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封鎖令下達之後,摩爾城東部地區徹底淪為一座孤島,上城區的大人們誰也不知道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瑪麗埃塔夫人的命令是“封鎖”,層層傳達到執行時不知怎麽就變成了“封閉”。一字之差那可不是說把城門一堵就算完事兒,而是在距離城門還有相當路程的位置上修築工事并布置火力,從城外看根本看不出異常。
授意這麽做的人分明是要讓整個東城區數萬民衆連同無辜行經的商旅一塊統統去死。
馬爾斯集市東部出入口早已變得如同陣地,教廷一行尚未到來之前這裏幾乎每天都要發生十幾場“戰鬥”,外面的人想要沖進去掠奪物資,裏面的人想要捍衛利益。艾爾洛斯帶人進入市集之後鎮守這裏的人多加了兩個聖騎士,重甲騎兵在這個年代幾乎與裝甲車效果雷同,放在那兒就足夠有威懾力,于是東部城區的人只能綠着眼睛等待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
沒有怨恨是不可能的,同樣都是人,為什麽神明在人間的代行者施救時也要有所偏頗?
實際情況則是艾爾洛斯必須等待上城區送來的物資齊備才能動身,不然他領着聖地騎士跑進重度感染區幹嘛,一日游嗎?
耶倫蓋爾有資源,但不能調用,修道院還要預備随時接受周圍那零零散散的數十個自然村求救。
這一等就是三天,直到第四天,埃克特從聖地帶了新的聖騎士趕回巴別爾領。他只在耶倫蓋爾修道院與牧師喬伊斯見了一面便将隊伍拉進摩爾城,當天上城區各大家族就又一次體會到了被聖騎士登門“拜訪”的刺激。
厄爾珀裏亞聖騎士長顯然與梅爾候選不同,無論主家誰出面,無論他們說了什麽,從頭到尾埃克特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消失過,聖子候選點名要過的東西也一樣不曾落下。
他們在馬爾斯集市與上城區的交界處見了面。
上城區和下城區不同,在馬爾斯集市內聖子候選尚可依仗教廷權勢強行要求病患集中隔離集中治療,這種事放在權貴人家想都別想。不說健康人,病人自己也不願意虛弱醜陋的一面被公開,更別提那些有世代宿仇的家族,放在同一個空間裏爬也要爬過去打一架。
所以艾爾洛斯同樣按照每六小時一次的間隔準點出現在馬拒之後,願意接受“賜福”的守着時間将病患送來就是。
上城區都是供養得起、或者說用得起馬車的人家,這一點不難辦到。
于是那些細碎的“微詞”也不見了,畢竟現在大家都指望着聖子候選釋放治愈術救命。
“你用不着非得跟我進去,就留在上城區協助瑪麗埃塔夫人調配物資。眼下城內局勢錯綜複雜,沒有城主的支持我們什麽也做不了。米連神父不是個能夠承擔重任的人,也就看看門吧,不能再要求他更多。”
見到自己的聖騎士長艾爾洛斯非常高興,他當然知道他前腳離開後腳上城區就處于失控狀态——憲兵隊确實聽話辦事,至于說效果嘛,跟沒辦的區別不太大。
問題出在代理城主瑪麗埃塔夫人那裏。
作為艾蘭德城主的遺孀,一個女人,哪怕有聖光教廷在背後支持上位初期也只能做個和聖子候選差不多的吉祥物。
她不想這樣,親手握住權柄是件多麽美妙的事?可命運和家族都不願意給她時間以及機會。
——死神播撒着瘟疫降臨,與此同時伯父還專門派遣了他引以為傲的婚生子前來“輔助”,幾乎一瞬間,瑪麗埃塔就連個吉祥物也做不安生了。
如果不是聖子候選突然出現,或許過不上幾天城主印章就會被堂兄奪走。依照以往經驗,城主夫人有極大可能會在丈夫“病逝”當天被迫精神錯亂,“碰巧”前來做客的勞埃德先生便能夠通過血緣關系成為她的保護人,就像她借着兒子的手觸碰權力一樣,那個男人也将借着她的手攫取城池。
這也就是為什麽只是被窗外烏鴉吓了一下她就火速交出城主信物。
不交給聖光教廷,遲早也得交給別人。她生過兒子,不管孩子的父親是不是艾蘭德城主,生育功能總歸是沒有問題的……
那位一向物盡其用的好伯父怕是早已選中了下一位侄婿。
聖騎士長埃克特·厄爾珀裏亞及時趕到,對于艾爾洛斯和瑪麗埃塔夫人而言都是個好消息。
“梅爾大人,我帶來了教宗冕下的手令。”
埃克特摘下頭盔,冰藍色的眼睛裏藏了抹笑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教宗內侍基裏爾的支持讓他順利拿到了冕下的授權,此刻艾爾洛斯·梅爾擁有了臨時代行主教職責的權力。
想想也是,不管怎麽說死神也是死亡神系正經教派信仰的正統神明,聖光教廷這邊只派出一個實際僅有神父職級的年輕聖子候選進行阻攔,多少有些過于狂妄。
對于上級與同事們這種單憑想象就能與空氣鬥智鬥勇的能力,艾爾洛斯有六點意見想要表達:“……”
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聖子候選和聖騎士長隔着馬拒交接教宗手令,同時交接的還有埃克特親自盯着搜刮來的物資。這些好東西落在馬爾斯集市衆人眼中自然眼饞,不過下一秒他們就在烏鴉的叫聲中清醒過來。
艾爾洛斯威脅他們都不需要換花樣的,封門加放火,物理驅魔效果極佳,沒有人敢跳出來作妖。
——市集正中最寬敞的道路被開辟用作運輸通道,不夠寬敞的街巷也臨時清理出來,絕不影響物資流通。
有了糧食和藥物在手,艾爾洛斯才放心下令讓奴隸們打開街壘的縫隙。
阻隔人員往來的街壘建得很高,也不知道誰主持的居然還能看到一架破敗馬車車廂堆在最上面。擋板被挪開條縫,可怕的腐臭氣息立刻順着它洶湧而至。就算提前用棉布弄了個兜罩住口鼻,那股味道也熏得人頭暈眼花。
艾爾洛斯及時在掌心浮現出一個不大不小的乳白色光球驅散瘴疠,聖光術映照下原本無色的空氣顯現出別樣不詳的青綠。
咕咚。
遠處站着的某個傭兵咽了口口水。
要不是老大及時帶領他們闖入馬爾斯集市求存,現在大家恐怕也得一樣躺在地上任由屍身腐爛。
羅斯瑪麗小姐手下的酒館打手們互相攙扶着大吐特吐,此起彼伏的嘔吐聲成為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街壘另一側,數不清的屍體倒伏在阻礙物前。
他們因饑餓和疫病而虛弱,無法突破防線去到那邊求救。
高大的樹木因樹皮被剝盡而枯死,樹根下或仰躺或俯卧着幾具已經變形的屍體。屍液滲入土地留下深褐色印記,蠕蟲從死者面部空腔裏探出頭,搖搖晃晃朝風吹來的方向窺探。
就連早已對生死麻木的奴隸也忍不住驚懼後退。
地獄……大概就是這番模樣。
稍微新鮮些的屍體上籠罩着幽幽藍光,成人手臂那麽長的大烏鴉挑挑揀揀,四處尋找柔軟可口的眼球啄食。
寂靜,就是死亡發出的聲音。
艾爾洛斯小心翼翼避開地面橫陳的肢體,回首望去,街壘堅實的壁上盡是指甲抓撓留下的血跡。
向前走了四五米連片的屍體才逐漸減少,少年難過的對着空空蕩蕩的城市道:“我很抱歉,是我的錯,我來晚了。”
苦修士馬普爾扛着鏈枷想要說些什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後他放棄了。
梅爾大人的眼睛裏下起了雨呀。
少年沒有繼續解釋,徑自将滿地消逝的生命扛上肩頭。消沉了大約一分鐘,他擡起頭舉起手:“所有人聽令!”
接連數日熬夜奔波着堅持給病患釋放治愈術,他的嗓子略有些沙啞帶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音色,神情卻堅毅得仿佛負重登山。
“戴上面罩手套,一部分人就地挖坑,另一部分将屍體集中到坑中。”
如果不盡快焚毀這些随地散亂死于霍亂的屍身,更可怕的瘟疫就要出現了。
奴隸們念着聖子候選許諾的自由,按照前幾日的習慣分做兩隊依令行事。
這支沉默的隊伍花了一整個下午收集屍體,好不容易清出一片勉強能夠存放物資的空地。
艾爾洛斯站在巨大無比的屍坑前,身後聖地騎士雙手奉上從聖物室帶來的黃銅包金鈴铛。
沒有祭壇也沒有唱詩班,只有風聲與烏啼為這場安魂彌撒伴奏。
叮鈴、叮鈴、叮鈴……
莊嚴肅穆的誦經聲中白光逐漸變得耀目,緊接着高熱猛烈爆發,籠罩在屍坑上的聖光消退後留下厚厚一層灰白細砂。
“今後所有屍體統一運送至此地,由我集中焚燒。”
聖子候選進入下城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火”燒屍,親眼見到那個纖細少年做起事居然如此兇殘,藏在陰暗巷道中的詭異目光迅速少了一大片。
一百個奴隸,二十人一隊,領過“賜福”後四支小隊繼續向前推進搜尋屍體,一支小隊留在聖子候選身邊找到一處空地安營紮寨——該吃晚飯了。
枯死的樹木與空曠無人的木屋全部被推倒劈做木柴,熊熊篝火驅散空氣中的腐臭味,驚走了盤踞在附近的鴉群。
巨大鐵釜架在火上,久違的食物香氣彌散開來。
躲起來的陰影們不安躁動着,想要奔出去搶奪卻又害怕被聖騎士們打碎骨頭。
“附近有井,我帶人去找水源。”
仔細研究過埃克特送來的地圖,艾爾洛斯在羊皮紙上點了點:“馬普爾留在這裏,如果有人來跑來要東西吃就給,但別忘了盯着他們排好隊先洗幹淨手。”
耶倫蓋爾修道院的“洗手”和一般意義上的洗手不太一樣,除了要用流動淨水沖洗外還要用一種滑溜溜的“洗手塊”塗抹揉搓,如果沒人守着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想偷懶。
他帶了十個奴隸兩個聖地騎士按照地圖給的方位動身向北尋找,走過已經淪為廢墟的街區終于在一株不起眼的枯樹下找到了散發着糞便氣味的水井。
“嘔……”
一個聖地騎士實在忍不住了,找了個大概能站住腳的地方扶着牆大吐特吐。
水井旁同樣躺着倒斃于此的平民,蒼蠅已然占領了這片高地,哪怕冬季的低溫也阻止不了它們繁衍後代的決心。
艾爾洛斯同樣覺得胸口悶悶的,胃袋不斷抽搐着提醒他趕緊轉身逃跑,就像被獅子追趕的鬣狗那樣,吐掉礙事的食物抓緊時間逃命。
地面上黏糊糊的粘腳,沒人想去了解都有什麽成分。
怎麽辦?水源難得,可惜已經被污染。
“……”勉強忍住不斷往上頂的喉嚨口,艾爾洛斯扭開臉不再去看腳下的慘狀:“先把屍體搬回去……”
想要清理水源就得先把屍體以及這些人生前的遺矢弄走。
奴隸們站着不太想動,直到溫暖的柔光降落在身上。有了來自聖子候選的賜福庇護,清理工作終于艱難展開。
這裏距離物資發放處兼焚屍坑算不上遠,步行也就半小時,或許曾是馬爾斯集市向外延展的一部分。艾爾洛斯帶着隊伍來回走了三四趟才将屍體處理完畢,沒有人再想回去。
聖地騎士也好,奴隸也好,跟在聖子候選身邊喝的是幹淨的熱水,吃的是幹淨的熟食,哪怕短短幾天,回頭再去看那漂浮着嘔吐物與糞便的井水就完全接受不了了。
要是沒有理解過“衛生”二字也就算了,一旦過上人類應有的日子,回首往事人人都能把晚飯省下。
“快去洗手洗臉!洗幹淨了才能用餐!”
跟随而來的執祭們手忙腳亂,最便宜不值錢的陶碗,一把木頭勺子,外加一碗比水稍微稠一些的稀糊糊和一顆埋在熱灰裏烘熟的土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吃着吃着突然嚎啕大哭。
是被食物香氣誘惑出來的幸存者。
所謂醫療基本靠躺,說得就是這些天生免疫力強或者真就純屬幸運值奇高的人才有可能活下來。
艾爾洛斯要是再晚來上一天,這些人裏不知道又有多少要餓死。
沒有釉層的陶碗十分粗糙,即使如此,執祭們也沒能從碗壁上找到一滴遺留的糊糊——要不是聖子候選嚴令必須用燒過的水清洗這些餐具,那真是直接放回去完全不耽誤下次繼續用。
艾米麗是幸存者中罕見的女性,她本想偷偷将陶碗和勺子塞進裙子帶走,回想起前幾日下城區裏發生過的可怕慘劇,最終她還是墜在隊伍尾巴上依依不舍的将餐具都給還了回去。這麽一拖延,就拖延到和那些停止尋找屍體返回駐紮地吃飯的奴隸混在一起。
“老爺們……”忍痛将陶碗木勺交給收發餐具的執祭,蒼白憔悴的女人鼓起勇氣攥着手指小聲詢問:“諸位老爺這兒需要燒火打雜的嗎?我,我能幹!”
她想留在這支聖光教廷的隊伍裏,不說別的,看在聖主的份兒上執祭們肯定不會允許那些男人把她拖進巷子裏去。
應該不會吧?
除此以外她已經沒有辦法保護自己了,她不想死,但是就算不再拒絕任何人掀起裙擺也不能繼續茍延殘喘下去——另一個女人昨晚還在呻1吟今早就躺在案板上,中午時她替她撿起帶着牙印的骨頭悄悄埋在一從灌木下。
她是被那些男人扔出來探路的,他們打算糾集隊伍下手殺死神官再掠奪他帶來的物資。
教廷又怎麽樣?神明又怎麽樣?這裏早就被神明遺棄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只要把為首的少年以及護衛他的聖騎士統統幹掉,這個秘密至少能保持十年。
至于說十年以後……活到那個時候再說。
奴隸?那些家夥只會一哄而散,沒有誰肯冒着被抓回去的風險多嘴多舌。
渴望的看了眼那口似乎永遠也不會幹涸的大鍋,艾米麗覺得自己應該試着掙紮一下——她的丈夫也混在那群人裏,頭領的本意是拿他做個“人質”。如果他不曾打得她鼻青臉腫滿臉是血的話,說不定她真會舍不得獨自逃生。
好歹能灌個水飽的正經食物與沒事就把妻子當成健身沙包的丈夫之間,艾米麗但凡多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你會數數嗎?”
身後傳來一個疲憊沙啞的聲音,艾米麗猛然轉身,視線微微下調就看到一個灰白發色的少年睜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會嗎會嗎?”
數數……當然是會的,不僅會數數,簡單的加減計算她也會。
父親生前開了家小雜貨鋪,一家四口靠着馬爾斯集市裏的客流也能把日子過得不錯。雲英未嫁時艾米麗經常替母親站在櫃臺裏招攬顧客,銅幣落盡匣子裏的叮當聲曾是她最喜歡的音樂。
可惜一切都在她嫁給現在的丈夫後戛然而止,最開始的幾個月情況勉強說得過去,但在了解到岳父不打算讓自己接手雜貨鋪的事實後,那個男人徹底露出真面目。他就像是長在酒瓶子上一樣,不管走到哪兒都得來上幾口,白天專等着接些搬運活計,天色一暗必然鑽進幫派開設的酒館裏摸幾把牌。
艾米麗曾經抱着天真的幻想勸說過他別和那些人來往,或者留幾個銅板存起來以備後日……然後,她就遭遇了出生以來最可怕的一場淩虐。
“嗯?”
長相精致眉目如畫的少年用短促的鼻音催促,被打斷回憶的艾米麗意識到他也是個男人,頓時連退三步:“會,會的大人!”
艾爾洛斯:“……”
你往後退這麽多步最好不是認真的。
“洗幹淨手和臉,去找那個扛着鏈枷的人。”
撿起馬甲披在身上的聖子候選指着馬普爾修士悻悻道:“就說是彼得執祭讓你去的,他會給你安排活幹。”
艾米麗将疑惑的視線移到負責收發餐具的執祭身上,後者用點頭支持聖子候選:“沒錯,我不管這個。”
好,好吧,看來只能去那邊試試。
她喘勻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重新鼓足勇氣邁開腿。奇怪的是那個瘦巴巴的少年不遠不近跟在身後……路修出來就是叫人走的,他大可以辯駁自己只是同路,她就算嚷嚷出來也沒用。
莫名被人當成跟蹤狂的艾爾洛斯一心只想着能不能從這位主動跳進碗裏的聰慧女士嘴裏問出點關于東部城區的情報。
本着對神官的信賴,艾米麗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幾乎飛跑着沖到苦修士馬普爾身邊。比自家首領還要耿直的青年對于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女士很是警覺,立刻将鏈枷從肩頭轉移到手上:“誰?”
嗯……主要就是之前被梅莉和她媽媽的遭遇給吓到了,從那之後他對飛速擠到身邊的人類以及類人生物都有點敏感。
艾米麗立刻閉上眼睛抱頭蹲下,盡量把身體縮成一小團。這是她多年挨打總結的經驗,縮得緊一些小一些,被打傷砸傷的概率也要小一些。
馬普爾雖然性格直,手上的控制一點也不弱。他意識到這個衣衫褴褛的女人實在害怕,順手就将鏈枷杵在地上靠着:“對不起啊,我還以為是敵襲……”
慢了幾步趕來的艾爾洛斯:“……”
你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明說自己看花眼不就得了。
“女士,請你站起來說話,你遇到困難了嗎?”
雖然已經很累,雖然渾身上下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經都在拒絕繼續與魔法元素共鳴,艾爾洛斯還是掬起一團光球灑在艾米麗身上:“我很高興你願意伸出援手,請問我可以知道您的芳名?”
長到這麽大也沒有被人如此溫柔以待過,艾米麗傻呆呆的被彎下腰的少年給拉了起來:“……”
她怔怔看着他的臉,花了點時間才理解他們不會毆打自己。
“我,我叫艾米麗,是老雜貨的女兒。”女人看看馬普爾再看看艾爾洛斯,選擇挪挪步子正對苦修士:“我要告密!灰蛇幫在拉人,他們想攻打這裏!”
馬普爾修士:“啊?”
艾爾洛斯:“……”
不是,這都什麽時候了,本地幫派是不打算要命了嗎?
我,我也想爆更啊,奈何家有神獸又是喪偶式育兒……
我盡量,收藏滿兩百加更一章可好?從五百開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