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大課上到七點半結束，舒璃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孫曉梅今天沒出去玩，見舒璃穿着破掉的風衣，一邊塗指甲一邊說：“舒璃你這是要演乞丐？”
“衣服被狗咬了，只能将就穿。”
舒璃沒有指名道姓，但陳婧還是一下子就炸了，鼠标往桌上一扔，質問道：“你罵誰呢？”
“誰弄的，我就罵誰。”
舒璃拿出鑰匙來開鎖，陳婧瞧見明晃晃的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舒璃這是防她當防賊呢！
笑話！誰稀罕拿她那些便宜貨？
陳婧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還是被一個自己看不起的窮酸貨。
礙于還有另一個人在場，很多話不能說開了，只能臉色難看地把髒話全部咽回去。
瞥見她這副模樣，孫曉梅輕笑一聲，繼續塗她的指甲，在她看來，女生寝室裏這些勾心鬥角幼稚得很，她才懶得摻和。
直到有人敲門，空氣裏的火藥味兒才散了些。
舒璃拉開門，是個不認識的人。
女生探頭探腦地往裏看，揚揚手裏的袋子：“誰是舒璃？”
“我就是。”
那女生把袋子遞給她：“有人讓我轉交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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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
“是個男生，個子很高，帶一副耳機。”女生回想着。
“男生？沒說名字嗎？”舒璃皺起眉。
“沒有，就讓我轉交給308的舒璃。”怕弄錯，女生還退後一步看了看門牌號。
舒璃把袋子打開，發現是一件米色長風衣，面料極好，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她正好缺件外套，衣服就及時地給送來了，有這麽巧的事？
男生？
她并沒有關系要好的男性朋友……
舒璃百思不得其解，可偏偏送衣服的女生又走掉了，她追去樓道口，也不見其蹤影。
只好折回寝室，順手将衣服拿出來。
孫曉梅朝她瞥去，眼神明顯一滞。
Y家一件T恤都是好幾千，舒璃手裏的這件風衣是秋季新款，她記得好像是三萬來着？
她神色古怪地看了舒璃一眼，認識這麽大方的人，又何必過得這麽辛苦？
舒璃沒注意到孫曉梅的目光，低頭打量那件衣服，吊牌被人扯去一角，隐沒了價格。
舒璃拎着那件風衣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幹脆她先穿着，到時候再把錢還給對方。既然送來衣服，之後一定會露面。
将風衣挂好，進浴室洗完澡，看了會兒書便塞了耳機側躺着聽歌。
胸口的項鏈從衣領滑出來。
項鏈色澤複古，手工制作的相框吊墜，打開镂空的蓋子便能看見裏面鑲嵌的照片。
只不過照片是張白紙，上面什麽都沒有。
她拿到這條項鏈，是初三暑假的一個下午。
八月，天氣悶熱。
她揣着錢想去樓下的小賣部買冰淇淋解暑，忽然從巷子裏竄出來一個女生，濕漉漉的長發貼着她的面頰，皮膚蒼白，眼底青灰一片，看樣子是許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那人瞧見了她，眼前一亮，只猶豫了一瞬，便直沖她跑來。
舒璃吓得朝後連連退了好幾步。
對方不敢再靠近，站在原處急切地說：“舒璃，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壞人都這麽說……
她在心裏腹诽，然後擡眸打量對方，發現眼前的人和她眉目極其相似。
她微微一愣，又聽得對方說：“我說的這番話你也許不信，但我來找你是為了救一個人，一個只有你能救的人。”
15歲的舒璃正值中二病泛濫時期，聽見是只有自己能救的人便感興趣地問：“救誰？”
“我的戀人。”女生說到此處竟哭起來，“他為了救我，死掉了。”
舒璃沒有聽懂。
比她年長上幾歲的女生取下脖子上的項鏈，小心翼翼地遞到她手中，眼底流露出不舍。
只是那不舍很快化為決然，女生捉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囑咐：“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可要記牢了，高中不要去N高，大學前禁止戀愛，高三暑假一定一定不要回家，如果可以的話，勸養母早點離婚吧。相信我！不然未來你會遭遇不幸。”
舒璃狐疑地看着她，顯然不明白這一切和救人有什麽關系。
女生怕她不聽話，握着她的手緊了幾分，指甲似乎陷進了她的肉裏，疼得她眉梢一跳。
忍住沒有甩開她，舒璃遲疑着問：“那個...你的戀人是誰？為什麽只有我能救？還有，我們好像長得很像……”
女生的手很涼，在炎熱的夏季突兀得讓人打寒顫，她沒有回答，只是流着淚擠出勉強的微笑：“我的戀人啊…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至于為什麽只有你能救，因為......”
慢慢變得透明的女生沒能說完最後一句話，流着淚的臉在她眼前消失不見。
長長的泊油路被陽光烤出一股焦味，如果不是手裏的項鏈，舒璃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雖然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但在選擇高中的時候，舒璃卻鬼使神差地放棄N高，去了稍遠的女子高中。
她的選擇還被養母誇懂事，畢竟N高學費昂貴，而舒璃卻剛好被劃進這一學區，和那幫有錢人家的子女分進同所高中。
舒璃曾在N高門口駐足張望。
歐式建築的教學樓，門口停着不少豪車，他們的制服也好看得讓人羨慕，男生則是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女生是淺藍色水手服，跟女高臃腫的校服對比鮮明。
當時還在後悔不該聽那個女生的話選擇女校，但後來那件事卻讓她慶幸不已。
就在上個月，她正在朋友家裏過暑假，一通電話仿佛迎頭澆來的冰水，驅散了八月的炎熱。
如果未曾聽勸，她興許會跟着繼父養母一同葬身火海。
她曾勸過養母離婚，卻反而被扇了兩耳光，說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怎麽活下去，罵她不體諒她的辛苦。早知道是這個結局，舒璃挨再多打也要讓她離婚。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握着項鏈，舒璃不由生出大膽的猜想：
那個人會不會是未來的自己，穿越時空給她警示？不然，怎麽可能和如今的她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原本的戀人，又是誰？這一次不再和她有瓜葛，一定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裏好好地活着......
……
第二天早上下了小雨，舒璃望着窗外灰蒙的天，猶豫了會兒還是把昨天收到的那件風衣拿出來穿上。
今天班裏的氣氛雖還有些怪異，但比起昨天要好上許多，畢竟八卦天天有，許多事很快就會被人淡忘。
班裏有人認出了她身上那件風衣是Y家的新款，便忍不住質疑陳婧昨天所說的話。
“舒璃身上那件風衣三萬多，用得着去訛陳婧那點兒小錢嗎？”
周雨靈攥緊了手，去美甲店做的粉色系指甲陷進肉裏，紮得她一疼，趕緊笑了笑：“舒璃不是在拿助學金嗎？應該不會亂花錢買那麽貴的衣服吧。”
“也是啊，诶！你們說她會不會被人包了？”
“這種話別亂說。”周雨靈皺眉輕聲呵斥，臉上卻沒半分怒氣。
“我聽幾個學姐說，來大學城包學生妹的金主可多了去，沒準兒舒璃不談戀愛就是因為被包了。也不知道她金主是誰，出手還真大方......”
正說着，便瞧見有人從他們班教室門口路過，雖然只有側影一閃而過，卻引得還在上課的女生們騷動起來。
“那人是薄容吧？”
周雨靈盯着空蕩蕩的門，眼波微閃。
“我聽說他翹課翹得可嚣張了，只有英語課和我們院的大課會來，好像也不擔心會挂科。”
“廢話！人家的爹是薄氏總裁，給我們學校投了贊助，誰敢惹？”
一堂課就在竊竊私語中度過，畢竟馬上就是十一長假，誰也沒有心思聽課。
下課的時候，舒璃接到大學城書吧打來的電話，說是面試合格明天就可以來上班。
她咬一口筆頭，在手帳上填寫十月份的計劃表，雖然現在的收入也能生活下去，但存點錢以備不時之需總是好的。
……
去書吧上班的第一天只有她和另外兩個服務生在，十一長假都忙着出去玩，誰會跑來書吧看書？
正因為客人少，舒璃才避免了上班第一天手忙腳亂的窘迫。
書吧裏稀稀疏疏坐着幾位客人，時不時有人進來挑本書買了就走。
低沉緩慢的大提琴曲在書吧裏緩緩流淌，音量恰到好處，舒服得讓人頗感困倦。
舒璃偷偷打了個哈欠，擡頭便見門被推開，一道颀長身影走進來。
看清他的臉後，舒璃表情一頓，眉擔憂地蹙起。
想到前兩次的交集，他都沒給過她好臉色，這次難道是來找麻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