把自己所有東西都整理好,清空房間還給賀弦。

但她這十年下來積累的東西也不少,光是翟婉給她買的衣服就能裝好幾個大行李袋,最近又送了她幾套護膚品化妝品,更不用提她平時收藏的漫畫、雜七雜八的東西了。

全都從櫃子裏收拾出來後,她發現自己房間根本放不下。

看着堆到無處落腳的房間,南知擦了擦額角的汗,只能一點點把東西搬到門口。

她正跟松鼠一樣來來回回搬東西,放在房間書桌上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南知走到桌前看了眼,發現是來自蔣如松的微信電話。

她和蔣如松之前從來沒打過電話,現在突然接到,不由得有些奇怪。

但因為他倆考的一個學校,所以南知也沒想太多,幹脆接起:“喂?”

“南知,”蔣如松清潤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我想問一下,你哪天去學校報到?”

“我的話,”南知一邊打着電話,一邊順手拖了個小行李袋出去,回答道:“大概16號吧,提前兩天去華都轉轉。”

她話剛說到一半,對面的卧室門忽然開了。

賀弦拎着衣服從屋裏走出來,似乎準備去洗澡。

瞥見她卧室那一側的牆邊堆了一排箱子袋子,賀弦的腳步倏忽一停,眸光緩緩移到了南知身上。

但是因為南知背對着他,再加上耳邊的手機裏還有說話聲,她一時不察,依舊在自顧自地回電話:“哦,但是我飛機票已經買好了,和我媽媽一起。”

“就上午十點的那班飛機,直飛華都。”

“可以的,那到時候一起。”

話音剛落,還不等南知嘴裏的那個“拜拜”說出口,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南知。”

她動作一頓,下意識回頭看去。

結果就看見賀弦正靠在牆邊,唇線緊繃,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臉上,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南知視線跟着一滞。

她不知道賀弦突然喊她幹嘛,再加上兩人正處于冷戰期間,這個時候開口她總覺得氣氛有些尴尬和怪異。

但看在賀弦先跟她說話的份上,她還是好脾氣地應聲了:“怎麽了?”

“……我媽今天給你買東西了。”賀弦神色恹恹地靠在牆邊,嗓音輕低,微垂的視線若有似無地從她手機上一掃而過。

他停了一瞬,而後猝不及防地擡高了音量:“把你口紅從我屋裏拿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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