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在欄杆前站了一會兒, 林辭遇電話響起，是經紀人羅宇。

羅宇當年是個業內頗有名氣的制片人，一次無意中聽到林辭遇的作品, 瞬間被作品的意境所吸引。

他打通好些關系，毛遂自薦當了他的經紀人。

林辭遇閑雲野鶴, 雖然有固定的工作室，但是很少出現。

如果有工作要處理, 也是在電話中解決。

羅宇除了是金牌制作人的身份，也是個旅游達人。

他和林辭遇的經常是相距幾千公裏的距離，如果兩個人工作上有什麽事情必須要面談, 兩人就從各自的城市出發，找個最近的地方見面。

最離譜的一次是他們在機場見面，談完工作之後又在機場分開。

除了距離的問題。

他們的關系倒是很投契。

電話接通, 兩人剛聊了幾句工作, 包間門口就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Jason, 劇組的飯不好吃, 我幫你打包幾樣過去吧。”

林辭遇頭也沒回，只是擺了擺手, 示意不用。

盧甜甜鼓着腮幫子，無奈轉回了包間，但是過了一會兒，裏面還是傳來了她的指示：“服務員, 我們這裏還要點幾樣菜。”

女孩聲音很是婉轉旖旎。

聽到這一段，羅宇就在電話那頭爆笑：“怎麽了, 劇組裏又有人想追求你？你小子真真豔福不淺啊。”

林辭遇言語透着漫不經心的冷淡：“這特麽豔福給你你要不要？”

羅宇被他搶白, 無奈聳肩：“想要，但是沒有。”

從前也有過幾次這樣的情況, 會有合作的搭檔一直想和林辭遇繼續聯系，可是林辭遇神龍見首不見尾，連羅宇這個禦用經紀人也時常找不到他。

那些曾經追逐林辭遇左右的女孩，最後也沒有得到他的聯系方式。

餐廳裏的音樂在悠然流淌着，但是江諾覺得時間過的很快，她和何玉明也聊了好半天，最後她悄悄去前臺，亮出折扣卡把賬結了。

樂芝萱父親相當于這個酒店的半個老板。

用了折扣卡基本上比一頓早餐貴不了多少。

等到何玉明準備結賬的時候，服務員說江諾已經結過，何玉明沒想到她有這一招。

他和江諾開玩笑說：“你這樣搶着付款，那我們下次一起吃飯的機會就不遠了。”

江諾聞言笑笑。

上次何玉明請她一次早餐，這次江諾用一頓正餐還，有來有去，如果以後不見面，也不會被別人诟病。

兩人收拾東西起身的時候，那邊包間裏的人也用餐完畢，一行人呼啦啦向外走，江諾和何玉明正好就走在他們前面。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

何玉明去開車，江諾在門口等。

林辭遇最後從酒店出來，路過她的身邊，像沒看見她一樣，沒有停留。

而是大踏步上了劇組的商務車。

江諾看了一眼那輛車，她記得上次從郝思嘉被人勒索，從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的時候，就是坐的這輛。

那天還下了一場雨，堵了很久的車，她還在車上喝了櫻桃沙冰。

林辭遇上車之後，另外二十幾個人分別乘坐了四輛車，浩浩蕩蕩開走了。

這時何玉明也開着自己的車過來接江諾，在車上何玉明主動提起：“江諾，夏天了，有沒有時間一起去海邊走走？”

靖州臨海，夏天裏，海邊是乘涼的好去處。

“好的，我過陣子有個考試，考試之後可以。”天氣熱起來之後，江諾也想着去海邊看看。

車子往綠海明珠小區開去，本來是晚上約了米球她們去爬山看夜景，但是因為江諾要回家處理被服務員弄髒的裙子，所以何玉明把她送回到家。

到了小區，何玉明把她在小區門口放了下來，“下次一定要讓我請客了。”分開的時候，何玉明非常認真地說。

江諾沖他擺擺手：“好的，一定。”

可能是因為和初次見面的人吃飯吃的拘謹，到家沒到一個小時，江諾的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她在三人小群裏吐槽說：“我中午的時候沒吃飽。”

樂芝萱：“可以理解，相親哪裏有能吃飽的。”

米球立刻找吃飯的地方。

兩小妞雷厲風行，不一會就定好了餐廳。

江諾騎着小電驢，到了一家三人常聚的小館，館子不大，但是客人爆滿，每次都要提前來。

米球挨着江諾坐。

不停地刷着手機看微博，不一會就刷到了林辭遇的頁面，她把林辭遇官微的幾個照片給江諾看，還一個勁的問：“帥不帥？”

江諾看了幾眼，确實很帥，一雙桃花眼，透着風流恣意。

聽她們聊起林辭遇。

江諾插不上話。

但是她卻在這個時刻，想聽聽林辭遇的音樂作品，打開搜索引擎，信手搜了一下。近期有一部的武俠劇，片中插曲一直廣為流傳，詞曲制作都是他，江諾也是耳熟能詳。

作品的海報上。

白雪皚皚的凜冬山林。

有一位少年俠客禦劍前行的身影。

她訪問的網站有音樂人作品以及專訪，林辭遇對那些歌曲的大熱并不顯得興奮，好的作品就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會适時的出現。

他堅持創作一定要接地氣。

每一次創作完成之後，都會選擇徒步旅行，尋找下一個靈感。

雖然江諾也喜歡旅行。

但是她從未一個人出游，身邊總有同伴，她很佩服這樣能享受孤獨的人。

米球扭過頭來，無意間看到了她浏覽的頁面，她朝樂芝萱擠眉弄眼“哎，看那個林辭遇的黑粉頭子在做什麽呢？”

江諾聞言收起網頁，拿起一串燒烤。

霸氣地咬了一口：“黑粉頭子麽，搜集黑料了當然是。”

劇組那邊，林辭遇忙了一天，從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一點。

總算排完了他的戲份，先行離開。

臨收工前，他給家裏打了電話，蔣阿姨正在家裏看着郝思嘉寫作業。

林辭遇讓蔣阿姨叮囑了郝思嘉幾句，然後一個人開着車，到了靖州城郊區的一處地方。

這裏是靖州的附屬縣，洪楚。

洪楚縣位于靖州的最東邊，位置雖然偏僻，但是依山傍海，風景很是不錯。

縣城中有靖州美術學院，還有幾個畫家村。

到了美院附近，林辭遇找了個位置将車停好，下了車信步走向了一條酒吧街。

由于毗鄰美院，又挨着畫家村，酒吧街上人流湧動，客人裏面有畫家，還有一些美院的學生。

即便是入夜時分。

依舊燈火輝煌，很是熱鬧。

靠近街角的一家酒吧，招牌并不顯眼，店裏面卻是座無虛席。

酒吧老板藍笙戴着眼鏡，樣子斯文帥氣。

他正在吧臺低頭忙碌，冷不防有人敲了敲吧臺問：“喂，細佬，賣貓嗎？”

藍笙擡起頭，看見林辭遇，就崩了斯文人設：“艹，你小子還知道來，本酒吧不賣貓，賣人。”

林辭遇聳肩：“賣的人是你的話，那就不稀罕了。”

藍笙……

酒吧裏氣氛熱鬧，每一桌都滿座，藍笙有經營頭腦，這一條街上數他的生意最好。

藍笙家境殷實，畢業後和林辭遇一起開了這間酒吧。

從前林辭遇天南海北的飛，他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回，現在好不容易等到林辭遇有機會回靖州拍戲，藍笙電話裏催了好幾遍，他才有時間過來一次。

酒吧裏雖然燈光晦暗，但客人太多，林辭遇只站了兩分鐘，就有個女孩過來問微信。

好在林辭遇側着臉，還帶着口罩，沒讓對方看清自己。

酒吧樓上有天臺，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藍笙朝天臺使了個眼神。

林辭遇會了意，說聲抱歉之後，繞開那個女孩，和他兩個一起往上走。

藍笙酒吧裏有小貓數只，一只小貓被別的貓追逐着路過他身邊。

打眼一看，眉眼和江諾家的貼貼長的有些像。

林辭遇把那貓抱起來，在懷裏RUA了兩下。

小貓沒掙紮，甚是溫順。

“呦呵，你還真厲害，連它都讓你弄的服帖，這可是我們這最不馴服的一位。”

藍笙點了顆煙，遞給林辭遇一支。

林辭遇接了煙，痞痞的叼着，沒點着。

藍笙又罵了一句：“艹”，順手掏出火機，幫他把煙點上。

林辭遇探過身，護住煙火。

幽藍的火光映照着他的眉目，香煙燃起，他無名指點了兩下藍笙的手背，以示謝意。

二人上了天臺。

天臺入門的左手邊擺着一臺冰箱，冰箱是九十年代的老式冰箱，顏色是淡綠色，中間位置擺放着一套樣式古樸的紅木桌椅，旁邊一臺老式落地風扇在呼呼吹着。

整個空間彌漫着複古的氣息，仿佛一躍回到了九零年代。

這裏的電器都是藍笙在舊貨市場淘的，樣子雖然古舊，但是一點都不耽誤使用。

藍笙從冰箱裏拿出幾罐啤酒，林辭遇在桌旁坐下，剛才那只小貓伏在他的膝蓋上，滾來滾去谄媚地翻着肚皮。

“這貓叫什麽名字？”林辭遇把煙灰撣在了藍色玻璃煙缸裏，問道。

藍笙：“巴豆。”

林辭遇聞言嘴角抽了抽。

藍笙酷愛美食，沒事就喜歡下廚，酒吧裏的小貓，每一個名字幾乎都是食品和調味料，全湊齊的話可以拼出一個菜系。

眼前的這只叫巴豆的。

長的就一張惡作劇的小臉。

好像時時都會在你的飯菜裏搞事情。

藍笙從冰箱裏拿了幾瓶啤酒，又用對講機喊樓下的廚房，讓他們準備幾樣小菜。

打開啤酒蓋，酒倒入杯中，兩人撞了一下杯子。

藍笙飲了一口酒：“咱們大概有一年多沒見了吧。”

林辭遇靠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體：“對，上次見面還是去年春天。”

瞥見他眉間的神色，隐約有些淡然。

藍笙問：“怎麽着不開心？”

林辭遇向後一歪，靠在椅子背上，把手中的煙熄滅，态度有些心不在焉：“沒不開心。”

只是想到某人，他心裏就像是有些愁緒，總也散不開。

巴豆在他懷裏，用頭蹭他

林辭遇站起身，去一個壁櫥裏給他拿了幾根貓條。

轉回身的時候，藍笙目光帶了點探究，他撇着嘴搖頭：“不對，你小子失戀了？”

林辭遇：“滾，沒談戀愛哪來的失戀，你那麽精，會讀心術？”

藍笙：“不精能當這條街的NO.1嗎？你高不高興我還看不出來，那不是白相處二十年，說吧，誰又勾搭你了。”

不過他也就憑感覺瞎猜，要說讀心，沒有人比林辭遇厲害，酒吧裏的情況，無論是雇傭員工，還是裝修風格，他只掠過幾眼，哪裏需要調整就很有數。

遠隔萬水千山也能給他提醒，這一點讓藍笙非常佩服。

“為啥是別人勾搭我，就不能是我勾搭別人？”林辭遇撕開貓條，巴豆眯着小眼看他。

把貓條開了口，遞到巴豆嘴邊，那貨就惬意地吃起來。

人吃着，不能讓寵物在旁邊看着。

必須都有的吃。

這是原則。

藍笙：“說你勾搭別人，寧可相信豬爬樹。”

林辭遇懶得理他，服務員送來幾樣可口小菜，他随意吃了些，然後給巴豆拍了幾張照片。

不得不說小貓很上鏡，對着鏡頭憨态可掬，拍完林辭遇瞅着照片看了半天，還是打開江諾的聊天框，給她發了過去。

照片發過去好半天，也沒得到她的回複。

過了一會兒，藍笙被樓下的服務生叫走。

林辭遇站起身往天臺邊際走過去。

天臺上視野很廣。

往下有一條馬路。

離馬路再遠些就是一片寬闊的海域。

這一晚月亮很圓。

月光照在海面上，扯出數道光影。

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座流光溢彩的浮橋。

那一邊江諾還在和米球她們吃着飯，周圍的觥籌交錯的聲音很是喧鬧，聽不見手機的聲音，直到十幾分鐘後，她才看見林辭遇發過來巴豆的照片。

照片上的貓跟她家貼貼一模一樣，就是顯得比貼貼更鬼馬一些。

天臺上，微涼的海風吹過，林辭遇站在欄杆前，凝望着深海微微出神，他收到了江諾發的回複：“老師，這是貼貼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

他凝望着手機裏江諾回複的那幾行字，手機的微光打在他的臉上，莫名就有了些雕塑般的美感。

“巴豆是哥哥。”林辭遇簡要回複了一句。

“巴豆麽，好可愛的名字。”江諾樂不可支，把照片發給米球和樂芝萱，兩人看了照片，也覺得這貨和貼貼長的太像了。

樂芝萱：“啊這，我認為必須給巴豆滴血認親。”

米球：“場面要安排的像某劇裏滴血認親那一段才好。”

不一會樂芝萱她們把冉冬也喊了過來，他開的“雲之上”酒吧就在附近。

冉冬和江諾小時候就玩在一起，現在忙了，也是很久都碰不上一回，上次打電話還是郝思嘉被勒索，江諾跟他求救，那次形勢所迫，江諾跟他叫哥哥，被他取笑。

大家都很熟，沒用過多寒暄，冉冬給自己叫了一些啤酒，聽着女孩們談笑風生，知道了江諾今天去相親。

“喲，鐵樹開花了？”他揶揄。

“還不是我媽，被人傳了一些旁門左道術，推也推不掉。”

江諾眼大肚子小，吃了點東西這會兒感覺飽了，開始刷起了視頻。

“對方人怎麽樣？”冉冬剝了幾個毛豆，邊吃邊問。

“看着還不錯。”江諾放下手機，撐着下巴回答。

“人還不錯就試着相處一下，老大不小了，別讓你哥我跟着操心。”

“還說我，你不也是單着。”

冉冬聞言舉起杯子，江諾以水代酒，和他撞了一下。

酒吧那邊，藍笙打開了電腦，他視頻聯通了在國外的兩個朋友，賀春雷和阿斌。

賀春雷和阿斌一個在美國，一個在新加坡。

他們四人上在新加坡大學的時候最為要好。

賀春雷性格內斂，現在每天給別人畫插畫，在當地的華人圈小有名氣。

因為作畫總是晨昏颠倒。

所以賀春雷生活規律基本上還是國內的時差。

阿斌性格開朗活潑，和家人在新加坡經營了一家餐館。

最近他交往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妹子傑西卡，兩人相處已有一年多。

開了視頻之後，阿斌和傑西卡在鏡頭前不斷卿卿我我，送酒的服務生上來的時候，看見阿斌和金發妹子擁抱在一起撒狗糧的片段。

服務生還以為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吓了一跳，放下酒飛也似的跑走了。

藍笙被逗得哈哈大笑：“阿斌，你那邊就算天氣熱，你也不能穿那麽少，就一小塊布頭，熱帶雨林嗎？”

阿斌：“羨慕我你就直說，別特麽繞彎子。”

藍笙：“我羨慕你個錘子，老子不care金發碧眼。”

傑西卡中文生疏：“藍先生，你在說什麽？眼兒？我，聽不懂。”

說完她又跑到阿斌身邊，給了他又一個熱吻。

藍笙“……”

這時，江諾發了一段語音，問林辭遇：“老師，巴豆和貼貼好像，它今年多大了？”

林辭遇開了外放，江諾說話背景音聽着很熱鬧。

“三歲了，正值壯年。”

藍笙在阿斌那邊讨了個沒趣，聽見了這邊的語音，欠欠地在一邊補充。

他探過頭，想看看林辭遇在和誰聊天，被一腳踢開。

林辭遇把江諾的那條語音來回來去聽了好幾遍，裏面江諾的聲音在喧鬧的背景下，還是清泉般好聽。

他問江諾：“在外面吃飯？”

江諾：“是的，在齊飛路這邊，和朋友們在一起。”

為了答謝剛才他發的巴豆照片，江諾也随手拍了一張自己的照片給他發過去。

照片中，江諾在下端伸出手快樂的比着耶，米球在左邊，樂芝萱在右邊，冉冬在中間，幾個人面前的桌子上擺着各樣食物，看起來豐盛又歡樂。

看到江諾擺姿勢拍照。

冉冬覺得這張照片大概是給白天那個相親對象發過去的。

于是大哥的範兒就立刻堆起。

他看向鏡頭的表情威嚴，目光中有探尋的味道。

林辭遇看到照片裏的冉冬。

冉冬琢磨鏡頭那邊的林辭遇，兩人隔空對視。

莫名就有了一絲濃濃的對立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