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釀成大錯

釀成大錯

四七一對謝有儀本就沒什麽好隐瞞的,聽他有興趣,便一五一十告知了系統會議上的內容。

白天他在謝有儀體內,看着他接住秦惜雪,突然就接到了司命的命令:“下仙四七一,盡快回來。”

說完,不給他反應,立刻就将他抽離出謝有儀身體。

天庭裏。

坐在木椅上,四七一有些怒,拍了拍桌子:“這麽頻繁召回系統,萬一宿主有什麽事怎麽辦!出了問題你們負責嗎?!”

其他人倒是有些愧疚,不敢跟他對視。司命悠悠嘆口氣:“四七一,冷靜點。你還是第一次朝我們發怒。是離開久了,不眷戀天界了,還是說,謝有儀的影響真有那麽大。”

提到謝有儀,四七一起碼冷靜了下來,語氣僵硬:“和我的宿主有什麽關系?”

司命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四七一,你知道我們這次不打招呼就召回你,所為何事嗎?”

“無非是因為謝有儀。”四七一沉下聲。

他一認真起來,就和平時陽光天真的樣子格外不同,兇神惡煞的,有一些瘆人。

司命:“是,沒錯。看來你已經知道一些事情了。”他站起來,看着四七一那張臉,一瞬間表情有點猙獰,但很快就恢複正常,仿佛剛才只是四七一的錯覺。

司命聲音冷冷的:“請你如實回答,是謝有儀他告訴你的嗎?”

旁邊做記錄的神官停下筆,猶疑道:“上神……這個問題不在範圍內……”

司命瞥他一眼,神官立馬低下頭。

四七一直視他:“不是。阿峭從未違反過條例。”

這次,四七一很清楚地看見司命表情扭曲了。他心想,果然,司命曾經和謝有儀有過事情。

段安祁坐在司命旁邊,按下了司命的肩,溫和道:“司命上神,這次只是例行審問,不必如此緊張。”

司命笑了一聲:“那就段上仙來吧。區區小事,我就不費神了。”他掀袍,往主座一坐,盯着四七一,一副垂簾聽政的架子。

段安祁:“好。”他看了看宗卷,對四七一說:“你也不用緊張,只需如實相告便可。”

“嗯。”四七一點頭。

段安祁說:“找你回來,并不是因為壞事,只做一些記錄。請問在和新宿主相處期間,你可有感覺到心神不寧的情況出現?”

“沒有。”四七一果斷搖頭。

“請問你對新宿主的臉有無什麽特殊反應。”

“沒有。”四七一搖頭。

“請問新宿主有沒有什麽違反條規的行為,比如,”段安祁頓了頓,繼續道,“離開恍然山,去往異處。”

“沒有。”四七一繼續搖頭。

……

問着問着,四七一撐着扶手,皺着眉一臉不可思議的問號:“請問,你們不是有千裏眼和順風耳嗎?”為什麽要費勁當面問??

段安祁溫柔道:“因為他們不管用。”

每一個系統和宿主的行為,都會有專人監管,千裏眼和順風耳是基本配備。一旦清理人做出跟清理無關的行為,便會上告給規則,讓規則判定。

四七一看了他一會兒,懂了。

……因為他們對謝有儀不管用。

“那為什麽要問他的臉??”四七一忍不住又問。

做筆錄的神官仿佛很有經驗,插話道:“因為有前車之鑒……嗯,被他的臉迷惑的前車之鑒。”

四七一又懂了。

……肯定是謝有儀的臉太過殃國殃民,系統看了之後就會被他帶到溝裏去。

司命哼了一聲:“可不是。那人難搞得很,前所未有。”

段安祁道:“其實已經采取應對之策了。在四七一被傳送過去前,陸……天帝便施了個法術。”

“什麽法術?”司命問道。

段安祁說:“讓系統瞧不見宿主的臉。是不是,四七一?”

四七一大悟:“難怪我總看不清阿峭的臉!原來是你們搞的鬼!”

神官好奇問:“效果如何?可有抵抗住那人的煙霧/彈?”

“如實回答!”司命警告道。

心早就不知偏到哪兒去的四七一:“有用!非常有用!我神智非常清明!半刻都沒被誘惑過!”

司命往椅背靠:“那也不能放松警惕。”

段安祁笑了笑,在紙上做了記錄:“好了,你跟我去宗卷庫一趟就可以了。”

“四七一。”

四七一正起身和段安祁離開,聞聲回頭。司命擡眼看他:“先和你說清楚,你的任務只是佐助他完成清理任務,其他的不用你多管閑事。”

四七一颔首:“下仙明白。”

擺脫了身後那一群人的視線,走在雲端處,段安祁才笑道:“看不到他的臉,就真的能不受誘惑了嗎?”

四七一梗着脖子道:“自然。不是所有人都那麽好色,也不是所有人都會中了他的招的。”

說完,他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段安祁笑出了聲:“行吧。我和你說件事,你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洗耳恭聽。”

“先從那個半身不遂的系統說起。”段安祁語氣涼涼的。

零零一是天界裏最有經驗最厲害的系統,這個是公認的。說他有經驗呢,是因為天庭中留存的幾百個系統中,他來的時間最早;說厲害呢,是指他修為爐火純青,甚至連天帝都忌憚兩分。

他帶過很多的清理人,無一例外都能出色完成任務,好些個清理人都已經熬出頭,不用再受天界擺布,不需要再做任務。

曾經有個代號叫血歌的,不記得是哪個世界的人了,反正生前也是個厲害人物。死後被規則收回天界,規定清理完十個世界後就能挑選任意世界重生。

血歌完成得非常完美,最後他選了他出生的那個世界。

段安祁記住血歌,是因為零零一帶他清理的速度太快了。一般而言,清洗一個世界,人間所需時間至少也得十年。然而零零一和血歌幾乎是一年一個世界。這個奇跡般的速度,一向是天界美談。

按理說,帶出那麽多優秀的清理人,零零一應該不只是一個下仙系統。對于出色完成任務的系統來說,輪回也好,做個上神也好,獎賞很多,尋常的系統若有零零一那麽多的點值,回報絕對多如牛毛,任君挑選。

零零一的選擇比普通人要多得多,但是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崗位。

彼時司命問過零零一,道:“你們被收回至天界,只需一百年的光陰便可離去。現在你已在紅塵中度過兩百年,為何不離開?”

零零一說:“我在等最後一個宿主。”

柔軟的雲朵潔白如絮,一起一伏,宛如棉毯的波浪。

四七一道:“最後一個宿主,就是謝有儀,對嗎?”

段安祁說:“是的。”

四七一問:“那後來呢?零零一為何身死道消了?”

段安祁似笑非笑:“你說呢。”

“……謝峭殺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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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是我殺的,對嗎?”謝有儀放下茶杯,慢慢道。

四七一莫名覺得危險,往後仰了一下,又趕緊挺直了背:“我自然信你!你說不是便不是!”

謝有儀拿起白瓷茶壺,色澤碧綠的茶從彎彎的壺嘴中流出,猶如雀舌,散發悠悠香氣。

四七一從袅袅餘香中看他。這一刻,他想起謝有儀那句“不過我不會對你這樣的”,才清楚知道司命他們為什麽對謝有儀那樣警戒。

——為了他一瞬的溫柔,無數人願意把心都折下去交給他。

瓷器相碰發出清脆的一聲,拉回四七一的思緒。

“那自然是我殺的。”謝有儀歪頭一笑,“我的任務,就是送你們上西天。”

這次四七一是真的感到了威脅感,房間裏的氣氛緊繃得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弦。

謝有儀傾身,四七一抖了一下,卻聽見他輕笑一聲,說:“喝茶。”

四七一面前放了一杯茶,謝有儀拿走了桌上的藥瓶。

他道:“我出去了,你睡這兒。”

四七一喊住他:“阿峭!”

謝有儀停下腳步。

“我不是你的敵人。”他沉聲道,“更不會害你。”

謝有儀翻轉手中的藥瓶,銀鈴草的圖案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幽幽的光,他說:“誰能保證呢?”

“那誰又能保證賀蔚然不是你的敵人?”四七一起身,看不清表情。

“我不在意。”謝有儀回身,道,“他若是敵非友,那便棄了。”

吱呀一聲,門關上了。

四七一坐回去,一口喝掉了杯裏的茶,差點嗆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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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賀蔚然房間門前,謝有儀擡手便敲門。

他知道賀蔚然并非尋常人。雖然他的記憶中沒有這個人,然而賀蔚然卻表現得對他非常熟悉,那麽他們以前究竟是否真的相識?規則為什麽限制着他們接觸?

盡管到目前為止,賀蔚然起碼還不是敵人,但以後呢?

十年前一招不慎釀成大錯,謝有儀不會允許十年後重蹈覆轍。

如果不能拉入己方陣營,那便早早做好準備。但如果交往得當,賀蔚然或許将會是他手中最好用的劍。

或者說,是一把從熔爐中方淬煉的、能夠幫他撬開天道的劍。

沒敲兩下,謝有儀就突然感覺身體失重,帶着冰水的氣息随之而來,但沒過多久就熱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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