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濱江新區是前些年轄區拆分合并後新設立的經濟特區,經過幾輪招商引資,現在已經是穩定的高級人才和高收入者聚集區,那裏的住戶要麽是人才引進新落戶的高知,要麽就是占地回遷的暴發戶,總之都是有錢人。本地人都調侃,進了濱江新區,空氣裏飄着的都是錢味。
早上九點多正是濱江新區最熱鬧的時候,海同深開着警車,繞了三條路,終于還是敗給了磨人的早高峰。他長嘆一聲,打開警燈,猛打方向盤把車開上了應急車道,在一衆私家車司機好奇的目光中一路狂飙而去。
“早就跟你說了開警燈,你偏不。”古濛在副駕上慢悠悠地說道。
“誰想到這麽堵啊!”海同深感嘆,“這一年發展得這麽快嗎?”
“這邊一直都是這麽堵。”陳虞在後座接話道。
古濛:“對了,你家是新區的,這邊你熟。”
陳虞撇了撇嘴:“我一個月就回家一趟,我也不熟。”
“本地人還住宿舍?”海同深說,“你到市局上班跟早高峰正好逆着,人家早高峰往新區走,你是往新區外,應該還行吧?”
“才不是呢!”陳虞說,“領導,咱們市局可是在市中心!我出新區是不堵,可上了環路就沒轍了。之前我還真的開車上過班,六點出門九點才到市局,堵得我人都要廢了。地鐵更別提了,市局旁邊那可是最擠的2號線,而且從家出發我要倒三趟地鐵,路上也得快兩個小時,我還是住宿舍吧。”
古濛調侃道:“咱們小富婆沒考慮在市局旁邊買套房?”
陳虞連連求饒:“濛姐您就別拿我打趣了,我家那兒拆遷早,沒拿着什麽錢,只能說有房有車不愁吃穿,再買房可真買不起。我現在就等着哪天中彩票呢!”
海同深說:“年紀輕輕的老想着一夜暴富。”
“就是年輕才想一夜暴富啊!等年紀大了估計就認命了。”陳虞說,“領導你先讓我再做幾年美夢吧,人還是要有夢想的是吧?萬一呢?”
“行,做夢又不犯法,做呗。”海同深看了一眼導航,“快到了,你看看分局那邊把情況傳過來沒有?”
陳虞立刻滑開手機,翻看着系統:“有了!我現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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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的,我聽着呢。”海同深道。
“好嘞。”陳虞邊讀情況說明,邊總結道,“死者叫李——等會兒,我文盲了,先查個字。”
海同深打趣說:“高才生啊,可別給你的學歷丢人。”
“這真不是常用字,三點水右邊一個山川的川——查到了。”陳虞接着說道,“死者叫李汌,今年39歲,已婚,是貿易公司的法人兼總經理,一同遇害的還有他的妻子、兒子和父母。”
“他的公司什麽體量?做什麽業務的?”海同深問。
陳虞:“公司叫木川貿易,注冊資金五十萬,個人獨資,小微企業……其他資料不全,得再詳細調查。”
“彭渤,你去跟這條線。”海同深吩咐道。
“好的爸爸!”彭渤回答。
“別瞎叫,沒壓歲錢。”海同深把車停到警戒線外,“到現場都警着點兒,這是滅門案,多聽多看,別馬虎。下車。”
濱江新區分局和案發地轄區派出所幾乎集體出動,分局刑偵大隊隊長趙特親自迎上來:“喲,你回來了?我還以為是古副支帶隊呢。”
“剛回來。”海同深拍了拍趙特的手臂,“辛苦了啊,現場什麽情況?”
“這有什麽辛苦的?”趙特帶着海同深往現場走,開始介紹起來,“報案人是這家人的鄰居,因為聞到了死者家裏飄出來的味道才報了警。轄區民警先來的,通過門禁和人臉識別系統調查确認這家已經十三天沒有人外出了,聯系派出所領導之後從鄰居家陽臺放了攝像頭進屋,确認屋內有屍體之後就控制住現場,我們來了之後破門,然後通知了你們。”
“死者是業主?”
趙特回答:“是。這是回遷小區,但這家人是後買的,所以跟小區內的老居民都不太熟。只知道是一家五口住在這裏。”
海同深穿戴好手套鞋套,走進屋內:“我們直接接手了,分局的技術員可以先撤。”
“讓他們跟着學學呗?”趙特湊到海同深身邊,“能跟方主任一起出現場的機會可不多,這幫小的都挺期待的呢。”
海同深轉頭看向法醫方嘉輝,問:“方主任帶學生嗎?”
“來吧。”方嘉輝說,“我這幾天血壓高,正難受呢,來幾個人給我使喚。”
“多謝方主任!”趙特連忙轉身招呼。分局的幾名法醫和刑攝痕檢魚貫而入,小心翼翼地圍到方嘉輝身邊聽他指揮。
陳虞跟在海同深身邊,寸步不離,海同深側頭看了看她,說:“現場保護得比較好,你有什麽想法?”
陳虞眨着眼看向海同深:“我可以先聽聽領導的高見嗎?”
“沒有高見,但可以給你講講。”海同深說,“我習慣走到哪看到哪,因為見的多了,許多細節掃一眼就能推出結論,我直接說結論,你哪沒想明白就直接問。”
“好!”陳虞立刻聚精會神起來。
海同深帶着陳虞一邊往裏走一邊說:“兇手是軟進門,案發時應該是夜裏,估計在十點之後。”
陳虞提問:“為什麽是夜裏?”
海同深指了下屋內的燈:“燈沒開。門廳到客廳處只有孩子的屍體,有這個年紀的孩子的家庭,白天和睡前大多聚在客廳陪孩子玩,尤其家裏還有老人。老年人和小朋友睡得早,但李汌和妻子也都已經換了睡衣,可見已經到了普遍認為該睡覺的時間。”
“不能是因為在家所以一直穿着睡衣嗎?”
“看門口的衣服。這家人的外衣都在門口,可見進門脫衣換鞋的習慣大家都在遵守。廚房有蓋着的剩菜,證明有自己做飯的習慣。地面桌面都很幹淨,平常家裏肯定有人很勤快。日常在家勤做家務,保持整潔生活習慣的人,不大會穿着睡衣做飯,陽臺上挂着的洗過的家居服也可以證實這一點。除此之外——”海同深帶着陳虞走到衛生間門口,“衛生間的夜燈開着,睡午覺的時候大概沒人開夜燈吧?”
陳虞輕輕點頭,又道:“衛生間主燈亮着,而且李汌和他妻子的屍體都在衛生間附近,主卧的床頭燈也開着,或許是在睡覺時聽到動靜起來,在衛生間被兇手殺害。”
“有這個可能。”海同深蹲下身看了看屍體,接着說道,“兇手殺人的目的很明确,下手快且準,目标就是滅口,是個狠角色,着重調查李汌的人際關系,找跟他有沖突的人。”
陳虞立刻接話:“這個我知道!因為李汌身上的傷最多,李汌的父母都是一刀致命,李汌的妻子身上也只有細小劃傷和一處致命傷,但李汌身上卻有前後三四處很深的傷,兇手仿佛是在洩憤。”
“挺聰明。”海同深贊了一句。
現場勘查一直持續到接近中午,分局法醫被臨時征用協助完成屍檢,到下午下班前,五具屍體的解剖工作才終于完成。法醫方嘉輝拿着屍檢報告進了辦公室:“李汌毒檢陽性,我剛才跟常鋒說了,讓他派人來協助。”
“好嘞。”海同深大致翻了翻屍檢報告,“快下班了,您回家歇着吧,找個人上會總結一下就行。有什麽需要我特別留意的?”
方嘉輝:“死者李汌口腔中發現一朵白色的花,是在死者死後被放入口中的。我問了搞園林的朋友,說是梅花。”
海同深思考片刻,點頭道:“我記下了,這事我會留意。”
方嘉輝看了眼表,說:“不跟你們熬了,一會兒讓梁威跟你們說,我下班了。”
“您辛苦。”
“我不辛苦,我命苦!”方嘉輝轉身擺了擺手,離開了辦公室。
送走方嘉輝,海同深滑開手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