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走出和希住院部，蘇窈與小姨迎面相遇。
外頭日頭正盛，小姨面額上全是細汗，蘇窈心裏不禁軟下幾分。
她迎上去喊：“小姨。”
小姨在她面前停下，邊點頭應邊夠着頭往高聳奢華的住院樓裏端看，看了好幾眼才把蘇窈拉到旁邊，滿臉焦慮道：“這裏就是個銷金窟，比公立醫院貴出不知多少倍，小窈啊，我們現在承受不住這麽高的費用，聽姨的，還是把你媽媽送回去，那邊好歹還能報銷一些費用。”
見蘇窈沉默，小姨怕她多想，接着道：“要不是我和你姨父剛買了新房，手頭沒有多餘的錢，小姨絕不說二話。你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你媽不知什麽時候才會醒，這麽多錢，你以後怎麽辦？”說完，她長嘆出一口氣。
這席話讓蘇窈心情低落下來。
雖然知道小姨本意是好，但她心裏還是有點兒膈應。
在小姨眼中，她就是個從小被寵環養尊處優什麽也不會幹的大小姐。
雖然，好像，也沒什麽好辯解的……
但！
她又不是弱智。
什麽處境該做什麽樣的事，她懂。
她清楚陸寒骁說找何嘉沐打折不過是開個玩笑，就像他說的，沒什麽比媽媽更重要。
即便沒有陸寒骁，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給媽媽提供最好的治療條件。
即便和希是銷金窟，為了那10%的概率，她也會送媽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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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都欠了，再多一點兒也沒什麽關系。
某人的話，還挺有道理的。
思及此，蘇窈唇角微挑，眼神堅定地對小姨說：“就在這裏治，媽媽一定會醒過來的。”
小姨正欲再說，突被從住院樓裏走出來的清隽英氣男人搶走了注意力。
其實男人的長相不是吸引她的最主要原因。
而是——
她的侄女身上仿佛沾了強力膠水，把他的視線牢牢黏住。
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這也是小窈的追求者之一吧？
蘇窈背對住院樓而站，自然沒看到陸寒骁出來。
她還要花時間回家收拾一下自己，便說：“小姨，我還有事，要先走，您下午沒課的話，可以上樓去看看我媽媽，她在523室。”
說完，她靜等小姨放她離開。
小姨沒接話，而是指了指她身後，難見的一臉八卦問：“那個就是你說的朋友？”
蘇窈一回頭，便見陸寒骁站在樓前停靠的帕加尼旁，正在開鎖。
随後，他坐進駕駛座，啓車。
全程未給她一個眼神，仿佛一個路人甲，揚長而去。
蘇窈嗯了聲。
小姨多嘴問了句：“他是不是喜歡你？”
聞言，蘇窈轉回頭一言難盡地盯着她看。
小姨被蘇窈看得後背直發毛，想法被人看穿，她面上有些繃不住，尴尬地笑笑，便要打發蘇窈走：“我就随口問問，有事你就走吧，我去看看你媽媽，她在哪個病房？”
蘇窈：“……523。”
蘇窈剛要擡步，又被小姨叫住。
她無奈轉身：“還有什麽事？”
小姨斟酌着語氣：“你這幾天工作找得怎麽樣了？”
蘇窈垂下眼，還沒确定的事，她暫時不想告訴小姨，只說：“我今晚去談。”
一聽，小姨頓時急了。
“什麽工作非得晚上談？窈窈，你可不能一時糊塗，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蘇窈知道小姨想歪了。“不是您想的那樣。”
小姨還是不相信：“那是什麽？”
蘇窈沒回複，過了一會，她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神秘莫測：“我也不知道，或許就是那樣呢。”
說完，她再也不管一頭霧水的小姨，兀自轉身走了。
――
晚上，七點，探酒私人會所門口。
蘇窈穿着一襲藍色側開叉長裙從出租車上下來。
路邊熒光明晦不均灑在她畫着精致妝容的巴掌小臉上，襯得她愈加明豔動人。
眼尾勾着稍長眼線，眼睫長長，濃密卷翹，櫻唇抹着血色口紅，高挺小巧的鼻梁因夜裏的悶熱泛起一層薄汗。
美而妖，引得來往行人紛紛注目。
她很珍視這次機會，所以精心準備。
蘇窈在門口停住，擡頭望着頂上“探酒”二字，感慨萬千。
重回故地，景和人都如初，感受卻截然不同了。
說故地好像不太對，其實她一周前才來過這裏，當時陳家三少過生，大手筆包下整個二層，一群人喝到淩晨一點半才勉勉強強結束。
感慨過後，蘇窈收起思緒，緩步進去。
探酒是京市一家高級私人會所，也是京市上層圈愛不釋手之地。
第三層全封閉，空間隐秘，是談事的佳地。
二層空間半開。
站在回環走廊裏，可探視到一樓大廳全景。
何嘉沐百無聊賴地靠着廊柱，指間的煙就快要燃盡，雙眸懶懶盯着大廳入口。
眼前驀地一亮，何嘉沐摁滅煙蒂，直身，雙手撐住欄杆，視線追剛進門的女人移動。
他慢慢勾起一抹興趣盎然的笑。
那家夥一回國，一刻不歇就跑去人民醫院，又迅速把人安排進他家的醫院。
動作這麽明顯，瞎子也能看出來。
何況他還不是個瞎子。
認出蘇窈後。
何嘉沐不由想起四年前陸寒骁那場突然開始又突然結束的戀愛。
陸寒骁和蘇窈談戀愛的事鮮有人知。
他們搞得像地下情一樣，還是某一天，陸寒骁突然跟他說，他談戀愛了。
何嘉沐才有幸成為極少數人中的一個。
何嘉沐覺得，這兩人談戀愛跟鬧着玩兒似的。
蘇大小姐忙得很，每天出入各種酒吧會所，吊帶禮服細高跟每天花樣百出。
那個時候，陸寒骁的公司還在起步階段，游戲才剛投入市場不久，他整個人忙得飛起，根本沒時間管她。
逍逸推出的第一款游戲是陸寒骁獨立設計的。
短短半個月時間，下載量便超過一億次。
公司盈利，情場卻失了意。
不久，陸寒骁又說，他分手了。
何嘉沐還記得，當時陸寒骁說完此話，沉默了幾秒，然後莫名其妙地笑了，眸色晦澀難懂，邊笑邊說：“小姑娘玩兒我呢。”
何嘉沐很少見陸寒骁笑，那大概是第一次。
當時，何嘉沐完全沒在意，想着不過短短二個月的戀愛，還被人玩弄，他肯定也沒多在乎。
結果，四年過去，陸寒骁一直單身。
身邊連一個女人的影子都見不着。
因為這個，很多人傳他性.冷淡。
回憶完畢。
蘇窈已被侍者領上二樓，在其中一個包廂門前停下，短暫躊躇後，推門而入。
何嘉沐叫停前來送酒的侍者，指着蘇窈走進去的包廂問：“那個雅間今晚誰做東？”
侍者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說：“何少您請稍等，我去幫您問問。”
何嘉沐點頭，在原地等着。
侍者很快回來，恭敬道：“是賀總。”
何嘉沐一愣：“賀連淮？”
侍者：“是他。”
何嘉沐表情微變，擺手讓侍者離開。
随即，他擡手摸了摸下巴，又點了支煙。
賀連淮的話，今晚可有好戲看了。
賀連淮是何德性，舉城皆知。
――性格陰狠古怪，身邊從不缺女人，更換頻率快得讓人望塵莫及。
蘇窈這樣的落魄美人，恰好是他最最喜歡的。
何嘉沐不自覺換上一副看戲人的神态，悠哉撥通陸寒骁的電話。
鈴聲快響完，那邊才接起。
他調侃：“我在探酒，好久沒聚了，過來聚一聚。”
陸寒骁拒絕：“改天，今晚沒空。”
意料之中的結果。
何嘉沐笑了笑，語調不緊不慢：“我在這裏看到蘇窈了，她來赴賀連淮的約，據我所知，他們之前壓根不認識，更無任何交情。這樣呢，你來不來？”
那頭一秒未隔：“盯着點，我一會過去。”
話音落，電話被掐。
何嘉沐吸了口煙，緩慢吐出煙圈。
他被陸·雙标·寒骁的重色輕友給氣到了。
不過，好友交代的事，他又不能有絲毫怠慢。
英雄救美，屢試不爽。
他只用安靜地在這守裏着就行。
剩下的，就不是他該管的了。
接到何嘉沐的電話時，陸寒骁剛游完泳，他赤身站在衣帽間，取衣服的動作牽引着全身肌肉線條随之起伏，性感得要命，他一身肌肉紋理分明，恰到好處，積蓄着暴風雨般的能量與猛烈。
衣帽間燈光昏暗，聽完何嘉沐的話，他那雙深邃狹長的眸子驟然變得陰沉桀骜。
“蠢。”
挂掉電話，他低低罵了個單字。
套上西裝褲，陸寒骁動作利落漂亮地系上皮帶，擡步往外走。
五分鐘後，一輛限量款跑車從城中心豪華別墅地庫駛出，一路風馳電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