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衛烨比原定日期要早回國幾天。

記得幾年前他剛離開新陽時, 還是一個夏末時節,記憶裏的新陽熱得像個巨大的烤爐。

那時的裴頌年怕熱,平時不怎麽願意出門, 兩個人幾乎每天在空調房待着。怕熱的他偶爾會把前面的劉海拿發箍一股腦弄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和他平時在外面的樣子截然相反,衛烨也很喜歡。

那會兒他也還沒和裴頌年說試試, 也還沒見他媽,他也是完全靠自己臉皮厚賴在裴頌年身邊。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裴頌年對自己可真是寬容啊。

過了幾年, 衛烨再回新陽, 已是秋末時分。新陽的變化還挺大的, 街道上都是打着旋兒的枯黃落葉, 頭頂的太陽有些灰蒙蒙的, 行人都穿上了大衣,他的駐足觀望也引起了不少人的頻頻回頭。

司機低聲詢問衛烨是先回公司嗎。

“不用,我還有點事。”

他回國後, 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漓江。

漓江和當年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不同的是記憶裏這裏到處都是綠色,随處可見的碧綠色垂柳,蜿蜒曲折的小溪河流, 富有年代感的石板路和長街深巷。

他不知不覺地就到了他們當年拍攝的那棟樓,他完全靠着當初的記憶一步步走上第三樓,左轉。他也沒想過要去打擾誰的, 只是想看一看就離開。

但他去得實在是湊巧, 裏面的原主人正出門, 看着他以後先一愣, 又反應過來:“呀…是不是…當年拍電視那個衛先生呢。”

七年了,還能記得還真難得。

裏面是他們上小學的兒子,女主人笑呵呵地說,“那會兒我們剛結婚咯,現在都有兒子了。”她滿臉笑意地摸摸兒子的頭,又沖裏面喊丈夫,“快出來看看嘞…”

衛烨不好意思地笑笑,也順便和對方客套了幾句,中間那家人極力邀請他進去坐坐,還但他沒去。

衛烨的确沒有任何想去看看的打算,畢竟他懷念的并不是這棟房子,是他和裴頌年當時在裏面相處的點點滴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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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是站在外面,看着那一扇深色的鐵門,往事便一幕幕在腦海裏如老電影般一幀幀重放。

已經過去七年了,衛烨還以為自己會忘記或者記不清,結果回想起來,他竟然依舊記得,每一幕回憶都栩栩如生。

衛烨依舊能夠想起來:他和裴頌年是如何裏面的飯廳一起吃過飯,如何在那個不大的廚房一起洗過碗、客廳的沙發上他和裴頌年也曾在上面躺過。

衛烨人生第一次掃地就是掃的這套屋子,以前的他在家,都是坐着等阿姨打掃,那會兒的他卻能心甘情願地拿着掃帚清理垃圾,只為了裴頌年不鹹不淡的那句,“還不錯。”

在那間裝修老式的衛生間,二十一歲的衛烨曾把裴頌年逼到牆角,故意拿他的秘密吓唬他,看他臉色發白,看他眼神閃躲,心裏特別喜歡,嘴上還故作鎮定地提出玩笑一樣的三個要求。

也是在那個有着朱紅色衣櫃的卧室裏,他偷親過睡覺的裴頌年,他緊張忐忑的心情現在想起來都依舊異常清晰。

“哎,突然想起來,之前和你一起拍電視的那個裴先生,他也來過嘞。”女主人稍微回憶了一下,“不過他好像是去年…還是前年來的,也是夏天。”

“………”

衛烨還沒開口對此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是他國內的朋友,一上來就問他是不是回國了。

如果是以前,衛烨肯定是聽不出他朋友話裏的那點隐藏的揶揄,但現在對衛烨立刻覺察到了他的朋友語氣的不對勁。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說吧,是你自己想問,還是誰讓你問…”

意識到某種可能,衛烨突然頓住,突然有點不敢往下說了,嗓子有些發幹,“是…”

朋友名字叫楊灏,以前在他們的圈子裏也算是玩得特別花的那種,女朋友一天不帶重的。可兩年前突然收了心結婚了,今年開年生了個可愛的女兒,一下子安分不少,朋友圈經常能看到他曬娃的樣子。

“你猜。”楊灏笑得賤賤的,“你就說…你回沒回來吧?我好當傳話筒啊……”

那小子嘴快,一下把心裏的話給說了出來,又立馬給自己找補,輕咳了一聲,“怎麽?回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這麽不夠意思啊?”

正說着,衛烨那邊傳來一個小孩咿咿呀呀的聲音,接電話的楊灏自然也聽到了。他立馬沖那頭喊着:“哎,寶,爸爸來了……先不跟你說了,我女兒哭了,我得哄孩子去了。”

“………”

那家的原主人出門就是正要帶着孩子出去玩,衛烨也說自己有事要走,并把給他們提前準備的紅包悄然地放在了玄關處。

他的動作其實很隐晦,但還是被發現了。

那家主人還感慨:“哎,真巧啊,裴先生之前也是偷偷放在這兒的…你們還真像…”

其實單單從楊灏的語氣,衛烨已經知道了是誰。

這些年他雖然在外面,但也不是全然對裴頌年的事情不了解。起初幾年,他身邊都是他媽媽的人,所以要獲得裴頌年的消息都得通過國內的朋友。

後面慢慢地,他羽翼漸豐,獲得消息的渠道也就越來越多了,他知道裴頌年脫離了原來的公司,知道他沒做模特,知道他在獨立原創品牌。

一如當年追星那樣,裴頌年的品牌一旦有什麽上新的,他都會立刻叫人去買。不管男裝還是女裝,他都買,哪怕穿不了,買回來看也行。

除了這個原因外,他那時候學習了更多,已然知道如何為一個新品牌造勢,也知道限制必會增值的道理。

大衆都有從衆心理,哪怕他們不知道衣服設計成分面料。但他們更清楚:一樣東西一上新就賣光了,想買都搶不到,就說明它一定就是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國內的裴頌年覺察到了他的動作,立馬開始配合他的步子,推出了相應的會員制,甚至他還收到了會員卡,背面還有裴頌年親筆字跡。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當時的衛烨心如擂鼓。

在外面衛烨依舊很積極的搜尋裴頌年的消息,知道他和自己國內的那幾個朋友平時都有來往,因為…他甚至在他的朋友圈裏刷到了裴頌年的照片。

那是一張大合照,上面有許多他眼熟的朋友,但他的目光卻放在了其中一個人身上,他把照片放大,看了好幾遍,的确就是裴頌年。

照片裏的他穿着深灰色的針織衫,裏面是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正坐在藤椅上和誰喝着下午茶,身後的陽光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暖色的光暈。

裴頌年和其他人的關系…看起來很好。

畢竟他的那位朋友還配文:小聚一下。

衛烨當時立馬把那張圖片保存了,他看着裴頌年的照片,原來你現在喜歡穿這樣休閑的衣服啊,頭發和之前好像也有點不一樣了…

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裴頌年打進了自己過去朋友的圈子裏,他和他以前的朋友們關系好到已經可以時不時小聚一下的程度。

時隔七年,衛烨看着自己過去發過去的那麽多消息,從來沒有回複的那個賬號,依舊是沒有抱什麽希望地發過去的一條。

——在嗎。

備注為裴裴的兩個字底下跟着出現:正在輸入。

——在。

七年來,第一次收到回應。

裴頌年在回完一個文字“在”後,還跟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那個表情包的內容是一只很可愛的白色貓咪從牆壁邊探頭探腦地探出腦袋,太可愛了。

衛烨打字打了半天,因為手在發抖,所以總是打錯,最後還是發過去了一條短短的語音,就四個字:“我回來了。”

裴頌年很快也回了一條語音,比他還要短,就一秒鐘,衛烨剛點開就結束了,他就回一個字嗯。

人來人往的漓江大街上,形形色色的游客裏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無聲地笑了笑,他從胸口長舒一口濁氣,表情看起來好像和來的時候沒什麽區別,但仔細看,又會發現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

一定要形容的話,就像和主人分別多年,以為自己被抛棄的棄犬,突然聽到往日主人的呼喚,原本無精打采,轉而立馬被重新注入生機。

他回複了,他沒有忘記自己。

衛烨回來了,這個消息是裴頌年從衛烨朋友那知道的。

這幾年時間裏,他和衛烨那幾個朋友偶爾也會出來聚一聚,也是從他們那,裴頌年知道了更多關于衛烨以前小時候的事情,還有各種他沒說的事。

雖然裴頌年看起來和他們幾個不怎麽搭,而是他之前對他們這群無所事事的富二代有一定成見,而反過來衛烨的朋友們對他也有幾點誤解。

但等他們彼此接觸了幾次後,就會發現對方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們也有一些優點,就是對認可的朋友足夠真誠,不然也不會只因為衛烨說要照看他,就真過來幫他。一旦和裴頌年混熟了,就是真的把他當朋友。

記得有次他被競争對手惡意找事,聽說衛烨幾個朋友找到對方的總店去找了下場子。裴頌年哭笑不得,只能在下來後,耐心說了更完美的解決辦法。

“靠…裴哥,你,你這比我們心黑多了。”

他們幾個二世祖只是想去吓唬吓唬,敲打敲打對方而已,沒想做什麽其他事。而裴頌年的辦法卻是直接給他們造成不菲的經濟損失,全程不用出面。

“做事,多動動,腦子。”

裴頌年當時還順嘴問了一句他們以前讀書時的成績。一個個成績都不怎麽樣,因此對成績優異的裴頌年非常崇拜,開始一口一個裴哥叫着。

他們大多都不是像衛烨那樣的獨生子,基本是家裏的老幺,家裏人對他們也沒什麽太大的要求和期待,指望着他們別作死,而他們啃老沒什麽負擔。

手下雖有一些産業,但他們的确沒什麽經營天賦,都交給手下的理財團隊打理,不虧不賺,也都半死不活的。

裴頌年後面也給衛烨的那些朋友出了不少主意,而他們則按着他的法子施行後,發現真賺了些錢後,那一聲聲的裴哥叫得是更加順口了。

就這樣,裴頌年成功打進衛烨以前的交友圈。和他們混成一片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他們有錢,有閑,有人脈,只要他們把裴頌年原創品牌的衣服穿在身上出去玩,這是花多少巨額廣告費都做不來的廣告。

他挺高興的,楊灏他們幾個也挺高興,所以,何樂而不為呢?

楊灏知道衛烨回國以後,一邊哄着孩子一邊都不忘和他通風報信,分秒必争地告訴他這個消息。

他們認識這麽幾年,一直看着裴頌年身上都是空蕩蕩的,自然也以為他在等衛烨。有段時間,衛烨不知道去了,整個人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他那些朋友就明裏暗裏地勸裴頌年再找一個。

“三條腿的□□不好找,那兩條腿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是嗎?”當時他如此勸道,“嫂子,你就當他死了吧。”

“死”了七年的人突然又回來了,楊灏知道一點點風聲以後,立馬就給裴頌年打電話了。

楊灏其實就是七年前那個紅毛,只是他現在沒染那一頭紅毛了。他結婚算是那個圈子裏比較早點,也是被父母安排的人,他在見了面覺得自己也挺喜歡的,反正也差不多到年紀了,也就結婚了呗。

他結婚的時候,裴頌年還去參加了,包括他開年他女兒辦滿月酒,他也去參加了。那時手頭上資金充裕,還送了小孩一個純金打的小長命鎖。

楊灏現在已經不染頭發了,說是怕對他女兒不好。這幾年說話文雅了不少,但那會兒還是沒忍住,爆了幾句粗。

經過這麽幾年的相處,他已然倒戈。

“裴哥,等下次聚會啊,我幫你揍他。真沒見過這樣的,怎麽能一跑就他媽跑七年啊,他這是瘋了吧?太他媽沒良心了。”

聽這憤憤不平的語氣,都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算衛烨的朋友,還是裴頌年的朋友了。

其實也不止楊灏,還有耿駿,聞旭鴻他們。感情都是相處來的,比起好幾年都沒見過面的衛烨和經常和他們碰面的裴頌年,後者的關系明顯好一些。

他們幾個還有一個小群,彼此也算互通消息。

雖然群成員人數不多,但小群裏每天都很熱鬧,有誰出去玩會拍個視頻發群裏說自己在哪,或者平時約着出來聚聚,再或者吐槽閑聊幾句。

裴頌年也會時不時地看看,那天群裏特別熱鬧,同一時間多了好幾條語音,都是長語音。

——“哎喲喂,我好像是聽說誰回來了吧?啧啧啧,我還以為…已經死外頭了呢?咋了,怎麽突然想起來回來了,這是……回來過頭七啊?”

——“不是,過頭七這也太難聽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誰想出來的詞兒?這太損了啊。”

——“你們在說什麽呢,什麽頭不頭七的,我女兒還在旁邊呢…讓她聽到多不好啊。”

——“對哦,小瑩瑩還在呢,不說了不說了,瑩瑩最近怎麽樣啊?”

點開小群裏消息時,裴頌年正在自己房子裏的後花園曬太陽,對面坐着一個比較熟的會員顧客,他們倆那會兒正談下個季度出什麽新品。

經過七年的時間,裴頌年經過各種私底下的訓練,他現在說話也比之前好一些了,終于也不再局限于三個字,超過就會結巴。

他現在已經能夠連着說四五個字,語速如果再緩慢一點的話,可能會更多一點。雖然肯定沒辦法像正常人那樣一口氣說一串,但也算一個非常大的進步。

坐在裴頌年對面的青年叫孟玉言,年紀比裴頌年要年輕許多,他爹也是個挺有名的企業家的,從他爺爺那輩就是白手起家來的,他也算和富三代吧。

但他和楊灏那群吃喝玩樂的二世祖不同,他雖然是家裏的老幺,但早早就已經接手家裏的産業。

以前來看過裴頌年的秀,也算點頭之交,後面裴頌年單幹以後,起步階段他也支持了許多。

也因為這層原因,裴頌年和孟玉言不同于其他普通的顧客和商人,有點類似于朋友的狀态,不然約談地點也不會是裴頌年自己的家裏。

就因為裴頌年知道孟玉言小時候早産,從小身體就不好,也知道天氣稍微一冷一熱他就會咳嗽,這才會把他約到自己家的花園溫房。

“那有機會再聊。我先走了,不耽誤了…”

孟玉言很會察言觀色,他聽說了一點裴頌年和衛烨的事,不過知道不多,都是幾年前陳年往事,沒有确鑿證據,一大半都是其他看客的猜測。

一開始是不怎麽相信那些媒體的猜測,但看到裴頌年在聽到那個消息臉上的表情,覺得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既然主人家有事,孟玉言也不會那麽沒眼色繼續留下來打擾人家。剛好他這次來新陽也不是特意來看裴頌年的,只是因為有別的事。

“行,剛才那個你可以考慮一下。我覺得很有可能會是下個季度的新元素。”孟玉言頓了頓,又補充,“算了,下次再跟你說吧。”

面對孟玉言的告辭,裴頌年也沒強留并提出要送他。

不是第一次來,孟玉言也根本不需要裴頌年帶路,自己就知道從哪裏出去了。離開花房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真心的誇道:“這裏是真好看。”

那當然,這處的房子是裴頌年自己設計的,買了好幾年了,他在花園房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宛如置身花海。頂上是透明的玻璃頂,采光好的同時還別出心裁地做了別的裝飾。

“嗯,哪裏…”

出門時,裴頌年随意地從櫃子裏拿了禮盒遞給對方,裏面是一些比較貴的補品。

這算是很常見的維系關系的手段,畢竟拉攏這樣一個長期的高質量顧客,也就等于拉住了他身邊的那些潛在顧客。比起以後源源不斷的利息,眼前這點不算什麽。

裴頌年看得懂,孟玉言也看得明白,後者看了看跟着助理,一旁的年輕小哥立馬自然收下了。

其實像這種入嘴的東西,關系如果不好,也是不敢随便收的,不管他收下後怎麽樣處理,至少孟玉言表面夠收下,某種程度上也算一種他們關系還行的證明。

裴頌年送走客人以後,才算有時間開始去認真地翻看小群裏的消息。在前面幾句“陰陽怪氣”點語音後面,幾乎就是一串哈哈哈的聲音。

因為彼此太熟悉,經常見面,導致裴頌年不看頭像和名字,光從聲音就能夠知道誰在說話。那些消息中也有人艾特他。

——“裴哥呢?給他說了嗎?”

——“應該說了吧?”

他剛想回,頂上彈出來一個彈窗,是衛烨的消息,他這個賬號:——在嗎。

啧啧,現在長本事了,學會試探自己了。

裴頌年端起手邊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眯着眼睛看了看天邊的雲,又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說起來,衛烨今年好像也二十八歲了吧?

有時候不去細想,還沒覺察。時間過得還是挺快的,一晃就已經七年過去了,裴頌年自己也三十來歲了。像他這個年紀的,大多孩子都能跑能走了,他在其中也算一個異類。

原來一直跟着裴頌年的助理小易,早就和女朋友結婚了,今年兒子好像都四歲了吧?裴頌年不确定地想着,反正記得他們結婚生孩子,裴頌年還給包了一個大紅包,也算感謝他一直在身邊地幫他處理各種瑣事。

不同于剛開始,裴頌年這個老板還需要忙碌地跑各種展廳,現在步入正軌後,逐漸規模起來了,很多事已經有了分工,不用什麽都要他親力親為。

作為老板,裴頌年只需要做些關鍵性的決策就行,這幾年也算清閑了不少。

裴頌年以前就喜歡喝茶,茶微苦,微甘,剛喝不太習慣,但喝久了後也就習慣了。不過……衛烨以前就不喜歡,他覺得有點苦,覺得寡淡,沒味道。

但那時候為了讓自己高興,衛烨卻硬是說自己也喜歡喝茶,實際上喝的時候,臉都要皺成一團了,裴頌年當時看着都想笑,盡力憋住。

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變?

應該…變了吧,畢竟以前那個有什麽說什麽的人,現在和他發消息都會迂回地先試探一下了。

他這是想看看自己的回應,再從他的回複态度中再決定下一步動作嗎?裴頌年嘗試猜測衛烨的腦回路,可能是因為天氣好,心情也莫名好了幾分。

心裏這樣想着,裴頌年手下很快把消息發了出去,那會兒他的網絡是開着的,消息自然也順利地發出去了,屏幕上的消息也沒有了那個紅色感嘆號。

——在。

很快,對面又回了消息,這次是語音。

衛烨的聲音和記憶中輕快的語調比起來,有些略顯低沉了,聲線有些顫抖,他說:“我回來了。”

裴頌年想了想,也回了一條語音過去。

之前他總是說衛烨幼稚,這會兒他發現其實自己也挺幼稚的。

哪怕過去這麽多年,裴頌年的口味愛好也沒什麽變化,他還是喜歡看那些在其他人看來上不了臺面的小說。喜歡充滿幻想,充滿浪漫色彩的愛情故事。

有段時間喜歡看萌寶文,空間文,最近又開始喜歡看起了囤貨文,以前看的那種毫無邏輯的豪門文他也看,雖然裏面的一些內容看着都覺得很好笑。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呢,但這并不妨礙他喜歡看。

他還是喜歡粉色的玩偶,喜歡一切可愛毛茸茸軟乎乎的事物。包括之前被暴露的那個粉色的大倉鼠玩偶,也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被他靠癟了。

他中間又換了好幾種,有貓咪的,有兔子的,還有一塊巨大的吐司片形狀的。他還是非常喜歡收集好看的杯子。也不為別的,單純的,只是擺在那裏好看,就已經足夠讓他賞心悅目。

雖然不用做模特了,也不用特意保持嚴苛的體脂率,但裴頌年也沒有完全的暴飲暴食,對自己的身材管理依舊很嚴格,只是和之前比起來,還是稍微對自己的飲食放寬了些。

依舊保持健身的習慣,也會定時地做護理,哪怕不做模特,現在從事的依舊是時尚相關的,裴頌年依舊需要有一定的敏銳,所以他還是會去看秀。

在脫離了當初固定的視角後,反而能夠看出許多以前看不出來的東西。他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如果在衛烨手機頁面,點開他和裴頌年的聊天框,随便網上劃拉,就能夠看到一直是他單方面地給他發消息,對方卻連一個标點符號都沒回複過他。

當然,如果衛烨以後有機會,能夠看一看裴頌年手機頁面的話,就會發現,原來他這些年發出去的每一條消息,并不是他以為的單向交流。

其實裴頌年每一條消息都有回複。

裴頌年有認真地回複他在哪裏做什麽,有時飯點,裴頌年還會拍一張照片說這就是他今天的午飯之類的話。包括衛烨訴說的那些關于生活上的瑣事,裴頌年也有對比做出他自己的回應。

只不過裴頌年回複的每一條消息後面都有一紅色感嘆號而已,只不過發出去的每一條消息,衛烨都沒有收到而已。那幅畫面…還有點像衛烨之前單向給裴頌年寫的那些信一樣。

而衛烨唯一成功收到的那份信還是他自己之前對裴頌年說過:說他以前在外面讀書,都不知道那些信不是他寫的,虧他還那麽寶貴那些假信,想想都惡心死了,居然每天還那麽期待。

還說有一天他能夠收到真正的裴頌年給他寫的信就好了。當時聽他說話的裴頌年沒對這作出回應,但卻在心裏記住了。

那封不怎麽長的信,是裴頌年寫了好幾天才算完的。

備注為小烨的賬號過了很久,無比忐忑地發來一條消息:——我剛回來,要是有空的話,方便一起吃個飯嗎?

這回複滴水不漏,可退可守,就算普通朋友,幾年不見,吃個飯也是很正常的。

裴頌年在自己收藏的表情包裏挑挑揀揀,翻來翻去,終于找到一個滿意的:是一只可愛的貓貓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頭頂冒出來一個字:好。

作者有話要說:

裴裴:貓貓探頭

小衛完全招架不住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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