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初遇

◎搭讪◎

丁玉竭力壓下呼吸生怕旁人看出異樣。外界一致認為的青年才俊,在他眼裏就是能奪人性命的瘋狗。

生怕他情緒失控,湯亞低聲安慰:“走吧,就說你身體不舒服。”

像是有些驚訝,丁玉朝她眨眨眼:“我不怕,不然你以為他肩膀上的刀傷怎麽來的。”說罷回過頭,對距離不足五米遠的男人無聲比劃口型。

不僅是湯亞,連臺上人都能看出他說的什麽。

瘋狗——沒有比這個更概括他本性的詞語。果不其然,雲修然眼中笑意越來越大,故作不經意撫摸自己的脖子。

被束縛的恐懼湧上心頭,佯裝鎮定的丁玉攥緊拳頭不想露怯。

講座時間不長,嚴格來說都有些短。像是迫不及待快進到問答環節一般,雲修然接過話筒走下臺站在座椅與講臺的空隙,臉上笑容越來越大。

借勢回答問題,雲修然食指點在桌子上,與青年指尖相距不過短短十幾厘米。他甚至都能回憶這孩子臉上的絕望,可比現在這裝出來的冷漠有意思多了。

為不讓人起疑心,雲修然邁開雙腿在前幾排徘徊,瞳孔卻還一直盯住丁玉的後腦勺。

——頭發長了,到能紮起來的地步,身上衣服是早上新換的,看樣子不是在家裏過的夜,酒店?雲修然視線偏移,還有自小跟在他身邊的女騎士,還在保護不屬于她的小王子麽?

背後視線宛若被游走毒蛇盯上,丁玉深呼吸好幾次才壓下翻湧惡心。

第一頁的問題很快翻篇,輪到丁玉時問題仿佛從紙上扭曲出來,再次緊緊勒住他脖子。

“您有沒有女朋友或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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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響清脆,禮堂靜得只能聽到音響裏擴散的輕笑,雲修然放下話筒,目光落在臉色蒼白的丁玉身上。

“這個問題,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惡魔毫不猶豫将全員注意甩到丁玉身上,“畢竟,我們曾經是關系非常親密的好朋友。”最後三個字他咬得極重,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倆關系不一般。

全場嘩然。

“真是個瘋子。”湯亞咬牙,湯家雖算得上富裕,但遠不及豪門,更別說面對這樣有錢的公衆人物。

坐在丁玉身邊的女生不敢置信,要不是湯亞眼神過于可怖,她或許真上手搖晃丁玉激動詢問他是不是真的,那可是富豪榜上的人物啊!

盡管老師竭力維持秩序,但這回答若水滴入熱油炸了鍋。

無法在衆人議論裏安穩待着,丁玉一言不發起身從前門走出去。

倚靠在桌邊的雲修然總算等到丁玉變臉,手指撐在臉側饒有興趣打量青年離去的身影,果然還是當年一邊嘴硬一邊哭的小孩子,這些年壓根就沒有什麽變化。

想到這裏,他眼底深沉更為濃郁。

他很有信心再毀一次這麽幹淨的人,雲修然就是忘不掉手指掐住丁玉脖子時,那令人興奮到顱內高/潮的快感。

“抱歉我們沒有事先跟他說清楚。”擔心雲修然被拂了面子不給學校捐款,老師小跑上前解釋:“會讓他去跟您道歉,希望您——”

可雲修然打斷他接下來的話:“我會私下見他。”

不由對兩人關系感到好奇,可礙于身份老師沒有深究,但學生不管這些東西,更何況對象之一還是他們學校的校花。

随即,只要是能讨論學校的網站都被一個帖子占據首榜。

《震驚!丁美人還跟某知名巨佬有所牽扯!》

【哇靠,借用一句話:話音剛落,全禮堂都炸了】

【在實習在實習求科普】

【指路學校內部論壇:鏈接】

【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對象是丁美人又很正常】

兜裏手機不斷震動,不用看都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麽。丁玉給湯亞發去想自己待一會兒信息後關機,漫無目的游蕩到學校大服。

或許都是聽講座緣故,向來人來人往的服務中心難得寂靜。丁玉就這麽拐到相鄰小廣場,臺階坐了位看起來有些像高中生的人。

等丁玉路過聞到那股令他失神的味道,才反應過來這人是他在電梯撞見的少年。

少年面前支起畫架,不同于其他人頗具歷史感的架子,他的幹淨到像是剛從塑封裏拆出來般。

幹淨到,靠近都能聞到同少年身上一樣清新又冷然的氣息。

——好安心。

他站的位置不算遠,但由于視角問題沒有看到少年用力過大而斷掉的筆尖。不知道怎麽上前跟他搭話,丁玉猶豫幾秒後坐在了少年下方的臺階上。

丁玉不喜歡在做事時有陌生人盯着,他覺得少年也一樣。就算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被冷木香包裹時丁玉從未有過的放松。

小廣場遮陽棚正好将丁玉側臉籠罩在陰影裏,在少年角度望去,青年面容在暗處更顯得俊美異常。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鉛筆落入卡槽的聲音打斷這一寂靜,丁玉才聽到身後人起身,撕下來一張紙後坐在他左手邊。

“給。”

視線裏出現被人細心卷起來的畫紙,少年摘下戴着的兜帽,露出純黑發絲與堪比天空湛藍的眼睛。

丁玉晃神,接過還帶有體溫的卷筒展開,露出裏面素描畫像人的面貌。

少年察覺他眼中驚豔,原本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在緊張,他手指抵唇不禁有些錯愕:他竟然也會緊張?

完全不知道少年心理活動,丁玉抿嘴說了句幹巴巴的我非常喜歡。

大概也是覺得過于單薄,他第一次主動伸手去握陌生人的手:“我叫丁玉,你呢?”

少年忙握住:“哥哥好,我是墨、安墨,不在上學了,還有一個月成年。”

差點直接說出自己真實名字,李墨安生怕心動的人會因他身份逃開,開始胡編亂造身世背景,全然忘記兩人在電梯的初見。

“家裏沒錢,交不起學費,只能退學,”李墨安絞盡腦汁瞎編,“打工不要未成年,只能在街邊畫點東西換點錢。”

“被野狗攆過,這裏還留着疤。”還沒說完就掀起褲腿給丁玉看,李墨安拿在後山滑雪摔的傷痕胡扯:“家裏漏雨漏風——”

還沒等他裝完,面前青年癟癟嘴。

“怎、怎麽了?”

以為是自己裝得不夠像,李墨安将價值五位數的畫架往地下壓:“就連這個,都是我在垃圾場撿的。”

丁玉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人會扔這麽好看的木頭嗎?

“有些人對工具不在意,但有人會很挑剔,稍微不合心意便扔出去。”面不改色這麽吐槽自己,李墨安反手握住丁玉微涼手腕,食指搭在他脈搏上。

微微加速,他真的對自己有意思!

其實是被安墨舉動吓到,丁玉又抽不開握住的手,只能折中選了一個辦法:“要不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出門全靠保镖聯系的李墨安沉默,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他從來不用那種東西。

他的沉默落在丁玉眼裏就是沒有的窘迫,自知少年人心思極其敏感,向來機靈嘴甜的丁玉也不知道怎麽辦,掏出褲兜裏一把鋼镚塞到安墨手心,又從散落畫紙中抽出一張在背面角落寫下聯系方式。

“雖然我不知道街邊電話亭能不能用,但你打給我告訴我位置,我一定會去找你。”說完這句,丁玉看到從遠處走來的學生,估計是禮堂的講座結束了。

生怕他們看到自己過來逼問驚擾到李墨安,丁玉使勁握了他的手後小聲道別。

不理解丁玉為什麽甩下他離開,李墨安扭頭看到烏壓壓擠來的人群冷臉,先前裝出的膽怯不安無影無蹤,冰藍眼睛裏只有厭惡與煩悶。

李墨安垂眼打量手裏的鋼镚,目光落在從暗處走出來的保镖。

“将這些洗幹淨壓成鋼珠串起來,去查連城筒子樓在哪,以及給我他從小到大全部資料。”

李家少爺生氣時的威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臨時調遣的保镖哪有人能迅速反應,還是被李墨安宛若看死物般的眼神吓到,這次趕忙連連應下。

離開前保镖還想去拿倒在地上的畫架,被他們笨手笨腳快要氣瘋的李墨安顧不得形象,面帶微笑用國語又罵了一遍。

若不是能聽懂內容,保镖或許真的會被他如詩歌朗誦般輕柔嗓音迷惑。早就聽聞李家二公子性情怪異,保镖們這才見識到什麽叫教科書級別的喜怒無常。

後來學生注意到倒在地上的畫架,還以為是哪位粗心美院學生遺落的,拍下發到尋物牆也沒人認領。

大概是大家覺得,沒有學生會遺忘自己價值五位數的畫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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