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長刀猛然收住,重重放在地上,發出吭得一聲,國公重重嘆息:“你小子怎麽這麽軸呢!你就非她不娶了?”

“是,我非她不娶,我已親了她了,我要對她負責,你就說對不對吧!”季聽雪梗着脖子。

“是這個理,但是……”

“但是什麽?我親了別人,你不讓我負責,你是老流氓!”

國公重重落了兩下長刀,指着他道:“诶诶欸,怎麽跟你老子說話呢!”

他撇了撇嘴:“那你去給我提親。”

“你老子我是不聰明,但也不是蠢蛋。我現在去提親是幹啥?跟太子搶女人?那不就是跟未來的皇帝搶女人?你的腦袋不想要了,老子的腦袋還想要呢!”

“行吧,我還以為你是我爹,總能比我聰明,現下看來也就那樣。走了,你繼續睡吧。”他一擺手,轉身要走。

國公立即攔:“慢着!”

他驚喜轉身,一臉谄笑:“爹,您有想法了?”

國公白他一眼:“沒。唯一的法子,就是你帶着那小娘子遠走高飛,作為你老子,可以不告發你。但要出了什麽事兒,你也別連累老子。”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問題是她不願意和我走啊。”

“那就是你們感情還沒那樣深,你趁早洗洗睡得了。”

“放屁!我們感情深得很!但她能随便跟我走?你要是有個姑娘願意讓她和人私奔嗎?”他眼睛一亮,“對啊,她想要過明路,我就帶她來見我爹不就成了。得,您洗洗睡吧,改明兒我自個兒去問。”

他轉身就走,留國公一人在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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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他尋婉妘時,便直說了:“我想過了,我沒辦法提親,也沒辦法讓陛下指婚,唯一的方法就是你跟我走。”

婉妘愣住。

他急忙解釋:“我知曉私奔不好,但沒有別的法子了。不過我已将這事兒告訴我爹了,你去見過他,應當也算過了明路了。”

“可這算什麽?我家裏人都不知曉,我自己眼巴巴兒地去你家,去見你爹?”婉妘有些氣得慌,“你還将這事跟你爹說了?那你爹會如何想我?不懂禮數不知廉恥自甘堕落?”

“我……”他根本沒想那麽多,他是沒辦法才告訴他爹的,也不是故意的,可聽婉妘這麽一說,自己好像真成一個混賬了。

婉妘越想越氣,一把推開他:“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他慌忙拉住她:“我、我沒這樣想,我真沒想到過這麽多……”

“是,你做事總是這樣不成熟,從來都是想都不想就做了,也不會考量我的感受。你總說你喜歡我,你讓我和你走,可你看你做的這些事,我如何跟你走?”

“我……”他怔在原地,眼角泛紅,喃喃一聲,“我真有那樣差嗎?”

心口猛得被刺了一下,婉妘垂下眼,不敢直視他。

他哽咽道:“對不起,是我不對,我沒有考量周全,可我絕沒有想過要羞辱你。我跟我爹說起這事,是想叫他求陛下給我們指婚,但他說這樣行不通。對不起……”

“我……”婉妘越聽心中越難受,緩緩牽住他的手,“對不起,我方才不該那樣說你,是我太過分了。”

“婉妘、婉妘。”他上前抱住她,“是我不好,我不夠成熟,我考量不周,我也沒法光明正大地上門提親,你生氣是應該的。我早說過了,無論你做什麽樣的選擇,我都不會幹涉你。可現在,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婉妘不知該說什麽了,只一直不停搖頭,一直在心中回答:不是的不是的……

從來不是如此,是她太兇了,是她從發脾氣,她除了能對小公爺發脾氣外,她還能對誰發脾氣?這世上除了小公爺能忍受她發脾氣,還有誰會忍受她?

“不是這樣的。”她緊緊抱住他,“聽雪,別哭了。”

季聽雪擡臂擦了把淚:“你願意和我走嗎?除了讓崔家人知曉,其它所有成親必須要的流程我都不會漏的,我爹也知曉此事,我們不算私奔,最多只能算逃命。”

婉妘沉默了,她不知曉該如何說。

想要明媒正娶只是一個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敢完全信任小公爺,她害怕小公爺的熱情只是一時的,若她就這樣走了,下場大概會很慘。

可她不知如何說出口。

要直接說她不信他嗎?可有什麽用呢?小公爺或許會跟她起誓跟她保證,可起誓保證有用嗎?若是違背了誓言又有誰會管嗎?

甚至還有,他們就這樣走了,崔家怎麽辦?她院子裏的侍女怎麽辦?她要棄她們于不顧嗎?

她有太多顧慮的東西了,她不可能就這樣跟他走了。

她很久不說話,季聽雪明白了:“還是不行是嗎?沒關系,沒關系,我再想想辦法。”

“小公爺,要不我們就……”

他感覺到什麽,當即打斷:“我再想想辦法,我再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婉妘說不出口了,要不他們就這樣算了。

“婉妘。”他捧起她的臉,輕輕含住她的唇,慢慢舔舐,溫柔缱绻,“婉妘,總會有辦法的,讓我再想想。”

婉妘更無法開口了,抱住他的脖子,緩緩回應。

她喜歡小公爺,她也喜歡小公爺,可怎麽辦?為什麽人不能知曉對方真實的想法?為什麽不可以預見未來?為什麽沒有辦法預料以後?

不知過了多久,季聽雪松開,輕聲道:“我明日再來找你,你早些休息。”

他心裏也很亂,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要麽試一試去提親,要麽看着婉妘嫁給別人,他似乎只有這兩條路了。

翌日一早,他備好了提親該拿的東西,打算往崔府去,還沒到崔府,便瞧見一輛馬車停在崔府門口。婉妘盛裝打扮從府門出來,踏上馬車。

車門打開的瞬間,他看見了裏面坐着的聞翊。

大腦空白了一瞬,他愣在原地很久,朝馬夫低聲吩咐:“回去吧。”

他有些說不清此刻的感受,寒意從背後陡然升起,蔓延到四肢,冷得他幾乎無法動彈。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從前他也見過婉妘和聞翊在一塊兒,可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樣難受。

婉妘是只喜歡他,還是也喜歡聞翊?是在他們之間抉擇嗎?還是什麽別的?他們今日出去做了什麽?會一起騎馬嗎?會抱在一塊兒嗎?會親吻嗎?

難道不會嗎?他不是自己就親眼撞見過嗎?更何況他們上一世就是夫妻,他不是早就知曉嗎?可為何還是這樣難過呢?

“去哪兒了?”

國公見他手裏提着東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問。

他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拖着步子走遠了。

國公看一圈車上的東西,狐疑道:“你不會是去崔府提親,然後被拒絕了吧?”

“拒絕?”他仰頭笑了笑,眸子紅得厲害,“我連門都沒進。他來了,将她帶走了,不知去哪兒了。”

“這……”國公撓了撓頭,說不出話來。

“可我能怪誰呢?明明是我自己說過的,不會幹涉她的決定,她想選誰就選誰,我有什麽可難過的呢?”他邊笑邊哭。

國公有點被吓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這輩子都沒有過的輕聲細語:“要不爹陪你喝幾杯?”

他沒有拒絕,進了屋,放下手中的禮盒,接過酒壇就往口中灌。

“慢些慢些,這酒挺貴的。”

他什麽都聽不進了,更沒心思說笑,邊喝邊哭:“我不會再去提親了,也不會再讓她跟我走了,我再也不逼她了,她想選他就選他吧,是我不如人。”

“放下也挺好的……”

“就像我承諾過的那樣,我默默陪着她就好。”

國公差點兒暈過去。

“跟着我确實也沒什麽好的,我什麽都不如他,不如他有權,不如他有勢,不如他穩重,不如他有才……罷了,到此為止吧……”

他越喝越多,最後幾乎不省人事。

這一晚,他沒有去崔府,可婉妘還在窗邊等他。

自他們在窗邊約見以來,他從不會無故失約,除了緊急特殊原因,他幾乎每日都來。

婉妘越等越失落,越等越生氣。

他們才好了幾日?距離自己承認喜歡他才幾日?這就不來了。果真世上男人都是一樣的嗎?得到了便不稀罕了,小公爺也不會例外。

還說讓自己跟他走?若真跟他走了,往後他膩了煩了,會不會也像今日一樣不歸家?到時自己連怎麽出去找他都不知曉。

更有甚者,萬一他們有孩子後他跑了,那就全完了。

她躲在被子裏小聲嗚咽,怪季聽雪,怪崔家,怪命運不公,可怪來怪去只能怪她自己。她明明什麽都明白,什麽都知曉,可還是要和季聽雪攪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錯,怪不得別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什麽時候睡着的,再有意識時,外面已經亮了。

看着鏡子裏的有些紅腫的雙眸,她朝外輕輕喚了一聲:“春雨,端盆冷水來。”

春雨心中疑惑,進門一看,見她雙眸紅腫,又聯想昨日她見過太子,只以為她是因先前的願望落空了,才這樣傷心,并未多想。

“娘子,冷水來了,當心凍手?”

她輕輕應了一聲,拿起手帕沾濕,緩緩閉上幹澀的雙眼,将冰手帕往眼上敷。

一閉上眼,就又想起昨日的事,她眼淚又往下流。

春雨還在,她不想被人發覺,急忙将眼淚擦進帕子裏。

眼上的腫消了一些,春雨又給她化了個淡妝,掩藏住八分,她才往外走。

已到了草長莺飛的春日了,生機勃勃一片,可她竟半分興致都提不起來了,甚至看到滿桌子好吃的,她也吃不下,還覺得有些犯嘔。

沒人發覺她的異常,除了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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