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譏諷 ◇
◎我教我自己◎
也不知道李墨安怎麽總想跟別人一起睡, 丁玉是睡眠質量極差才不願意去禍害別人。不然跟他同床時刻都要提防淩晨被驚醒,李墨安還是長身子的時候,他不想讓人因為睡眠不足長不高。
盡管眼下看來這人已經有比他還高的苗頭。
“當初如果買上下鋪, 事情不就解決了。”丁玉目光掃了眼還在他肩頭磨來蹭去的人, 伸出根食指将李墨安推開:“你剛才說要給我看個東西?”
被人推開也不肯走, 李墨安聲腔又拉長,只不過他嗓音接近成年人的低沉,落在耳中又是別有味道。
“這周不是去湖邊拍攝麽?我在步行街找到一個很适合哥哥的東西。”
其實是連夜讓人趕制,又馬不停蹄交到李墨安這裏。
丁玉沒吭聲, 但他回頭表示自己在聽。
那處薄薄耳垂引得人喉結滾動,李墨安緩了緩才開口:“我以為哥哥今天會在家,買完便放在家裏了。”
扯了半天就是為了人他回家,饒是丁玉也覺得有些無語,徹底将大號貼貼娃娃從身上拉開, 擡頭卻看到不知道在門口看了多久的許信鴿。
與以往總是帶着微笑的臉不同, 男生神情有些奇怪,眉眼都是被陰郁不得志的感覺。
向來看習慣他笑嘻嘻的模樣,丁玉有些不适應現在的許信鴿。
“你跟他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他會說家裏, 你們現在難道在同居嗎?”就連聲音也變得格外奇怪, 像是氣球在玻璃上摩擦才有的刺啦聲。
壓根就沒義務去跟他解釋兩人之間關系, 丁玉看在是直系學弟的份上耐下性子解釋。
“弟弟,就是合租。”
他的回答很清楚,但得不到想要答案的許信鴿不肯善罷甘休,上前站在距離丁玉半米處,眼睛卻死死盯住滿臉無所謂的李墨安:“我不聽學長解釋, 我要讓他說。”
“哦, ”身後少年完全不怕似的火上澆油, “哥哥說的就是我要說的。”完了還對人做了個鬼臉,生怕氣不死許信鴿不罷休。
竟不知道李墨安還有煽火點風的本事,丁玉手肘直接後搗示意人安靜點,轉而看向面色都有些發白的男生。
“你想聽什麽回答?”
雖然丁玉的語氣還是同先前沒什麽兩樣,可許信鴿意識到青年已經開始對他不耐煩,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當下,他也軟了語氣和态度。
“不是的學長,我只是覺得弟弟年紀也不小了,總是纏着你也不好。”許信鴿看了眼比他近高了半頭的李墨安,猜測這句話應該沒有什麽錯吧?可他注意到人在丁玉背後露出似笑非笑表情,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年紀是不小了,畢竟下個月才成年。”
按照國外規定的年齡标準,李墨安成年也快有兩年了,但現在能仗着十七歲讓丁玉對他百般呵護,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三天兩頭都在聽強調成年這個問題,雖然丁玉面容上沒什麽表示,但畢竟是少年正是邁步向男人成熟的标準,到底還是要認真準備一下。再者,少年父母都不在身邊,也沒個人告訴他哪些可以做,哪些明令禁止......
想到這裏,丁玉覺得腦袋嗡嗡疼,從來沒意識到養孩子是這麽麻煩的事情。
不知道許信鴿是不相信還是怎麽着,等了會兒也沒見他有什麽反應,從手機上轉過去錢後丁玉帶李墨安離開。
“學長!”
就在他們下樓的瞬間,許信鴿終于從愣神中反應過來,不顧李墨安瞬間陰沉的面色朝丁玉跑來。
青年站在樓梯上,插兜望過來的目光平靜,那雙桃花眼裏再也見不到笑意,甚至都聽不到丁玉漫不經心喚他一句小鴿子。
他不想這樣。
許信鴿強打起精神勾起嘴角:“那下次我再請學長吃飯吧。”
沒說同意,也沒表示拒絕,丁玉聳聳肩轉身下了樓梯。
“......”
“他不喜歡你,為什麽還要往上湊?”就他跟許信鴿待在這裏,李墨安懶得再僞裝甜甜弟弟,向來無辜眼神轉變俯視蝼蟻的不屑:“誰給你的自信?”
聽他這麽說,許信鴿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卻沉默注視他拐過樓梯角,身影消失看不見。
等他回到隔間,湯亞最先發現他神情有些不太對,伸手夾過食物放在碗裏:“走了?”
“嗯。”
“習慣就好,那個叫安墨的就跟灌了迷魂湯似的一個勁兒纏着他,”湯亞神色早已見怪不怪,甚至還能調侃幾句,“估計是小時候就沒個弟弟,導致現在遇到嘴最甜的便開始昏頭轉向。”
看着她并無多大反應,許信鴿默了默還是有些不服氣。
“湯亞姐,那你就這麽看着學長被人搶走?”許信鴿憤憤不平,将片白菜塞進鍋裏。
已經吃得差不多,湯亞喝茶清口,聳肩表示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丁玉只是我發小。”言外之意她并沒立場去幹涉丁玉所做決定,但注意到許信鴿咬得泛白的唇,無奈說完剩下的話:“他只是對有人能全天待在身邊的人感到好奇,等這股熱情勁兒過就好。”
許信鴿沒吭聲,他明明也會天天跟在學長身後,可能住進學長家裏的人為什麽不是他?
“可能這人還真有點本事,竟然能丁玉承認是弟弟。”
看似無心的話,卻在許信鴿心底留有痕跡。不等他再次詢問背後的意思,湯亞揚起下巴點點面前的鍋:“開了。”
自從小吃街出來,落在丁玉身上的目光明顯少很多,他覺得更多是對夏天拿毯子還到處晃悠的好奇。下午沒課,他原本計劃便是去步行街找李墨安,順便再買點菜回家,只不過人都追過來也沒去的必要。
他身子骨偏寒,夏天還好一點,等到冬天簡直就是物理加心理的雙重攻擊。
車站人不多,少年站在公交路線圖前不知道在看什麽,認真的模樣像是在去背整座城市的交通軌道線似的。丁玉移開視線,直到中午連城都沒出太陽,整片烏雲暗昏昏壓在人頭頂,總感覺下秒便能落雨。
放在膝蓋上的毯子伸開又合攏,要說最讨厭的季節,那肯定是冬天莫屬。就算他自己也不知道壞事為何總在冬天發生,感覺冬天乃至于初雪飄落的時節,都是丁玉命運發生重大轉折時。
“哥哥在想什麽!”
少年聲音不複先前清越,在陰沉雨天裏更像是首飽含感情的大提琴般悠揚。
沒由得,丁玉體會到看着孩子逐漸長大的詭異幸福感:“......”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青年心中已經成了何種形象,李墨安邁開長腿快快樂樂朝丁玉跑來,來到眼前也不剎車,直直抱住人撞上去。
就算兩人現在是差不多高,可身形差還是存在的,毫不誇張的說他手腕都比丁玉粗兩圈。在這種天氣下被李墨安抱着,相貼處的暖意令打結了的筋都慢慢捋平了。
“還是小孩子嗎?”
看似無意的話卻入李墨安的心,當即他松開胳膊站在青年眼前,神情卻是丁玉從未見過的嚴肅。
“按照某些國家的算法,我現在已經成年。”沒有像往常那般那麽嬉笑,李墨安眼睛裏面只有滿滿認真,裏面真摯情意令人不敢移開視線。
搭在毯子上的手指被人牽起握住,少年人本就偏高的體溫令丁玉渾身發抖,那雙眼睛裏只有看不到盡頭的蔚藍。
“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丁玉。”
喊的不是哥哥,是丁玉。
頭頂上烏雲依舊揮之不去,等開往別墅區公交車來時,沉寂多時的雨總算落在兩人頭頂。
兩人一站一坐,少年伸出手臂将丁玉護在他身前的保護圈,窗外豆大的雨點撲在玻璃,不知是模糊掉視野還是心。公交車走走停停,座位也有空餘,可李墨安說什麽都不願坐下。
“那樣就不能看到哥哥的臉。”他的稱呼又變了。
壓下心中形容不上來異樣,丁玉緩口氣才看向從上車便盯住自己的人:“安墨。”
“嗯。”
不知道該怎麽跟李墨安說畫廊的事情,他總覺得通過別人介紹才得到機會,會讓少年心中有些挫敗感,這不是丁玉想看到的結果。
“如果說,”丁玉重新整理了語言開口,試圖将說法變得更委婉些,“哥哥通過某種機緣巧合認識位畫廊的工作人員,他想見見你的作品,說不定還能将畫挂出來售賣,你覺得...怎麽樣?”
他不敢擡頭看少年神情,只是久久都等不到回應,丁玉才有些緊張地去尋找李墨安的眼睛。
不像以往清澈,裏面蘊含的風暴快要将人淹沒。
“是機緣巧合呢,還是哥哥擺脫湯亞問的?”
幾乎一針見血,問得丁玉啞口無言。
意思到自己态度或許有些強硬,李墨安收斂心中躁動,他笑了笑:“沒有啦,謝謝哥哥為我費心,是哪位畫廊的工作人員呀?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言外之意是,讓我看看哪個不怕死的竟然讓丁玉去求他。
說話間,丁玉掏出手機找到先前湯亞發來的名片,放大後遞給李墨安。
“連城畫廊,聽說開給年輕畫家的價格很高。”
等他看清名片上水墨字跡的頭像,李墨安挑起半邊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