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滿月宴+趙高啓線

滿月宴+趙高啓線。

番外7:滿月宴+趙高啓線。

白天的檢查在第二日結果就全部出來了。

情況不好不壞,不好是因為戚桑只是醒來,身子大部分數據還算在正常範圍內,但是關于她記不起大部分事情這個情況目前醫院還沒有特別好的治療方案。

醫生的原話是,她這個症狀除了有點影響生活,對她的身體目前是沒什麽影響的,如果不介意讓自己治愈的話,可以試着等一等,也許哪天看到什麽人,去了什麽曾經去過的地方,她自己忽然就都想起來了。

因為她蘇醒的時間很快,所以醫生堅信家屬對她的作用很大,也許沒多久她就真的在家人身邊全然想起了,這是很不好說的。

另外因為長時間卧躺,她的身體機能退化嚴重,想要走路需要做大量的康複訓練,而目前她身體狀況還虛弱得很,還是需要靜養為主。

不壞的結果是,過幾天再檢查一次确定了她的身體數據都已然保持正常值狀态,人也适應了目前蘇醒的環境,就可以出院了,回家靜養就可以。

趙高啓無疑挺高興的,只要她不難受,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沒關系,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推着輪椅帶她環游世界了。

後面在醫院堅持了一周過去,眼看戚桑的精神逐日恢複得很不錯,人不再昏昏沉沉,一睡覺就醒不過來了,第二次檢查結果也不錯,趙高啓就馬上給戚桑辦了出院手續。

他帶她去了城東他們的家裏。

對這裏戚桑也很陌生,她說她沒有一點點的印象,趙高啓雖然心中無法控制的傷感但是沒有表現出來,帶着她一點點地認識,指着卧室告訴她那是兩人的主卧,陽臺是她以前喜歡在那兒種花,她喜歡養多肉,很快他會給她種滿;

書房裏她以前會在裏面工作寫論文,她是南師大的教師;

琴房裏的那架古董鋼琴還是他送她的,當年才十八歲的他在跟她在一起第一年就把所有身家都花出去了。

後來沒錢跟家裏要的時候,他爸以為他賭錢了,差點把他打死,後來得知他花光所有積蓄給她買了架巨無敵貴的鋼琴當生日禮物,他父母噎了好半晌,罵也不是樂也不是,最後重新給他一張卡,那張是不限額的。

戚桑對每一樣東西都陌生至極,她腦子裏除了趙高啓,沒有任何事情,空白一片,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這麽嚴重的車禍,導致十幾年昏睡,但是她沒有問趙高啓,怕他舊事重提傷心難過。

不過雖然她哪裏都陌生,但是有趙高啓在,他說這是他們曾經一起住的地方,這是他們的婚房,她也就從那一刻起開始愛上這個房子,準備努力去熟悉它。

趙高啓看她沒有不喜歡陌生的環境他就已經開心得很了。

她出院那天他在整個北城都放了煙花,整個。

沒人知道為什麽元宵節已經過去了一周北市還有這樣大規模的煙花,足足幾個小時的焰火讓整座城市陷入一股難以言喻的燦爛漩渦中。

趙高啓帶着戚桑去看,在車裏他把她抱到懷中深深擁着,車子帶着兩人滿城兜風,看得出她也挺開心的,一晚上都挂着笑容,偶爾回頭看他,雙瞳如秋水盈盈,裏面倒映出來了一個人,她滿眼是他。

過後每天晚上趙高啓還會在院子裏給她放,她每天無事可做好像最期待的也是夜幕裏的節目。

每天星光一降臨,戚桑就知道她記憶庫中唯一的男人就會到院子裏給她點煙花,點完就和她在二樓玻璃暖房裏看,她怎麽也看不膩。

她腦子裏空白的記憶是被他一點點用五顏六色的煙花裝滿的。

小練安大部分時間是住在趙園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但是白天她基本上從早到晚滿城的串門,不是去謝安街就是去城東,偶爾也去自己親生爸爸家裏。

那天她照舊從謝安街跑到城東去。

看到是應晨書的司機送她來的,趙高啓忽然想起他說過的關于小朋友讀書的事。

趙高啓就把人帶到客廳去坐下,準備暢談一下人生。

小家夥來的時候從謝安街拎過來一個蛋糕,是君熹月子裏閑來無事做的,她覺得很好吃,君熹就讓她帶來給媽媽。

眼下戚桑一邊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果蛋糕一邊看他們父女倆說話。

趙高啓說:“寶貝,你哥哥要去英國,你要跟着去啊?”

“我,我還沒呢。”

果然,果然是有這個心思的。

趙高啓立刻道:“你怎麽會考慮這個事情呢?”

“那不然我就自己一個人了。”她自然而然地說。

趙高啓也很自然地接話:“爸爸給你找人啊,找人照顧你,陪你,你不會自己一個人的。聽話啊,你怎麽能跟着你哥哥又漂流到英國去呢,他去幹什麽啊你哪能就老跟着他跑。”

“他有個項目要去跟進,只是一兩年而已,他不放心我自己待在美國,所以要帶我一起。”

“那不用,你就讓他去,他自己去,我們就在美國哈,有人陪你給你做飯的,沒事。”

“可是……有阿姨做飯也只是有阿姨而已,不是哥哥。”她猶猶豫豫地呢喃。

趙高啓輕挑了下眉頭:“你喜歡跟着你哥哥啊?”

“嗯。”

“為什麽?蘇文軒這小子太不着調了,跟着他幹嘛?”

“哥哥只是喜歡玩而已,”小朋友絲毫不計較,軟軟甜甜的聲音給他解釋,“他會照顧我的,他是除了爸爸們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小時候他就帶着我了,哥哥從來不嫌棄我的。”

趙高啓張口卻一時間忽然說不出話,噎了噎,想起應晨書說的,她從小一直在蘇文軒家裏和謝安街,她哪兒都沒去過,所以被蘇文軒一哄,她馬上眼巴巴跟着。

确實,那小子固然很不着調,實在是不穩,但是這孩子也不是他的親表妹,只是應晨書收養的女兒,他還從小帶到大。

行,趙高啓原諒他這天天搞事的性子了。

“沒有人會嫌棄我們寶貝。”他摸着她的小腦袋,溫柔萬千,“你是爸爸媽媽的小心肝,小時候爸爸就告訴你了,我們小公主沒有人可以嫌棄。

你讓爸爸再考慮下,看合不合适去,因為英國離美國不算近,咱換地方又得适應,雖然有蘇文軒在但是你還小,爸爸是希望你出去玩,怕你總換地方反而成了吃苦,我考慮考慮,你不着急啊。”

“嗯嗯,不着急。”她倒是聽話。

戚桑見他們談好了,擡頭沖那個聽話的小朋友抿唇笑了笑。

練安見此馬上湊過去:“媽媽媽媽,你看了小時候的照片,想起來我一點點沒有啊,你還抱着我呢,我肯定不是撿來的。”

戚桑抿抿唇,有點愧疚地看着她。

小朋友見此,一邊貼心地說沒事,不着急,一邊又來了一句:“不過,媽媽只喜歡爸爸。”

趙高啓:“……”

他笑着過去,“不喜歡我喜歡誰啊,你傻瓜,以前她要是沒和我在一起,我們倆沒結婚的話,練練,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能想着收養你嘛。”

小朋友哼唧一聲,悲傷地跑院子裏去了。

趙高啓樂不可支,摟着戚桑說兩個人的悄悄話,“沒關系小朋友吃醋呢別搭理,你喜歡我就對了桑桑。”

她雪白通透的臉頰飄起了一絲絲緋紅,還沒什麽力氣的手拍了拍他,意思是讓他正經一些。

她眼下是還沒什麽特別的力氣,但是趙高啓不着急,他能感覺已經一天天在見好了。

練安是打算留到吃完滿月酒再走的,所以趙高啓也有這個打算帶戚桑去。

戚桑出院二十天出頭的時候,他就覺得她的氣色已經很不錯了,雖然依舊只能坐在輪椅上,但是她能坐很久了,也不會說話聲很低,幾句就疲累。

三月份的北市氣溫很舒服,已經過了最冷的那一段,辦滿月宴正合适。

三月十九號的滿月宴,十八號晚上君熹還在給她的小寶寶挑衣服穿。

這一個月裏收的禮物格外多,其中不乏有小朋友的衣服,每一件都可愛,她原來就準備在這些禮物中挑一件穿就行,所以沒有早早去費心,結果這一晚上,給挑花眼了。

都好看,真不知道選哪個。

比較花的她算是第一個排除,她覺得她的小朋友性子淡柔乖巧,才一個月而已就從不哭不鬧,感覺長大後會很有她應先生的味道,她可喜歡了。

所以比較花哨的衣服平日穿着玩就行但不太适合在晚宴上穿,不符合她寶寶的性子,也會讓人覺得她的小朋友性子很活潑。

不過淡雅簡約一些的,雖然好看,但小家夥也才一個月大,是不是也不需要如此素。

中規中矩的卻偏偏不巧,幾件都太薄了,都适合春天穿。

君熹真的挑累了,最後還翻出自己在生孩子前準備的一些衣服出來。

最終花了一個多小時挑出來三件,實在是決定不了穿哪一個了,她就拍照發給應晨書。

“應先生給他選一件吧,我挑累了。”

應晨書彼時在前院聽管家給他說一些滿月宴上的安排,收到消息後五分鐘之內就回來了。

一進卧室就見屏風後溫馨的夜燈下,他的熹熹穿着一襲冬日法式刺繡睡裙,正悠閑地抱着本書坐在床邊看,而他家一個月的小朋友躺在媽媽身邊自己玩着呢。

那幾件衣服就放在沙發上,攤開着明顯是準備給他選的。

見他來了,君熹就指了指衣服,自己則繼續看書。

應晨書淺笑,走過去先摸了摸她的腦袋,親了口她粉粉的臉頰,再去逗兒子。

将小家夥逗笑了,最後再去看衣服。

一件粉藍色的,全身印着幾何卡通圖案,模樣帥氣又可愛,很适合小朋友;

一件黃色的小浣熊造型的,一眼就很溫柔,奶呼呼的一下就讓人心動;

最後一件是白色的,帶點細膩的碎花造型,那碎花細看是白梨,帽子也是兩片梨花做的,飄逸靈動,清新雅致不缺溫柔。

“這件吧,可愛。”

君熹聞聲撩起眼皮看去,見是那件,一下子就笑了,“這個是我自己定制的應先生,男孩女孩都能穿,其他兩件是別人送的。”

“嗯,都不錯,但明天适合穿這個,和小家夥性子也搭。”

像是知道君熹不會有意見,他把另外兩件直接收起來了,留下那件要穿的,末了回到床邊坐下,把人抱到懷裏去。

君熹手裏的書晃了晃,書頁翻亂了。

應晨書給她翻回原來看的那一頁。

她馬上嘀咕:“好厲害~你還知道是哪一頁。”

“月子裏一直看書,真的是學霸的性子。最近是不是很無聊?”應晨書一手摟着她,一手給她揉着細腰,怕她坐累了。

她搖搖頭:“不是呀,只是太冷了也不好去院子裏玩,在屋子裏已經玩了很多項目,玩累了就看看。”

君熹和他咬耳朵,“冬天生孩子好像就是這樣,應先生,下次要生我們盡量把預産期選在秋天吧。”

應晨書低低地失笑。

君熹有些害羞地低頭繼續翻書。

應晨書其實很喜歡她這副捧着書看的乖巧小模樣,就像當年在覽市,她大過年在酒店等他,他晚上忙好去找她的時候,小姑娘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裏在酒店心無旁骛地翻着書。

他的小姑娘一直優秀。

就是擔心她太無聊了。

“過兩天滿月了,天氣也沒那麽冷了,我每天都帶你出去玩,熹熹。”

“好~”

兩人聊天中,邊上的小朋友不知不覺已經自己玩累了,睡着了。

待君熹也想休息,應晨書就抱起孩子去嬰兒房交給阿姨照顧,自己再回房照顧老婆休息。

君熹作息向來正常,這一個月都是早睡早起。

應晨書半夜醒來基本都會去看看孩子,雖然有阿姨在照看但是他心思還是牽挂着他的小朋友,君熹偶爾也想去,但應晨書沒讓,說大半夜外面太冷了。

君熹也就一整個月子裏都沒再半夜起來過。

第二天十九號的天氣姣好,陽光一整日将四合院的每一間房子都灑滿。

晚間在曾經他們辦婚禮的莊園酒店,小朋友在這裏有了個滿月宴。

君熹身着一件懷孕時閑來無事準備的旗袍,就是為滿月酒準備的。

和孩子的衣服屬于一個系列,雪白的旗袍上繡着白色梨花,細致而繁複,清雅又不失高貴,遠看一整件旗袍就是一束溫婉可人的冬日驕陽模樣,近看才看得出是蔥茏別致又韻味濃厚的京繡白梨。

她長得好,畫着淡妝就已經把十足的美貌襯多出了幾分,一襲黑色及腰長發披在不盈一握的細腰上,動人心魄,宴上好多人自婚禮之後又再一次深深覺得應晨書這樣的人物喜歡她,不是沒有道理。

應晨書走哪兒都摟着她,沒有分開一秒,在他眼裏,她從來不是空有美貌的。

應晨書的墨色西服是最經典的款式,君熹覺得他适合穿最簡約的衣服,能襯出屬于他百分百最完美的矜貴高雅之感。

胸口上那只梨花胸針是她搭上去的,這樣站在一起,君熹覺得一晚上拍的每一張照片都完美無比。

“上次喝喜酒就覺得夫人眼熟不已,後來回去後才想起來,早些年應先生去參加南師大的交流會,君小姐就和您一起去,當時還是學生呢。”

有人舉着杯來和應晨書敬酒,說了這麽一段話。

君熹聞言,也認出來對方是學校哲學系的一位教授,只是不教她,但她還是馬上禮貌性地喊:“是學校的教授,我也沒認出來,不好意思。”

他溫和地笑起來,濃厚的目光深深打量她:“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再見到昔日的景象。”他說話很委婉,意思大概是沒想過當年随意的一幕能持久,畢竟那是應晨書,“當時君小姐還在考慮考不考研,學院教授都毛遂自薦,最後你去給了曾山當學生了,其他人都抱憾無緣。”

君熹笑了:“教授過獎了,折煞我了。”

對方說沒有,這麽多年了她去覽市又回到北市工作,這段跨越近十年的旅程艱難得很,而她還是一個人走下來了,說她從來很穩。

君熹沒忘記當年交流會的那天她才和人動手進派出所,不過她也是從那一次之後開始穩一些的。

如今的境遇在旁人看來,确實是感慨的,她這樣出身低微的人竟然能近十年過去還屹立在應晨書這樣的人物身邊,這是別人最為震驚的。

她自己只是身在其中已經深深體會過了就沒再頻頻去回首,但是經對方這麽一提,人走後,看着在逗孩子的應晨書,君熹也覺得這一刻很不實。

孩子一直在家人手中,應家的人,從父母老人到親戚,都輪流抱了他,偶爾也被小姨抱着,所以應晨書怕他一晚上沒看到爸爸媽媽,不開心,時不時會去逗逗小家夥。

君熹自生下來後就沒操心過孩子的任何問題。

應晨書很快就回來了,把手裏的玫紅色酒杯遞給她,另一只手從她背後穿過将她摟着,與她碰了下杯。

“想什麽?”

她的玫紅色酒杯裏甚至是暖的,裏面是玫瑰花茶特有的溫潤清香。

君熹端起酒杯,淺淺一笑,“經旁人一提醒,難免回想年少輕狂時的往事。”

應晨書輕呷一口酒,捏着酒杯的手輕輕去碰了碰她的臉頰,“你現在也年少,熹熹,人生漫長,區區八九年不足挂齒。”

君熹粲然一笑,偷偷環視一圈宴廳,發現偌大廳中人頭攢動熱鬧不已,但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她馬上湊近偷親他一口。

“愛應先生。”

應晨書眼睛深深彎起,她這副小模樣,對他來說就和當年一摸一樣,沒有二致。

孩子一會兒不見,跑到了趙高啓的手中,他把小朋友放老婆身上了。

戚桑手腳僵硬,抱着軟綿的一小團動都不敢動。

趙高啓屈膝半跪在她的輪椅的面前,輕笑逗她:“你會抱孩子的,你抱過桑桑,不怕。”

練安在旁邊美滋滋地一邊吃蛋糕一邊看媽媽,她也很期待,和爸爸一樣期待地等着她身子康複,記憶恢複的那一天。

戚桑眼神溫柔灑落于懷中和她靜靜對視的一對桃花眼上,嘴角下意識彎起,手指小心翼翼去碰了碰他的鼻尖。

忽然,她和趙高啓說:“你出生的時候,我也這樣抱過你,高啓。”

趙高啓:“……”

練安:“……”

練安深呼吸,聲音悲傷不已:“媽媽媽媽,我讓你想我,你不要滿腦子都是爸爸,這都幾十年了你還記得,你卻不記得我。”

趙高啓:“……”

他此刻理解了女兒的崩潰,自己笑得都要崩潰了。

戚桑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确實挺過份的,她擡起頭去捧小朋友的臉,“對不起,但媽媽是愛練練的,媽媽會努力想起你的。”

她一秒被治愈,開心地轉頭找另外的爸爸媽媽去說了,留他們二人世界。

“我覺得,寶寶很像一個人,就是你那個兄弟。”

戚桑對趙高啓說。

趙高啓笑道:“什麽我那個兄弟,桑桑,人是你弟弟,你是應家的幹女兒,晨書管你叫姐姐的。孩子像他是天經地義呢,這是他生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自己的無奈,“高啓,我覺得,我腦子裏有一個很久遠的記憶,就是這個孩子很像我曾經抱過的孩子。”

“嗯?那你抱過我,肯定也抱過晨書了我倆同歲。”話落,他興奮地去捧她的臉,對上她迷茫得濕漉漉的眼眸開心道,“你能想起當年抱過孩子的畫面了?你能想到晨書小時候了?”

“只是,看着這個孩子,我覺得,好像此刻是在幾十年前。”

“好好好。”他還是萬般開心,“桑桑,桑桑最棒,我們不着急,我們假以時日一定會全恢複起來的。

看他滿眼放光的神情,她也溫柔地笑了起來,“記不記得,我不着急,高啓,我記得你就好了,你也不要着急好不好?我不難受。”

趙高啓在她蘇醒這麽久後,第一次眼中彌漫起炙熱。

好在小練安把爸爸媽媽帶來了,不然這邊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眼看小家夥在姑姑懷裏安逸地咿咿呀呀,君熹也覺得很美好,忽然想起剛剛那位教授,就是曾經的那個晚上她認識了這位全北城最張揚肆意的太子爺,那晚他還是挺低調的,只是說的話不低調,說給他把孩子過繼過去,說他不結婚啊。

他說得可輕松了,彼時的君熹只以為是公子哥性子如此,吊兒郎當不想成家,結果他是早已經結了,只是失去了。

這一晚上,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幾乎沒人認識,趙高啓只與旁人介紹說是他老婆,是他女兒的媽媽,沒有去細說。

但是應家的孫子滿月宴來的幾乎是全城的權貴,所以消息自然會散得滿世界都是,盡管沒有照片流出但是外人也知道趙高啓有了個老婆,老婆坐着輪椅,看着是個病人。

不知道是誰的人,在後面半個月時間裏就全都知道了。

應晨書辦完孩子的滿月酒後閑下來了,就開始處理這個事情的最後階段。

那會兒是戚桑出院的一個半月後,那天第三次去醫院複查,檢查結果很好。

趙高啓回家的一路上都開心得沒誰,準備給他的桑桑做做康複了,看能不能讓她站起來。

回到家,趙高啓推着輪椅把她送進屋裏到客廳曬太陽,

她喜歡沐浴在陽光下,放下後他去了廚房熱牛奶。

一會兒回去,見坐在日光下一身溫婉氣質的女人手上捧着一份報紙。

她擡頭,原本總是挂着盈盈秋水靈動可人的眼眶中,雙瞳此刻覆上一層迷霧,似乎有些渾濁,帶着不難察覺的困惑,驚訝。

趙高啓迷茫地走近,低頭觑了眼報紙。

是北市的日報,第二面一個不起眼的板塊上,有個加黑的标題寫着那個他們常去的醫院名字,後面是一段同樣加粗的字——涉及十三年前一樁診斷造假,糾結他人将未死之人宣布腦死亡處理,本院涉及當年事故的所有醫生上到本院院長通通免職接受審查。

趙高啓一邊把牛奶遞給她一邊順勢抽走報紙,嘿嘿笑了一聲丢開,“時報不好看,桑桑,你想不想去你的南師大看看?我們下午去吹吹風呗,咱倆去看曾山去。”

“腦……死亡。”她聲音忽然間又像蘇醒那日,低低的沒力氣,還有些嘶啞,“這是,我嗎?”

“不是……”他捧起她手上的牛奶,“喝牛奶啊。”

“高啓。”

趙高啓聽到她聲音哽咽了,一下子接過牛奶杯放到邊上的茶幾上。

“桑桑。”

“還有別人嗎……為什麽……為什麽,怎麽是腦死亡呢,我不是昏迷着嗎?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

趙高啓靜靜地咬着後槽牙,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戚桑在他的臉色中眼神閃了又閃:“你……你一直以為,我死了嗎?”

趙高啓依然一個字都說不出,直到她眼淚滾到他手心。

他被燙到,“桑桑……”

她能接受自己昏迷了十三年他孤孤單單守候了她十三年,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最痛苦的極限了,可是……還有更深刻的。

“高啓。”戚桑嗓音如撕裂般的沙啞,“高啓……

“沒事。”他苦笑,揉着她的手,暖着她也暖着自己,“過去了,是全世界都以為你沒了,桑桑,但我現在,幸福得不行,我失而複得了。”

他捧起她濕漉漉的臉,拇指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說:“我是以為你不在人世了,我給你掃墓磕頭,我兢兢業業地磕了很多年的頭,你說你比我早走一年我就要給你多磕一個頭,我都照做了,桑桑,人有時候就是命不好,沒辦法……但是我這不是時來運轉了嗎?沒有人一輩子不走運的,不會的。”

她眼淚如決堤,锲而不舍如漫天雨幕傾瀉,眼眶裏無止盡的被濕熱覆蓋又撲落在地,望着他的眼神像随時要碎裂掉的星辰。

或許此刻她不覺得自己碎裂了,在她眼裏的趙高啓才是碎的,原以為他好好的,艱難陪她過了十三年,如今算是過來了,可是……

可是……

“高啓。”她哽咽得說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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