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灰蛇幫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艾爾洛斯沒有具體概念。他知道摩爾城下城區內存在諸多零散幫會,叫什麽古怪名字的都有。它們最早都是些苦力勞工的互助組織,有組織無紀律有經濟追求,随着時間發展階層固定,慢慢形成了霸占特定街區的、以暴力保證盈利的幫派社團。

他們就像是寄生在下城區人民身上的兇狠吸血蟲,比憲兵和稅務官還要可怕,永遠也無法甩脫。許多幫派成員本就出身底層,困乏的生活教會他們叢林法則,缺乏教育不知敬畏是他們最大的特點……也就是說,再聰明的人也不敢斷言一定能夠預測出他們的動向。

那就是群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的家夥。

可是!但是!可是加但是!

即便如此灰蛇幫的行為放在“本地不禮貌幫派集錦”裏也是相當炸裂的。

妄圖攻擊聖光教廷進入下城區的救援隊伍,這已經不能用愚蠢加短視去形容了,妥妥的極度自私以及不知死活。

“我這就聯系菲利普斯大人和埃克特大人,擁有主教代行之儀的您有權調動巴別爾教區內一切隸屬于教廷的武裝力量,包括裁判所在內!”

苦修士馬普爾是個直腸子,聽說有人膽敢策劃偷襲第一反應便是搖人碾壓。

裁判所三個字吓白了艾米麗的臉。普通聖騎士也就從外面釘死屋門再放火罷了,一家人總歸還能走得整整齊齊,裁判所一旦出手……別說阖家怎樣,一個人能不能湊成齊整的下葬都得看先知們行刑那天心情好不好。

尤其對于女人來說,那些專門設計出來用于“驅除魔女”的刑罰可怕到讓人不敢想象。

“然後呢?把裁判所拉來放火焚城嗎?”艾爾洛斯沒好氣的白了馬普爾一眼:“我們是來救人,不是來給聖主送人的,先搞清楚行動目的再做事。”

馬普爾為人很勤奮還很忠誠,就是做事略有些軸,不大開竅。不像菲利普斯,講究原則歸講究原則,遇到特殊情況他也不是不知道變通。

大約這就是苦修士首領與普通苦修士之間的差距。

“額……我很抱歉,請您息怒。”

青年杵着鏈枷将頭深深低下,像足了叼着破爛拖鞋向主人讨賞不成反而挨了一掌的狗子。

艾爾洛斯并不是要跟他過不去,他也是太累了才說話随意了些,沒想到馬普爾修士會這麽沮喪。

“我知道你是為了職責與信仰才會做此建議,是我語氣重了,對不起。”少年疲憊的眸子盈滿溫和的光,他努力扯扯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如果需要,我會考慮聯系裁判所先知。

苦修士擡起頭,嘴巴張開又合上,扛起鏈枷扭頭朝東走。

“去樹下守夜。無論誰,想要傷害您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聲音不大,擲地卻如同金玉。

“唉,不用,你回來!”艾爾洛斯喊什麽似的喊了一嗓子,馬普爾腳下一頓,卡幀似的一下一下慢吞吞轉身,乖乖走回聖子候選身邊:“是!您有什麽吩咐?”

艾爾洛斯看向瞠目結舌中的艾米麗。

“女士,請您說說灰蛇幫的具體情況。我可以給您安排份工作,疫情結束後如有需要也可提前告知,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一定不會讓您失望而去。”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雖然對手是個人均胎教肄業的小幫派,但也得打起精神認真對待。

艾米麗的眼神在艾爾洛斯與馬普爾之間來回游移不定,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啊?啊!是是,老爺,我全都說。”

灰蛇幫最早的成員是一群占領了馬爾斯集市東出口地區的苦力。那時候他們呈一字堵住進出集市的隘口,不允許其他勢力或個人跑來争搶搬運生意。如果想要在這片風水寶地分一杯羹,那就必須加入幫派定期繳納份兒錢,否則輕者被撕爛衣服搶走捆繩,重者挨揍見血。

封鎖令下達後馬爾斯集市裏的商人們自發建造街壘與更靠東的下城區割裂開來,失去經濟來源的灰蛇幫迅速完成內部結構改組,從向底層成員處收份兒錢轉成團夥劫掠,行動宗旨也變更為簡單明快的“遇上誰搶誰”。

小小得了幾次手後首領們認為是時候挑戰更高難度,艾爾洛斯就在這個時候帶着大批物資大喇喇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逼我來打探消息……”艾米麗結結巴巴組織語言,她想盡量顯得談吐文雅些,奈何大腦裏掌握的詞彙非常有限。

“幫主老彼得打算把地盤上所有還活着的人都拉出來,幾條街幾條巷。他們說要拿快病死的架在最前面吐口水,這樣一來就算今天打不過,只要你們也染上病,明天後天說不定就能打得過了。”

她磕磕絆絆颠三倒四的把灰蛇幫賣了個底掉,聽完這個粗陋到讓人不知該如何吐槽但十足缺德的計劃,艾爾洛斯眨眨眼,笑了。

正愁該去哪兒找藏起來的幸存者,這還帶主動送上門的,真是歐非守恒。

“能确定時間嗎?”

關于日常生活中如何進行城市伏擊戰,梅爾候選表示他曾經在極度中二的大學初期整篇翻譯過藍星大美麗國陸軍部分別于某兩年推出的《聯合兵種城市作戰》以及《游騎兵手冊》。

礙于種花家穩定的社會環境該經驗無處實踐僅能聊做談資,沒想到換了份工作後日子居然能把這些冷知識翻出來熱熱用上。

不想輸出的聖子候選不是個好治療。

“明早天亮前吧?老彼得只說過白天行動容易被發現。”

艾米麗答得不太有底氣。

——眼前這個生得比姑娘還漂亮的少年究竟是什麽人?

艾爾洛斯了然,立刻就讓馬普爾苦修士跑腿去把每個奴隸小隊的隊長喊來,他有話要說。

現代人或許不太理解那麽大個明晃晃的月亮照在地上誰看不見偷襲啊?嗯,都不用往後推太久,也就四五十年光景,多得是人因維生素A以及鋅缺乏而看不見夜幕下的任何事物。

奴隸肯定是看不見的,只有某些混血遺傳了夜行族裔的優秀視力才天生能夠夜視,除此之外天一黑大家全都是睜眼瞎。

“女士,等待的空閑時間裏不如說說您有什麽願望?”

目送馬普爾修士飛跑着滿場找人,艾爾洛斯朝艾米麗眨眨眼。

這位眼角嘴角還帶着淤青的女士肯定不是出于信仰和公益而站出來正義舉報(告密),她必然別有所求。

艾米麗想說能不能麻煩聖光教廷宣布她與她丈夫的婚姻非法,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擺脫舊日噩夢。但那也僅限于想想便罷了,日理萬機的神官哪有功夫低頭看看她這樣被碾進塵土的底層女人。

“我,我想吃幾頓飽飯。”

藏好心思,她決定有幾天好日子就先過幾天好日子,至于別的……等先活到那個時候再說。

艾爾洛斯掃過她臉上已經發黃的淤青又看看她疑似錯位不大靈光的右手手腕,心裏大概有了個數。

如果這位女士咬緊牙關堅持“真愛至上”外加“打是親罵是愛愛到深處用腳踹”,那他也只能“尊重祝福”以示敬意,但如果她向他發出求救的聲音……

聖地騎士的實力都還挺不錯,揍邪1教徒時各個猶如砍瓜切菜,想要解救面前這位女士的話撸袖子打就完事兒了。

“好吧,沒事,接下來……您能描述一下灰蛇幫諸位幹部的長相嗎?能想起幾個算幾個,實在想不起來就算了。”

艾爾洛斯果斷放棄這個話題轉而提及其他,艾米麗看上去松了好大一口氣,擺着手指頭一路從首領詳細描述到骨幹打手。

“老彼得過去是做皮匠的,腦門上有個再明顯不過的痦子,他最喜歡把不聽話的人吊起來抽得皮開肉綻。彎鈎吉米是個盜賊,早年偷盜被抓失去了右手,所以他在右邊手腕上裝了個鈎子。瘦長托爾是個力氣特別大的傻子,老爺們只要看到特別高特別壯兩只眼睛分得特別開的人一定就是他……”

眼看艾米麗數到十根手指不夠用,馬普爾修士領了五個奴隸回到艾爾洛斯面前。

“大人,人都帶來了。”

年輕苦修士對于做任務這件事保持着高漲的熱情,方才的沮喪早就一掃而空,就像刀切過水面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幹得漂亮,完美!”

聖子候選簡單的口頭表揚了這家夥一下,沒想到他撓撓頭發接連發出數聲傻笑,非常叫人擔心是不是被細菌感染到腦子裏去了。

五個奴隸,一個苦修士,六個聖地騎士,還有一個聖子候選,大家再次将話題轉到即将到來的第一場戰鬥上。

“保住物資,保護自己,如果連同這些東西一塊被搶走,你們将面臨被奴隸販子低價二次販賣的窘迫局面。”

對手很垃圾沒錯,但在這片他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轉角和巷道就是他們最天然的屏障。

這是外來者們嫉妒到眼珠冒火也無法擁有的的優勢。

奴隸隊長紛紛臉色一緊,顯然聽進去了。

“接下來,就讓我們看看怎樣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去最大的戰果吧。”

聖子候選翻開地圖,選了幾個直角轉彎的地方點點,中間還分神交代奴隸們從明天開始看到地上有水井口的地方就別忘了順手清理一下。

謝謝大家提醒我保護個人信息安全,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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