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鏡仙（8）
鏡仙（8）
自宅監控APP顯示，小鏡仙此時正在沙發上側躺着看雜志。
明明通體都是玻璃質地的，看上去既堅硬又容易破碎，在燈光下還能折射出絢麗的光。
但她身上的肌肉線條和古裝飄帶看起來卻都十分柔軟，微風撫過時甚至能看到長長的衣帶擺動的模樣。
祝玉一直都很好奇小鏡仙的手感，這下終于有機會了。
如果……
她能按照計劃被引.誘出來的話。
做好心理準備，祝玉收起手機，面色沉重的推開房門。
只見她一言不發的垂着頭，額間碎發垂到眼眸上，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拖着行李箱往屋裏走。
走到客廳時，祝玉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這才幾秒鐘的功夫，小鏡仙已經從沙發上逃離了。
一邊思考着她會逃向哪面鏡子，祝玉一邊進行着今天的表演。
她把行李箱随手一扔，任由它重心不穩栽到地上，接着吸了吸鼻子，好像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樣。
正常情況下，難過的人會不自覺的封閉五感，将自己關在一片沒有盡頭的郁色汪洋中，難以脫出。
但祝玉此時卻集中注意、豎着耳朵仔細傾聽着鏡仙的聲音。
一周沒聽過了，還是那麽溫軟動聽。
就像是下一秒就會拿起刀子襲來的僞善女鬼，令祝玉心神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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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玉剛進門時，她驚呼道：“哎呀！主人回來了！還好我動作迅速，不然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等發現祝玉扔掉行李箱跟手提包，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剛打撈出來的一樣時。
她的語氣又變成了疑惑跟擔心：“怎麽回事？是有人欺負你了嗎主人？不要把難過的事情帶回家呀！”
自己怎麽這麽遲鈍，鏡仙能說出這種話，明顯早就開始關心自己了。
祝玉在心中自省，忍住了回應鏡仙的想法。
不過路過沙發時，她還是沒忍住深呼吸了一遭，将空氣中殘留的脂粉淡香吸入肺中。
這裏是小鏡仙最愛待的地方，也是沾染她的氣息最多的地方。
之後，祝玉才按照先前的打算，保持着行屍走肉的姿态，回到床上。
她泫然欲泣的把臉埋在枕頭裏，先發出了兩聲痛苦的嗚聲，接着很沒出息的低聲啜泣了起來。
祝玉一邊沉浸式演戲，一邊側耳傾聽鏡仙說話。
果然，她的語氣又急又懵，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哎？主人怎麽不開心，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呀，誰欺負你了，快告訴我，我去把他照成醜八怪！
這才出去一個禮拜呀，不是出去玩了嗎？為什麽不高興，為什麽在哭，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鏡仙像是陷入了什麽無限循環一樣，不斷的重複着為什麽，很瘋狂、也很讓祝玉興奮。
忽然，祝玉豎起耳朵，屏息凝神。
她聽到了硬物在地板上刮擦的聲音，這聲音不大、但是很有節奏、很有韻律。
離她……
越來越近了。
祝玉依舊在假裝啜泣，但全身的神經、全身的細胞都在捕捉這道輕微的響動。
就像是蟄伏在金色枯草中的母獅，靜靜的等候獵物靠近。
“主人，為什麽哭了？”
等到鏡仙的聲音在她耳際出現時，她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微涼的、堅硬的、光滑的觸感在手中展開，祝玉的每一個感覺細胞都在叫嚣着‘抓住了！’
鏡仙這時候才意識到祝玉從開始裝哭時，就沒有擡頭，就算帶着哭腔，也沒有落下哪怕一滴眼淚。
意識到自己被騙了，豐沛的怒意在胸腔中洶湧，鏡仙細綿柔軟的聲線變得像是應激了的貓一樣。
發出刺耳的、震耳欲聾的、毫無章法的尖叫：“放開我！你放開我！”
祝玉反身靠在床頭，一只手死死的攥着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像是收割獵物的毒蛇一樣，圈住了鏡仙的整個身體，讓她無論怎麽掙紮都動彈不得。
她從背後擁抱着意欲逃走的鏡仙，在她耳際徐徐開口：“抓到你了，別想逃。”
“為什麽要哭，為什麽要裝難過，為什麽要抱住我……”鏡仙的語言系統像是出錯了一樣，混雜着指甲滑過黑板的刺耳鳴音。
她不斷的詢問、不斷的掙紮，無助又瘋癫。
像是瀕死的魚，被架在火上灸烤時，還在擺動尾巴想要逃回大海一樣。
“我想見你，想的要瘋了、要死了，再不與你相見我真的會哭，哭的很大聲，哭的誰都哄不好。”
話匣子一打開，就再也無法止住。
祝玉情緒上湧，繼續自我剖析：“從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很喜歡很喜歡。
你知道我有多喜歡看恐怖片吧，你的聲音就像是電子合成的女鬼在說話一樣。
光是聽到就讓我身子發酥、腦子發懵。
你又長得那麽美，那麽好看，比我幻想出來的女神還要漂亮。
我想要你、想靠近你、想去愛你……
這是控制不住的，如果我弄疼你了，很對不起很對不起。”
祝玉一邊在她耳朵裏用溫熱的呼吸說着話，一邊死死的抱住鏡仙。
不光用胳膊緊擁着她的身體，兩條修長的腿也纏在了她身上。
像無尾熊幼崽抱着給自己帶來生命的媽媽，也像在對敵人使出背後擒拿。
用正常的手段，鏡仙實在無法掙脫祝玉的懷抱。
在完全無法動彈的情況下，鏡仙身體的自我防禦極致開啓。
柔軟的飄帶、精致的步搖、全身上下的衣物、甚至連随風飄搖的發絲都開始向外延伸。
從原本的形狀，變成了向外延伸的、尖銳鋒利的冰花狀玻璃尖。
最脆弱的衣角、發尖變換成的玻璃碎片甚至脫落了下來，落在祝玉身上、床上。
每一片都尖銳鋒利，和開過刃的劍無異。
祝玉身上沒有衣物保護的地方，被割出了一道道像是貓抓過的紅痕，緊緊攥着鏡仙的手掌也感覺攥着一把刀片一樣。
但是她依舊咬着牙，繼續把鏡仙往懷裏擁抱。
祝玉知道，這是她好不容易才騙出來的膽小鬼。
如果今天放過，以後就再也不會見面了。
意志力極度堅韌的情況下，玻璃劃破了面頰時，祝玉依舊沒有放手。
身上沾上了又腥又熱的鮮血，鏡仙眼眸顫了顫，暫時控制住玻璃碎片從身體裏向外延伸的速度。
她對祝玉說道：“松開我，不然你會受傷的。”
人類是很脆弱的生物，被自己紮到時會流很多血，會死。
鏡仙是世間百态的觀察者，她的職責是觀察和記錄一切事務，并不想奪去誰的生命。
“不能松手，松手你就逃了，我不想讓你逃。”身上的刺痛并不能阻止祝玉分毫動作。
她從小就是很有耐心、很能忍痛的犟種。
此時祝玉固執的認為，在追求鏡仙的道路上，流淌的血跡，會成為她的勳章與榮耀。
鏡仙皺了皺眉，不明白她是從何而來的毅力。
她在思考着祝玉這番話的真實程度。
她的話在鏡仙心潮湧起一股暖流，如果是真的，那她會很開心很開心。
為了檢驗祝玉說的是不是真話，鏡仙控制着周身的玻璃，讓無序生長的冰花，變成了人為誘導的模樣。
每一寸都張牙舞爪，像是要紮到祝玉要害上一樣。
但仔細一看，所有碎片都只往她的衣服上劃。
一層又一層的割破了襯衣、長褲、項鏈、胸衣……
根本沒有去紮她明亮的眼睛、微紅的嘴唇、或是每一寸的肌膚。
然而鏡仙這一招看起來很唬人，但真實傷害基本為零，還沒有剛才身體的自我防禦機制觸發時帶來的疼痛。
祝玉渾身緊繃，根本沒有發現這一點。
她的心髒狂跳，整個人幾乎都要被懸空的玻璃渣子裹住了。
被鎖在了滿是尖刺的刑.具鐵處.女裏一樣。
看着距離一厘米要紮進眼睛的玻璃，祝玉渾身的雞皮疙瘩聳起。
但依舊滾動喉頭，說道：“我不會松手的，就算被淩遲、流血而亡，我還是不會讓你逃開。”
鏡仙驗證了她的真心。
她也真的不想殺掉這位主人。
實在沒辦法了，她軟下身體收回所有玻璃碎片，不再掙紮，“你松開我，我不跑了。”
“真的不跑了？”祝玉說着話，僵着腦袋側頭去看懷中女人的表情。
只見在日光照射下，鏡仙收回了所有的尖刺，重新變回了溫潤美好的模樣。
她的身體折射出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光斑。
她通體的玻璃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質，像是上好的鑽石，用最好的切割手法雕刻而成的一樣。
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價值連城、高不可攀。
但鏡仙的眼睛，此時卻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方向，輪匝肌用力，彎起了一抹笑容。
她全身都是由認真切割而成的玻璃制成的，棱角分明、很重也很冰。
但這抹笑驅走了所有的冷硬、所有的非人感。
讓祝玉感覺又回到了第一天見到那扇仕女簪花鏡時。
初次聽到鏡仙碎碎念的聲音時，感受到的甘美和甜蜜。
祝玉松開了她的身體，但右手還固執的攥在小鏡仙的手腕上。
孩子氣的說道：“我松開你了，不許跑。”
鏡仙：“……”
“既然已經被你知道了我的存在，那我也沒必要躲了。”
鏡仙略帶怨念的看了祝玉一眼，用另一只沒被控制的手整理了兩下揉亂的衣擺。
這衣擺明明也是用玻璃做的，但在她手下，卻跟軟糖一樣可以随意變換形狀。
接着她饒有興味的笑了笑：“這麽多年了。你是第一個能聽到我說話的主人，也是第一個抓到我的主人，很厲害嘛。”
雖然知道對于鏡仙來說，她認為自己是一面鏡子、一件物品。
所以她能夠堂而皇之的，把擁有這扇讓她附身鏡子的人叫做主人。
但祝玉聽到耳朵裏，還是有些心猿意馬。
她把鏡仙的手腕捏在手心，“現在你是我的了，其他人都不是你的主人。”
忙着給朋友介紹對象，晚上沒寫出來，六沒了只有瓜嗚嗚嗚……
明天一定，明天一定。本章掉落小紅包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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