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後面的話沒聽清楚,聲音太小。

元利和旁邊站着的那個是大哥,兩個人的神情都比較嚴肅,元利和又說了什麽,大哥擰緊了眉頭。

元若側身望過去,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沈棠的外公,H市……

小孩兒還有近親?

從來沒聽說過。

元家與沈家鄰居多年,相互之間都熟悉,元若打小就了解對面那一家子的情況,也時常聽別人談論過,可一直都不知道這些。

沈家上頭的老人早早就去世了,而這些年裏,沈棠親媽那邊,也就是這個所謂的外公一家,不管是沈家父母出意外,還是後來沈梨沒了只剩沈棠一個,這些人好像就沒出現過。現在突然冒出來,是打算要做什麽?

元若坐在車裏,自始至終沒出去,她腦袋有點疼,暈乎難受,心裏堵得慌。

過後元利和與大哥都進去了,沈棠出來找她。打開車門,見她不太舒服的樣子,沈棠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和臉,問道:“怎麽了?”

元若搖搖頭,不說實話,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只是有點累。”

沈棠關心她:“要不要喝水?”

“不用,”元若輕聲說,頓了頓,“我自己歇會兒就行。”

言下之意是想獨自待着,不想被打擾。

沈棠應聲,從車後座拿了張薄毯過來給她蓋上,叮囑了兩句,這才離開。小孩兒向來自覺,既貼心窩子又會處事,給元若留足了個人空間。

酒店的宴席已經結束,大部分客人都走了。楊何英帶着沈棠在門口送客,嫂嫂她們則留在裏面處理後續事宜。

這一天特別忙,有一大堆雜事要做,忙到天黑都還在酒店。結賬是元若去結的,之前付了定金,這次是尾款。酒店經理為人熱情,末了,還單獨安排車子送她們回家,服務簡直周到。

那天晚上一行人去的大院子,所有人在老房子裏打堆歇息。

楊何英重新多鋪了兩張床,又切了西瓜讓邊看電視邊吃。

元若陪着嫂嫂和元艾寧聊了會兒天,不時跟沈棠講兩句,但沒過多久,沈棠被元利和悄悄叫出去了,大半個小時都沒進來。

大哥就在客廳裏守着,似乎故意擋在那兒,不讓元若過去打擾。

元若心不在焉地吃了半塊西瓜,嘴裏嚼半天,卻一點都不覺得甜。

嫂嫂招呼她吃幹果,直接抓了一大把塞她手裏,“前陣兒你哥托人帶回來的,媽他們也是,放着舍不得吃,現在都便宜艾寧這張嘴了,阿若你也多吃點,不然晚點都被這丫頭吃完了。”

元若笑了笑,不由得再往陽臺那邊瞧了眼,面色沉靜地說:“謝謝嫂子。”

嫂嫂眉眼彎彎,俨然沒有察覺到家裏的暗波流動。

元艾寧那丫頭也是,一晚上都在傻樂,在手機上打游戲打得起勁兒,玩高興了還會驚乍乍地喊:“小棠,怎麽還不進來啊,組隊來不來?”

這屋子裏估計也就元利和與大哥知情,別的人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元若心頭沒底,難免有點煩亂,她吃不下東西,眼睛盯着電視,目光卻忍不住朝陽臺那邊移。

晚上沈棠就睡在她隔壁房間,趁着衆人都睡下了,樓上樓下都安靜,元若輕手輕腳去到隔壁,敲門,不一會兒進去。沈棠已經睡下了,對于她的到來還有些吃驚,不解問:“有什麽事?”

這大半夜的,樓房裏有那麽多人,稍不注意就會被發現,元若突然跑過來倒挺讓人意外。燈開着,房間裏的光線通亮,沈棠把元若拉到床上坐着,将被子蓋她身上,怕她冷到了。

元若沒有心思搞這些,直接問:“我爸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沈棠說,壓低聲音,“小事。”

“到底怎麽了?”元若問。

沈棠不肯說,幫她把被子攏緊些。

元若還想再問,過道裏響起了不合時宜的輕微腳步聲,有人從門口路過。她當即打住,沒敢發出聲音,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了。

沈棠一點不慌,擡手摸摸她的臉。

六月的天其實已經比較涼快,是一年之中最舒适的時節,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不會冷。那人抵在面前,衣服單薄,體溫微熱。

元若愣了愣,完全沒有緩過神來。她小力地推了沈棠一把,對方卻不退開,反而把她壓在懷裏。

頭頂白亮的燈光倏爾晃動,周遭的景象徹底颠倒,元若被壓在了底下。她心裏一緊,整個人都繃直了,很是不适應。

沈棠非常淡定,伸手把燈關了,直接挨了過去。

她倆在被窩裏掙動,黑夜為之遮掩。

接下來的事就超出意料了,防備不及。

反鎖的門就像是薄薄的一張紙,随時都要被捅破似的,房間裏的兩個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元若抓着身下的床單,趁機打了沈棠兩下。

元若倒在床上低低問:“真不跟我說?”

沈棠執拗得很:“過幾天再談。”

元若捏着這人的軟肉擰了下:“別瞞着我。”

“不會。”

元若信了,不再逼問。

沈棠說:“不要想那麽多。”

元若否認:“我沒有。”

“別擔心我,沒事。”沈棠又說,像是看穿她的顧慮。

元若愣了愣,終究沒繼續唠叨了。

下半夜時分,所有人都在熟睡,元若悄悄回到隔壁房間。這天晚上她沒能徹底睡着,回了房間以後還翻來覆去的,心裏裝着事,忍不住要多想。

無人發現她和沈棠的秘密,元利和大清早就起來煮粥煎蛋,樂呵呵地要給大家做健康早餐。老頭兒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完全看不出哪裏不對,好似昨天那些話不是他說的,挺能憋得住。

元若真想問一下,但考慮到家裏還有那麽多人,最終還是作罷,畢竟問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這種事元利和不先告訴她,肯定是有難言的隐情。

出于對沈棠的信任,她還是當做無事發生,吃完早飯在家待到九點多,這才帶着沈棠離開。

下午去店裏,晚上回家。

過後的幾天一如既往的美好,小石子投進了水裏,掀起圈圈漣漪,可最終還是歸于平靜。

元若心頭吊着一根線,随時都會斷掉。這樣的發展讓她更加沒底,總感覺心慌,直覺哪裏有大問題,但沈棠沒什麽反應,每天都待在家裏,偶爾還會去店裏幫忙,看不出任何問題。

周二這天,元若逛街遇到了聞姐,那會兒聞姐正跟她老公挽着手,打算去喝咖啡。既然遇到了,聞姐就把元若叫上,讓晚點一塊兒逛,多個人熱鬧些。

元若自覺不當電燈泡,只跟着去喝了杯咖啡,之後還把單買了,沒和聞姐去逛街。

聞姐也不強求她,站在咖啡店外聊了幾句。聞姐并不知道她和江聽白鬧掰的事,以為她倆不繼續合作只是不合适,便給她支招,讓多跟江聽白聯系一下,談合作嘛,熟了好說話。

元若對此并不表态,不想讓聞姐難做。

由于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聞姐說話也沒遮攔,什麽都往外抖落,壓根不會顧忌誰。

忽然間她想起了一件事,毫不猶豫就告訴元若。

“昨天我在北街那邊遇到小棠了,她跟江聽白在一塊兒,你讓她去的?”

元若一愣,全然不知道這些。

她沒有否認,反問:“書店那兒?”

“咖啡廳,就上次買裙子的店鋪對面。”聞姐沒心眼地說,“當時我還有事,來不及進去打招呼。”

元若擰巴,挺在意這個。

她和江聽白鬧矛盾,沈棠是知道的,雖然她沒有詳細提過到底咋回事,但這人清楚她倆不合,然而沈棠單獨去見了江聽白,還瞞着她喝咖啡,明顯就是有私事,而且還是那種比較重要的,誰都不知道的事。

元若太了解沈棠了,小孩兒不可能真是去喝咖啡的,她跟江聽白非親非故,對方還倒坑了沈梨一把,這兩個人絕對不是能走一條路的人,湊不到一起。

這件事過于奇怪,哪哪兒都透露着不尋常。

告別聞姐以後,元若提前到家,想着要跟沈棠好好聊一聊。

然而小崽不在家,出去了,發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

不知怎麽了,元若莫名有點慌,直覺真出事了。

她先前還能保持淡定,等着沈棠給自己解釋,這回卻冷靜不下來了,無端端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思來想去,她給大哥打了個電話,問問究竟咋了。

第一個電話沒接通,第二個才被接起。電話裏有些吵鬧,聽着像是有別的人在,而且不止一個。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打電話給自己,大哥先開了口,沉穩地問:“小棠回大院子了。”

元若一怔,喉嚨不受控制就緊了緊。

“回去做什麽?”她幹巴巴地問,用力抓着手機。

電話那頭的大哥并未立馬給出解釋,而是沉默了片刻,遲疑了半晌才說:“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元若完全緩不過勁兒來,隐隐有了個猜測,但不敢深想,生硬地“啊”了聲,說不出別的話。

大哥說:“小棠家裏人來了,也在這邊。”

開門見山,不繞彎兒。

元若抿抿唇,小聲問:“她外公?”

“不是,別的人。”大哥說,“是她舅舅。”

“哦。”

雙方都沉默,各自不言語。

元若有些難過,可沒時間繼續傷心,一邊接電話一邊拿包換鞋,準備過去一趟。

還沒出門,大哥繼續說:“小棠的外公病重了。”

元若不應答。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聲音——

“她明天就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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