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逍逸的員工将近半年沒有見過老板真身,日思夜想終于盼來老板在機場現身,結果眼見三天過去,老板仍未踏進公司一步。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們邊感覺奇怪邊焦慮等待。
女職員迫不及待等見老板神顏,男職員則焦急等待老板回來發這次游戲大賣的獎金。
當然了,若老板一高興,他們還可以花老板的錢集體去轟趴。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在老板回國的第四天早上盼到了他。
每個人面上都帶上了遮擋不住的笑意。
可是,老板似乎不太高興,進來一個字也沒說,徑直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時間,誰也不敢提獎金的事,自然更不敢說轟趴的事。
陸寒骁的确在自己的辦公室以放空狀态靜坐了兩個鐘頭。
眨眼到午飯時間,他想起昨晚跟何嘉沐說過的今日再約。
遲疑片刻,他抓起車鑰匙下了樓,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注視中,走出公司,開車往和希去。
陸寒骁先去了住院樓。
523室今日還沒有探望者來過。
他也不打算進去,只在病房門口短暫停了一會,便移步到手術樓,靠值班人員的引路,找到何嘉沐的辦公室。
Advertisement
門虛掩着,他走程序過去輕敲了下。
何嘉沐被門板隔減的聲音自裏面傳出:“進。”
陸寒骁推門而入。
何嘉沐手指正壓着一本病歷,白大褂将他平日裏的懶倦和不恭弱化了些,此時的他,有一種溫潤而認真的俊朗。
擡眼看清來人時,他面上浮出一瞬而過的驚愕。
随即,他玩味地上下掃了陸寒骁一遍,眼神示意:什麽情況?
陸寒骁像沒看到他的示意一般,自顧找了個椅子坐下。
坐下後,他低眸撥弄着腕表,神色很淡,聲音更淡:“請你吃飯,什麽時候能下班?”
“現在就能,”何嘉沐答複完,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記得我好像說過不急……吧?”
陸寒骁沒理會他話裏的深意,說:“我晚上的飛機,過後沒時間。”
何嘉沐愣了一下,“又要去哪?”
“西北。”
何嘉沐微點下頭,懂了。
骁哥又要尋求刺激,追求冒險去了。
上次是北歐雪山,這次大概率是西北大漠。
他調侃道:“骁哥真是潇灑不羁愛自由,你就這樣把人蘇姑娘撇下了?拔吊無情?”
問完,他仔細觀察着陸寒骁的表情,發現人依舊風輕雲淡貌。
何嘉沐心裏不由納悶:
怎麽回事兒啊這是?
一夜而已。
昨天那凍得死人的眼神丢哪兒了?
感覺他骁哥一夜之間跟人姑娘撇得幹幹淨淨,老死不相往來了似的。
何嘉沐還沒納悶完,便聽陸寒骁再次開腔:“不是還有你在?醫院這邊多照看着點,賀連淮那邊也幫忙盯着點。”
幾句話說得十分理直,半點客氣也不講。
何嘉沐:“……”哥,蘇窈究竟是誰的女人?
得了,誰讓他們有八年的友誼,而且蘇窈極有可能成為他未來大嫂。
想到這,何嘉沐點着頭做了個“OK”的手勢。
托付完,陸寒骁滿意起身,叫人去吃飯。
何嘉沐很快整理好桌上病人資料,起身邊脫白大褂邊問:“你什麽時候回來?你生日快到了,難不成想在戈壁灘上孤家寡人的過?”
生日。
聽到這個字眼。陸寒骁眼裏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不過一秒,他便恢複原貌,瞥了眼何嘉沐,說:“生日前能回來。”
“行,那到時候我來安排。”
何嘉沐最喜歡安排這種可以狂浪的場合,忙不疊接過活來。
陸寒骁淡淡嗯了下,他從不排斥熱鬧,即便獨自一人慣了,也需要一些別的東西來消遣消遣無聊。
況且,何嘉沐的好意,他不想也不會去拂。
――
不沾酒的飯局總能很快結束,吃完飯,陸寒骁與何嘉沐在高檔餐廳門口別過。
離開京市之前,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每年一天的日子,已刻入骨髓。
帕加尼在京市西郊的一片荒敗墓地前停駐。
京市最近天氣幹燥酷熱,坡路自然沒有雨季的時候難走。
陸寒骁踩着石塊路爬到半坡,墓地環境一覽無餘,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母親帶着自己的一雙兒女來祭拜亡夫。
陸寒骁認出來,母親和那雙兒女是他曾經的鄰裏。
此外,他還在熟悉的墓碑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子。
眸裏一秒聚起駭人的怒意,他一張俊臉繃得幾近扭曲,一刻不緩地沖到男子面前。
男子一身酒氣,喝得醉醺醺的,身體因長期酗酒而變得幹瘦無力。
陸寒骁到他跟前他才察覺到人過來,剛回頭便被陸寒骁擡腳一腳踢在小腿上,這一腳用了全力,男子被他一下踢翻在地,抱腿嗷嗷亂叫一通。
陸寒骁眼色陰寒得可怖,聲音因暴怒而變得有幾分顫抖:“給我滾開這裏!”
鄰裏母親聽到這邊的動靜,一看,不由一驚,忙穿過雜亂墓地往他們這邊來,她的兒女緊跟其後。
醉酒男子哀嚎片刻,被陸寒骁一踢,醉意都踢沒了。
他顫顫巍巍地爬起來,不敢直視陸寒骁的眼,只敢偷偷地瞄他一眼。
――矜貴非凡,卻宛若獄魔。
陸寒骁耐心告罄,又沉聲說了一遍:“滾。”
男子不敢再磨蹭,瘸着腿快速走開。
鄰裏母親走到陸寒骁跟前,語氣厭惡嫌棄地沖着男子背影道:“徐志登,你不要再來了,別再來打擾小陸的安寧了,下次再來,我讓我兒子打斷你的腿。”
被點名的兒子:“……嗯,打斷腿。”
陸寒骁側眼看着墓碑上的字,臉色漸漸溫順下來。
鄰裏兒女站在母親身後,心有餘悸,剛剛陸寒骁的臉色太可怕了,他們甚至懷疑有那麽一瞬,他産生過殺死徐志登的念頭。
陸寒骁率先打破寂默,聲音平穩地喊了鄰裏母親一聲:“王姨。”
見他鎮靜下來,鄰裏母親懸着的心也跟着放回肚子。
她看了看墓碑,似問非問:“今天又是小陸的忌日了啊。”
陸寒骁輕嗯了聲。
王姨轉眼看着陸寒骁,溫柔道:“你現在可有出息了,你媽媽在天有靈,一定很欣慰。”
這回陸寒骁沒出聲,他靜靜看着墓碑,熟悉的悔恨之意再次湧進心間,讓他顧不上旁人旁事。
見此,王姨适時地說:“那你好好陪陪她,我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陸寒骁回應,招呼着身後的兒女就離開。
待走得足夠遠,王姨才惋惜道:“你們陸阿姨領養了個好兒子,可惜命薄,沒等到過好日子就去了。”
一聽母親開腔,那對兄妹也憋不住讨論起來。
妹妹一臉花癡樣,戳了戳哥哥的背脊道:“你看看陸寒骁,再看看你,高中一起打工的,現在人家都成大老板了。”
哥哥一把拍掉妹妹的手,故意氣她:“大老板有你什麽事嗎?就算你化身大象,骁哥也根本看不到你好嗎?”
妹妹翻了個白眼,誓與哥哥互相傷害到底:“滾麻溜點兒!好歹我跟男神認識,你才慘呢,你瘋狂迷戀的沈呆滞下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你的。”
哥哥懵圈道:“什麽沈呆滞?”
妹妹嗤笑一聲:“沈旑啊。”
哥哥正欲發作,突被母親大人狠狠拍了一下:“吵死了。”
哥哥:“……”是他一個人在說話嗎?
妹妹捂嘴偷笑。
――
傍晚五點,京市機場。
B2層VIP停車場。
陳林準時按老板的指令來到這裏。
等了五分鐘,看見老板的座駕從入口駛入,他站起來,從不顯眼的角落裏走過去。
車停下後,陸寒骁空手從車上下來,黑T,戴着頂鴨舌帽,帽沿壓低,遮住了眼睛。
從陳林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眼下的皮膚比平日還要冷白幾分,身姿挺直,站在車邊單手斜插着兜等人。
隔得越近,陳林越覺得他身上的落寞氣息逼人心酸。
陳林加快速度走過去。
陸寒骁先聽到了腳步聲,然後在餘光裏看到了陳林的鞋。
他站姿未變,低首掏出皮夾,從裏面抽出兩張卡,用修長雙指夾住,推到陳林面前,平聲道:“上面這張按慣例把這季度的獎金發了,下面這張,讓他們玩個盡興。”
陳林聽出老板嗓音裏的喑啞,接卡的時候一邊說好,一邊擔憂地偷偷察看他的臉色。
可惜什麽也沒看出來。
後知後覺,陳林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感。
看早上那架勢,他以為老板至少這幾天內想不起這事了。
陸寒骁清了清嗓,問:“開車來的?”
陳林點頭說:“嗯,在B1停着。”
陸寒骁這才按下車鎖:“那上去吧。”
他拾步往電梯方向走,陳林後腳跟上。
看着比他高出五公分的修颀背影,陳林有些為老板打抱不平。
世人皆言他冷情寡性,但他覺得世人對他存有一些誤解。至少逍逸的人都認為他是個體恤禮待下屬的好老板。
不過話又說回來,骁哥狠起來也是真的狠。
別人誤解也就誤解了,料想骁哥也不會care,但蘇小姐也誤解的話,骁哥就有點慘了。
不覺間,電梯已在B1停下,又被陳林給按了回去,他對陸寒骁解釋道:“骁哥,我送送你。”
話音剛落,他便聽到身側的人輕笑了聲。
陳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是很理解這麽平常的一句話怎麽就讓高冷男神笑了。
直到看着陸寒骁通過安檢,人離開出發大廳,陳林也沒想明白老板剛剛為什麽笑了。
他撓撓頭,萬分不解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