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驚人 ◇

◎耀武揚威的某人◎

有時候, 丁玉辨認來人是誰靠的不是聲貌,而是每個人身上獨特的氣息。有的人是沒有味道,丁玉也便将其歸類到路人, 有的人味道清淡, 他需要思考片刻才能回憶起這個人是誰。

而有的人還未靠近, 氣息便将丁玉整個人包裹起來,強勢到甚至讓他呼吸不到外界空氣。

就比如坐在身邊不吭聲的李墨安。

不知道他是怎麽冒着大雨過來,丁玉強忍着不适擡頭,視線落在少年已經完全濕透的發絲。

“門口放了傘, ”他有些驚訝,還以為是李墨安沒有看到,“鞋櫃裏也有,難道你就這麽淋過來的?”

沒有告訴丁玉這其實不是淋雨留下的痕跡,眼中原本吓到宋永元失聲的猩紅散去, 少年聲音還是軟綿綿尾調上揚。

“哥哥, 今天降溫還穿這麽少。”

明明可以直接給丁玉拿件外套更簡單,可李墨安偏偏帶來沾滿他氣息的東西,對着其他虎視眈眈丁玉的人耀武揚威。

丁玉沒發現, 可李墨安将這盡收眼底, 甚至都能立馬鎖定是誰給丁玉送來的熱水袋。

坐在前面人擡頭, 對上少年人譏諷視線,許信鴿先是一愣,但看到丁玉并沒有排斥後捏緊了拳頭。直覺告訴許信鴿,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不簡單,就連丁玉也對他搭在肩膀上的動作默許。

只是那個熱水袋——許信鴿偏頭, 不是丁玉拿着, 被少年扔給了坐在旁邊的宋永元。

沒由得, 許信鴿向來上揚的嘴角下壓,對上少年面無表情望過來的視線。不等他起身,老師正好進來開始上後半節,許信鴿只能暫時壓下心中躁動,收斂探究的心思。

他總覺得在哪裏見到過坐在學長身邊那人,可一時之間偏偏想不起來。

或許是毛毯起了作用,等丁玉醒來時渾身都透出輕松,老師早已下課,所有人都在起身離開,唯獨坐在最前面不動的許信鴿格外紮眼。

“哥哥,”知道丁玉對他撒嬌毫無辦法,手指順着毛毯深入握住青年垂落身邊的手,像是找到什麽好玩的小玩具般捏來捏去,“哥哥早上是怕吵醒我才不願意上樓拿衣服嗎?”

真的不想聽他們哥弟倆膩膩歪歪的對話,宋永元起身瞬移三個座位重新坐下。沒了耀眼電燈泡遮擋,李墨安心情大好,甚至都能對上前來的許信鴿露出笑容:“只是一晚哥哥便感冒了,這周不是還有工作嗎?哥哥要不就跟安墨睡覺吧。”

踏臺階的許信鴿腳底一滑,差點趴在過道之間。

宋永元眼睛裏透出驚恐,不是對丁玉,而是對李墨安: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奔放嗎?

盡管知道少年不是那個意思,但有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是怪怪的,甚至細品還能琢磨出其他味道。丁玉只得無奈擡手撤去搭在肩頭的薄毯,正好遮住李墨安纏住他不放的手指。

“學長人好好,這麽疼愛年紀小的弟弟。”

不愧是學工部秘書處的社交擔當,一句話誇完丁玉又罵李墨安不懂事。

“謝謝你呀,可是家裏已經有好幾個不同小動物的熱水袋啦,這個就還給你吧。”

怎麽可能允許除了丁玉以外的人在他面前陰陽怪氣,李墨安明諷暗譏許信鴿就是個排不上號的備胎。這句話有點過了,丁玉抽回被捏得酥麻的手彈了下少年腦門:“又在說胡話。”

而後,他又對臉上笑容差點沒挂在的許信鴿點點頭:“不好意思,被我慣壞了。”

這番下來,他表現出明目張膽的偏愛讓宋永元都有些驚訝,盯着李墨安側臉想看他給丁玉喂什麽迷魂湯。

教室人已經走得差不多,走廊喧嚣散去,丁玉慢慢疊好毛毯搭在手臂:“走吧?”

他問的是宋永元,一時間兩道目光同時落在還想默默吃瓜的男生臉上。

“啊?啊,走、走!”不敢跟任何人對視,宋永元胡亂收拾完東西塞進書包:“這個地方離小食堂近,咱們直接順道過去吧?”

完全不知道以什麽理由岔開話題,他只能選擇又老又笨的方式轉移衆人注意力,可偏偏向來人好脾氣溫柔的許信鴿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絲毫不給宋永元面子。

“上次跟學長說好了去吃小火鍋,但正好今天人多,學長舍友與弟弟就一起去吧。”後面疊詞咬音極重,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這倆都是電燈泡。

壓根想不起來什麽時候答應人去吃飯,丁玉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他最近記憶偶爾會産生錯亂,做過的事情總以為還沒做過,就比如今天的結課作業,差點出了亂子。

如果真的許諾,話都說到這種地步再拒絕,他面子挂不住,只得低頭摸了摸少年有些紮手的發絲:“安墨?”

就算不想見到這個白蓮花,但丁玉都忽略昨晚的不愉快,壓低聲音詢問自己的意見,李墨安深知給好就收的道理。

“哥哥去哪我去哪。”

如果同行人只加一個李墨安,許信鴿或許還能咬牙勉強接受,可出了教學樓便看到正在往這邊走的女生,他臉上的假笑實在是挂不住。

來人正是湯亞,她邊走邊看了眼腕表:“我們拖堂,還以為你走了。”

許信鴿反應極快:“那正好,學姐也來吧,人多更熱鬧。”但到底是不是真心想熱鬧的,估計也就他自己知道。

雖然不理解怎麽會突然跟不熟悉的人吃飯,但是湯亞注意到宋永元欲哭無淚的眼神,外加膩膩歪歪靠在丁玉肩膀的安墨,當下她也有了些許猜測。

“哦,那好啊。”她順勢答應。

起初,大家都以為許信鴿說的小火鍋都跟尋常地方一樣,所有人都圍在桌子旁邊一人一鍋。直到他們穿過花裏胡哨的走廊上樓,看到裏面被垂簾遮去大半的隔間,落在許信鴿臉上的目光變了。

“随便找個地方坐吧。”

被三雙眼睛盯着,感覺自己的小心思完全暴露在陽光下,他臉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住。

當事人倒是沒說什麽,上前随意找了個空着的隔間進去坐下。

“哥哥想吃什麽?”

由于李墨安緊跟在丁玉身後,所以能率先搶下他身邊的座位,坐下後也不安生,手一個勁想去跟丁玉貼貼。

“學校什麽時候開的這個地方?”湯亞商業神經微動,打量圈這裏的裝修,或許是星期一的緣故店裏客人并不是很多。

她沒有想着讓誰回答,倒是許信鴿露出笑容:“早了。”

不知道丁玉在外面完全不能喝酒,許信鴿還是開了不少冰酒放在人面前,眨眼功夫便被李墨安收走了。

“我們下午還有事情,不能喝酒哦。”

這次倒是連保持中立的宋永元也點頭,看了眼正在拆筷子的丁玉,當時人喝醉後做的事情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他是直男,或許真的就要淪陷。

李墨安這句話完全就是胡扯,不過他是真的有個東西要給丁玉看看。

隔間整個布局是丁玉自己坐在裏面,依次是李、宋和湯,最後才是想跟丁玉單獨來的許信鴿。有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他想說什麽都沒法說,心裏快要嘔死了。

這家火鍋店湯底很辣,吃得衆人鼻尖冒汗,正好調節空調溫度的控制版面在許信鴿那裏,他又往下降低了幾度。

冷氣開得很足,等丁玉反應過來風口是對着他吹,感覺到涼意為時已晚,他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氣氛本開就夠尴尬,許信鴿按在控制版面的手甚至沒有收回。丁玉拿起毯子離席,目光與他交彙時露出抱歉神色,随後跟上的少年沖人扮了個鬼臉,陪着丁玉站在走廊緩緩滿身涼氣。

難得李墨安今天這麽安靜,丁玉抖落袖口寒意後低頭向身邊望去,結果只能看到少年脖頸下的鎖骨。短短幾周的時間,就能跟丁玉一般高,這個速度令人不由得擔心他膝蓋的疼痛有沒有好些。

這般想着,丁玉突然擡腿碰向李墨安,後者出神沒注意被他擊了個正着,腿一彎差點單膝跪在地上。

未曾料想少年反應會這麽大,他不由得有些擔心:“膝蓋還不舒服嗎?”

不等他話音落定,肩膀突然被熱乎乎手臂抱住,随之而來的是少年以堪稱撒嬌的聲音在耳邊低語。鬓角來回磨蹭,兩人親昵姿态令躲在門口看他們相處的許信鴿握緊拳頭。

“不疼,只是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只要是丁玉單獨在身邊,李墨安的反應速度都有些遲鈍,甚至對他算得上有絕對的耐心與信任。完全沒想到丁玉會察覺的他出神,先一步意識到那個家夥站在門邊偷看,他故意放低了身子:“有時候晚上會蹬被子,半夜小腿肚便會抽筋,真的好疼呀哥哥。”

這般腔調從一位比丁玉身板還要結實的人口中說出,那景象簡直堪稱幻滅。

青年似乎覺得沒有什麽不對,在他記憶裏李墨安還是當初在小廣場遇到的模樣,每寸線條都透露出上天對他的寵愛,整個人像個會動會畫畫的芭比娃娃。

“那怎麽辦?”

等的就是丁玉這句,李墨安像是詭計得逞般笑得格外做作:“就跟哥哥一起睡,說不定不踢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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