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那天晚上他們聊到很晚很晚,
衛烨久違地和他回憶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
說那是他第一次追星,也是他第一次嘗試把自己的滿腔熱情放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第一次……那麽喜歡一個人。
他還坦白那會兒的他對學習沒什麽興趣, 他父母又對他過于溺愛,和國內大部分家長不同, 他們盡可能地培養他的興趣愛好,而不是一味讓他好好學習。那會兒的衛烨僅僅就是因為想着裴頌年以前讀書的時候成績可是很好才有了動力。
他以前手機的壁紙是裴頌年, 他以前的卧室,甚至包括現在睡覺的卧室牆壁裏貼的也是裴頌年。他有他幾乎所有公開露面的照片,影像資料。
記得以前網上有人還不喜歡他, 覺得裴頌年這個人太裝了, 衛烨氣得和人理論了一整晚, 最後越想越氣, 差點想查網友的地址, 想去線下“讨論”。
他喜歡裴頌年,所以連帶着連他受一點委屈也替他覺得委屈。記得有一次裴頌年去參加什麽活動的時候,只是因為名氣還沒那麽大, 就被擠到邊緣。衛烨看到氣死了, 比裴頌年本人還要生氣。
“哈哈哈哈,其實我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好像完全對你着魔了一樣。”衛烨挑挑揀揀地回憶的當初年輕的自己做的那些事。
“那時候, 我身邊的同學朋友老師,還有我父母都知道我喜歡你,所以他們為了我高興……要送我什麽的話, 就會選擇送我一點和你相關的東西。”
“所以…有一段時間, 你是不是特別忙?”
“…………”
衛烨沒忍住, 唇角得意地勾起:“…所以你在我的圈子裏還是挺知名的。”他看裴頌年一眼, 發現他在笑,雖然是很淺淡的笑。
裴頌年用疑問的語氣開口:“那……謝謝?”
“咳咳咳…我不是那個意思。”
衛烨清了清嗓子,語氣難得多了一點忐忑,“我才應該和你說對不起的,是我…先誤會了你,甚至都沒有去親自查實,就……對你說了那些話。”
Advertisement
他該怎麽看自己啊?衛烨嘗試站在裴頌年的角度,明明他一無所知,他什麽都不知道,卻被自己莫名針對,被自己單方面地說那些話,他會怎麽想呀…
“……對不起,之前的事,我會加倍補償你。如果你有什麽想要的,也可以提。”衛烨頓了頓,“應該,我還是能夠幫到你的。”
裴頌年的回答沒有一點猶豫,他甚至都沒有思考應該問他要什麽,立刻回絕了他:“不需要。”
衛烨的态度倒是很明确:
“我偏要。”
裴頌年越聽衛烨說的那些話,越深感命運奇妙。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有過這樣一個小少年熾熱純粹地喜歡過他…
而過去幾年後,他們陰差陽錯成了所謂對家,自己曾對他百般厭煩,可現在…他們突然安安靜靜靠在同一張床上如老友般閑談,這不是很奇妙嗎?
跟着他的講述,他也能明白自己以前的那些優待的來源是哪裏,那些或許對衛烨來說還真不算什麽,但裴頌年在這個曾經的粉絲面前多了一點所謂的偶像包袱。
聽到最後,裴頌年略感慨地囑咐了一句:
“你下次,注意點…別再,被騙了。”
“沒有下次了。”衛烨聽他真的說,一臉的平靜,語氣毫無波瀾,“我不會再像對你這樣,去對第二個人了,一次就夠了。”
“………”
是啊,哪怕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年輕段面對同一件事,也會做出大相徑庭的選擇。裴頌年心裏感慨着,衛烨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你為什麽剛才說我是前粉絲,我什麽時候脫粉了。”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語氣理直氣壯,“我沒說這話。”
裴頌年沉默了幾秒,并沒有提醒他,這話就是他自己剛才說的。“嗯…”
那天晚上,兩個人并沒有和之前一樣背靠背睡覺,是面對面睡下的。甚至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都不知道到底誰主動靠近點,兩個人居然緊緊挨在一起。
這次先醒的是衛烨,他醒來後先呆了幾秒。又看了會兒裴頌年,擡手輕輕把幾縷滑落到對方臉側的碎發給他捋上去,動作小心翼翼。
裴頌年睡着的樣子真好看啊,睫毛長長的,薄唇緊緊抿着,皮膚好,這幾天太陽那麽大,他皮膚還是那麽白,因為他每天早晚都記得塗防曬霜嗎?
甚至在外面,別的嘉賓做着游戲,他有空也要停下來補一補防曬霜,特別注重自身的形象管理。
也不知道抹了什麽,真香啊…
本來只是想湊過去聞一聞他是擦了什麽這麽香,不知不覺,自己也沒發現他和裴頌年的臉頰有多近,就在差一點點就親上時,閉着眼睛睡覺的人毫無預兆地睜眼了。
“…………”
衛烨吓得心髒都漏了一拍,他心一橫,低下頭重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親完以後還沖他挑了挑眉。
“……幾點了?”裴頌年擦了擦臉上的不存在的口水,完全無視衛烨幼稚的動作,“鵬鵬,是不是,醒了?”
鵬鵬,鵬鵬,鵬鵬,又是鵬鵬,不知道還以為鵬鵬就是他親女兒呢。
用覺得自己被一個小孩搶走注意力的衛烨:“不知道,可能是醒了吧,又不是幾個月小孩,自己醒了應該知道起床吧。”
“………你,去看看。”
在衛烨走了以後,裴頌年小小松了一口氣。
其實還沒有睜眼前他就已經醒了,只是想看看他想幹嘛而已。即使前一天晚上已經解釋清楚兩人對彼此的誤會,但調整心态需要一點時間。
攝影組再上門拍攝時,看到的就是裴頌年依舊給小孩紮着頭發,給鵬鵬頭上戴着之前贏來的漂亮的發卡,而衛烨則氣呼呼地在一邊做早飯。
“兩位老師,昨天晚上休息得怎麽樣?”進行正式的拍攝前,攝影熟練地和他們打着招呼,還蹲下來捏捏鵬鵬的臉,“和爸爸媽媽相處得怎麽樣呀?”
鵬鵬看看裴頌年,點了點頭。
那會兒已經第五天拍攝了,也就是說,還有兩天,這一檔為期一個星期的真人秀就要結束了。裴頌年聽工作人員說,現在外面各大平臺都已經在開始播放他們的這季真人秀了。
每一周播出一集,付錢可以提前看一集。好像第一天的素材就被剪成了五集還是六集。畢竟一共有十個嘉賓,五個小組嘛。也不是只有他們一組,每一組畫面剪一點,就已經能剪很長一段了。
就這還删減了許多許多鏡頭和畫面。
“嗯,已經在播出了。第一集 的收視率還不錯呢,是個好開頭。”攝影笑着和裴頌年攀談。
“我是昨天晚上看的,第一集 剛播到選搭檔那,結尾剛好卡衛老師打開紙團的時間點……對了,節目組讓兩位這兩天先不要上社交賬號,也不要做出任何回應和劇透。”
“嗯…”
“知道知道。”
衛烨剛從衛生間出來,聽到他的名字,湊過來問了兩句,知道已經在播放以後,臉紅一陣白一陣:“我那時候…我是為了節目效果。”
裴頌年不客氣地笑出聲:“哦,是嗎?”
“好好好,開拍了,準備開拍了…”
鏡頭下,兩個大的和一個小的坐在桌子前吃飯的畫面,比起第一天的尴尬,這時的氣氛明顯融洽了許多,看起來還真有那麽一點點一家三口的味道。
“鵬鵬,好了嗎?”
裴頌年問。
鵬鵬和其他人不怎麽說話,包括別的嘉賓逗這個小孩,她也不怎麽有反應。也只有在面對裴頌年的時候,才稍微有點反應。
要是誰不顧她的意願想強行要抱鵬鵬的話,她會抓人咬人踢人,展現出極強的攻擊性。某種意義上,幼兒園的老師說她“欺負”同學好像也沒有錯。
“嗯,吃飽了。”
鵬鵬點點頭,抽出桌子旁邊的紙巾擦嘴。
“真乖。”
裴頌年揉揉小孩的頭。
見小孩吃完飯,裴頌年開始收拾着桌子,先指示着衛烨把碗筷放進洗碗池裏,又自己拿着抹布熟練的擦着桌子。擦好以後,去衛烨一邊占一個水槽開始洗碗。
攝像機自然是跟在一邊忠實記錄着兩個人一起洗碗的身影,裴頌年要保護自己的手,不沾洗潔精,所以全程都是戴着手套洗的。
房間裏只有一雙手套,衛烨自然就沒有了。
“這個是放這裏嗎?”
衛烨拿着洗好的筷子問。
“不然呢?”一邊的裴頌年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衛烨,不把筷子放進筷簍,不把碗放進碗櫃,不然放哪裏?怎麽總問一些明知故問的問題?
“我就想問問你嘛…”衛烨笑嘻嘻地湊到裴頌年身邊,“我手剛才沾了水,你幫我把圍裙取下來。”
裴頌年嘆了口氣,沉默不語地幫他解開脖子前的系帶。衛烨不知道怎麽搞的,腰後的圍裙居然系了一個死結,他又亂動,“……別動。”
那幅畫面在鏡頭下顯得格外親昵。
這些天一直跟着他們拍攝的攝影是最有深刻感受的。也算是親眼看着兩個人的關系似乎越來越好。記得剛開始拍攝那會兒,裴頌年和衛烨之間總是隔着有點距離,氣氛說不出的微妙。
但現在,兩個人之間那點無形的距離感消失不見了,獨處時的那種氣氛也更加微妙了,攝像大哥是直男,壓根沒想過兩個男的能有什麽,最多就覺得他們好像比之前好像多了點什麽東西。
第五天的游戲終于不再只是看幾個嘉賓,而是開始一點點檢驗孩子們的成果。
例如不講衛生的現在有沒有改正一點,之前總是哭哭啼啼的小孩有沒有稍微勇敢一點。
鵬鵬還是不行,她和裴頌年在一起的時候還挺乖的,可是一旦有其他的工作人民單獨和她相處,她都會變得判若兩人。
因此幾輪游戲下來,裴頌年和衛烨的C組的得分是最低的。每天都食物都是由當天的表現來獲得,因此他們當天只得了兩個饅頭作為晚上的晚飯。
衛烨從小到大哪裏吃過這種委屈,回去的時候臉拉得老長,鵬鵬也有些忐忑,知道是她白天都時候沒表現好,讓他們晚上只有兩個饅頭。
裴頌年倒是還好,主要是不接受也沒辦法啊,規則就是這樣,既然參與了,就要接受。
再說了,他們也不是沒別的吃的。記得在第一天劃船游戲哪裏,他們拿了第一,而當時贏了一些零食還剩一點呢,不是只有兩個饅頭。
“沒事啦…”
鵬鵬一只手拉着裴頌年,一只手拉着衛烨,也不知道在笑什麽,嗯了一聲。
她雖然才四歲,但小姑娘很聰明的,知道自己這對新的“爸爸媽媽”只會陪他待七天。那已經是第六天了,明天就是最後一天。
她有點舍不得。
晚上睡覺之前裴頌年有點發覺小姑娘的情緒不對,因為她頭一次拉着他的手,低垂着腦袋,說晚上想和他一起睡。
衛烨的臉色瞬間變了,老不高興了。
“你之前都是自己睡的,突然鬧什麽啊?去,自己回房間睡覺……”
“……”裴頌年別過臉沖衛烨使了一個眼色,意思就是讓他別說話,轉頭抱着小孩往她的卧室走去“好呀,好呀。”
小孩的房間是次卧,比裴頌年和衛烨住的主卧要小一點,而是這裏應該原來就是兒童房,房間的牆壁上刷着天藍色的牆漆,貼了不少可愛的卡通畫。
“怎麽了?”裴頌年動作輕柔地理着小姑娘的發絲,這頭發還是他給小姑娘剪的,語希圕兌。畢竟原來的短發這裏一撮那裏一撮,實在像極了狗啃的,稍微修了了一下比之前好多了,“鵬鵬,嗯?和我,說說?”
“是不是明天以後,我就見不到你了。”小姑娘聲音悶悶地,“之前他們說…就一個星期。”
“……”
裴頌年沉默了一會兒,她說的沒錯,明天他就要走了,的确以後應該沒什麽機會能夠見到了。但看着小孩圓溜溜眼睛,他又實在是說不出實話。
看着小孩眼裏的光亮也一點點黯淡下去,裴頌年也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那時攝像組已經下班了,他起身在房間找了筆和一張廢紙,流暢地寫下了他的私人電話,又把紙塞給小孩:
“噓…不要,告訴誰。這是,秘密。”
小孩瞬間恢複了活力,說話也跟着小聲起來,啞着嗓子,像在密謀什麽一樣:“我不說,不說…”
衛烨一個人怎麽也睡不着,本來他就挺煩的,真人秀結束了,他以後還能有什麽正當的理由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啊。
更何況…
他之前以為的裴頌年怎麽也要圖他點什麽,結果人家根本不圖,在知道那個袖扣是他的送的以後,當機立斷沒有一點點猶豫,說着就要物歸原主還給他。
還是衛烨好說歹說才讓他留了下來。
他過來小孩的房間,看到的就是小屁孩已經睡着了,裴頌年側躺在她旁邊,手撐着腦袋,正安安靜靜地看着那個叫鵬鵬的小孩。
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還以為那是他親生的呢。
他開門的聲音驚動了裴頌年,他示意他小聲一點,“小聲點。”說着指了指小孩,聲音特別輕,“剛睡着,出去說。”
“………”
“………”
兩個大男人就這麽蹑手蹑腳小心翼翼地從兒童房走了出去,關門時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像做賊心虛一樣。
回了主卧後,衛烨疑惑地看裴頌年一眼,腦洞大開:“裴頌年,你跟我說實話,鵬鵬別真是在外頭的什麽私生女吧?”
“………”裴頌年看了衛烨一眼,那眼裏明晃晃寫着白癡兩個字,“不是。”
“那你對她也太好了吧?”
衛烨實在是很不解,為了節目真的能夠做到這樣嗎?雖然其他嘉賓也對各自的小孩挺好的,但也不是每時每刻吧,也就在攝像頭拍着的時候,多關心兩句,離開了攝像頭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呢。
裴頌年不管是有攝像在旁邊拍攝,還是沒有攝像在拍攝,他始終都是那個樣子,對鵬鵬關心有加。
而且……他剛才還看到了那個小孩床頭櫃的便簽少了一張,裴頌年的手上也有蠟筆的痕跡,再加上那小屁孩還不高興,轉眼又高興了,睡覺都要捂着口袋,可想而知裏面肯定是裝着什麽。
“……不是。”裴頌年一邊去衛生間洗臉,對着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的衛烨解釋着,“她和我,挺像的。”
“哈???哪裏像了。”
像的,怎麽不像呢,很像的。
一段時間有網友猜測裴頌年在賣人設,而這個猜測也沒什麽錯,至少有那麽一部分是對的,比如經紀公司的确有考慮過為裴頌年對外立過人設。
人擁有一定的逆反心理,他越不肯說話,反而讓其他人更想聽他講話,這也才有了每次他一開口現場其他人都瞬間安靜下來的場面。
有了話題,自然就有讨論度,而這都是他的經紀公司非常樂見其成的,甚至于他們也在其中故意摻和了一腳。
他們對他的家庭和過去進行包裝,他搖身一變成了落魄的貴公子,只是因為時運不濟,這才導致家道中落,這也是最符合大衆對他想象和期待的樣子。
但實際上,他的家庭并不是的那樣的。
他們對外宣稱裴頌年有一定的語言障礙,這個倒的确是真的。他從小就口吃,幼年時就有構音障礙,說話非常含糊不清,這是一種病理性的現象。
等裴頌年真正意義第一次去看醫生,已經是他成年了。為他接診的醫生拿着他的片子不住地搖頭又嘆氣,直說已經有些晚了。
說如果他的父母能夠在他小的時候,就帶着他去專業的機構做康複訓練的話,現在或許會更好一點。年紀越小,早點治療,成功的概率越大。
現在他自己成年了,已經錯過最佳矯正期,現再想恢複的難度,難度就會加大許多許多。
醫生和他說清楚情況後,還問他的父母為什麽不在他小時候帶着他看醫生,裴頌年當時說了一個字忙。醫生說,再忙也不能不管孩子啊。
其實不是,只是他們沒重視而已,他們不覺得他結巴,只會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如果要是撥開裴頌年後脖頸的頭發,能看到上面有一道淺淡疤痕,雖然現在看着是很淺,但在當時可是很明顯的。不止後脖頸,其他地方也有一些淺淡的,稍微用粉膏就能遮住。
公司把裴頌年的家世包裝得那樣好,但不代表裴頌年自己就能夠真正忘記自己是什麽樣的家庭了。
他父母做生意的,只是趕上了一點風口,做得也還行,後面不知道被帶一點染上了賭瘾,資金鏈斷了,生意出了問題…
裴頌年出生那年他們就在鬧離婚,一開始被檢查出來的時候,他媽媽本來是想把他打掉的,還吃了藥,可他命大,就是沒把他打掉。
裴頌年的媽媽本以為有了孩子以後,他爹就會改正。一開始的确還過了一段時間安生日子,可在他兩歲的時候,他們又開始鬧離婚,雞飛狗跳。
兩個大人鬧離婚,誰都不願意管他。裴頌年開口比其他小孩慢,說話也沒有別的小孩說得清楚,他們總以為他故意的,從沒想過帶他醫院看看。
自然就錯過了最佳矯正時機。
因為口吃的毛病,以前讀書時裴頌年經常被笑話。那時小孩子總口無遮攔,他們年紀尚小,還未曾學到大人的圓滑,根本不懂遮掩自己的惡意。
小時候的裴頌年哪怕說話口齒不清,也還是非常喜歡講話的。每次見父母一回來就趕緊迎上去,不停地跟他們講話。可他那時候年紀太小,語言表達能力也不好,經常磕磕絆絆的,半天說不出個下文。
父母又太累了,根本沒耐心聽他那些廢話。本來就心煩,聽見他磕磕絆絆的說話更氣了。
“煩不煩啊?你沒看到我今天這麽煩嗎?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一天怎麽那麽多話呀??”他爸正在氣頭上,煩躁把小小的裴頌年推開,“找你媽去,煩死了。”
“幹嘛呀?你什麽意思啊,裴峰?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他媽嫌棄地看着他,“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管,別推給我…當時我說了不生不生!”
小小的裴頌年看着扭打在一起的父母,他沒辦法,什麽都做不到,只能哭,只能不停地重複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當時他心裏在想什麽呢,在想都怪自己,是不是他自己話太多了,不應該吵到爸爸媽媽…
對不起是小時候的裴頌年說得最流暢的三個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這個當年的原因。總之從那以後超過三個字,他就容易結巴。
還成了一種不可自控的生理反應。
現在他已經好很多了,以前因為心理障礙,很長一段時間,裴頌年是一個字都發不出的。是他自己背地裏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才終于吐字清晰。
只要不超過三個字,就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而他也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這個秘密。
現在這個秘密,身邊的那個人也知道了。裴頌年往臉上抹了點護膚水,看了眼旁邊一臉疑惑的衛烨,最後所有的凝結成一句,“或許,你對我,并不,了解。”
裴頌年這時已經不想費力去掩蓋自己遲鈍的口音,反正衛烨也已經知道了,沒有那個必要。
“等你,了解我,就不會…了”
裴頌年又不是傻子,哪怕他因為自己的秘密,過去沒有什麽感情經歷,但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看不出衛烨不一樣的心思呢。
只不過之前他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想而已。
一來是衛烨不太像是同性戀,二來是難免也經歷了一些媒體小報的影響,之前也的确對他有了一些先入為主的成見和看法。
直到後面,兩個人一起陰差陽錯地參加真人秀,一起帶孩子,一起為孩子輔導作業,一起為小孩做兩人三足的游戲贏西瓜,這些點點滴滴的相處都讓他更加了解到衛烨。
他的确是那種脾氣不怎麽樣的少爺,家境優渥,導致他做事自我,內裏幼稚得不行,處處是缺點。可他對他的确是沒什麽可說的,節目裏幾次有意無意的照顧他,這能是為什麽呢?
“我看了,這次的,贊助商……和你,沒關系嗎?”裴頌年把唇邊的牙膏沫擦幹淨,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拍拍他肩,“你,還年輕。”
“………我不是。我對你是認真的。”
衛烨想解釋,說他現在的心态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粉絲看一個喜歡的明星。之前他和他的距離太遙遠,那時候的喜歡更多是一種虛幻,正因如此,他朋友才會慫恿他去接觸真正的裴頌年。
并告訴他,這個世界上表裏不一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真正接觸裴頌年以後,就不會那麽喜歡他了。但和他說的正好相反,在和衛烨相處的這些日子裏,衛烨越來越了解他,越來越喜歡他。
喜歡那個真實的他,喜歡睡覺時會蜷縮成一團的他,喜歡會喜歡粉色的他,喜歡說話時不怎麽利索的他,喜歡他每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動作,已經不單單是喜歡他臺上光鮮亮麗的樣子了。
“睡吧。”
那晚,裴頌年又開始背對着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