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好點了嗎?”
“……好一點了。”
其實一點都沒好,他已經不生氣了,但胸口還是又悶又緊,堵得慌。
他以為自己待一會兒就能好,可他一個人都待挺久的,這種有火無處發的感覺還是讓他害怕自己出去了會跟賀淩發脾氣。
賀淩等了一會兒不見門開,又問:“還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江越低頭垂眼,默默點頭,點了兩下才想起來賀淩看不見,悶聲說:“嗯,你別走。”
“我不走。”
“也別不敲門。”
“跟我說說話嗎?”
江越沒說話,他看似在沉吟,其實心裏還在難受。
他太緊張賀淩,也感覺可能是賀淩平時對他太好了,從來沒讓他跟誰争過,以至于今天這麽一點小事就讓他反應過激。
醜陋的嫉妒像傳染性很強的烈性病毒在他身體裏蔓延,也像把他的心髒硬塞進某個過于小的容器裏,瓶口卡着心髒不上不下,如同他此刻在衛生間想出去又出不去。
他又聽見賀淩敲門。
“跟我說說話嗎?”
江越輕嘆一口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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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跟我發脾氣。”賀淩說。
“可是我不想。”江越手指扶在門把手上,眼神掙紮,“你什麽也沒有做錯,當時确實只有你能幫上忙,多虧有你才沒有人受傷。”
賀淩卻說:“她穿了很專業的護具,真摔了其實也不見得一定會受傷。”
江越眼神忽然晦暗,“嗯,她穿了護具,你不管她她也沒事。”
“她是初學者,卻跑到中級滑雪道,受傷了也是她自找苦頭。”
江越聽得點頭,“對。”
“我可以不管她的。”
江越又點頭,“對,你可以不管她的。”
“但我還是管了,我接住她,當着我丈夫的面擁抱了另一個人,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
江越心口驟縮,他有點待不下去了。
衛生間的門咔噠一聲被人從裏面打開,在裏面待了快二十分鐘的江越走出來和賀淩對視。
“我是沒錯,但也不妥。”賀淩拉開拉鏈,把穿去滑雪場的外套脫下來扔在地上,走上前摟住江越的腰,“你可以發脾氣,我都聽着。”
江越雙手垂在身側,他的沉默好像在醞釀一場雨,一場雪,然後在深思熟慮後用一根手指擡起懷裏人的下巴,注視有些冷淡的杏眼,溫聲問:“老婆,如果今天是我接住了那個女孩,你會怎麽樣?”
賀淩唇角微動,露出一個很淡的笑,淡得有點冷,“那在我們回去前你只能待在酒店裏,哪也不能去。”
江越很失望,“只是這樣?”
賀淩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讀出只能他能看懂的東西,“可能會找條繩子,把你綁在床上,吃飯喝水得我來喂你,去衛生間也要我幫你……我想想,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做//愛……”
還是差了點什麽。
賀淩有些納悶地看着江越的眼神和表情,随即恍然大悟,像解了一道有難度的數學題一樣,松了一口氣似地露出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
“做得我滿腦子只有你。”
主語忽然變了,但兩人好像都沒有察覺。
江越直勾勾地看着賀淩,眼神裏有隐秘的興奮,也有怕被拒絕的忐忑,“可以嗎?”
賀淩應得有些漫不經心,好像這也不算什麽事,“可以。”
肖允樂和宋啓鋒玩累了回來,但沒看見另外兩個人。
他站在客廳脫去沾了風雪的外套,叫了聲,“賀淩,你們在嗎?”
右邊卧室的門開了,江越走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個水杯。
他是出來接水的。
肖允樂問他,“賀淩呢?”
“在睡覺。”
“哦,我等下要去蒸桑拿,你們去不去?”
江越從飲水機裏接了滿滿一杯熱水,搖頭說:“不去,我陪賀淩睡會兒。”
肖允樂看着他,總感覺他有點不太一樣,“你好像心情很好。”
江越笑了笑沒有否認,拿着水杯往回走,反手關門前還對他們說:“你們玩得開心。”
卧室門随之響起咔噠反鎖聲。
賀淩躺在被子裏,并不像江越說的在睡覺,他的身上只穿了件深灰色的圓領衛衣,一條黑色皮帶不松不緊地綁住他的雙手。
這條皮帶綁得很巧妙,既不會被賀淩掙脫開,也不會勒疼他。
賀淩被渡了兩口熱水,舉起手腕淡聲說:“惡趣味。”
江越不在意地笑了笑,“還好我多帶了兩條皮帶。”
“肖允樂說了什麽?”他有聽到聲音。
“他要去蒸桑拿,問我們去不去。”
“你不是想試試?”
江越搖頭,“現在不想了。”
賀淩溫順地躺在床上和他接吻,像條擱淺的人魚,只能被人類圈養在浴缸裏,這張床就是他的浴缸。
晚飯時間,肖允樂蒸完桑拿和宋啓鋒回來找他們一起去吃飯,但江越說他已經打過電話讓酒店送晚餐過來,就不跟他們一起去餐廳。
肖允樂要是還看不出來不對勁他的腦子就該捐出去了。
他在選擇問還是不問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不問,不管這兩個人在玩什麽肯定是賀淩同意的,用不着他操心。
這倆待在房間不出來,肖允樂去哪都只能跟宋啓鋒在一塊,滑雪、蒸桑拿、吃飯,時間長了肖允樂都有些恍惚,好像這次滑雪他們是單獨來的。
“一會兒想做點什麽?”宋啓鋒無聲地放下手裏的餐具,盤子裏只剩一點牛排醬汁和熟透的小番茄。
肖允樂吃的是意面,也已經吃完了,他瞥了一眼用餐很有規矩的宋啓鋒,“我覺得我們要有自由活動的時間。”
“你很不自由嗎?”
“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做點什麽,你也可以,我們沒有必要總是一起行動。”肖允樂對他說:“你老跟我走在一起別人會誤會的。”
“誤會什麽?”
“你說誤會什麽?”肖允樂拒絕某些時候把話說得太清楚,他端起杯子喝完最後一口鮮榨橙汁,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角就走,“我一個人轉轉。”
酒店的四樓一整層都是休閑娛樂,酒吧也在這一層。
肖允樂路過酒吧門口停住腳站了一會兒,又繼續往前,幾分鐘後又倒回來,這次他果斷走進店門。
酒吧生意一般,裏面很多座位都是空的,調酒師在吧臺無所事事地擦着杯子。
肖允樂有個成年了才知道的天賦就是酒量還可以,至少他們學校那些自稱能喝的師兄們都喝不過他。
但是會喝不代表喜歡喝,肖允樂對酒主要是好奇心比較多,想知道這個喝起來是什麽味道,為什麽有些又苦又澀,有些喝起來卻有些甜。
他坐在吧臺前給自己點了杯荔枝馬天尼,他不會品酒,就是抿一口,能接受,那就喝完;不能接受,那就皺着眉喝完。
宋啓鋒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面前已經擺了好幾個空酒杯,狀态微醺。
“你在哪?”
“有事嗎?”肖允樂一手托腮,只聽聲音完全聽不出他喝了不少酒。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聲音不快。
肖允樂看了眼店裏的時鐘,“我沒那麽早睡,晚點回去又不會吵到你。”
“這不是會不會吵到我的問題,我們一起旅行我要對你的安全負責,要麽你現在馬上回來,要麽你告訴我你在哪,不然我就去隔壁敲門。”
肖允樂眯起眼睛,決定犧牲自己,“我在酒吧,過來喝兩杯。”
“等着。”
宋啓鋒來得很快,還帶來了一陣雪松木質香,他臉色不太好看地數了一下桌上的杯子,“11杯,你真有錢。”
肖允樂一怔,雙眼睜大,“多少?”
他喝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喝完一杯就再點一杯,空酒杯都放在桌上等着他一會兒埋單。
宋啓鋒冷笑,問調酒師,“這些一共多少錢?”
調酒師報了個數字。
肖允樂的微醺狀态瞬間清醒,默默打開手機的微信錢包看看付完還能剩多少。
宋啓鋒欣賞了一下他此刻的表情,從錢包裏掏出張卡給調酒師,對肖允樂說:“這是你自由的代價,你可以分期還我。”
肖允樂從調酒師手裏拿回卡還他,“不用,我不欠人錢。”
最後酒錢是肖允樂自己付的,宋啓鋒也不勉強。
兩人走出酒吧,一不小心花出去大幾百的肖允樂肉疼得酒都醒了,回去路上走得悶悶不樂。
宋啓鋒還要刺激他,“還要單獨行動嗎?知道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可能喝出去來回機票嗎?”
肖允樂頭也不回,“那我也付得起。”
“沒說你付不起。”
“那你說什麽,我又沒花你的錢。”
宋啓鋒嘆了一口氣,“嘴硬。”
兩人一路無話地走回房間,客廳沒關燈,肖允樂酒勁上來了懶散地把自己摔進長沙發裏不想動,宋啓鋒坐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
電視沒開,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到一牆之隔,有些奇怪的動靜就從賀淩他們房間的門縫裏鑽出來。
聲音很模糊,聽不清楚是什麽。
肖允樂閉目養神,好像什麽也沒聽見,宋啓鋒則是忍不住豎耳聽了一會兒,總覺得這聲音若隐若現的,好像在勾引人仔細聽,便問肖允樂,“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有。”
“是什麽?”
肖允樂睜開眼坐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說:“你不該比我清楚?”
宋啓鋒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我是處男,你也是?”
處男這個詞彙不知道為什麽會有種說不出的年代感,把宋啓鋒聽得一怔。
“……是。”
這回輪到肖允樂怔住了,水都忘了喝,呆呆地轉過臉看他。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眼神,反正宋啓鋒有些惱羞成怒,“你不也是?”
肖允樂有點震驚,“你不是談過兩個女朋友?”
“談過就一定不是處男了嗎?”
肖允樂回神,“有道理。”
他現在心情有一點微妙,好像那11杯雞尾酒被吓退的酒勁又被浪潮打回來了,有點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