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奇怪的句型,奇怪的願望。
很不賀淩,卻又正是賀淩自己深思熟慮後才說出來的,因為這并不是一個選項,也沒有人要他一定得這麽說,可他就是這麽說了,帶着他一如既往的執拗,既淡漠又溫情。
我想愛上你,我想和你相愛。
短短四個字可以延伸出多種含義,每一種都讓江越欣喜若狂,喜不自勝,仿佛身體裏住進了一個熱氣球,叫他如夢似幻地飄飄然,眼前的現實都有些分不清。
他愣愣地盯着虛空一點,賀淩17歲的新年願望在他耳邊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問賀淩,“你能再說一次嗎?我想錄下來。”
賀淩看着他的眼睛,倒沒有吐槽他,拿過他的手機把剛才說過的願望一字不差地複述,保存錄音,再還給江越。
江越雙手接回手機,還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轉過半身背着賀淩偷偷點開錄音聽,一個字一個字聽得珍惜,聽得仔細,聽得眼球酸脹。
我想愛你。
我想愛你。
我想愛你。色桃的文
江越一遍遍回放,每聽一次都在心花怒放的同時情緒洶湧得酸意直沖鼻腔,為他那麽喜歡的人,也為他那麽喜歡的人的那份無助。
愛情是在賀淩能力之外的東西,不像難解的物理題或數學題之類讓他可以鑽研,研究解題思路。愛情沒有解題思路,愛情甚至都不是一個問題,但賀淩只會用“解”來看它。
賀淩從來沒有想過要辜負和傷害江越,否則當初他也不會那麽快刀斬亂麻,但要賀淩回應江越同等分量的感情又困難得叫他無從下手。
他對着這道名為“江越”且沒有标準答案的題目沉思良久,太輕太重都不行,怎麽落筆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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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辜負江越,也不想亵渎江越,如果他此生能愛上一個人,他希望那個人可以是江越。
他有他自己的私心,也很貪心,想寫個完美答案給江越,也給自己。
如果他能愛上江越,那就是再完美不過的答案了。
賀淩用餘光瞥了眼還在偷偷聽錄音的人,他走神的這會兒功夫他不知道聽多少遍了,有些受不了地說:“別聽了。”
“我再聽一遍就不聽了。”江越按下播放鍵,賀淩的聲音又從他手機響起,清冷地響在夜深人靜的路邊。
聽完這一遍他果真收起手機沒再聽了,只是感慨道:“手機和錄音,好偉大的發明。”
賀淩起身抖了抖蹲得發麻的腿,“可以回家了嗎?”
江越仰起臉看他,眼睛亮亮的,“我能不能把錄音設置成手機鈴聲?”
賀淩面無表情地看他,“你說呢?”
江越笑着低下頭,“知道了,那我設置成鬧鐘。”
“……”
江越笑眼彎彎地站起身,去牽賀淩又開始變得冰冰涼涼的手,他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怎麽也捂不熱。
“沒事,就我自己能聽見,不會讓別人聽到的。”
他們悄悄溜出家門,又悄悄溜回來,賀明樓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而且某人還不願意走了。
“我睡地上,鋪個墊子就好。”
這麽冷的天就算有折疊床墊賀淩也不可能讓江越睡地上,他們之間該說不該說的都到今天這份上,他再扭捏未免做作,于是幹脆讓出半張床,“行了,你睡這裏。”
江越開心死了,他要是有尾巴這會兒大概都快搖斷了,“我回去洗漱拿枕頭~”
時隔多日他重新被允許睡到賀淩的床上,這種感覺還和賀淩第一次留宿他房間時不一樣。
他側着身躺,在已經熄燈的房間裏直勾勾盯着賀淩的側臉看,被子裏很暖和,暖和得他忍不住去找賀淩的手,牽住他同樣開始變得溫暖的手指,溫聲說:“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賀淩沒睜眼,也沒把手拿回來,“嗯。”
“我不着急,我們慢慢來。”
次日。
跨年夜銀河廣場發生踩踏事件果真上了電視新聞,不過好在沒有出現死亡人數,重傷十幾例,輕傷幾十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命保住。
新聞播的時候賀明樓腰系圍裙站在電視前擰着眉心看,看完了才轉身走進廚房,一邊叮囑吃早餐的賀淩,“人太多的地方就是很容易發生危險,以後只要看到人多的地方你都不要過去。”
賀淩吃着碗裏的小馄饨低低應了聲。
跨年夜出了這種事學校也很擔心,早上就有提醒學生出行注意安全的信息發到班群和家長的手機,很多原本計劃了元旦要去哪裏聚會去哪裏玩的最後也只能取消,乖乖待在家裏寫作業。
對這地球上的大部分地區來說晝夜更替是一天,四季輪轉是一年。元旦過後時間仿佛搭上了火箭,跨年夜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寒假就來臨了。
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又是江越第一賀淩第二,肖允樂進步很大,比期中考試的時候前進了幾名,名列第六。
拿成績單和寒假作業那天三人一起吃了個飯,賀淩明天就要出發跟着他爸去旅游了,他們要趕在春節前去滑雪,然後再去爺爺奶奶家過年,年初三還要去姥姥家。
江越寒假也挺忙的,越馨岚和江清彥要帶他去看極光。
肖允樂則是回首都父母家。
算算時間三個人得有大半個月見不着面,不過現代社會有網絡和信號的地方就能發信息和視頻,更何況開學了就能見面,所以也沒太多不舍得的情緒。
賀淩跟賀明樓離家的那天江越還在衡水,他們走的時候江越下樓送他們,他不舍地問賀淩,“我可以找你視頻嗎?”
賀淩是很少視頻的,他不怎麽願意,他跟他爸爸都是打電話居多。
不過看着江越那張臉,小狗尾巴都沒精神地拖在地上,賀淩就忍着沒說不可以,只道:“看情況。”
他坐上計程車前腳剛走,後腳到機場就收到江越的微信,問他登機了沒有。
賀淩沒回複,江越隔五分鐘就要給他發一個委屈的表情包,顯然是知道了賀淩在已讀不回。
發表情包得不到回應,江越就開始給他發雞毛蒜皮的小事。
:完蛋了,我忘記晾衣服了=.=
:我晾好了,現在開始拖地打掃衛生
:希望我回來灰塵不要太多>_<
賀淩垂眼看他隔幾分鐘就要發給自己一條微信,其中還有各種顏文字,很懷疑他這麽放不下手機能有多少效率。
登機前他還是回了一條:我走了。
江越秒回:換個說法。
賀淩只得換個說法:我登機了。
他在飛機上江越也沒閑着,他好像把賀淩的微信當成了樹洞,什麽話都要發給賀淩,一會兒說他要清空冰箱斷電,一會兒又說衡水突然妖風大作,感覺他好像手機不離身,想起什麽就給賀淩發什麽。
賀淩落地開手機,幾十條來自江越的微信就像瘋了一樣霸屏,好像生怕賀淩旅個游就把他給忘了,幼稚又纏人。
在江越出發離開衡水的那天他終于連撒潑帶打滾地求來賀淩跟他視頻,當時賀淩已經在滑雪場了,裝備齊全地站在冰天雪地裏,淡着臉看屏幕上已經在機場候機的江越。
江越目光癡癡地看着賀淩,“這個黑色針織帽很适合你,很好看。”
賀淩沒什麽反應,沉默地調整了一下頭上的滑雪鏡,然後才問:“你非要跟我視頻就是想說這個?”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臉,我有點太想你了。”
賀淩對這類話的免疫級別很高,臉不紅心不跳,“那你現在看完了?教練在等我。”
江越聞言一頓,“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有什麽關系?技術好就行了。”
“所以是女的?”
“男的。”賀淩調整鏡頭給江越看了一下站在不遠處長得高高大大的滑雪教練,看上去年齡不大,好像大學剛畢業,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感覺應該長得不賴。
江越微微眯起眼睛,“滑雪是不是少不了肢體接觸?”
“有時候是避免不了。”
“那你盡量避免一下行不行?”江越軟着聲線求他,“你別讓人太碰着你。”
賀淩頓了一下,問:“怎麽樣算是太碰着?”
“就是不能拉你的手,也不能抱你的腰。”
賀淩不是很理解這個,“碰了又怎麽樣?”
江越嘆氣,“碰了我嫉妒,我要受不了,我晚上睡不着。”
賀淩無奈搖頭,沒說什麽。
不遠處一直在等他過來的教練看他站着不動好一會兒了,還一直舉着手機,好奇地走過來問:“小淩,還沒好嗎?”
屏幕裏聽到這聲稱呼的江越一愣,随即打翻了醋壇子,酸味隔着手機都能聞到,他又酸又委屈,還有點難以置信。
“你怎麽能讓他叫你小淩?你讓他改口好不好?只是滑雪教練,有必要叫得那麽親近?”
稱呼什麽的賀淩倒覺得沒什麽所謂,但他看江越好像難受得很,也不想招惹得他旅行不開心,就問:“改什麽?”
“賀同學,或者小賀。”
“……知道了。”
“那你現在就給他說吧,我要聽他改口。”
賀淩也沒嫌他煩,只是微一擡眼,看向手機後的某個方向,淡聲說:“不好意思。”
把江越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滑雪教練抿唇忍笑,“好的,小賀同學。”
賀淩又看向手機裏的江越,“滿意了?行了就這樣。”
他直接挂斷視頻通話,将滑雪鏡拉下來戴上,和教練踩着雪走向遠處的纜車。
滑雪教練笑着問:“男朋友?你們感情很好。”
“不是男朋友。”賀淩否認完後又頓了一下,再補充一句,好像在幫江越解釋:“他平時不這樣,這次是有點久沒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