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第5章 05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柏冬至和舒聞這兩個人,合該一輩子沒什麽交集的。
一個在北京開茶館,當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一個在雲南當警察,時時刻刻都面臨着危險。
隔着千山萬水,天南海北的,想見面實在太難。
可緣分這種事,從不在常理的探究範圍內。
舒聞和柏冬至遇見那天,正趕上初春時候,那陣北京一連好些個晴天,光照着人舒服的不行,柏冬至犯了懶勁兒,徹底窩在她那小茶館裏不出去,把躺椅搬到院子裏去,日頭好的時候就躺在躺椅上睡覺,嫌太陽晃眼就把椅子往銀杏樹下挪一挪,光遮得七七八八,她睡得更自在。
那時候葉池老跑去跟她聊天,看着她那半夢半醒的樣子氣的不行,心想,這位真是懶散的沒邊兒了。
那幾年的柏冬至是真不喜歡出門,誰叫都費力氣,想找她,永遠都是往餘音巷跑。
舒聞找餘音巷都廢了很大勁。
那地界太偏僻,手機開導航都能給繞暈,左邊一個岔路口,右邊分個好幾條路,着實是難找。
所以柏冬至的茶館,開了三四年,一個生客都沒有,全是朋友來照顧她生意。
她性子軸,跟家裏邊人不太對付,鬧到實在是明面上都看不過去了就搬出來,這茶館的啓動資金還是許舒儀給的,幾年下來,連柏冬至一個包的錢都沒賺到。
不過她也就是圖個清靜,別的就不計較了。
舒聞找到她那地方的時候,柏冬至正躺在躺椅上睡着,靠着銀杏樹,葉片投下的陰影打在她身上,斑駁幾塊,風一吹就立馬跟着動。
他敲了敲門,柏冬至壓根也就沒睡着,慢悠悠地坐起來,視線落在舒聞身上。
那個天氣,他穿得挺厚了,外套裹了幾層,屬于柏冬至那種怕熱的人看了一眼都覺得要冒汗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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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舒聞,留着很短的頭發,渾身透着股剛毅勁。
啊,看上去是個很周正的年輕人啊,這就是柏冬至的第一感受。
她年紀不大,彼時不過二十六七,偏偏什麽都學了老成做派,養生喝茶,規律作息,連帶着心态都老成。
她還想,打哪兒來了這麽個人,能找到她這地方可真不容易。
舒聞等了會才開口的,“請問,今天這裏營業嗎?”
營什麽業?柏冬至開的是間茶館,人家當然是來喝茶的。
他問話時,柏冬至伸了個懶腰,想着這麽好的天氣,又睡不了覺了。
她也沒有想過,後來的他們,會一起經歷那麽多事。
柏冬至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那會已經上午十點了,她頭天晚上睡得晚,又失眠到半夜一兩點,精神狀态實在是差得不行了,醒了之後完全是種頭疼欲裂的狀态。
外面那聲音持續不斷,好像看不見她人就絕不罷手的樣子。
柏冬至心裏燥得不行,連着蹬了好幾下床才肯起身。
她裹着睡衣去門口,使勁擰了下門把手。
外面站在梁蔚她弟,梁敘。
昨兒才打完的架,現在臉上還挂彩呢,其實這小子長得還挺帥,個子也高,要是沒辍學,放在高中裏估計也是一衆小姑娘喜歡的那種類型。
他手上還端着個餐盤。
柏冬至眼皮都擡不起來,半睜不睜的看着他,從喉間不耐煩溢出一聲:“幹什麽?”
正常情況下,她說話還是好好的,起碼讓人聽不出喜惡,奈何她實在是不太喜歡這孩子。
按照柏冬至的觀念,不好好讀書,喜歡打架鬧事的孩子,就該好好的收拾。
梁敘嬉皮笑臉的,把餐盤往她前面遞了遞,道:“姐姐,你還沒吃早飯吧,我給你送上來了。”
柏冬至視線掃過去,準備的還挺豐盛,她問:“你姐讓你送來的?”
“……嗯,是的。”
梁蔚知道她不喝豆漿。
“你想幹什麽?”柏冬至直接開口問了。
梁敘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傻了吧唧的開口:“姐姐,可以加個微信嗎?”
加你個頭。
現在的孩子真是,柏冬至單手叉着腰,身子站正點,正正經經的打算給梁敘上一課。
“弟弟,我今年三十歲,大了你一輪兒你知道嗎?”
柏冬至從小到大見過的人太多了,誰誰誰有什麽心思她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孩子才多大,十七吧,淨琢磨這些事兒了。
她現在有了幾分年輕時候做事的感覺,管他什麽東西,該說的她一句都不落。
“說實話,你就算再大個十歲也不是我的菜,你這個年紀是該讀書上學的,你看看你昨天晚上幹的那事兒,真挺丢人的,我要是你爸媽,早就把你送人了,勾搭別人女朋友,你還真做的出來啊。”
“就說你姐,你當她開個民宿容易是嗎,她天天還得操心你,我要是你姐,現在立馬把你打包送進廠裏去打工,等你什麽時候能靠自己的雙手掙錢了,惹了禍自己能擔着了,再去想勾搭姑娘這種事,懂嗎,小子。”
梁敘顯然是沒想到,這個看着頂漂亮溫柔的姐姐,說話竟然這麽毒,好歹他是她朋友的弟弟,也得看點梁蔚的面子吧。
柏冬至純屬是這幾年脾氣養好了,以前在家裏,她都是直接跟她爺爺跟她爹幹仗,半點沒在怕的,要不然也不會老早從家裏搬出去。
她脾氣上來的時候,天王老子都攔不住。
梁敘被這樣說了一通,臉青一陣白一陣的,端着盤子就跑了,柏冬至才不管他是跟梁蔚打小報告還是怎麽着,随他的便。
她頭疼,得繼續睡覺。
下午兩點,柏冬至和梁蔚一起出去吃飯。
不得不說,柏冬至的每個朋友都挺慣着她的,要睡覺你就睡,醒了帶你去吃飯,你說這家不合心意那咱們就換下一家,換到想吃為止。
梁蔚顯然是其中翹楚,她跟柏冬至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了,快兩年的功夫了。
柏冬至那時候到處跑着玩,到春城來就認識了梁蔚,她往酒吧跑得勤,找個位置一坐就是大半個晚上,那會酒吧的老板看她都眼熟。
梁蔚最開始尋思着,這姑娘常來酒吧,按理說該是個愛玩的性子,偏偏每次她都一個人來,坐那不蹦迪不聊天的,喝酒吧,回回也就一杯,有時候還是果酒,挺奇怪的。
誰要是去搭讪,她也不怎麽搭理,感覺就是,去酒吧消磨時間。
梁蔚當時就覺得,這姑娘跟別人不太一樣。
她主動上去跟人聊天,半晚上的功夫,還挺開心,慢慢熟起來,梁蔚就跟她提起想開民宿,她是攤上實誠人了,柏冬至聽到她說資金問題就要幫忙。
梁蔚都被吓到了。
人柏冬至當時怎麽說的,就這點錢不算什麽,虧了拉倒。
真就財神爺轉世了。
梁蔚現在想起那會都覺得柏冬至膽子真挺大的。
“那有什麽,你現在開民宿不也挺好嗎,我每年還拿分紅,可比我自己開茶館賺多了。”柏冬至跟梁蔚在店裏吃米線。
好一陣她見梁蔚沒提梁敘的事,就自己主動說了出去了。
梁蔚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自己弟弟是個什麽德行她心裏清楚,看見個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昨晚還稍微收斂點,今天就直接跑到人門前了。
有夠不要臉的。
“你等着我回去收拾他。”梁蔚咬牙切齒道。
柏冬至很贊成,玉不琢不成器,這種孩子就是得教訓。
她抽空看了眼手機,朋友圈還挺精彩的,臨近聖誕,三兩個朋友約上一起,直接飛到國外去,連着好幾條動态,從出發到落地,都給記錄的清清楚楚。
葉池現在人已經到英國了,他孤家寡人一個,跑得比誰都利索,看樣子他在那邊還不錯。
他朋友圈向來有意思,沒看兩眼柏冬至就捂嘴笑個不停。
“怎麽了?”梁蔚擡頭問道。
“我一朋友跑去國外玩了,看他朋友圈呢,下次介紹你們認識。”
梁蔚眼睛亮了下,“男的女的?”
“男的,”柏冬至随後補充了句,“是個帥哥,但很貪玩,定不了心,沒結果的那種。”
她一句話直接把後路給人掐死了。
梁蔚還覺得有點可惜,空窗期太久了,精神都要不正常了。
反觀她對面這位,這些年也沒聽說過談戀愛什麽的,很行。
她那點八卦的心思被勾出來了。
“柏老板,想聽八卦。”梁蔚眼巴巴看着她,話就那麽直接的說,跟人繞彎子太累了,想聽就問,就算被拒絕也沒關系,總歸要把心裏那個疙瘩給磨掉。
不用細說柏冬至都知道她什麽心思,她給自己開了瓶可樂,氣兒滋滋響,差點沫就湧出來了,她随手抽兩張紙巾擦了擦手,開口道:“昨晚你見的那個,是我前男友。”
果然。
梁蔚擺了擺手,示意您繼續。
這事沒什麽不能說的,當年在一起時不說,分了還不能嗎。
反正,大概也是沒結果了,說出來又能怎麽樣。
柏冬至總想啊,人一輩子緣分就那麽多,耗盡了就不會再有,能再遇上一次舒聞,應該已經耗光他們所有的緣分了,稍微刻意一點,就真的再也不會見了,在春城發生的一切,最終也會随着她的離開而消失。
所以說了也沒關系的。
柏冬至把手架在桌子上,姿态散漫的厲害,那時候是下午,春城的天格外晴朗,空中總有飛鳥經過,外面街巷人聲鼎沸,坐在小店裏還能聞到別家吃食串過來的味兒,多小的一塊地方,柏冬至就那麽松松垮垮的坐着,連端正姿态都不擺,就跟梁蔚這位遠方的朋友講起了故事。
一個短暫又難忘的故事,過去了三年她都忘不掉。
“我跟他在一起,差不多就半年的時間,從秋天到春天。“
“誰先追的誰?”
柏冬至莞爾道:“我追的他。”
作者有話說:
寶們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