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林辭遇的目光在照片上停頓了數秒, 不知道照片上這人是什麽來路。看着對方的衣着打扮。

揣測了一下他的身份。

冉冬身上頗有玩世不恭的氣質，有點像夜場中人。

“這個人認識嗎？”他把冉冬的照片圈出，給藍笙看, 藍笙交友廣泛，或許能認識。

藍笙說拿過照片仔細看了幾眼：“你還別說, 這人還真認識，我參加酒業聚會的時候見過, 是個酒吧老板，我們關系還好。”

“這個人，有女朋友嗎？”

林辭遇手指在桌子上不規則的彈着節拍, 像在彈奏什麽不知名的樂曲。

藍笙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什麽女朋友？”那邊阿斌聽見了這一句，在視頻裏高聲問，他話剛一出口, 阿斌就挨了傑西卡一下爆栗。

藍笙拿個開瓶器, “砰”的一聲開了瓶啤酒：“林辭遇女朋友。”

一向話少的賀春雷停下手中的畫, 把臉正對着攝像頭, “真假啊，兄弟。”

林辭遇苦笑了一下。

賀春雷看出一點端倪, 他高興了，從房間不知道哪個角落裏劃拉出一瓶酒，在視頻那邊直接就和林辭遇對飲起來。

看到氣氛漸漸高漲，藍笙把啤酒換掉, 讓服務員上了幾瓶帶年份的珍藏。

酒送上來之後，林辭遇敞開襯衫領口, 挑了一瓶年份最久的。

他面容清冷, 一個人單槍匹馬，把藍笙和海對面那兩位, 都喝成了小趴菜。

第二天，江諾早早到了辦公室，這個時候還不到七點，其他老師還沒到。

特教學校離江諾家裏很近，小電瓶五分鐘可以到達。

中午不想吃外賣的時候，江諾會騎車溜回家給自己煮個飯，這麽近的距離，她覺得是天大的福氣。

校外就是一條小吃街，街上有各種各樣的早點，江諾買了一份熱幹面，然後到往學校走，離學生上課的時間還早，郭叔在門口的空地上練習八段錦。

江諾和他打招呼：“郭叔早。”

郭叔正好練完一個招式，他點頭：“江老師早。”

電子閘門早就被郭叔開好，江諾進到校園裏把車停好，走進教學樓。

教學樓裏靜悄悄的，她穿行在其中，想象着幾個小時後的喧鬧。

到了四樓，江諾打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把包放在桌上，然後打開窗子，站在窗口慢悠悠吃着面。

面吃完，又等了一會兒，大門口方向，才陸陸續續的有老師來上班。

江諾今天的課排在上午第四節 ，所以并不着急，到了八點，她打開郵件，看到了市裏下發的一個通知。

現在她已經替白老師把班主任的工作接了過來，班裏大小的事情都交給她管理。

這個郵件是通知啓明中學，教育局要開展以“神奇動物在哪裏”為主題的繪畫比賽，全市各中小學校的學生可以報名。

等到老師們都到齊。

江諾把這個比賽通知發給了和其他幾位班主任。

看了通知，一位班主任建議說：“既然是以動物為主題，報名參賽的學生，可以讓的家長去帶着到動物園寫生。如果家長不能陪同的，老師可以帶着去。”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江諾把通知發到了一二七班家長群裏，家長們也覺得這是個鍛煉孩子美術水平的好機會。

最後到了上課的時候。

江諾把活動告訴給了同學們，讓班長任莉莉在下午上課之前，把參賽人數統計好，并把能否有家長陪同去動物園等資料報給自己。

大部分的學生都報了名，他們基本上都有家長陪同。

只有兩個小朋友沒有家長陪。

江諾看了名字，是鄭堯和郝思嘉。

鄭堯的的爸爸媽媽都是搞地質勘探的，常年不在本市，他的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天氣太熱，老人家在動物園陪一天，不是很現實。

而郝思嘉的原因是江諾知道的。

一定是林辭遇忙着工作，沒有時間陪着孩子。

然而他們兩個是目前班裏畫的最好的。

江諾想了一下，做了個決定，下午上課前，她把兩個小毛頭叫到跟前，告訴他們：“老師決定周末帶着你們兩個去動物園。”

兩個人聽了這個消息很高興，但是過了一會兒問題來了。

江諾想帶着他們兩個一起去動物園，為了協調下觀察動物的路徑，她首先問鄭堯：“鄭堯，老師做一下登記，告訴老師，你打算畫哪一種小動物？”

鄭堯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

小手比劃着對江諾說：“老師，我想畫的是長頸鹿。”

江諾笑了，在本子上記下了他的意圖，然後她轉過頭又問郝思嘉：“郝思嘉，你呢，準備畫哪一種？”

郝思嘉揪着頭上的卷毛，一臉愁苦相，顯然還沒想好畫什麽。

他說：“老師，我能不能到了動物園看看再說？”

江諾：“當然可以。”

最後因為怕兩個人一會想畫長頸鹿，一會想畫老虎不好管理，江諾決定分別在兩個周末帶他們去。

鄭堯聽不到江諾和他說的什麽。

江諾就用手語告訴他。

因為鄭堯周末要去興趣班，所以江諾決定在本周末帶着鄭堯去動物園，而郝思嘉安排在下個周末。

等兩個小朋友高高興興離開，江諾點開微信對話框，找出林辭遇的微信號。

和他簡單說了一下繪畫比賽的事情。

林辭遇正在劇組忙着，等到下了戲，才看到她的信息。

雖然不确定自己的時間安排，但是他還是回複江諾：“你安排就好，我會來動物園接你們。”

現在一些比較複雜的對話，林辭遇都是用手語視頻回複江諾，所以江諾和他用視頻交流手語的機會還是很多的。

辦公室裏的空調吹久了有些悶。

江諾從辦公室走出來，下了樓來到校園裏。

昨天下了一場雨，空氣帶着微涼。

她在校園中找了個涼亭坐下，繼續和林辭遇溝通帶郝思嘉去動物園的事情。

視頻中林辭遇在化妝間裏，對面是一面明亮的鏡子，幾位化妝師正在他身後忙活。

“那麽我需要給郝思嘉準備哪些東西？”

“只需要給郝思嘉帶上畫具就可以。”

仔細看了她的回答，林辭遇糾正了一下“畫具”這個詞的表達方式，江諾趕緊多看了幾遍他的手勢，并用小本子記下來。

兩人約好了隔周周六的早上十點，江諾在靖州動物園門口等郝思嘉，預計會一直待到下午四點左右。

想到林辭遇的忙碌，江諾對他來動物園接人這件事，并沒有什麽期待。

她計劃好了，到時候如果沒人來接，就和郝思嘉打車回去，動物園裏有餐廳，中午飯就和郝思嘉在餐廳裏解決。

到了星期六的上午，江諾先到，等了不一會兒，司機賀成就把郝思嘉送到了動物園門口。

郝思嘉背着畫具，從遠處向江諾跑了過來，智能手表還不停喊着：“江老師，我來啦！”

他跑到跟前，江諾問他：“吃早飯了沒？”

郝思嘉仰着小臉點頭。

江諾幫他拿了手裏的畫具箱，牽着他的手，一起買票進了大門。

因為郝思嘉還沒想好畫什麽，江諾先帶着他玩了一圈，還給他拍了一些照片。

看了一圈鴕鳥，河馬還有天鵝，一見到“咔嚓咔嚓”啃竹子的熊貓，郝思嘉就喜歡的走不動了。

最後師生倆一致決定畫熊貓。

雖然是周末，但是熊貓館前面游人并不是很多。

幫郝思嘉支好畫架，江諾在附近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她帶了幾本書，準備一會看書打發時間。

快到中午的時候，手機發來提示音。

簡明芳發給江諾一個紅包：“諾諾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媽媽祝福你天天開心。”

看到紅包，江諾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竟然忙的連生日也忘了，“謝謝，媽媽。”她趕緊給簡明芳回複了個擁抱親親的表情。

中午吃飯之前，江諾走到了郝思嘉身後看着他作畫，畫上是一只熊貓正坐在樹上吃着竹子，生動逼真。

估計了一下時間，她拍了拍郝思嘉的肩膀：“小郝同學，休息一會兒，老師帶你去吃熊貓餐廳。”

小卷毛表情一下子亮了，眼睛裏好像瞬間閃過了星星。

熊貓餐廳是一座原木氣息的竹樓，風格清新自然，裏面連陳列蛋糕的櫃子都是圓形的。

上面還有兩只耳朵形狀的凸起。

食品櫃是上下三層展架，每一層都擺放着可以選擇的食品。

觸目可及的是一個胖乎乎的熊貓布丁。

江諾本來想給郝思嘉點這個布丁。

可是布丁的外形太可愛了，郝思嘉摳了摳手指。擺弄着手腕上的手表：“這個我舍不得吃，一口吃下去，熊貓不就沒了。”

江諾被他逗笑，她拿出手機，把他皺着眉頭樣子拍了下來，給林辭遇發了過去。

劇組裏正是轉場期間。

所有的聲音摻雜在一起，喧鬧的喊叫此起彼伏。

助理遞過來手機。

頂着一頭卷毛的男孩，看着櫥窗裏的熊貓布丁。

他睫毛翹翹，眼睛亮晶晶的。

林辭遇覺得照片拍的很可愛，又想想拍照片的那個人，忍不住把這個圖發到了朋友圈。

他的這個微信是私人賬號，裏面好友不多，除了藍笙他們，攏共也就十幾個人。

賀春雷這會兒要進入夜間工作時間。

剛刷了一會兒手機。

他見到林辭遇罕見的更新朋友圈，他評論：“呦呵，這不是精靈郝小弟麽，怎麽了這是，看到布丁走不動路了。”

餐廳裏，最後江諾沒有給郝思嘉買熊貓布丁，而是給他點了卡通意粉，自己則要了一份鹵肉飯。

點完餐去款臺結賬的時候，江諾聽到服務員說顧客生日當天可以打折，并送一款蛋糕，她填好資料，領了蛋糕。

蛋糕尺寸并不大，江諾把蛋糕分成三份，她和郝思嘉一人一塊，給林辭遇也留了一塊。

下午三點。

一輛奔馳商務車駛入了動物園停車場。

車停穩之後，林辭遇看了看手表，還沒到動物園下班的時間，他找了個車位停好了車，從停車場走上地面。

地面上還有一些游客，他走到熊貓館附近，向人群中望了幾眼，找到了郝思嘉他們的位置。

前方的長椅上，女孩在陽光下翻動着書頁。

路過的微風不時吹起她鬓邊的頭發。

看到了她。

林辭遇倏忽想起了往事。

六年前，因為家庭的變故。

他轉學到了靖州市郊縣一所陌生的中學。

像所有的轉學生一樣，早上到了班級裏，就被命令站在門邊。

老師向同學們介紹了他幾句。

然後随手一指，給他安排到了臨窗的一個位子。

新來的學生沒有朋友，也聽不進老師在課堂上宣講的內容。

那時候的江諾，就坐在林辭遇前面的位置。

每次林辭遇擡頭的時候，都能看見前面的女生。

她在冬日的陽光下。

發絲被照耀出一點點細碎的金色。

當年的江諾也像今天一樣，可以在噪雜的環境裏自在的讀書，班上很多男生走過她的身邊，都會自覺不自覺弄出小動靜，想引起她的注意。

可她永遠那麽安靜，仿佛一切外界的紛亂都與她無關。

雙手插着兜，林辭遇站在一棵梨花樹下，看着對面長椅上的人。

心裏的回憶都帶着一絲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