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水母(19)

水母(19)

“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葉妝表情嚴肅,但是因為脖子上纏着半透明的觸手,所以并沒有演出她想表現的效果。

“絕對不能在我還沒有同意的時候就擅自操縱我的身體。

你做的所有事都需要我來負責,萬一不是我想做的,被別人誤解了就不好了。”

“好。”海月想了想補充道:“那有一點要例外,如果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沒辦法回應我,我一定會幫你。”

雖然她今天因為水份不夠,沒有演化出人形,但葉妝已經從這個語氣腦補出了那個眼瞳顏色極淡的女人倔強的表情。

“哈哈哈哈現在是法治社會,一般不會那種情況啦。”葉妝話說到一半,又意識到話好像不能說的太滿。

誠然人類的身體是一架精密運轉的機械。

但有時僅僅一根魚刺,就能致人于死地。

于是她揉了揉水母傘蓋,微笑着開口:“嗯,你說的對。萬一我真得要死了,你可以接管我的身體。”

“至于第二條嘛……我得好好想想。”

因為海月第一條要求答應的非常爽快,而不附身時就不會出現什麽狀況。

所以葉妝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好。

“第二條是我希望你在接管我身體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

雖然都是一個喉嚨,但是我們兩個嗓子的發力習慣不太一樣,下午你說話的時候我覺得一點兒也不像是我的聲音,那種感覺可奇怪了!”

“好。”不能開口對于海月來說不是什麽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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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不講話葉妝就沒辦法理解她的意思,恐怕從她上岸到現在,都還是在當小啞巴,修緘口法門。

葉妝沒忍住在水母傘蓋上親了兩口:“我們海月真好呀。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感覺像在欺負你似的。

這樣吧,第三條附身規則交給你來定,如果我能接受就按你說的做。

其實如果你非常非常想用我的身體去做什麽事,那我是可以借你用用的。”

誰料海月思索半晌,傘蓋舒張了好幾次。

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我想上床睡覺。”

“哎?”一時間葉妝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海月擡起觸手拍了拍床單:“我以後想像現在這樣,附在你身上睡覺。”

葉妝啞然失笑,知道水母小姐這是理解錯了附身的意思。

她解釋道:“這不算是附身哎,頂多是趴在我身上。”

海月語氣認真:“那第三條規則是我晚上想趴在你身上睡覺。”

她們兩個是在昨天意識到海月其實可以在房間內搭建蜃景,從而取得自由的。

但昨晚葉妝只讓海月在水桶裏過夜,那裏雖然有她喜歡的水份,但是很逼仄,離葉妝也很遠。

讓海月回想起了曾經隐藏在海岸線上,觀察人類,卻無法靠近他們時的日日夜夜。

她不喜歡,甚至可以說很讨厭這種感覺。

好像随時能感受到一個浪濤砸過來、或者一股洋流湧起,而自己就會偏離原來的位置,離葉妝越來越遠。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海月覺得自己會瘋。

“哎?那可不行。”葉妝手底下的動作頓了頓,她很懷疑海月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如果是一個人類對她這麽說,她會覺得很冒犯、很唐突。

說不定還會馬上翻臉走人。

但水母小姐作為大海裏的生物,魚的游曳都是空間更替的過程。

上一秒待過的地方,下一秒就會迎來新的旅客,所以還有腦海裏肯定沒有保持距離的概念。

所以她這麽說肯定是單純的喜歡自己這個恒溫動物身上的溫度,覺得趴上來很舒服吧。

葉妝擡手把小水母從身上撕了下來,低垂着頭、思索着怎麽教導她保持距離的事。

“為什麽不行?我們現在就一起躺在床上。明明可以的,為什麽不行?”海月的語氣變得較以往急躁很多。

雖然被捏到一邊了,她依舊不認命的蠕動着觸手跟裙邊,努力朝着葉妝的方向前進。

葉妝被她質問的自己心裏都不自信了。

等反應過來後,她大喊道:“那、那是因為現在還沒睡,等我們睡覺就不行了!”

此時海月失控爬行的模樣竟然讓她有些恐懼。

葉妝身體不自覺的朝後方退幾步,後背緊緊貼着牆壁。

冰涼的牆壁一刺激,她感覺半邊身體涼飕飕的,像是被人灌進了又濕又冷的液體一樣。

海月似乎對她的異常毫無所覺,依舊執着的朝前湧動,出聲逼問:“為什麽不可以趴在你身上睡覺?”

葉妝這時候才發現海月傘蓋下新生的四條觸手長得已經很長了,發達的口腕上分別牽連着許多跟薄紗一樣的生物組織。

此時在她潔白的床上攤開,顏色好像有些發烏,像是有毒的樣子。

“為什麽現在可以,等睡覺就不可以了?”因為她遲遲不回答,海月心裏的火越燒越旺。

她已經顧不上管理情緒了,整個人變得瘋癫又偏執。

在葉妝耳際說話時音調毫無波動,但暗藏湧流。

聽到最後甚至像是音色潺潺動聽的AI閱讀器在發聲一樣。

這種強烈的非人感,讓葉妝心裏又升起了初見面時的震撼與恐懼。

她的心髒跳得突突的,求生本能都快被激發出來。

此時抓住逐漸往自己腳踝上蹿的觸手,阻止道:“不是,這種事要分情況來說,你先讓我組織一下語言!”

葉妝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抗拒在晚上跟海月睡在一起。

在她的印象中,女孩子們白天在一起玩可以忽略彼此之間的距離,在大庭廣衆下短暫的拉手、勾肩、挽胳膊都是正常的。

但當夜晚降臨,所有人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這是人類社會既定的、已知的規則。

除了上大學時,她還沒有跟哪個女生共處一室過。

更妄圖什麽趴在自己肚子上睡覺的事了。

“為什麽?我以為……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海月靜靜的等了一會兒,見葉妝還沒想好答案,于是她再次湊了過來。

這回她很迂回的把觸手先順着床邊送下去,密密匝匝的纏在床板跟床頭上。

首尾相接,中心困着葉妝,像極了密不可分的牢籠。

無數根觸足在靜靜的等候着葉妝的答案。

但凡是她不想聽的,它們也許就會失控。

葉妝平日裏從不掩飾自己的感情,聽到海月幾近恸哭的聲音。

她也顧不上繼續探究自己的心緒了,條件反射似的答道:“我們是好朋友呀,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比任何朋友都好!就是、就是我覺得你提的要求太親密了!”

說完這句話她的臉頰瞬間就漲紅了。

只有暗生情愫、會産生愛情的個體彼此間,會在乎對方的行為是不是會太過火。

真正的朋友之間相處,是不會産生多到讓她頭暈目眩的荷爾蒙的。

怎料這句話不知從哪兒觸動到了水母小姐的神經。

窸窸窣窣間,幾只觸手從床邊蔓延上來,緊縛住了葉妝的手腕腳腕。

巴掌大的水母傘蓋,居然能長出這麽多、這麽長的觸手,葉妝頓時覺得非常非常不對勁。

她掙了掙,發現小水母的觸手韌性居然更強勁、更難掙開後。

放棄了跟它對抗,轉而把注意力放到海月身上。

葉妝深吸一口氣進入表演狀态。

她的語氣憂心忡忡,手下卻輕輕與海月角力,禁止她的動作再進一步:“海月,你這麽催生觸手沒關系嗎?會不會進入性成熟階段,失去對水螅體的控制?”

“不要關心那些沒意義的事。”巴掌大的水母像吹了氣球一樣迅速膨大,傘蓋向上反卷,而後又迅速褪去,吐出中心跪坐着的妖異女人。

傘蓋蠕動,将上半部的女體向前送了幾寸。

兩人間的距離一時間離的很近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蘊含淡香的鼻息。

海月擡起雙手撫上葉妝的臉頰。

右手大拇指在她的飽滿圓鼓的唇瓣上輕.揉着。

葉妝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卸妝,幹枯玫瑰色的口紅,此時被海月白皙柔嫩的手指蘸去不少。

水母小姐看着手上刺目的褪紅。

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她又湊近看了看葉妝的唇,忽然福至心靈。

學着她平時化妝的樣子,将它們一點一點的、像紅豔的花瓣陸續飄落一樣,抹到了自己的唇上。

海月對從眼前的人類唇上揩下來的口紅非常滿意。

操控觸手拿來小鏡子,對鏡抿了又抿,直到唇妝暈的又均勻又美麗。

她放下鏡子,直勾勾的看着葉妝,跟想從她那裏讨點什麽一樣。

“我就想那麽親密,我甚至覺得睡在你身上還不夠親密。我想要更多,教我。”

理智告訴葉妝,此時最正确的是讓水母小姐冷靜冷靜。

她現在的狀态非常不對、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會發生很不好的事。

但是她整個人已經快被水母小姐性感美麗的唇瓣,勾走了三魂六魄。

葉妝怎麽都想不明白,怎麽這個口紅色號塗在自己嘴上就沒有這麽好看呢?

此刻她任由自己的理智出走,殷殷期待着和眼前的女人一起沉淪。

“……好,你先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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