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緣分是個圈

緣分是個圈

真的就是,平時上班的清晨醒不來,放假的上午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郁葳原本想睡到八點半,奈何七點就睜開了眼睛。她伸出手摸索着床頭櫃上的眼鏡,摸了幾下終于摸到了,然後把它架在了鼻梁上。

她又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開機之後習慣性地點進微信,段合川一條消息也沒有,也不知道這個人昨晚是不是睡在實驗室了。郁葳想了想,段合川最近一段時間對她是冷了點,也許是正常的吧。他們都說熱戀期過去,總要回歸平淡的。畢竟她這麽想也是有原因的,之前沒談過戀愛,就相過一回不鹹不淡的親,她也不知道談戀愛要怎麽談。

給段合川發了條信息說她九點半從家裏出發去接他,随後就起床了。她特意翻了翻衣櫃,挑了件連帽衛衣、牛仔褲,然後又翻出了不知道他哪年買的運動鞋,穿好之後在鏡子前晃了晃,又拿過發膠給自己調整了一下發型,額前弄了劉海,看起來真的很顯年輕。只不過細碎的劉海,有些遮擋實現,她也是真不習慣。

下樓吃飯的時候,吳瑞紅正拿着油條在豆漿裏沾了沾,然後擡起眼皮看了眼郁葳,撇撇嘴,不滿道:“ 你就穿成這樣啊!”

郁葳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打扮,看上去很清爽,不奇怪啊。

郁磊在看報紙,他把報紙往下放了放,只露出一雙眼睛:“這不挺好,比平時要不穿得西裝革履、烏漆嘛黑像個買保險的,要不穿的破破爛爛像個叫花子的好多了。”

郁葳真的不敢茍同他爸的話,逼着自己灌了口牛奶:“爸,那是棉麻的衣服,穿上又透氣又舒服,什麽破破爛爛的。”

郁磊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再次用手裏的報紙遮住了臉。

吳瑞紅翻了個白眼,狠狠咬了一口油條。

郁葳見家裏情況不太好,就立刻撤了,畢竟還要去商場買東西,然後再去接段合川,最後要在午飯之前趕到段合川家。

她從商場出來,手裏已經是大包小包了,等她把東西拎到車裏放好,再坐在駕駛座拿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段合川還是沒有一條消息。已經十點半了,從這個商場開到段合川那兒也不過十分鐘,只不過今天是中秋假期的第一天,路上可能會有些堵。

她給段合川撥了個電話過去,電話通着但是沒人接。等她聽到聽筒裏傳來‘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候在撥’的機械提示音的時候,她自己挂斷了電話。車廂裏的空氣仿佛在一瞬間扭曲,郁葳覺得有只手放在了她的腺體上。她想要摳掉那只無形的手,但是怎麽做都是徒勞的。

她無法呼吸,所以她大口地喘着氣,身體的某個部位好像傳出粘膩的濕意,車廂裏也有濃烈的忍冬的味道,盡管它們略帶着些苦味兒,但是這個時候那股味道就像混着百花的清香。身體的感官被放大,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這個感覺熟悉而又陌生,她知道這是她的......要來了。

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郁葳從随身帶着的包裏找出了自己常吃的口服抑制劑吞了一顆下去。沒過十五分鐘,她的臉色恢複了正常,呼吸也順暢多了,只是身上還有那種不适,暫時無法解決。

等身體的情況略微緩解一些一些,郁葳接到了段合川打來的電話。段合川的嗓音黏糊糊的,像是剛剛睡醒。

郁葳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你剛醒?”

“嗯?”段合川懶懶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剛醒,昨晚上睡得太晚了,你快來,順便幫我帶個樓下的手抓餅,你知道我要加什麽。”

“嗯,我知道了。”

就在郁葳準備挂電話的時候,一聲百轉千回的‘嗯’,刺得郁葳耳膜生疼:“你身邊有人?”

“嗯,”段合川原本還在貼着電話犯困,郁葳驟然提高的音調吓得他差點從床上翻下來,他連聲否認:“沒有沒有,剛才是我。”

“嗯,你趕快起來洗漱,我還有十分鐘到。”

這下段合川徹底得清醒了,他連忙推身邊的人,一臉愠色:“你剛剛幹什麽,突然出聲?”

那人支着腦袋看向段合川,床上的人此時此刻斂去了些許嚴肅,如同狐貍一般大而上挑的眉目中蕩漾着半盞春色,眼尾的一顆淚痣仿佛也在此時閃爍。

段合川推了她一把:“你快點起,起來趕快走。”

那個人笑了一聲:“怎麽,怕她看到啊?”

段合川沒說話,掀開被子先起了。他站在窗前拉開了遮光的窗簾,上午的陽光驟然地進入房間,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眯起了眼睛,等适應了之後才又睜開了眼睛。

段合川的腰間多了一雙手:“合川,你對我真的一點感情都不剩嗎?”

“我......”

身後人的手捂住了段合川的嘴,把他剩下的話堵在了唇齒之間:“現在我已經回來了,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嗎?你忘了,曾經我們是多麽契合?”

停了一會兒,得不到回應的她松開了段合川,穿好衣服走了。

段合川站在樓上,看見郁葳的車開進小區大門的時候,這間屋子裏除他以外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郁葳把車停在地下車庫,當她俯身拿放在副駕上的手抓餅的時候,他看見趙玉茹從另外一部電梯口出來了。她不太喜歡這個人,只能坐在原地看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趙玉茹開着她那輛奧迪走了,郁葳才下車。她望着趙憫哲的車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她也住在這兒嗎?”

等她到段合川家之後,屋子裏那股紅玫瑰濃烈的味道,熏的她腺體突突直跳,那種臨近易感期的不适的感覺幾度上湧,她問吃手抓餅的段合川:“你信息素又紊亂了?”

段合川剛咬了一口手抓餅,聽見郁葳這個語氣,囫囵把剛剛那一口吞了下去,脆脆的餅皮劃得他喉嚨生疼:“嗯?”

郁葳見段合川噎住了,拿起手邊的盒裝牛奶,連忙拆了吸管戳好之後就遞給了段合川:“我說,你最近是不又忙得忘吃藥了,這屋裏信息素的味道很嗆人。”

昨晚這裏發生了什麽只有段合川一個人知道,還好那個人和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很像,不然今天就得穿幫,他面不改色:“是啊,最近确實是沒怎麽吃藥。”

郁葳看了眼茶幾,果然醫生開的藥全部都在茶幾上,動都沒動,就又起身拿了藥過來,按照盒子上面标簽的提示給他放好藥,倒好水。

段合川有些心虛,笑嘻嘻道:“你對我真好。”

郁葳看着段合川,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麽:“哎,趙玉茹跟你住一個小區啊?”

段合川差點又被噎住,郁葳見他梗脖子,連忙拍了拍他的背,幫他把手抓餅順下去。

段合川這才喘了口氣,沒敢看郁葳的眼睛,狠狠咬了扣手抓餅:“我不知道啊。”

“哦,我剛在地下車庫看見他了。”

“我不太喜歡他。”

-------------------------------------

段合川吃早飯的空檔,郁葳把屋子裏的窗戶打開,企圖讓空氣的流通帶走房間裏令她不舒服的信息素。郁葳做完這一切之後,就坐在陽臺的藤椅裏邊眯着眼睛曬太陽,邊等段合川捯饬自己。

段合川站在卧室衣櫃前,随便挑了件藍橘撞色的毛衣往身上一套,又穿了條白色的牛仔褲,随手把褲腳卷了一圈。他順手拿過發膠對着腦袋一陣猛噴,随後用手指把頭發往後抓了抓。他站在衣櫃的穿衣鏡前欣賞着自己的美貌,越看越覺得自己腳上那雙灰色的拖鞋越看越不是回事,鞋底的麻有些硌腳,還醜,偏偏這拖鞋是郁葳買的。那天買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好看,想着他難得給自己買東西,說不定自己看一看就看習慣了,沒想到看這麽久依舊不習慣。

“啧。這拖鞋醜得很依舊啊。”說完他把穿衣鏡收回了衣櫃裏,朝客廳走去。

他的客廳裏大部分家具都是深色的,看起來沉穩莊重,與他本人的風格大相徑庭。只是穿堂風吹過,竟有隐隐的帶着淺淡苦澀的花香幽幽傳來,他幾乎在聞到的那一瞬間就感知到那是屬于郁葳的信息素。

他驀然轉頭。

乳白色的紗簾随着午間的微風擺動,一束陽光不偏不倚地從簾子之間鑽進來,灑在郁葳臉上。原本郁葳的臉色就白,此時被陽光一照,整個人都在陽光下瑩瑩發光。她雙目緊閉,眉頭收緊,金絲眼鏡放在一邊的的圓桌上,随着微風起舞的紗簾不斷跳躍的光線把她緊蹙的眼眉描繪的更加精致生動,她的嘴唇微微張着,甚至還泛着誘人的水色。

不知是被信息素吸引還是被眼前的美景惑了心智,段合川像失了神志一樣,向着陽臺上那幅美景緩緩移動。

郁葳算是知道了與一般人不同的是,她的腺體在發晴期會疼痛,剛坐下來,腺體的痛讓她不得不靠在椅子上喘息。她聽到了段合川的腳步聲,微微睜眼之後,才看見她已經站在自己的面前。

段合川雙手撐在藤椅兩側的扶手上,一雙桃花眼滿含情誼地看着郁葳。郁葳掙紮着想要離開藤椅,可是此時被段合川火熱的目光注視,她根本無法起身,因為她也想在那熾烈的目光中沉溺。

段合川此時此刻也并不好受,屋裏屬于眼前這個omega的信息素太過濃烈,而較高的契合度讓他也無法抵禦這唯一能被他捕捉到的信息素的誘惑。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啞着嗓子道:“你的易感期到了?”

郁葳仰頭看着他,瑩白而修長的脖子掩在層疊的衣衫一下,讓段合川浮想聯翩:“嗯,不過我吃過抑制劑了,可以堅持一兩個小時。”

段合川沒有說話,桃花眼中難言的情愫洶湧,他直勾勾地看着郁葳。

郁葳也能感受到面前的人難以控制的信息素,她還是讓自己的大腦保持清醒,稍作停頓後她道:“或者,你給我個臨時标記。”

有了這個臨時标記,至少她可以安然度過這個下午。然後再自己躲起來,等待着比上一次更加來勢洶洶的易感期。

段合川一直覺得郁葳不過如此,除了能讓他聞到別人的信息素以及睡得安穩些之外,沒有任何用處。可是今天,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再次有了種難以言明的歸屬感,這是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找不到的。他覺得他和郁葳之間那根被他澆滅的引線,又被點着了,甚至在滋滋地往下燃燒,泛起燦爛而耀眼的光芒。直到聽見郁葳的聲音,他覺得那根線燒到頭了,一下子在他的周身爆炸開來,然後好像什麽都看不見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齒之間萦繞着屬于血液的味道,那是犬齒穿透腺體的時候流出的血液留下的氣味,他真的第一次标記了一個omega,雖然這只是臨時标記。

由于alpha信息素的影響,郁葳的臉色終于恢複了正常。段合川還安安靜靜跨坐在郁葳腿上,脫力般一動不動地趴在她的肩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郁葳輕輕拍了拍段合川的背,段合川才如夢方醒般緩緩直起身子。

“該走了。”

“嗯?”段合川望向郁葳的眼眸,她眼裏只有一個小小的自己。

“十一點半了,去晚了不好。”

“哦。”段合川直起了身子,朝郁葳伸出了手。

郁葳借着段合川的力起身 ,随後松開段合川的手往前走。郁葳剛走出兩步,段合川感受到了他剛剛标記過的omega的離開,心髒一陣痙攣。原來這就是标記之後的連接嗎?

段合川覺得有些神奇,但還是跟上了郁葳的腳步。

郁葳身體的不适稍微得到緩解,可是還是無法集中注意,只把車開出地庫,就跟坐在副駕駛的段合川交換了位置。

在車輛被段合川重新啓動之前,段合川從郁葳口袋裏拿出了腺體貼,左一層右一層地給郁葳貼了兩層,随後又拿出信息素遮掩噴霧給自己噴了噴,他便擰着眉頭噴,邊跟郁葳說:“一會兒吃飯的時候,要是你有什麽不适就一定要找我。”

郁葳靠在座椅上,有氣無力地眨眨眼睛。

段合川把車慢慢開進了主城區,沒轉幾個彎,車子就開到了景蘭路的別墅區。郁葳原本以為段合川家只是普通做生意的商人家庭,可是沒想到段合川家的生意竟然做得這麽大。

在小區裏拐了好幾個彎,車停在了一棟別墅前面。這個市裏的別墅區始建于八十年代,外牆都是紅磚貼的。郁葳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這個地方竟然莫名的熟悉。

郁葳從随身的藥瓶裏又拿出一顆抑制劑仰頭吞了下去,這才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她走到段合川身邊,擡頭看着三層的別墅,那年的記憶突然就湧上心頭。段合川已經站在臺階上等她,他向她伸出手。

郁葳握住段合川的手,那只手溫暖而幹燥。而被握住手的瞬間,段合川心頭的褶皺被熨平,他回身看了看院外的一片天,仿佛沒有哪天的陽光像今天這樣燦爛而溫暖。

在段合川推門的時候,郁葳深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了一張笑臉。

果然還是來遲了。

一大家子人此時都坐在客廳裏,段合川和郁葳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倆身上。

郁葳微微點頭,掃視了一圈,果然所有的男性alpha長得都跟段合川有幾分像。一個滿頭花白、精神爠爍的老爺子在一個中年女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過來。

老爺子笑眯眯地一個勁兒打量着郁葳,段合川捏了捏郁葳的手:“幹什麽呢?叫人啊!這是我家老爺子。”

郁葳沖老爺子點點頭,甜甜地笑了笑:“爺爺好。”

段老爺子拉着郁葳的手就不松開,用手裏的拐棍戳了段合川一下,瞪着段合川:“你個臭小子,算你有眼光,沒找你在酒吧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郁葳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其實說起來他倆也是在酒吧認識的。

旁邊的女人眉眼處和段合川有些像,郁葳便明白這一定是段合川的媽媽。她原本一直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攙扶着段老爺子,可是聽見郁葳的聲音,她覺得莫名地熟悉,擡頭一看,卻是張熟悉的臉龐。

郁葳點點頭:“阿姨。”

魏淑華被郁葳這聲阿姨叫得一下子就紅了眼,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下午,因為段合川徹夜無法入睡,她求郁葳抽了兩管腺體細胞液,一晃多年過去,郁葳竟然又以這樣的方式來到了他家,一時間百感交集:“你還好嗎?”

郁葳這才明白對于段合川那種難言的熟悉是從哪裏來,原來他就是當年自己幫過的那個小孩,只是這件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縱然再有觸動,可臉上的情緒被他迅速回收:“我挺好的。”

段合川從他媽手裏接過了段老爺子,狐疑地看了魏淑華和郁葳。

人全部到齊了,段家的中秋家宴才開始。

段家人口衆多。段老爺子就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三個兒子當中除了段合川爸爸只有段合川一個孩子之外,其他幾個孩子都有兩個孩子,段合川的幾個堂哥已經結婚有了孩子。這一桌坐下來,能做二十人的圓桌幾乎是坐滿了。

席間起初段合川還攔着他爺爺東問西問,後來被他爸瞪了一眼,段合川才消停下來,心不在焉地替郁葳剝了幾只蝦。

郁葳倒是能察覺地出來,段合川的爺爺似乎很喜歡她。她看了魏淑華一眼,魏淑華正在逗段合川堂哥的孩子,當年她抽腺體細胞液的時候之後魏淑華一個人在場,她特意強調不能亂說,怎麽現在這個陣仗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飯吃完之後,段合川幫着保姆阿姨收拾桌子,郁葳被段老爺子拉到一邊又開始問問題,有些問題郁葳記得剛剛在飯桌上已經回答了,可還是耐着性子說了一遍。

沒一會兒,段老爺子困了,就被段合川他爸扶去屋裏午睡了。段合川的姑姑、叔叔們見段老爺子睡了,也就都帶着孩子們走了。

客廳裏很快留下了魏淑華和郁葳。

魏淑華坐在了郁葳旁邊,拉過郁葳的手:“當年我也是心急,千萬別怪阿姨。”

“我沒有。”

魏淑華皺着的眉頭松開了:“還好,兜兜轉轉你又來我們家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