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薄容聽了她的話,臉色越發難看。

“這條項鏈和項鏈裏的照片,除了你不可能還有第二個人擁有。”

鐵證面前她居然還想狡辯,她到底是為什麽要決絕到這種地步!他緊繃着下巴,攥着項鏈的手骨節森白,舒璃真擔心他會把古銅色的鏈子給捏個粉碎。

“說到這條項鏈......”她盯着搖搖晃晃的吊墜,思緒一瞬間飄到三年前的夏天,記憶裏那個女生的容顏與她極其相似,薄容應該是把她們兩人搞錯了吧!

迎上他的眸子,舒璃眸光堅定:“這條項鏈并不是我的,而是一個女生在三年前給我的。”

見他唇角浮出嘲弄的笑,舒璃知道他不信,心下急切,卻又不知該如何證明,只能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角,用力地說:“請你相信我!”

“你又在搞什麽鬼把戲?”

他後退了一步,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這條項鏈明明是高二的時候他親手做的,裏面的照片是收到禮物後她拽着他走到校門口拍的,少女的眼眸閃爍着細碎的光芒,難掩心裏的歡喜。

現在她居然說是三年前有人給她的?未免太過荒唐!

“是真的,那個女生把項鏈交給我的時候還哭了。”她的眼眸微微垂下,聲音哀傷中透出同情,“她拜托我救救她的戀人。”

說到這裏,也不管他信不信了,舒璃自顧自地在教室裏走來走去,每一步都讓她的思路更加清明,“然後她把項鏈給我,讓我別去N高,讓我大學前不要談戀愛,讓我高三暑假不要回家……”

眼前浮現出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的老房子,還有醫院裏早已分不清誰是誰的屍體,恐懼像藤蔓一樣爬上她的喉嚨,堵住了接下來的話語。

她站在原處緩了緩,才又開口,這一回,帶着慶幸的口吻,仿佛說着與自己無關的事,卻又分明因為湧上來的情緒而有些哽咽:“我鬼使神差地信了她的話,所以暑假去了朋友的家裏住,然後接到電話說我家裏着火了,養母和繼父都……死了。”

雖然她與養母之間不像尋常母女般親近,但畢竟是她從孤兒院裏接走了她,拉扯到了高三畢業,即便因為讓她放棄讀大學早點相親嫁人得一筆彩禮錢而争吵過,但畢竟相伴十幾年,總歸是有感情的,所以那場大火才會成了她心底的一場噩夢。

如今她可以用平淡的口吻說出這件事,心裏的沉重便輕了幾分。

Advertisement

與她如釋重負的嘆息一同響起的,是薄容耳邊的轟鳴。

他不可置信地攥緊項鏈,聲音艱澀:“不可能!八月那場大火,你明明被困火海,是我把你推出去的,怎麽可能......”

兩人都有片刻的失神。

舒璃望着他姣好的面容,嘴唇動了動,心裏的猜想慢慢地強烈起來。

——這個人,該不會是......

**

和顧晴明約好了在小酒吧見面,舒璃進去的時候他正在臺上撥弄琴弦。

酒吧裏的光線很暗,但他還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沖她眨了眨眼睛。

也不知道他能否看清,不過舒璃還是勾起唇角,回應他一個笑。

接待她的還是上一次的酒保,給她遞來一杯薄荷水,在她疑惑的眼神中笑着解釋:“阿明讓我不要給你酒。”

“啊,謝謝。”舒璃的酒量的确不太好,半罐啤酒下肚都能醉到想吐,顧晴明體貼的做法讓她不由得又增加了好感值。

酒保給了她薄荷水卻沒立刻走,而是靠在吧臺上跟她搭話:“上次看你和曉梅一起來,怎麽這回成了阿明的客人,這中間發生了什麽我還真是好奇。”

“上次下雨,借了傘給我而已。”舒璃不敢亂說話,怕讓人誤會了顧晴明,趕緊擺擺手又補了一句,“你別誤會。”

酒保看着她,笑容充滿深意。

追着顧晴明來這裏的女生多了去,他還是第一次被顧晴明拜托照顧一下誰的,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好奇。

如果他知道顧晴明僅僅只是擔憂這個曾經在大雨中如游魂般徘徊的女生有想不開的事,而多了一分照顧的話,恐怕會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恨自己想多了吧。

8點鐘,顧晴明下了臺,背着吉他準時出現在舒璃面前。

跟酒保和老板道了別,帶着她離開了酒吧。

雖然這家酒吧跟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但畢竟是酒吧,他擔心舒璃遇上那萬分之一幾率的不好的事,因此叮囑酒保照看她,她那個樣子看着就好欺負,又是一個人來等他,遇上喝醉酒亂搭讪的客人就麻煩了。

想了想,覺得下次還是不要約她在這裏見面比較好。

走了幾步,一把折疊傘被遞到他面前,側目對上舒璃明亮的眼眸:“遲來的歸還。”

折疊傘被保存得很好,幹幹淨淨地收進袋子裏。

顧晴明接過,順手塞進了挎包,又聽見她說:“今天這頓麻辣燙,還是我來請吧。”

兩人在大學城附近的小店裏坐下,顧晴明起身去選菜,離開前問她想吃什麽。

“脆豆腐金針菇牛肉毛肚黃喉都要,對了,莴筍也來點!”店裏彌漫着辣辣的香氣,舒璃肚子裏的饞蟲被勾出來,便沒跟他客氣。

顧晴明彎眉一笑:“好巧,跟我的喜好完全一致。”

吃飯的期間,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作為N市專出紅人的音樂學院大一新生,顧晴明自然也有一炮而紅的願望,聽說他要參加十二月的校園選秀,舒璃當下便很有義氣地道:“你比賽的那天我一定在臺下給你搖旗吶喊!”

剛開微博沒多久便擁有幾萬粉絲的顧晴明自然不缺捧場的人,但聽見舒璃這麽一說還是心頭一暖,現在他還沒有出道,遇上待他好的人往往是真心,所以他格外珍惜。

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豆奶,忍不住唠叨一句:“下次不管遇上多大的事都不要再淋雨了,尤其還是晚上,多危險!”

他嚴肅地擰着眉,和他天生含笑的面容很不相配,舒璃忍俊不禁,暖意自心間流淌而過:“以後都不會了……”

只不過她誇下的海口沒過幾天就不作數了,顧晴明和幾個朋友一道去商業中心看完電影出來,竟在薄氏大廈下面的小石階前看到了她。

她的頭發濕漉漉的,衣服上是斑駁的水痕,似乎有點冷,她來回踱着步子,不時用力跺跺腳。

顧晴明越過那幾個朋友,有些生氣地走了過去。

“這麽晚了,你在這兒做什麽?”

舒璃被突然出現在跟前的人吓了一跳,一個噴嚏沒忍住打了出來。

顧晴明向來溫和的臉也垮了下去,瞪着她濕漉漉的頭發,語氣沖沖地說:“你說話不算數!”

“我也沒料到會突然下雨,不過只淋了一會兒,沒關系的。”舒璃拽着斜挎包細長的帶子,垂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惴惴不安地打量他的神色。

哪知,她說完這話,顧晴明的臉色一絲一毫都沒有緩和,撐着傘說:“我送你回去。”

“我還有點事......”舒璃面露難色,薄容這周又沒來上英語課,轉交資料的任務還是落在了她的頭上,下了課她便打電話給薄容,得知他在薄氏就過來了,只是沒料到半路上會下雨,還好她跑得快沒淋到多少。

“有什麽事能比身體重要?”顧晴明說着就要拉她走,身後傳來旋轉大門移動的聲響,薄容一襲裁剪精良的深色西裝,依然是慵懶地一手揣在褲子裏,但身上流露的氣質卻與平日大不相同,緊繃的唇瓣,凜冽的眉目,有種壓迫人的威嚴感。

舒璃抱歉地對顧晴明笑了笑:“我有資料要交給他。”

顧晴明随着她的視線轉身看去,落入一雙黑沉沉的眸子裏,他握緊傘堅持道:“我等你,只是交個資料吧?不過一分鐘的事。”

舒璃想也沒想點了頭。

顧晴明揮揮手,示意她趕緊過去。

距離上次見到薄容已經有好幾天了,想起之前在空教室裏的一番對話,舒璃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那個......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薄容接過她遞來的資料,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已經派人去查了,得到的答案令他匪夷所思。如果不是緊貼着他胸口的項鏈和裏面的照片,他真的要以為自己不過做了一場過分真實的夢了。

N高的畢業名冊上沒有舒璃的名字,她的的确确是在另一所女子高中就讀。而那場大火根本沒有他的參與,那家醫院也從未有過他重度燒傷住院的記錄。

他在蘇醒前曾在黑暗中徘徊了好久,醒來後躺在薄家別墅的大床上,他當時以為自己沉睡的期間被治好了送回來便沒有多問,只急着找到舒璃問她為什麽如此絕情。

得知她下落的時候是個雨夜,他坐在車裏漠然看着她蹲在地上狼狽不已,心裏的恨意如同泥濘般翻攪着,而後與她再次相見時,她那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更加令他火大,卻沒想,她是真的從未見過他。

那麽,之前的記憶全都是......假的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