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卡特帝國的損失
第22章 卡特帝國的損失
栾懷謹面上沒有表情, 聲音清冷,然而卻給人十足的信服感。
确實也是如此,現在年輕男子的生活已經糟糕到最低點,只要他願意踏出一步, 他的生活就會從黑暗進入光明。
絕對的才華下, 他的生活不可能比現在更糟。
以半強迫半誘導的方式, 男子跟在了栾懷謹的身旁。
他的名字叫做斯蒂爾倫恩。
除了他自己知道外,這是完全被遺忘的名字, 他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了。
最長接觸的舅舅對他的稱呼永遠都是侮辱性的詞彙, 小雜種、小畜生、賤人……
沒上過學, 不會上星網,對世界的認知幾乎一片空白,他其實并不太清楚這些詞語所代表的含義, 然而他知道, 這些絕對不是很麽好聽的話。
他更喜歡別人能夠叫自己的名字。
栾懷謹的帶領下, 斯蒂爾從住了漫長時間的貧民區走出去, 他沒能帶走任何東西, 沒有個人光腦,沒有個人身份證明, 他甚至沒有一套适合他的鞋子,因為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出過門了。
從他能夠複刻卡片那一刻開始, 他就被關起來,失去了出去的權利。
當然,他并不懂。
他只能赤着腳走在街道上。
十月的天已經有些涼, 腳踩在地上會有些冷, 但他不是很在意,而是處處都感到新鮮。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能出來了。
陽光有些刺眼, 直射在皮膚上,帶着一股灼燒一般的疼痛,他也不在意,這種疼痛遠遠沒有舅舅打他時的疼。
他內心開心又惶恐,總感覺,從這一天開始,他的人生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在斯蒂爾茫然的目光中,栾懷謹帶着他去了警察局。
他其實知道什麽是警察局,這裏是主持正義的地方。
警察會将犯罪分子抓起來進行關押,他們是正義的化身。
雖然但是,斯蒂爾莫名有些害怕。
經過舅舅常年的言語辱罵,他其實并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被徹底PUA,認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種污穢,或許警察會将他抓起來審判。
除了舅舅以外,不會有任何人善待他,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不應該的。
然而,事實證明,這是錯誤的。
就站在他的身旁,帽子口罩下擁有無比精致容貌的栾懷謹直接颠覆了他的錯誤認知。
就和栾懷謹所說一樣,與他一同走出那逼仄的地方,來來往往,他們其實見到不少路人,包括警察局內的警官在內,沒有任何人對他擁有惡意。
沒有惡意,不過他們會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他,還會有人說,他為什麽沒有穿鞋?是窮到沒錢買鞋嗎?
他穿的衣服好破,家裏一定好窮。
他身上青青紫紫,為什麽那麽多傷?是遭受了什麽暴力嗎?
對比舅舅從小到大對他的辱罵,這些言語在他聽來并沒有惡意,甚至他還能夠感知到一些人善意的關心。
他意識到,人類并不如舅舅所說一般可怕。
進入警察局後,經過基因檢測,栾懷謹知道了斯蒂爾的個人身份信息。
斯蒂爾倫恩,男性,二十二歲,出生于貧民區。
父不詳,母親在夜店工作,有了斯蒂爾,随母性,斯蒂爾倫恩是她為他起的名字。
說起來,斯蒂爾的母親其實是帝星一個小貴族家庭的大小姐,不過,早在她成年時,就因為不明原因被驅逐出倫恩家族。
當時她大學還沒有畢業,在倫恩家族的阻撓下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夜店工作。
在斯蒂爾三歲時意外事故身亡,孩子由當時在夜店認識的女性好朋友幫忙領養。
斯蒂爾的母親過世屬于意外事故,當時任何人領養這個孩子,都能夠獲取到大量的賠償金。
三歲的小朋友在好朋友家艱難度日。
理論上,當這位泯滅道德良知一心為錢的好朋友在成功獲取到大量賠償金後,應該會遺棄這個小朋友。
然而,和尋常人家絕大多數愛折騰的小朋友不一樣,斯蒂爾從小就乖巧懂事。
作為單親媽媽養長的小朋友,他知道母親養他不容易,幾乎不哭不鬧,甚至才學會走路就試圖分擔家務。
這種情況下,那位“好”朋友并沒有遺棄斯蒂爾。
越是生活在糟糕環境中的人,道德底線就更是低,常年于夜店工作的“好”朋友并沒有讓斯蒂爾上學的想法,他的存在,就是他們家的奴隸,而且還是任打任罵不需要他們給錢的那種。
好朋友與她的丈夫,也就是斯蒂爾稱之為“舅舅”的中年男子,他們并不想讓斯蒂爾進入他們家的戶口。
獲取到斯蒂爾母親事故死亡後的賠償金後,兩人一番商量,中年男子将斯蒂爾轉入到了自己亡故姐姐的名下。
這對夫妻理所當然成為了斯蒂爾的監護人。
他們商量,等這個孩子再大一些,就可以出去打工了。
雖說雇傭童工犯法,但總有一些灰色地帶會收。
然後,沒過多久,這個孩子就在沒有進行過任何引導的情況下自然覺醒源卡,之後又在沒有經過系統教學的情況下成為複刻師。
這也是他被關起來的悲劇。
兩個監護人當然不會願意讓這樣一個本身就應該才華橫溢的孩子受到教育。
但凡這個孩子受到教育,那麽他就會意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多麽的不科學,他也将不會是他們可以奴役的對象。
栾懷謹壓了壓帽檐,看向斯蒂爾,叫道:“斯蒂爾。”
斯蒂爾的身體微微發顫。
這是多少年,多少年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了?
栾懷謹的聲音并不溫柔,聲音像是凜冬霜雪,但當斯蒂爾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時,這一刻的他仍舊感到無比的開心。
斯蒂爾覺得,栾懷謹的聲音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栾懷謹說道:“你可以控告你現在的兩個監護人。”
斯蒂爾愣住。
栾懷謹:“你目前的兩個監護人,他們侵占你的財産,将你關押起來,他們所行侵犯到你的利益,是違法行為,你可以控告他們。”
常年被那兩個監護人毆打辱罵,斯蒂爾有些害怕,他下意識搖了搖頭,眼中惶恐。
栾懷謹頓了下,并沒有強求,“這件事并不着急。”他又說,“斯蒂爾,跟在我的身旁,我會教你許多,在不久的将來,我期待你以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裏,給過去的自己一個交代。”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這是一個最好的方式。
斯蒂爾懵懵懂懂,但還是乖巧點了點頭。
之後開始走程序。
直接在警察局補辦個人芯片,每一次補辦需要兩百卡特幣。
個人芯片是一張小小的不足指甲蓋大小的卡片,每一位公民都有一張,遺失後可以去相關單位進行補辦,例如警察局等地方。
個人芯片放入個人光腦,就可以正常使用網絡設備,進行通訊。
個人芯片辦理速度非常快,大約等了十分鐘左右,一位女性警官将放在卡槽內的芯片卡交給斯蒂爾。
斯蒂爾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他知道這個東西需要花錢,接過後立刻将之交給了栾懷謹。
女警官提示:“倫恩先生,個人芯片激活需要進行指紋、瞳膜、聲音驗證,他人無法使用,這是屬于您自己的身份卡。”
斯蒂爾一臉惶恐地看向栾懷謹。
栾懷謹說道:“你拿着。”
斯蒂爾一臉茫然地拿着,他對這些常識都一無所知。
從警察局出去,栾懷謹帶着斯蒂爾去了貧民區市場。
是的,是市場,而不是商城,這是栾懷謹憑借導航找到的市場。
商城售賣的都是品牌貨,價格昂貴,市場售賣的都是街攤貨,價格便宜,并且其中售賣物品種類齊全。
斯蒂爾是人生中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目光好奇地四處打量。
栾懷謹最先給斯蒂爾買的是一雙運動鞋。
對比他自己穿的高達六位數的鞋,他給斯蒂爾買的鞋子,在經過一番不留情面就差被地攤攤主趕走的兇狠殺價後,購買價格甚至不到三位數。
就是這樣一雙鞋,最開始斯蒂爾甚至不敢穿上,他覺得自己不配,但是在栾懷謹冷冷目光的注視下還是将鞋子穿上了。
與此同時,莫裏斯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栾懷謹。
莫裏斯在低等生命星長大,就是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栾懷謹的殺價能力有多麽強,幾乎踩踏在了攤主的底線上。
給斯蒂爾購買一雙新鞋後,栾懷謹又給他購買了二手個人光腦。
斯蒂爾不認字,也就不太會使用個人光腦,好在按照現在的科技,個人光腦都佩戴智能系統,完全可以通過語言的方式操控。
栾懷謹給斯蒂爾購買的個人光腦為最簡單的款式,手環外觀,一個塑料制成的黑色圈,價格很便宜,十多年前的淘汰款,只要六百。
當然,六百的價格也是砍價砍成功的。
莫裏斯再次覺得栾懷謹明明長得一副不接地氣的模樣,但他砍價時真的很接地氣,他看着栾懷謹的目光滿滿都是崇拜與仰慕。
斯蒂爾不是很懂,但他通過莫裏斯看栾懷謹的目光就知道,栾懷謹一定非常厲害。
不明覺厲。
收到價值六百的個人光腦,斯蒂爾甚至不知道如何将個人芯片插入卡槽中。
不需要栾懷謹幫忙,莫裏斯先一步指導斯蒂爾該怎麽做。
個人光腦激活。
莫裏斯說道:“個人光腦吸收的是光能,又或者可以購買能量片,續航時間長達一個月。”
斯蒂爾一知半解。
開啓個人光腦的開關,斯蒂爾在莫裏斯的指導下一步步進行認證。
斯蒂爾說道:“很多地方需要驗證身份,你從這個地方點開,點進去,展現出來就可以。”
斯蒂爾順着莫裏斯的指導,開啓了個人身份信息。
開放式開啓的個人身份信息中,除了莫裏斯外,售賣個人光腦的攤主也看到了他的個人信息,他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嘆,“哇!竟然是十二漏魚啊!這年頭這種文盲就很少見了。”
斯蒂爾其實不知道什麽是文盲,但他知道這必然不是什麽好聽話,因為羞恥,臉頰有些發紅。
栾懷謹瞥了攤主一眼,聲音清冷:“走吧。”
莫裏斯與斯蒂爾乖巧應是。
脫離牽引繩的黑蛇纏繞在栾懷謹的脖頸處,貼貼他的臉頰,又貼貼,再貼貼。
粉紅小鹦鹉有點不太高興,像是在哼哼唧唧一般“啾啾啾啾”叫個不停,應了它的名字,煩煩是真的煩,吵吵個不停。
很巧合,售賣個人光腦旁邊的攤位是售賣各式各樣材料的攤位。
栾懷謹覺得其中有些材料挺眼熟,不過他并沒有什麽想要購買的材料,邁步就想走,結果眼角餘光看到斯蒂爾目光直直地看着其中一些材料。
栾懷謹順着斯蒂爾的目光看去,看不懂,他詢問:“這些是什麽?”
接下來就完全是栾懷謹未知領域的冗長知識。
就是售賣材料的老板也用驚訝的目光看向斯蒂爾。
斯蒂爾過得很苦,從一開始,他的兩個監護人在侵占了所有賠償後,僅僅只是将他當成奴隸一樣養着,不可能給他購買任何複刻卡片相關的物品。
複刻師複刻卡片,材料店是有售賣載體卡、調和墨的,複刻師只需要在衆多載體卡和調和墨中挑選最适合自己的買回家即可,大量減少了時間浪費。
而這些,斯蒂爾從小就沒有。
他小的時候還跟着兩個監護人住在一起,通過家庭投影看到相關制卡的一切,因為沒有錢購買成品卡和調和墨,所以他只能自己做。
當時他還沒有被關起來,可以自己一個小朋友出門。
他會撿垃圾,周圍一些看他可憐的小朋友會将自己一些不用的東西送給他。
一番東拼西湊,因為喜歡,感興趣,他自己一個小孩子進行研究。
一張複刻卡片必須的載體卡、調和墨,它關乎複刻成功率,複刻品質,他就是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從載體卡、調和墨開始制造,然後有了現在的成就。
其實以他現在的年齡,別說将他和帝星的天才們比,就是和中低等生命星的天才們比現在的成就也很一般。
二十二歲的年齡,複刻出的卡片為三級,而這一領域的真正天才,是能達到五六級,甚至是七級的。
但,毫無疑問,看他的過往經歷就知道,他在這一領域絕對是天才。
栾懷謹上輩子見過許許多多的天才。
當時在微末商場那麽多的奴隸中,他唯獨選中莫裏斯,是因為他看中了莫裏斯的潛質,而今天,他會在貧民窟帶走斯蒂爾,也是因為看中了他的潛質。
在栾懷謹的認知中,斯蒂爾一開始就是天才。
而這一刻,當斯蒂爾說出如何從無到有調和出空白卡與調和墨的全過程時,栾懷謹覺得,他比他所想象中的還要熱愛這一份職業,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天才。
提起複刻卡時,斯蒂爾像是渾身都在散發着璀璨的光芒。
栾懷謹想,如果不是那兩個監護人的拖累,斯蒂爾應該能夠在這一條路上走的非常長遠。
他喜歡看一個人成長,他希望斯蒂爾能夠在這一領域走上巅峰
有些遺憾的是,複刻師只能複刻自身源書技能。
自身的源書、源卡等級限定了一個複刻師的極限。
栾懷謹再一次想,如果複刻師能夠複刻他人的源書技能就好了。
看着斯蒂爾,栾懷謹輕聲說道:“那就買吧。”
斯蒂爾愣了下,停下自己的滔滔不絕,雙眼茫然地看向栾懷謹。
栾懷謹說道:“你說的這些,你想要的這些,全部買下來。”
斯蒂爾:“但,但是,錢,錢……”
他知道錢有多麽的重要。
因為中年男子和他要複刻卡時,每次都會提到錢錢錢,無論任何東西都是需要錢的,衣食住行,他穿的衣服,他使用的材料,他吃的東西。
就是因為知道珍貴,所以他很珍惜。
栾懷謹說道:“你想要什麽,全部選出來。”
在栾懷謹的目光注視下,斯蒂爾猶猶豫豫,試探性地選擇。
有那麽一部分人,為求更高品質,确實會選擇自己制造載體卡和墨水。
斯蒂爾選的都是最下等的材料,事實上那兩個監護人也就只舍得給他買這樣的材料,甚至連成品的載體卡與調和墨都不願意購買,然後奢望他用最短的時間內複刻出品質最高的卡。
材料攤老板誤認為栾懷謹是一頭大肥羊,笑容滿面,“哎呀,這位小哥選的這些材料品質都不太好,用這些材料制成的載體卡、調和墨的成卡概率很低,如果預算可以的話,我建議換一些材料哦。”然後他一張嘴開開合合,直接推薦了一堆更加昂貴的材料。
栾懷謹眼睫微垂,思考。
斯蒂爾一臉不安地看向栾懷謹。
之後,栾懷謹再次展現了他超高的砍價能力。
頓時,材料攤老板面上的表情一僵,面色難看地看向栾懷謹。
纏繞在栾懷謹脖頸處的小黑蛇一雙黃金豎瞳盯着材料攤老板,發出威脅一般“嘶嘶~”的叫聲。
老板被黑蛇盯得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然而事關金錢,他還是試着繼續和栾懷謹說價格。
最終,栾懷謹以還算不錯的價格購買了一大堆的制卡材料。
考慮到斯蒂爾的身體纖細柔弱,身上又密布着傷痕,莫裏斯想從他的手中接過重物,卻被斯蒂爾拒絕。
斯蒂爾是真的很喜歡制卡,對他而言制卡的過程是一種幸福,拿着沉甸甸的甚至可以說是超越他身體負荷的負重,他也堅持自己拿着。
出生到現在,他是第一次擁有這麽多的材料,這是自從母親過世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幸福的時刻。
純白如紙,對他而言,幸福如此簡單。
栾懷謹深深看了斯蒂爾一眼,又在市場給斯蒂爾購買了一些換洗的衣物,以及生活用品。
亂七八糟的物品購買齊全後,栾懷謹打算帶着斯蒂爾去一趟附近的瑟安教會。
源書體在覺醒後,在瑟安教會進行登記,這一層身份會給他們帶來許多便利。
簡單一些說,莫裏斯是結契戰士,作為栾懷謹的奴隸,他可以輕易将身為A級天賦的結契戰士的莫裏斯帶入軍部。
而斯蒂爾是普通人,栾懷謹想要帶他入軍部很難,畢竟他真的是一個生存于最底層的人,但是當他自身是源書體,哪怕僅僅只是單源體,附帶這麽一個身份,相對帶他去任何地方都比較方便。
栾懷謹查詢導航,位于他們所在的市場附近不遠的距離就有瑟安教會。
瑟安教會遍布聯盟十二大國各個區域。
各大國與瑟安教會的關系一直都屬于互利互惠的關系。
據栾懷謹所知,其實瑟安教廷內部掙鬥得也挺複雜,這也是必然的結果。
十二大國內的工作人員基本都是聯盟各國的人,也就偏幫各自的國家,這也是為什麽瑟安教會能夠在十二大國內存活且壯大的原因。
當然,它一直都是聯盟十二大國無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根據導航指引,栾懷謹一行人來到了最近的瑟安教會。
不愧是被稱之為貧民窟的舊城區,即便是瑟安教會,也顯得十分應景地破舊。
栾懷謹眼中有着好奇。
原主只有年幼時去過瑟安教會,記憶中對教會沒有任何印象,而栾懷謹更是對教會一無所知。
教會外有兩位身穿騎士裝的騎士看守,身穿戰甲,佩戴瑟安教會徽章。
栾懷謹帶着莫裏斯、斯蒂爾進入,全程沒有被阻攔,看來,普通人進入瑟安教會,不會遇到任何門檻,是人都可以入。
進入瑟安教會,立刻有身穿制服的修女迎上,聲音溫和。
簡單的問候過後,栾懷謹直接切入主題,“是這樣的,我身旁這位覺醒了源卡,想申請瑟安教會的認證。”
修女愣了下,順着栾懷謹手指的方向看向斯蒂爾。
斯蒂爾一臉的惶恐不安。
修女有些驚訝。
一般情況下進行源書體認證的人年齡不會超越十五歲,很明顯,斯蒂爾的年齡絕對超過了十五歲。
看出修女的疑問,栾懷謹說道:“因為一些原因,延遲了認證。”
修女點頭,沒有繼續詢問相關問題。
理論上,認證方式非常簡單。
順序是排隊等待司祭,認證者當着司祭的面召喚源書,司祭看過源書後直接認證。
但是,并不是每一位司祭都擁有認證所有源書的資格。
分等級,天地玄黃,算上傳說級共五個等級,黃級最低,傳說級最高。
一般教會中的司祭只能給最低等的黃級源書、源卡進行認證。
源書等級稍高一些,達到玄級及之上,需要大司祭認證。
地級又需要主教認證,至于天級及可成長源書,則需要大主教認證。
整個帝星,只有建立于首都的瑟安教會才能夠給天級及可成長源書進行認證,為此,如果是住在偏遠生命星的高等級源書持有者想要認證,一般需要乘坐宇宙飛船來到帝星進行認證。
至于傳說級源書,需要樞機主教進行認證。
當然,除非瑟安教廷人員,否則一般不會有傳說級源書體會進行該認證,就好像斯藍帝國那位神秘的傳說級源書體。
原本栾懷謹是不清楚的,他穿越時間太短,還來不及吸收這些常規知識。
主要問題出在了斯蒂爾身上。
他們在舊城區瑟安教會等了大約十五分鐘,之後由另一位修女帶路上樓,進入三樓的一間工作室。
工作室內,一身司祭服的男子正等待着他們。
根據司祭的要求,斯蒂爾嘗試召喚源書。
一般而言,源書持有者在召喚源書後會有變化,斯蒂爾就有變化。
他一頭像雜草一般的淺灰色長發變得柔順,棕色雙瞳色澤變得更為淺淡了一些,身上有一層火紅綢緞環繞,明明皮膚上的青青紫紫還在,五官也相同,然而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多了一抹說不明道不出的氣息。
他的雙手托在一起,上面懸浮着一張白色卡片。
卡片很小,寬度2cm,長度3cm左右,小小一張,上面有火焰色的繁複刻印。
斯蒂爾目光緊張地看向司祭。
司祭看着懸浮于半空中的卡片,愣了下,說道:“……好像是可成長性源書卡?”
斯蒂爾:“……?”
栾懷謹:“……”
在場衆人:“……”
毫無疑問。
位于舊城區的瑟安教會并無法為可成長源書進行認證,這需要大主教為之進行認證。
舊城區瑟安教會司祭是一位看起來年邁的老者,他看了看懸浮于斯蒂爾掌心上的源卡,又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說道:“孩子,過去辛苦了。”
斯蒂爾有些茫然。
栾懷謹眨了下眼,心中猜測,為什麽僅僅只是看了斯蒂爾的源卡,這位主教會說斯蒂爾過去辛苦了?
他所學到的知識中,白色單源卡理應是最低等的單源卡。
他想,應該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認證标準。
當然,他并不是很在意。
作為帝國皇子,這并不是他有必要在意的東西。
在這位教會司祭的帶領下,他們一行人乘坐上刻印有瑟安教會印記的懸浮車,直接去往了首都區教會,也是帝星最大的分區教會。
位于帝星最為繁華的地段,占地面積龐大,外圍是朝聖區,從教會正門進入,每日都有無數人禱告。
內部構造栾懷謹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通過從外觀察,裏面有極高的建築,是一座高塔,被稱之為卡特帝國最高之塔。
聽說十二聯盟的主城區教會都有這樣一座高塔。
從一樓到頂層,旋轉的樓層中陳列着無數的屬于教會人士的可繼承源書與單源卡,有貴重到天級的源書,也有廉價到無人問津的單源卡,那是一些人留存下來的證據。
每一年的初始日,也就是聯盟日的一月一日,星際聯盟的十二大高塔會同時開放。
屆時,教會信徒能夠申請進入高塔,測試與高塔內所有源書、源卡之間的契合,而這些有資格進入高塔的人,或許原本只是信徒,而未來必然會成為教會一份子。
具體栾懷謹不清楚,就覺得這是教會籠絡人心的一種方式。
哦。
據栾懷謹所知,教會信徒每月都要上交月收入的百分之20給教會,這也是教會的主要收入源之一。
在司祭的帶領下,一行人進入主城區教會。
和舊城區教會不一樣,任何出入主城區教會的人必須出示個人身份證。
相對其他區,主城區教會管控比較嚴。
栾懷謹打開個人光腦,展示出自己的身份證明。
斯蒂爾不認字,所以他并沒有意識到栾懷謹的身份不一般,而與他們同行的司祭目光驚訝地看向栾懷謹,顯然很是震驚于他的身份。
栾懷謹又将從明何那裏獲取到的黑蛇的寵物身份亮出來。
人和寵,包括奴隸在內,都必須展示身份證明。
确認過身份後,一行人進入教會。
教會內的大殿有許多人。
有人在禱告,也有人則是請求修女、修士,為他們的孩子進行覺醒引導。
大廳內邊側站立着許多騎士,他們負責維持教會內的秩序。
看到栾懷謹等一行人,立刻有一位修女淺笑盈盈上前,說是大主教已經等了他們許久。
在這位修女的帶領下,一行人從旁側樓梯上樓,進入二樓大主教的辦公室。
大主教是一位男性,看起來非常年輕,二十多歲的模樣,一頭燦金色短發,綠瞳,氣質像是春日最為溫暖的太陽。
他走向栾懷謹,握住栾懷謹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親吻,恭敬說道:“午安,三殿下。”
栾懷謹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不過,好像……
原主必然認識這個人,有些熟悉的感覺,但也不太熟。
面前的人如此年輕就能夠成為大主教,其中皇室大力扶持是一方面,個人家世與個人天賦也絕對不容小觑。
尤其是……
家庭背景。
栾懷謹腦海中閃過三個字。
——走後門。
如果不是現在情況不允許,栾懷謹其實挺想在星網百科搜索一下面前人的個人資料。
很顯然,這位大主教不僅認識他,還認識環繞在栾懷謹脖頸處的黑蛇,親昵地叫了一聲“阿金”。
黑蛇像是回應一般,“嘶~”了一聲。
從大主教與黑蛇之間的互動就能夠看出,他與明何應該是非常熟稔的關系。
簡單的問候過後,大主教一雙含笑的眸子看向斯蒂爾,親和力十足。
一般而言,神職人員的親和力是最高的。
大主教聲音溫和的讓斯蒂爾召喚源卡。
斯蒂爾腼腆應了一聲“是”,因為緊張,他的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深吸一口氣,召喚出源卡。
白色小小一張卡片懸浮于斯蒂爾的手掌心。
一般而言,他人無法碰觸他人的源書,除非是已剝離的無主源書,然而,大主教伸手,直接将斯蒂爾仍舊散發着白色熒光的源卡拿在了手中。
關于這點,沒有常識的栾懷謹和斯蒂爾都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唯一震撼的只有莫裏斯。
大主教将屬于斯蒂爾的源卡握在手中細細打量,眉眼中的溫和消失,眉頭皺起,聲音嚴肅:“你是什麽時候覺醒的源書?”
栾懷謹注意到,他稱的是“源書”,而不是“源卡”。
被大主教的目光注視,斯蒂爾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整個人就差點藏到了栾懷謹的身後,低垂着頭,小聲地說道:“好,好像是,六歲?”他的聲音并不是很肯定。
大主教詢問:“疼嗎?”
斯蒂爾:“……啊?”
大主教:“你在很年幼的時候覺醒可成長源書,它需要能量供給,當得不到補充時,它會吞食你身體中所有的營養成分,并且一直不停給你發射信號它需要什麽,但這麽多年來,你的源卡沒有絲毫長進,一直處于初始狀态,所以,你的疼痛應是長伴的,疼嗎?”
這麽一說,栾懷謹立刻就明白了。
斯蒂爾小幅度點了點頭,說道:“疼,疼的。”頓了下,他又說,“習,習慣了。”
這麽多年來,一直不停被兩個監護人毆打,不明原因的疼痛,他确實習慣了。
然而,習慣的代價卻過于沉重。
大主教輕聲嘆息,又盯着源卡看了看,說道:“倫恩先生,我感到非常遺憾。”
斯蒂爾一雙眼中全都是茫然,他不懂。
大主教:“你其實擁有很好的天賦,如果沒什麽意外,你的源卡有很大概率能夠進階為天階最高品質源書。”
瞬間,倒抽一口氣的聲音響起,是來自舊城區司祭。
他從一開始就意識到斯蒂爾的天賦不會差,然而現實情況還是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竟是天階最高品質。
大主教繼續說道:“不管是對我們教會,又或者是對卡特帝國而言,可成長至天階最高品質的源書,絕對是我們不可或缺的財富。然而,你直到今天才來到我們這裏,這讓我感到無比的痛心,也非常的惋惜。”
斯蒂爾因為緊張,十根手指攪在一起,一臉的惶恐與不安。
栾懷謹看了眼斯蒂爾,輕聲說道:“大主教,他并非自願,希望您不要為難他。”
大主教對栾懷謹點頭,“三殿下,很抱歉,鑒定過程或許會需要一段時間。”
栾懷謹:“好的。”他的聲音清清冷冷。
接下來就是鑒定過程。
大主教召喚源書。
大主教的源書是綠色,璀璨的綠色光芒下看不太清楚源書厚度,綠色源書之光籠罩住斯蒂爾的源卡。
圍繞斯蒂爾的源卡,出現一道道刻印虛影,大主教與司祭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不僅僅是他們,就是帶他們來到這裏的修女面色也都非常難看。
緊張沉默的氛圍之下,斯蒂爾很不安,雙眼發紅。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大主教告知了鑒定結果。
這是非常令人心痛的事情。
根據鑒定,斯蒂爾的源卡如果能夠得到最全面的培養,那麽,必然能夠晉升為天階上品源書。
栾懷謹在心中簡單粗暴地進行歸類。
将天地玄黃劃分成四個大等級,每一個等級分上中下三個等級,一共十二級。
傳說級源書整個聯盟歷史都沒幾個,卡特帝國數千年的歷史更是一個都沒有,所以,以十二級為最高級別來計算,斯蒂爾的源書,是有概率成為十二級源書的。
這個概念就是,如果正常成長,他必然能夠成為一個時代的最強源書持有者。
大主教說道:“然而,因為十多年的忽視,他的源書處于絕對虛弱狀态,幾乎不可能恢複。”
室內氣氛非常的沉悶。
這不是斯蒂爾的個人損失,而是整個卡特帝國的損失。
斯蒂爾并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現在的他更是不知道,但凡他的童年遇到對的人,他或許能夠成為卡特帝國最為尊貴的人之一。
大主教輕聲嘆息,“以倫恩先生目前的情況,只能給予地級中等的鑒定結果。”
栾懷謹想,原本穩穩十二級,現在就只剩下八級。
事實上,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八級也還是很高的級別。
大主教看向低着頭的斯蒂爾,“雖說很艱難,但倫恩先生的源書初始等級真的很高,希望未來的時間中你能好好真愛自己的源書,也盡可能滿足你的源書。”頓了下,他又說,“雖然很難,但确實是有可能恢複的。”
大主教用雙手珍而重之地将手上的源卡交還給了斯蒂爾。
經過大主教的認證,斯蒂爾的個人信息再次有了改變。
簡簡單單的信息欄,與連一個幼稚園文憑都沒有的文盲學歷相對比,一旁的可成長性源書等級就顯得非常高。
這絕對是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