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顏景文趕來的速度比邵清禾預估的時間要快一些。他在看到邵清禾後, 眼裏同樣閃過難以掩飾的驚訝,但很快就被他若無其事地掩蓋了下去。
“哥…你怎麽來了…”
看到哥哥來了,顏樂樂一下變成了小鹌鹑。
顏景文雖然的确是顏樂樂的親哥哥, 但兩兄弟長得其實不怎麽像。他哥比顏樂樂高多了,五官也不怎麽像, 起來明顯要沉穩得多。
他像拎小雞仔一樣拎住他那個不省心弟弟的後頸,再轉頭和邵清禾充滿歉意地說着抱歉。
就是在開口的時候, 他卡了一下,大概也是有點糾結稱呼的問題,不知道現在該怎麽稱呼他吧?
“邵清禾。”邵清禾懶洋洋地開口, “快把你弟弟領走吧, 他都快把我給煩死了。”
“抱歉, 邵先生, 舍弟給您添麻煩了。”一邊說着一邊從兜裏掏出一疊厚厚紙幣略拘謹地放在一邊, 語氣謙卑,“就當是一點心意。”
顏景文身上還穿着貴族學校的制服,明顯是直接從學校趕過來的。他單手拎着他弟弟的書包, 拽着就要把他往外拖走。
顏樂樂還不同意, “哥,怎麽連你也沒認出來嗎?他就是聞嘉述啊,就是嘉述哥啊, 他沒死!”
“顏樂樂,閉嘴。”以前一直都很寵溺弟弟的顏景文第一次板着臉嚴肅地對弟弟說話,“現在, 先跟我回去。”
兩兄弟都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就像當初的邵清禾剛到下城區的時候也是這樣。但現在他已經能夠适應這邊的生活, 甚至生活得很好。
“行了吧, 你們兩兄弟要吵出去吵。我晚上還要上班,我還要休息”邵清禾極為随意地往床上一坐,把角落裏皺成一團的鋪蓋扯過蓋在自己身上,“出去記得把門帶上。”
顏樂樂就是再不願意走,有他哥壓着,不走也難。但在離開時,他依舊不死心地和邵清禾揮手:“嘉述哥!我一定會再來看你的!!”
可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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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邵清禾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這才從床上下來,重新把門鎖好。
就是在關門時,餘光處無意中看到旁邊的門悄然開了一條縫,他明明記得旁邊是沒人住的。到底是什麽時候搬過來的?居然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無所謂了。
可能就是因為見到了曾經的故人,邵清禾在睡着過後,久違夢見了自己還是聞嘉述時的記憶。
拿到分化通知前一天是周五。
那時的聞嘉述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成績優異,長相出衆。更難得他性格溫和,對老師敬重,對同學愛護,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在外風評極好。
還沒分化前,無論聞嘉述去哪,都能夠感受到無數投向他身上的熱烈目光,身邊也時時刻刻圍滿了人,他們衆星捧月般将他簇擁在中心。
而聞嘉述自己也習慣了被其他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那時候的他也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陪伴他今後的每一天。
但…世事難料。
那天下午,在他們即将要統一去醫院進行之前,經歷了他們人生裏的第一次分化測驗前,他們需要上一節課。
上午的課堂上格外吵鬧,老師不停拿教科書用力拍着講桌,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飛舞,他的聲音也通過耳麥在整個教室裏回放。
老師重新把ABO的演變講了一遍,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講起,他讓學生們不要刻板印象,說現在ABO出現這麽多年,早就有了不同的分支。
“大家無論分化為哪個性別,對于這個社會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Alpha也好,Omega也好,或者Beta,都不允許出現歧視……”
老師在講臺上給不厭其詳地給他們一遍遍講着注意事項,講着他們應該如何面對第一次分化後的初潮。畢竟那時候的他們從沒有接觸過,特殊時期會比平時更脆弱,需要有人在旁邊照顧。
建議是在家裏,和家人一起度過。
“這将會是你們人生的第一次分水嶺,我希望大家以平常心對待,分化以後在家好好休息幾天,好好準備兩個月後的考試。”
是的,在他們十八歲某一天,學校會組織測驗,讓已經剛成年的孩子服下一種藥片,根據其反應以及采集的标本,會在三天內出結果。
在分化測試結果出來後,學生們會有長達兩個星期的假期,用來給他們度過、接受、适應自己的初期。
而在這之前,無論是個人還是家庭是絕對不允許私自進行測試的。等這次收假以後,将會進行分班,各自将面臨不同的考試。
此時剛剛成年的邵清禾認真記着筆記,他衣着幹淨整潔,哪怕身上穿着和其他同學一樣的制服,但也能穿過不一樣的氣質。
他在課本上寫下老師講的考試重點:要拒絕歧視,要消除刻板印象。但同時也記着老師給出的個人建議:如果班上有同學分化成了體質較弱的Omega,那麽身為Alpha就應該要照顧他…
對于自己的分化結果,聞嘉述打心裏并不覺得會有什麽意外。
他的父親是優等Alpha,他的母親是優等Omega,他們兩個優等的結合,毋庸置疑,自己百分之百,沒有第二種可能,絕對也是優等Alpha。
他在班上甚至默認了其他同學對他的靠攏和投誠,也象征性地收了一些小弟。
他那時上的可是貴族學院,入學的門檻極高,能在裏面上學的學生當然也非富即貴,因此那些小弟的家裏也是極為有錢有名有勢的。
他們平時幾乎從不把學校裏其他同學放在眼裏,但唯獨對聞嘉述極為追捧。他們對聞嘉述說過的話言聽計從,聞嘉述讓他們往東,絕不往西。
倘若當時的聞嘉述性格惡劣一點,讓他們學狗叫,他們說不定也會很開心地在他面前轉圈圈。
當然,聞嘉述當時還沒有那麽惡劣。
他只約束着他們的行為,不讓他們繼續去騷擾學校的其他同學。而他們答應得很爽快,每天都圍着他,課間給他跑腿,給他殷勤的捏腿錘背。
這是一個等階即為一切的世界,優等Alpha可是非常很稀有的,他的未來一定是不可估量的,當然要在學校時期就打好關系呀。
更何況那可是…聞嘉述诶!!
在學校這個已初具雛形的小社會裏,聞嘉述的威望具體高到什麽程度,高到他說一聲腿不舒服,立馬就能有人趴下給他當凳子。高到有次學生間爆發一場激烈的沖突,現場幾個老師和保安沒制止住,但聞嘉述只用一個吵字就制止住了。
人類都是慕強的,聞嘉述每次的測驗都是第一,甚至是斷層第一,好像所有科目就沒有他不會的,明明還沒畢業,就已經被争着搶着要,他如此優秀又長得好看,哪怕眼高于頂,難以接近,那又怎麽樣?哪怕聽說他私底下性格判若兩人又怎麽樣,能和他待一起就偷着樂吧。
周圍的環境對聞嘉述實在寬容到了極點。
無法避免的,在那樣的氛圍下,聞嘉述哪怕表面是個三好學生,性格深處其實也有惡劣因子存在。
過去很久很久以後,當已經是成為邵清禾的他再次想起那些碎片般的回憶時,都會忍不住苦笑,會不會那時候,他就已經攜帶了劣等的基因呢?
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己當時能披着一層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的皮,私底下卻能做出那樣的事?
真煩人啊。
又他媽被吵醒了。
這一覺睡到了天黑,邵清禾摸着黑打開床頭的燈,熟練地趿着拖鞋去衛生間洗漱。在這個過程裏他幾乎可以不用腦子,完全靠身體的本能反應來運作。
出門前又重新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他以前很少會照鏡子,因為總覺得鏡子裏的人很陌生,不是自己。但後面慢慢地,他也開始接受現在的他。
“過來了嗎?”電話裏的店長催促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清禾,你快一點,你那位客人都已經到包間了,現在就等你了。”
“嗯,知道了。”
邵清禾邊用肩膀夾着電話一邊往空氣中噴灑香水。他本身的信息素倒不是不好聞,就是有些寡淡了,在那樣嘈雜的環境裏,他需要更濃烈的氣味。
畢竟…他僞裝的可是一個優等Alpha。
路過隔壁時,邵清禾注意到隔壁換了新門鎖,裏面也開着燈,看來的确有人搬進來了。但就是很安靜,完全沒有聽到過裏面有人走動說話的聲音。
這些變化都是很細微的,以前的邵清禾沒怎麽注意。導致他今天才發現,他都不确定這個新鄰居是什麽時候搬來的。
反正自己也要下樓,看着鄰居門口的垃圾,邵清禾順手也幫着一起帶了下去。
外面的月亮已被雲層遮掩了一半,這是大多數人睡覺的時間點。大街上特別特別安靜,也只有邵清禾渾身香噴噴的,去做什麽,不言而喻。
剛下樓,還沒走出單元的門,他無比敏銳迅速回頭,目光如利刃般掃視着身後的黑暗:“誰?”
沒有,身後什麽都沒有。身後的一棟樓的窗戶都是黑漆漆的,很安靜,只能聽到風聲。就像那種有誰在背後注視他的感覺,只是他的錯覺一樣。
“……啧。”
他住的地方離店裏不算遠,都還沒到門口,就看到店長在門口伸長了脖子等他,一看邵清禾來了趕緊大步朝着他走來。
“哎,你怎麽這麽慢啊。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快點嘛。”店長拉着他往店裏的特別通道走去,特別急促,“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知道了知道了”邵清禾不緊不慢跟着店長穿過一條黑漆漆的小道,到了內部電梯口。同行的店長熟練按了電梯唯一的那個帶着蝴蝶形狀的按鍵。
他們要去的地方,在地下。至于地下多少層,邵清禾倒沒算過,但他估摸着還是挺深的。
“叮——”
電梯門開了,幾乎是剛一打開,邵清禾聽到了裏面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因為是地下,空氣不怎麽流通,因此沉悶是肯定的,光線略昏暗。現場唯一的光打在中央的八角籠裏,也聚集着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還挺熱鬧的,現在進行到哪兒了?”
在這個世界,哪怕任何暴力都是絕對違法的,可人類天性裏似乎就存在着對鮮血的渴望,所以會有這種可供圍觀的地下場所,嗯…很正常。
有些時候越不讓探究,反而越多人想看。
為了不讓裏面的資料洩露出去,地下是絕對不允許錄像的,也不允許攜帶任何設備進入。就連觀衆在進場和出場都要經過好幾道安檢門。
要想把東西帶進去,可不容易。就算帶進去了,整個地下都有幹擾磁場,只有內部的特制設備還能夠連接上網絡。
“是7號和13號的比賽…”店長從口袋裏摸出黑色的內部機器,“第二場呢。”
下了電梯後,店長本來想把他領過去,卻不知道突然有什麽別的事,就讓邵清禾先去客人那裏,反正他對這裏很熟悉,“煩死了,不知道怎麽,突然有檢查,我先上去應付着。”
“嗯…你直接去樓上的包間。”他離開的時候,還特意囑咐邵清禾:“今天點你的那個客人,似乎在檢查部有點關系,你之前有陪過他的,你應該還記得他吧?”
經店長這麽一提醒,邵清禾有點想起來了。不就是一個喪夫的Omega嘛。記得年紀是比自己大一點,不過也沒大多少,對他還有點印象,但不多。畢竟他之前來過一次以後,後面很久都沒來過…
ABO社會早就不是剛形成的那段時間,現在的Omega根本不像大衆以為的那樣乖順,那麽柔弱無助,那麽需要Alpha的保護。
比如今天臺上的7號就是一個男性Omega,據說他可是店裏最熱門的拳手,據說一個人就可以單挑好幾個Alpha。再如此…現場來看比賽的觀衆裏其實也有挺多Omega。
邵清禾點點頭:“嗯好,知道了。”
從散臺區經過的時候,邵清禾還被幾個點過他陪酒的觀衆發現了,他們朝他伸手打着招呼:“是清禾嗎?!好久不見啊!”
其實邵清禾根本沒認出他們都是誰,但依舊非常自然得走近他們,俯下身挨個親着臉頰,“是呀,好久不見,寶貝,我也好想你啊。”
聚光燈圍繞的中間,一個籠子形狀的高臺內,一位男性Omega拳手成功取得了勝利,他的身上幾乎都是另外一個男性Alpha的鮮血。
他大口大口喘着氣,那張和傳統Omega一點都不像的臉上也滿是鮮血,胸口紋着的數字7被沾上了一點血,他正在擦拭。
這是他贏得第二場,他今天應該還有兩場。
在看到鮮血後,人群歡呼沸騰聲幾乎快把邵清禾的耳朵吵聾了。
他們兩個一個在臺下和Omega客人摟摟抱抱,一個在臺上宛如野獸般供人表演,雖然隔得很遠,但兩個人的視線還是在那麽一秒鐘接觸到了。
邵清禾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就像沒有看到對方一樣。他吻在陌生Omega臉上,手輕輕地把對方搭在他身上手拿來,“寶貝,別着急。”
對方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很習以為常地從口袋裏掏出錢,塞在邵清禾的胸口。後者笑容立刻真誠了不少,他主動捧着Omega的臉,愛憐地親着。
“寶貝今天怎麽這麽好看呀…”
等從散臺區離開時,邵清禾身上多了不少小費,他把錢一張張的理好揣進兜裏。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上的褶皺,又看了看店長之前給他指的那個包間。
隔着老遠就看到門口有兩個穿黑色西裝的Alpha守着,其他人不可以靠近。但在看到來人是邵清禾以後,倒是很識趣地給他讓開了一條道。
“你…遲到了。”
包間裏的Omega背對着他,語調冰冷。一看就是有點生氣了。不過邵清禾又不是第一次和他相處,他把他的脾氣摸得很準。
邵清禾自顧自地坐到一邊的沙發上,一聲不吭自己給自己把桌上還沒開封的酒給倒上了:“我遲到了,自罰三杯。”
因為喝得實在太急促,一些紅色的酒液順着嘴角往下流,流到喉結,又打濕了他內裏白色的襯衫。
長大後的邵清禾比他十多歲的時候更有魅力,畢竟一個是青澀的少年,一個卻是成熟的男人,無論是五官還是身形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現在的他,一舉一動都散發着荷爾蒙。
出門前噴灑的香水,這時和他本身的信息素混合揮發着,整個包間裏瞬間被他的木質香調浸泡着。外面隐約還能聽到一點歡呼聲,而包間裏只有邵清禾大口大口吞咽的聲音,有種莫名的性感。
當然,現場也還有另外一股氣味。
在邵清禾喝到第三杯的時候,他的杯子被按住了。那個比邵清禾要矮的男人板着臉:“你這樣喝,很快就會醉,這是C2…你酒量又不好”
C2濃度很高,當然不能多喝。邵清禾明白他的潛臺詞,他沖他笑了笑,在對方愣神的瞬間,掰着他的下巴強勢地吻了上去,将口中還沒咽下去的酒渡給他。
其實如果湊很近很近看的話,還是能夠從Omega的眼角看到一絲絲歲月的細紋。這也很正常,畢竟他今年三十五還是三十七來着,忘了。
邵清禾對自己的吻技十分有自信,僅僅不過十幾秒,Omega之前還堅冰一樣的表情逐漸融化,本來有那麽一點小潔癖的他卻願意咽下邵清禾給他喂過去的酒。
“別生氣了,嗯?”
一個三十七歲的Omega被一個比他小的Alpha抱着親到氣息不勻,最後暈暈乎乎地靠着他臂彎,語氣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生硬:“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許讓我等這麽久。”
邵清禾不怎麽會特意去記客人的名字,眼前這個也不記得全名。還是因為他的身份,記得他名字有一個司字。
“嗯,都聽司司的…”邵清禾嘴特別甜地摟着Omega,手環在對方的腰間輕輕撓着,“我聽店長說,最近店裏經常有突擊檢查,司司知道為什麽嘛…”
“嗯…今天嗎?”秦司摸摸邵清禾的臉龐,毫不設防地将他知道的信息和盤托出。邵清禾一副并不怎麽在意的表情,垂在一邊的手卻悄然地捏緊。
他就知道!一定和那群東西有關系!
二樓的高度看中間的表演是最好的視角,但包間的主人Omega卻沒看臺上的表演,他坐在邵清禾的腿上,手搭在邵清禾的肩膀,整個人幾乎縮在他懷裏,“清禾,下次你去我家吧。”
“那司司怎麽不去我那兒啊。”邵清禾輕輕地撫摸他的發絲,“我記得司司是住在上城區吧?我可沒有通行證,進不去的呀。”
邵清禾和客人說話時喜歡在末尾加語氣詞,語氣再溫柔點,就顯得他和客人的關系特別親昵一樣。
“沒事,我可以給你開。”
邵清禾這次沒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埋下頭繼續親吻他,“我記得…你應該就是這幾天吧。”
“嗯…”秦司的年紀畢竟比邵清禾要大些,那些年輕的提起那個日期還會有些扭捏,但他完全不會。他坦然自若地摟着邵清禾的脖子,主動露出自己的後頸,“是啊,這不…我就來找你了呀。”
邵清禾從包間出來時,外面的比賽已經結束了,他的外套留在包間給那個Omega抱着,而他自己以透氣為由偷偷溜了出來。
他只穿着一件黑色襯衣,領口松松垮垮的,扣子也沒怎麽扣好,露出來的脖子還留着非常明顯的吻痕。
他身上帶着別的Omega的氣息,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休息室,裏面休息的員工看到他,都跟看到鬼一樣。倒不是不認識,但也都知道他平時是不怎麽會到這裏來,他就算休息也會在二樓随便找個包間…
邵清禾坐在休息室唯一的長沙發上,懶懶散散地把他那雙筆直的長腿交叉搭在茶幾上,整個身子完全仰靠在靠背上,姿态異常閑适。
那一刻,在場其他人心聲出奇的一致:
真漂亮啊,難怪是頭牌呢。
因為休息室本來就是給員工準備的,又不是給客人,因此裏面唯一的沙發有點破舊,但邵清禾坐在那裏以後,沙發都莫名變得順眼起來。
之前還沒反應過來的員工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你?你怎麽會來這裏?”
“出去…”作為店裏的搖錢樹,邵清禾的确有這個資本對他們呼來喝去,“你們先出去。”
“………”
本來就是他們的休息室,邵清禾卻反而叫他們出去,未免太霸道了。零星的幾個人不滿,可一旦對上那張臉,所有反駁的話又都默默咽了下去。
真好看啊…難怪那些住在上城區的客人都會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甘願來到他們都嫌棄的下城區找他,突然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了…
“謝謝啦。”
對着他們的背影,邵清禾毫無誠意地道謝。
休息室終于只剩下了邵清禾一個人,他眯着眼睛打算休息會兒。只是沒一會兒,門又被打開了。
“我不是說了…出…”
話還沒說出口,邵清禾看清楚了來人。
是那個七號。
對,就是他要等的那個人。
邵清禾不是第一次見七號比賽。
記得第一次看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是Alpha,結果聽說他是Omega,是所有拳手中唯一的Omega,也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他經常一邊在下面陪着客人時,也會聚精會神地聽着解說興奮說着七號那些動作叫什麽名字。
他看過那麽多次,他無一例外從沒有輸過。
——真的假的?他真的是Omega?
——這也太兇殘了吧,到底得什麽樣的Alpha才能标記他啊?別不是A裝O吧?
那時邵清禾的心聲和其他觀衆的議論一致。
邵清禾一直都覺得自己和臺上打搏擊的七號本質上沒什麽區別,無非都是出賣自己來取悅他人。
彼時在聽到外面提示比賽結束的聲音後,包間裏的邵清禾親了親懷裏的Omega,軟嗓子說他不太舒服,想出去下。對方也很累,根本沒聽清楚他說什麽,點了點頭:“那你快點回來。”
“嗯…”
等的人到了,怎麽可能讓他走呢。
“等下。”
邵清禾喊住本來打算直接離開七號,他沒覺得那個比Alpha還要危險的Omega能聽他的,結果自己一喊,就還真停住了。
“我,我之前得罪了一些人,他們最近知道我在這裏了。可能會來找我的麻煩…”
邵清禾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低垂眼簾,故意擠出來兩滴淚讓他漂亮的眼睛濕漉漉的,配着那張精致的臉,好不可憐的樣子。
他就這麽巴巴地盯着對方,“我…我有點怕。”
這樣的示弱的動作不太符合邵清禾以前學習的Alpha守則。但那時候的他顧不得了,真要這麽嚴格的深究,他現在做的事,現在的身份更不符合他以前學習的那些東西。
“……所,所以?”
七號遲疑許久,仿佛在揣測他的用意。
這還是邵清禾第一次聽他說話。七號平時是個不怎麽喜歡說話的人,他的聲音比邵清禾想象中的要更沙啞,更低沉。但…不難聽。
因為剛洗完澡,七號只穿着一件背心和短褲,身上有明顯水蒸氣,但依舊掩不住那股血腥味。
比賽結束後,他頭上的小辮子拆了,炸毛得像個小獅子,垂下來的頭發遮蓋了他的眼睛,這讓邵清禾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什麽樣。
但邵清禾還是繼續按照原定臺詞講下去。
“你可以…保護我嘛。作為回報,我也可以……”邵清禾突然靠近,因為經常打拳的緣故,面前的這個Omega并不是他以前接觸到那些O,他并不纖細,露出來的肌肉線條特別明顯。
邵清禾輕輕地拿指尖在七號黑色背心的布料上畫着圈圈,一圈一圈地畫着,位置剛好是他紋着數字的地方:“………我不收你的錢。”
“……………”
七號的肌肉在邵清禾的手下瞬間緊繃,他的呼吸聲也紊亂得不行。他應該不太習慣有人靠他這麽近吧?因為在邵清禾靠近時,他明顯不自在。
但……他并沒有躲開邵清禾。以七號在八角籠裏的身手來看,如果不想讓誰近身的話,哪怕幾個Alpha一起上,都近不了身。
敏銳如邵清禾,自然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不止注意到面前的這個Omega沒有推開自己,還聞到一股陌生的氣味。
要知道Omega的信息素一般只會在動情時才會洩露,其信息素的濃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Omega情緒的變化。
更何況…他在自己面前顯得格外緊張,連看都不敢看自己,整個人像被施了什麽法咒定在原地一樣。哪怕在聽出邵清禾那樣離譜的請求後,他居然沒有拒絕。種種線索都代表了什麽,幾乎不言而喻。
邵清禾笑得眼睛眯起來,得意得宛如一只偷腥成功的貓兒——哼,又一個被我的臉迷住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