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在沒見面前, 衛烨總以為自己和裴頌年見面以後會說點什麽。甚至還沒回國以前,他其實也做了無數種設想,無數種他們可能會出現的見面場景。
特別是在他剛和裴頌年分開的那段時間, 他經常做夢,有時夢到時間嗖的一下就過了好幾年, 夢到自己突然變得很帥,夢到自己回去見他。
他們會在哪裏重逢呢?那天的天氣如何呢?他們重逢後的第一句話會說什麽呢?他那天穿什麽衣服呢?做什麽頭發呢?臉上的表情如何呢?
衛烨在腦海裏一次次做情景排演, 在還沒見到裴頌年之前,他不知道設想了多少遍,可事實上, 他和裴頌年見面以後并沒有說過多的廢話。
衛烨以好久不見為由, 想約他吃飯。裴頌年答應了, 他們約了時間和地點。
就在一個無比尋常的午後, 他們在曾經一起短暫待過幾天的小別墅外面的小公園重逢了,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衛烨還是認出了他。
他穿着一身米色的長款風衣外套,戴着一條格子圍巾, 可能因為沒在臺前工作了, 他戴着以前只有以前在家休息的時候才會戴的細框眼鏡。
裴頌年穿着那樣閑适,但畢竟以前職業習慣,讓他即使站着依舊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回神了。”一個愣神的工夫,人已經到了跟前, 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怎麽還…變傻了?”
衛烨的目光挪動到裴頌年的臉上, 歲月其實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麽明顯的痕跡, 反而是沉澱下的韻味反而讓他整個人比幾年前還要愈發吸引人。
他平時應該有在做精心的護理,看起來依舊很年輕,完全看不出他已經三十多了,身材看起來也不錯,他的視線幾乎是下意識地移動到他手上。
幾年過去,早就已經好了。
裴頌年注意到他的視線後,雖然這個人都沒說什麽,但他還是理解了衛烨的意思,他舉起手給他看了看他光潔白皙的手指,“喏…”
“你是什麽時候到的呀。”裴頌年問,“是不是等很久了?”
早就知道他買的房子就是在這邊,所以在兩個人約定時間的前兩個小時就已經到了約定地方的衛烨說:“沒多久,也就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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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頌年似乎是看穿了他謊言,但他沒有拆穿。反而順着他的話說:“哦,那就好。”
那天好像是周天還是周六,小公園的人特別多,小孩在互相追逐打鬧,各自的媽媽在一旁唠家常,還有一對上了年紀了大爺大媽在健身器材附近轉悠。
這個時隔七年的相遇并沒有衛烨之前想得那麽驚天動地。起碼表面上,兩個人都非常的淡定,不過,內心的波濤洶湧也只有自己知道。
“回來啦?”
這是裴頌年過來後對他問的第一句話。
“嗯。”
衛烨只是看着他,便覺得喉嚨無端發緊。
兩個人一問一答,語氣神态都自然得不得了,就好像他不是去出去了七年,不少消失了七年,只是出門去丢了個垃圾一樣。
在衛烨觀察裴頌年的時候,後者自然也在觀察前者。以前衛烨這個業餘人員能跑去當模特,除了他自己給自己開後門以外,不就是靠他的臉嗎。
現在褪去了幾年前浮躁幼稚的氣質後,衛烨五官的混血感愈發濃重,眼裏清澈的愚蠢沒了,終于不再像個半大小子,也可以稱一句男人了。
不錯,出去一趟,沉穩了不少。
“的确是…差點沒認出。”裴頌年拍拍他的肩膀,略感慨地開口,“你小子…變了不少啊。”
衛烨則盡力地壓制住上翹的嘴唇,如果是哪個不太熟悉他的人在旁邊的話,單從衛烨的表情看,可能會覺得他神色淡然,和平時沒什麽不一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裴頌年後,他的心跳到底多快,他戴着手套的手掌幾乎緊張得冒汗。
兩個人的身高都非常醒目不說,衣着打扮和長相又都不差,只是站在一起,已經有不少不明所以的人不住地回頭看着他們。
衛烨反應過來,那兒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
但那會兒他沒有主動拉着裴頌年離開,反而問詢問的語氣問他下午還有沒有別的事,如果他下午沒事的話,可以請他賞臉吃個便飯嗎。
裴頌年笑了:“有空,可以。”
他走在裴頌年的外側,走路的速度适中,幾乎是裴頌年慢他就慢,裴頌年快,他就快。這種配合還是無意識,或許就連衛烨自己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吧。
“我幫你拿?”
裴頌年想幫衛烨推行李箱,衛烨反而極為自然地接過裴頌年手裏的袋子,他可能剛從超市出來,袋子裏是一些生活用品。
“不用。”
裴頌年問衛烨什麽時候到新陽的,問他這裏打算待多久,問他晚上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衛烨就是新陽的人,再怎麽也不至于沒地方歇息的。他卻沉默地搖頭,說打算住酒店。問話的人愣了愣,眯着眼睛笑,“行,走吧,我家也不是特別遠。”
裴頌年五年前自己買了房子,終于不再是租房子了,買的時候他選在了這邊附近,交通便利,設施齊全,附近的安保也還行,很适合生活。
走路十分鐘就去可以,一路上衛烨認認真真地聽着裴頌年講話,注意到他現在可以連着四個字說話了,稍微緩慢一點,好像五個字也行?
從見面開始,衛烨的視線根本無法從裴頌年身上移開。在聽完裴頌年這些年的生活以後,衛烨随便說了幾句這些年的生活。
比如他去了哪些地方啊,又做了哪些事等等。
“哇…”
裴頌年也認真聽着,聽到他去了非洲,說自己還沒去過呢,問他那邊怎麽樣,衛烨則挑挑揀揀地說了一些他在當地的有趣的事情。
兩個人就這麽慢悠悠地走着。
在即将過馬路的時候,對面的一個行人可能是因為有什麽急事快耽誤了吧,看他拖着行李箱跑得飛快。都還沒等指示燈亮起來,就打算直接跑過來。
衛烨幾乎是在聽到動靜後,眼疾手快地把裴頌年拉到一邊,護住他:“沒事吧?”
裴頌年笑笑沒說話。
那時兩個人挨得很近很近,近到衛烨都能聞到了他發間的清香。裴頌年是個很戀舊的人,七年過去了,他的洗發水還是用的幾年前同一種氣味。
是和他本人完全不怎麽搭配的草莓味。
“小心點。”
衛烨一只手推着箱子,裴頌年的袋子也挂在箱子裏,另外空着的手臂剛好攬住裴頌年。
“新陽的秋天…冷吧?”
“還好。”
變了,的确是變了。
以前的衛烨會毫無顧忌黏着裴頌年抱着裴頌年,現在只是扶了他一下而已,整個人僵硬得不行,就像被什麽人施了什麽法,給定住了一樣。
他可能依舊還記得裴頌年以前為了身材的關系控制飲食的習慣,所以在他們放下行李後。他提議的幾個吃飯的地方都是按照他以前清淡的口味選的。
但…那是以前。
裴頌年現在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忌口了,偶爾還是會吃一點富有熱量的東西。他提議可以吃點火鍋,說附近有大型商場,他們可以去買點食材,買點底料,然後……可以在家煮。
“怎麽樣?”裴頌年問。
“可以。”
衛烨根本不會拒絕裴頌年的任何提議。
兩個人在商場買了大包小包的菜,上電梯時,衛烨幾乎全是下意識幫他擋着電梯,這樣微小的細節,是過去的他是完全不會注意的。
回去的路上還遇到了裴頌年的熟人,還問旁邊的衛烨是誰。
衛烨沒有急着搶先回答,他只是拎着一袋子菜站在裴頌年旁邊,安安靜靜地等着裴頌年介紹自己。不過他也沒有等到,因為裴頌年笑了笑沒說話。
“哦……”對方卻好像明白了一樣,用一副很懂的語氣笑着說:“我就說,怎麽吃起火鍋來了。”
裴頌年依舊沒說話。
回去以後,兩個人廚房洗菜。衛烨但是動作麻利地把東西都分揀好,裴頌年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衛烨。他記得他以前可不會做飯的,再看着現在熟練的切菜的動作,還有略略感慨。
真是……不一樣了。
記得七年前那會兒,衛烨可是會習以為常的叫別人擦桌子,叫別人掃地,一看就被伺候慣了的少爺,這會兒斂眸垂眉,安靜極了。
衛烨熟練的切菜洗菜,等都整理好以後,還知道順手把臺面擦幹淨。弄完後還洗了一串葡萄,給他剝着葡萄,沒一會兒一個完好的果肉喂到他嘴邊。
“挺甜的,”
裴頌年說。
等鍋沸騰起來這段時間,兩人又聊起來。說得都是一些天南海北的閑話,偶爾扯一些各自的現狀。衛烨從裴頌年說話的一些細節可以聽出他對自己在外面的事不是全然不知道的。
甚至……好像還挺清楚的。
“你怎麽知道我…”衛烨這話剛一說出口,他就已經想到了答案,“是……楊灏和你說的嗎?”
裴頌年以前做模特的時候,像火鍋這種高熱量食物他是碰都不會碰的,現在轉成幕後了,倒不用顧慮那麽多,可以少吃一點點。
前面的準備都是衛烨做的,就連火鍋沸騰後,衛烨也幫着他下菜,一點油花子都沒讓他濺到。
裴頌年一邊享受着味蕾上的刺激,心情也跟着莫名好了起來:“是啊…我問他的。還有耿駿,也給我說了……嗯…挺多的,你的事情的。”
“……原來如此。”
水蒸氣總是讓眼鏡變得白茫茫一片,裴頌年懶得擦,幹脆把眼鏡取下來。本來近視度數就不高,取下也沒區別。房間裏空調足,吃火鍋又熱,又還順便把圍巾取了下來。
也是這時候,衛烨眼尖看到裴頌年的耳朵上戴着耳飾有點…眼熟,有點像是他送他那個耳飾。
太過于格格不入,所以一眼就看到了。
好幾年前送的,其實現在的眼光看,有點過時了。畢竟那會兒受外來文化的影響,就是比較流行那些流蘇和鏈子搭配。
但現在這兩年不怎麽流行那種複雜款,比較流行簡約款,所以再看以前的飾品,難免有些……非主流。再者說,耳飾和裴頌年周身的衣服也不怎麽搭,可即使這樣,他還是帶上了。
如果是二十歲的衛烨可能都不會發現這個點,更不用說知道這什麽意思,現在很會察言觀色的衛烨知道,正因為知道才會心跳加速。
“原來你收到了啊。”
衛烨緊張得手心冒汗,他拿一邊備用的公筷夾了一塊香菇到裴頌年的碗裏,聲音倒是聽不出一點情緒,“……我還有點擔心你收到以後會嫌棄呢。”
那個耳飾不算特別貴,就兩千塊錢左右。
這個價格不管是對之前問父母要錢的衛烨還是現在自己賺錢的衛烨來說,都有些拿不出手,覺得沒面子。
但對于那時候的衛烨來說,對于那個偷偷溜回國的的衛烨,對于身上的卡沒法用,又要面子不願意聯系其他朋友的衛烨來說,已經是他的全部了。
那錢不是他問父母要的,是他自己一點點賺的,很辛苦很辛苦,一點點自己偷偷攢下夾的。
“一開始,是不知道。”裴頌年摸了摸耳邊的耳飾,“不過後面嘛…也猜到了。畢竟除了你,還有誰呢?”
是啊,哪怕匿名,但寄件人根本不用猜的,除了衛烨,好像也哪個誰會這樣做了。
說起來,在之前發生過裴頌年的快遞被內部員工私吞後,聽說那次事情的後續是那個員工據說還進去了。就因為有這種先例在前,導致以後再收到什麽快遞,公司的員工幾乎都會立馬和他說,哪怕那時候他已經和公司完全鬧翻了。
裴頌年收到公司員工電話時,他剛結束他新品牌展會,前一天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難得賴了會兒床,還被電話吵醒。
在知道自己有一個同城快遞的時候,裴頌年都還沒睡醒,整個人懵了。心裏過了好幾遍都沒想起來他有什麽快遞,但他還是報了他當時的地址。
同城?他收到轉寄的快遞已經是下午了。
其實在還沒打開之前,裴頌年心裏就隐約有猜測了。他後面看吊牌店名有點眼熟,随便搜了一下。果然附近就有一家。他按照地址找到了店鋪。
據店員回憶,是衛烨是在他們快打烊的時候到他們店的。“你問我長什麽樣?他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确沒看清楚長什麽樣,”
那個店員回憶說:“但我記得挺清楚的,那個客人個子挺高的,大概……像你這麽高。”
“他當時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了…所以我當時印象也比較深刻。”
在店員的講述下,裴頌年也仿佛看到衛烨當時如何把身上全部的錢都掏出來,依舊還是不夠。在依舊差兩百四十五的情況下,他拿自己手上戴的一個方牌吊墜賣給店裏另外一個客人了。
就算他有心賤賣,但那個客人還擔心是不是假的,畢竟真的兩萬多呢,怎麽可能兩百多就給賣,但最後還是架不住誘惑,猶猶豫豫地買了。
“嗯。”裴頌年在聽完講述以後,也沒猶豫,問着店員,“那位,客人…你,認識嗎?”
一開始店員還沒反應過來裴頌年說的到底是哪個客人,以為他說的是買東西的衛烨。還說她哪裏認識。還是在裴頌年反駁和糾正下,才反應過來裴頌年說的是買下衛烨東西的那個客人。
“哦,您說那個,我認識啊,他還是我們店的老會員了。嗯,一般會員都是留有記錄的,怎麽了?您是先找他嗎?”
後來的裴頌年通過店員聯系到了對方,在後面經過幾次溝通,又輾轉用原價把衛烨賣出去的那天他還挺喜歡的項鏈又給買回來了。
那個客人挺高興的,轉手賺了兩萬多呢。
“話說,我是不是,還沒送過…你東西?”
鍋裏的底料煮起來了,白色的氤氲白霧讓裴頌年的面容有些模糊,衛烨只覺得對面的他好像對自己笑了,又好像沒有,對于他說的話,都沒反應過來。
“好像是…”
裴頌年自己肯定自己的話。
一直以來都是他接受他的禮物。在衛烨還是他的粉絲追星的時候,就瘋狂給他寄東西,給他送代言送資源。在和他見面後,說要追他,也是他主動,眼巴巴地送他這個,送他那個的。
“……你等等。”
裴頌年在衛烨疑惑的眼神裏去他自己卧室的方向,在裏面待過了一會兒後,再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把手神神秘秘地背在身後。
“怎麽了?”
在離他還有幾步時,裴頌年出其不意向他的方向扔了一個小東西,還是衛烨眼疾手快地把東西抓住了。等他再度攤開手心後,突然愣住。
那是一個完全沒想到的東西,其實過去那麽久,他自己早都有點忘記自己賣出去的東西到底長什麽樣子,但看到那一瞬間,他又突然想起來了。
“收着吧。”裴頌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慢悠悠地說話,語調緩慢,卻有種別樣的韻味,“以後好好保管,下次我就不幫你了。”
“………”
衛烨将曾經他很喜歡的吊墜捏在手心,攥得很緊很緊,就好像攥着他們錯過的那七年。以前的他那麽蠢,裴頌年到底是怎麽忍受下來呢,“有時候,我真覺得…”衛烨吸了吸鼻子,難得有些失語,有時候語言是匮乏的,他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詞語來表達他的心情:“我…”
“喏,快吃吧,涼了。”裴頌年咬了一口熟透的香菇,沾滿的湯汁在口腔彌漫,味道真不錯啊。
吃完飯兩個人去散散步,因為前不久才過了中秋的緣故,所以外面的店鋪裏還剩餘一些節日裝飾。
“抱歉,沒能陪你一起過中秋。”
衛烨有些自責,經過白天的相處,談的說話已經沒有那麽僵硬了,走路時依舊配合着裴頌年步伐,走在他外側。
其實,在幾年前他曾偷溜回國那一次,他還默默到了裴頌年曾經居住過的那棟房子,那時候裴頌年已經搬家了,搬走後,還特意請了幾個保潔阿姨給房間做了大掃除,所以衛烨去的時候,房間非常的幹淨整潔。
當時的衛烨一步步緩慢走向沙發,把上面的防塵布掀開,在前面坐了很久很久。
他躺在裴頌年曾睡過的卧室,仿佛能看到他窩在沙發上看那些小說的樣子,看到他睡得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樣子,自己他吃東西腮幫子鼓動的模樣都在衛烨腦海浮現。
但那會兒裴頌年不在,整個房間空蕩蕩的,衛烨感覺好冷好冷,剛待了十多分鐘,手機微微震動,這代表他必須要回去了。
當年的衛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真想抱一抱他啊。而時隔七年,衛烨看着身側的人,鮮活,生動,又真實的裴頌年就在眼前。
他不是傻子,今天一天的相處下來,衛烨能夠明确感受到裴頌年的态度比他想象中是要好很多很多的。
“我臉上…有東西嗎?”裴頌年笑。
“沒有。”
以前對于衛烨來說可以輕輕松松,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的話,這會兒反而顧慮起來,他不僅替裴頌年考慮如果他不喜歡自己,會困擾吧?
也擔心自己是不是太唐突。
“那是…為什麽?”
白天來見面時,特意穿了一身正裝,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的衛烨在衣着休閑的裴頌年身邊,看着反而還比他年紀大一些一樣。
“因為……”
衛烨看着裴頌年笑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特別像他給自己發的那個貓貓表情包。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他在裴頌年面前好像永遠無法坦然自若。
“因為我想看着你。”在巨大的緊張面前,衛烨習慣性隐藏情緒,越緊張,表情反而越鎮定,他用一副談公事的表情道,“因為我喜歡你。”
“嗯。”裴頌年擡手捏了捏他的無比嚴肅的臉,“不錯,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這麽緊張。”
回去的時候裴頌年看到了熟人,對方看到了裴頌年,可能也認識吧,彼此簡單打了一個招呼。
“嗯。”裴頌年點了點頭,邊和孟玉言寒暄着,邊不着痕跡地打量着他旁邊的陌生男人,總覺得對方有點眼熟,“這位…是?”
“啊…沒什麽。”孟玉言不怎麽想提旁邊的男人,但明顯關系不一樣,畢竟在裴頌年還沒走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聽到過那個男人和孟玉言說話。
“埃,你看看你,你走那麽快幹嘛,你回去不是又得不舒服嗎?還有,你披肩都忘記拿了。”
男人在白淨的青年面前半彎着腰:“還在生氣呢?實在不行,你就打我出出氣呗?祖宗诶,你快一天沒跟我說話了,你就可憐可憐我,理理我吧。”
還沒靠近的時候,裴頌年就覺得那幅畫面有點眼熟,再定睛一看,青年他居然認識,是孟玉言。他還沒離開新陽?
起初想直接就走的,沒想到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頭也看到了他。這下不打招呼都說不過去了,于是這才硬着頭皮湊了上去。
“啊,這位就是那個…衛先生吧。”
孟玉言看了看站在裴頌年身側的男人,兩個人身高差不多,其實還是挺般配的,對方手裏拎着袋子,可能是剛逛完商場吧,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鎖定在裴頌年臉上。
“嗯。”
“真巧啊,我也就是出來随便走走。”孟玉言剛說了兩句話,便咳嗽起來,他旁邊的男人倒是很是熟練地為他裹上外套,“小玉,別生氣了,咱先回去,成不?”
也不知道對方那個稱呼到底是怎麽惹到了孟玉言,起碼那是裴頌年是第一次聽到對方爆粗口,他咬牙切齒:“誰他媽是小玉?”
說完以後,孟玉言也注意到在裴頌年面前,又佯裝不好意思地咳了江聲,“真不好意思阿。”
“啊沒事沒事…”
裴頌年很大度地擺擺手。
雖然都沒有說什麽,但在場的四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也大概知道了一點互相的狀況。
外面的風一吹,裴頌年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幾乎是同時身上頓時一暖,是旁邊的衛烨把他的外套脫下蓋在看他裴頌年身上。
他用商量的語氣說:“外面有點冷,前面有個咖啡店,我們去店裏聊吧,好不好?”
衛烨已經不再是二十歲的他,他已經可以看出那些眼神裏的暗潮洶湧,看出裴頌年和孟玉言之間的一點關系。哪怕他并不認識孟玉言,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對他進行自我介紹,并禮貌詢問他的意見。
孟玉言那會兒應該也剛好想和裴頌年說點什麽事,故而對于衛烨的提議,本來也沒什麽好反駁的,思索了一小會兒,也就點頭同意了。
“好啊好啊。”
四個人就這麽慢悠悠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裴頌年和孟玉言在聊着一些他們的話題,而後面拎東西的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很奇怪,以前的衛烨死活看不出眼神能有什麽。後面他能看出來了。無論從面部表情,還是從肢體動作都可以看出來,對方一定很喜歡他身邊的人,只是…還缺點火候。
“………”
挺感慨的。
七年到底多長啊,就連已經結婚的夫妻都有個所謂的“七年之癢”,這個詞是說兩個夫妻之間在一起會經歷一個坎,七年就會有一個倦怠期。
這麽聽起來,七年真的好漫長,足夠讓人忘記當初結婚時親口許下的承諾,但衛烨不僅沒有忘記,少年時的感情反而在心底愈演愈烈。
年歲愈來愈長,愈發能夠理解當初的裴頌年,這次回來,衛烨自然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哪怕裴頌年不接受他,哪怕他忘記他,他也想以不會給他造成困擾的方式待在他身邊…
在裴頌年還沒走到咖啡館門口時,衛烨先快了他兩步,提前推開店門,等他過去了,他才通過。
此時此刻,街對面的某個小商店裏正放着音樂,那是一首好幾年前的老歌,過去的旋律在今天聽來依舊動聽,整個街道都可以聽到女聲清晰的唱詞:
“世界之大,為何我們相遇…”
“難道是緣分,難道是天意。”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還有一個番外就完全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