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江越願意陪着賀淩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哪怕只是在馬路邊的花壇沿坐着,什麽話不說也願意。
時間已經很晚了,江越在微信上回複了父母和賀明樓的消息,讓他們不要擔心。
晚上十一點半,賀淩還是穩穩坐着,沒有回家的打算。
江越不是不願意陪他,只要賀淩願意,他陪他在這裏坐到天亮都行,他就是心疼賀淩不是願意坐在這裏,而是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去才在這裏一直坐着不走。
“肚子餓不餓?”
賀淩把這句問題聽進耳朵,可是大腦用了很長的時間去分析每個字的含義,到最後他也沒能回答江越。
“想吃蛋炒飯嗎?去我家,我做給你吃。”
賀淩想搖頭,但江越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說完就拉着他的手腕站起來。
“明天不用上學,你別回去了,我的床分你一半。”
江越走到路邊攔下一輛過路的空車,拉着賀淩坐進後座。
夜漸深,馬路上的車空了大半,小區也四處靜悄悄的。
江越牽着賀淩的手走過A幢,徑直回了自己家。
兩家當鄰居多年,江越去賀淩家的次數多得根本數不清,賀淩去江越家的次數卻少得可憐。
“你穿我的拖鞋。”
江越家平時極少有人造訪,所以他們家連室內拖鞋都沒有多的,江越只好把自己的拖鞋讓給賀淩穿,自己穿江清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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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淩坐在客廳,江越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說:“現在有點晚了,我們一碗分着吃?”
賀淩點頭了江越才轉身走進廚房,冰箱裏還有些剩飯,保鮮膜封得好好的米飯沒有變味,他拿出剩飯打了個雞蛋又切了點蔥花,火一開轉眼他就利落炒出一碗金黃飄香的蛋炒飯。
賀淩原本沒有什麽胃口,但是聞到炒飯的香味又覺得自己是餓了,接過江越遞過來的碗和勺子埋頭吃了半碗,剩下半碗還給江越。
江越沒嫌棄碗裏是他吃剩的,勺子也是他吃過的,幾口吃完就去給賀淩拿新的洗漱用品。
“賀淩,你穿這個好不好?”
江越從衣櫃裏翻出越馨岚以前給他寄的,他洗過但一次也沒有穿過的帕恰狗睡衣,那段時間越馨岚特別迷這類卡通,但她自己又不穿,買了就寄回來給江越。
江越身高體型比賀淩大很多,他現有的衣服給賀淩穿肯定是太大了,得找出前兩年的衣服。
賀淩也沒說什麽,江越給他他就穿。
洗漱完他躺到江越的床上,為了給江越留出足夠寬敞的空間他側身縮在床的裏側,面朝裏,但就這樣江越還是要擠着他。
賀淩保持不動,頭也不回,“別挨我那麽近。”
“我不挨你近點會掉下去。”
賀淩坐起身,“我去睡沙發。”
“好吧好吧。”江越拉住賀淩手腕,身體往外挪了點,他剛才是說瞎話的,他位置大得很。
賀淩重新躺下,過了一會兒他感覺江越的手指在輕戳自己的肩膀。
“你能不能轉過來?”
賀淩沒問為什麽,調整睡姿和江越面對面。
他雖然閉着眼但沒有睡,所以江越肆無忌憚落在他臉上的視線他能感覺到。
“這是你第一次留宿在我的房間,我有點激動……激動得睡不着。”
賀淩無語地睜開眼看他,“你睜着眼怎麽睡得着?”
江越目不轉睛地和他對視,食指虛虛摸了一下他的眼尾,“你躺在我的房間,這讓我有種夢想實現了一小半的錯覺。”
賀淩眼神微動,“你的夢想?”
江越收回手,抿唇笑得有些開心,卷着被子往賀淩方向挪了挪,為了靠他再近點,腦袋都只枕着枕頭邊沿,“我的夢想就是照顧你,天天和你在一起,如果只有我知道你在哪,那就更好了。”
賀淩不想評價任何人的夢想,但江越說的他實在忍不住,“你還是換個有價值有意義的夢想吧,年級第一。”
“不用了,我覺得我這個夢想很有價值也很有意義。”江越雙眼明亮地看着賀淩,“真的,我只是想想就已經感覺到幸福了。”
賀淩有一點想不明白,“什麽叫只有你知道我在哪?”
“……我說了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
“我想将來我能給你買個很大的房子,你不用出去上班工作,你就在家裏做你喜歡的,想做的事情,我賺很多錢給你花,下班回來就給你做飯,無論我多忙我都親自照顧你,我給你洗衣做飯,所有家務都有我來做。”
賀淩有些冷漠地哦了一聲,“你果然對家政感興趣。”
“我對家政不感興趣,我只是希望你能依賴我,沒有我不行。”
“這和只有你知道我在哪有什麽關系?”
江越微怔,說:“如果你不用出門上班,每天就只有我能看到你,那不就是只有我知道你在哪嗎?”
賀淩閉眼,“換個夢想吧。”
“我不換。”
“換一個。”
“不換,我知道你不會願意,所以我就是想想。”
賀淩沉默,他感覺自己空蕩蕩的內心好像被江越拼命塞進了些什麽,一點點從縫隙裏擠進來。
他想不明白自己有哪裏值得江越把他放進未來和夢想,但江越把他放進去了,他又覺得心安。
江越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還以為他是不高興了,解釋道:“其實這很正常的,我只是不想跟別人分享你,也怕你會遇到特別好,特別适合你的人,所以我才會想要是只有我知道你就好了。”
賀淩聽到這話又把眼睛睜開了,看着面前的委屈小狗,問:“我遇到特別好,特別适合我的人又怎麽樣?”
“那你可能就喜歡上那個人了。”江越委屈至極,眼底的光都黯淡了很多。
賀淩看着他,“所以你是覺得你沒有特別好,也沒有特別适合我。”
“我是這麽覺得。”江越說:“所以我對你死纏爛打,我不讓別人靠近你。”
賀淩有些想笑,“只有你會這麽做,不會每個人都這樣。”
“我承認我眼光很好,但是這世上肯定也有和我眼光一樣好的人,萬一都來跟我搶你怎麽辦?”江越好像真的挺擔心這個問題。
賀淩看自己是大寫加粗的不值得,但是江越看他是拿他當寶地看,天天守着他圍着他轉,生怕有人跟自己一樣的心思,怕他被搶走,怕得他夢想都是把賀淩關在家裏只有自己能看見,然後又怕賀淩要不高興只說自己只是想想。
他明明如此優異,學校裏喜歡他的人排隊可能都得排出校門,他大可以不必這樣委屈,可以讓別人擔心他會被人搶走,怎麽都輪不到他來不安,可他偏偏就是喜歡寡淡又遲鈍的賀淩,恨不得一顆心都挂在他身上,患得患失。
賀淩問:“你難道就不會遇到特別好,特別适合你的人?”
江越說:“我覺得你就是那個特別好,特別适合我的人。”
賀淩恍然大悟,他終于想明白了江越拼命塞給他的是什麽東西,江越死犟着非要給他,哪怕從縫裏硬擠也要塞給他的東西是他的一顆真心。
賀淩是固執的,江越也是,他們其實是同一種人,是一條死路走到黑,擰得前面是死胡同也不掉頭。
江越的心跳得太快,賀淩的心是跳不起來,要想撼動他絕不可能是一日之功,但這條路究竟有多長,到底還需要多少時間和努力,這連賀淩自己都不知道。
他把門關得死死的,一點光都透不進來,江越要給他點什麽都得從縫裏擠,然後聽他在門後說一句:我不需要。
賀淩非常厭惡這樣的自己,可是他改不了,他也想把門打開讓江越走進來,但他就是做不到。
次日。
賀淩睡醒起來身旁是空的,他躺在床上能聽到房門外有聲音,知道江越大概是在做早餐他就躺着沒動。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不大的一條縫,江越腦袋探進來看,對上賀淩的眼睛他微怔一瞬,随即笑着推門走進來,“你醒啦?”
賀淩掀開被子坐起身,“幾點了?”
“九點半,還早,想睡可以接着睡會兒。”
“不睡了,我的衣服幹了嗎?”
“幹了,我去拿。”
賀淩站在床邊解睡衣扣子,領子上的頭幾顆解開了,露出大片皮膚,他這人特別不喜歡戶外運動,所以身上的皮膚大多曬不夠太陽,沒那種健康的膚色,是蒼白的,也太瘦。
他把睡衣扣子解完,江越拿着他昨天換洗的衣服進來,大概是沒想到自己進來會看到這種畫面,江越猛地一下驚在原地。
賀淩瞥了他一眼,沒覺得有哪裏不妥,但是江越光站在那裏不動他就覺得奇怪了,朝他伸手,“衣服。”
江越回過神臉頰發燙,低頭紅着臉走近,眼睛只敢看地板,好像剛才進來的時候一直盯着賀淩的身體看的人不是他一樣。
賀淩看他忽然變得手足無措,走路都快同手同腳,忽然想到什麽,歪頭去看他的臉,“你在害羞嗎?”
江越轉開頭不想他看見自己臉紅,“其實……幫你穿衣服也是我的夢想。”
賀淩聽得挑眉,“你到底有幾個夢想?”
江越拿手背貼臉降溫,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好多個……”
賀淩手拿昨晚看話劇穿的黑色長襯衣,看着眼前明明臉紅害羞,都不敢看自己了卻又不肯出去的人,鬼使神差地,他把手裏的長襯衣給他,“那你幫我穿。”
江越一愣,難以置信地看向賀淩,“你說真的?”
“只有衣服。”
江越反應極快地搶過衣服,生怕他反悔。
賀淩自己脫下睡衣,心如止水地等着江越來幫他穿。
江越雙手發顫,好像緊張得不得了,“你,你擡一下手。”
賀淩聽話地擡手,讓他幫自己穿上襯衣,正想問扣子我來還是你來,江越就已經在幫他扣扣子了。
非常細致,非常認真。
有這時間賀淩褲子都換完了他還在扣扣子。
賀淩有一點受不了,忍不住問他,“你還要扣多久?”
江越低頭垂着眼,睫毛濃密細長,“快了……你別催我。”
賀淩看他慢速扣扣子,扣到還剩最後一個了,他又回去把上一個解開,再扣一遍。
賀淩淡聲問:“你是覺得好玩?”
江越紅着臉,不敢再耍小動作,把扣子全部扣好,聲音小小的,“沒,是上一個沒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