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計劃
計劃
陳笑第一次和林羽生比賽飙演技,他覺得自己接住了,至少可以打個八十分。
足夠了,要求不高,我又不要小金人,只要能糊弄眼前這個老蝙蝠就夠了。
老家夥确實老了,太過于自負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弱點,特別是那個自以為無敵的人。他們總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滅了口。
“你是不是該表示點誠意?”陳笑的手死死抓着毯子,揪出一朵花,“比如我的腿?”
德古拉搖頭:“這可不是什麽附贈。陳先生就不好奇自己在何總心裏到底值多少嗎?”
這是準備獅子大開口了。陳笑不動聲色,他斜眼看向何潛行:“何總覺得,我值嗎?”
何潛行抽了口煙,沒有說話,過了半晌,吐了個煙圈:“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也不知道在說誰,當着德古拉和陳笑難看的臉色,轉身就走,風衣劃出了一個優雅的弧度,絕決得不留痕跡。
陳笑幾乎要把毯子抓破了,一句話沒說,低下了頭。
林羽生推着他的輪椅:“見笑了。”
路過德古拉身邊,陳笑悄悄将那剩下的半包煙塞進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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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海面上一片黑暗,不見任何光亮,連星星都收了起來。這艘郵輪,是目之所及唯一的光。何潛行透過舷窗向外看,黑壓壓的海面,不停有浪花打到船舷上。
月黑風高殺人夜。
陳笑推着輪椅,向外望去,還以為能看到海上生明月的奇景,不過現在天不遂人意。
“冬至,你們的力量是不是會變強?”陳笑擡頭問,所以特別選在這天。
“極陰。”林羽生插了一句,“我和何潛行會,朱斐然和陸巡不會。有利有弊,選今天,不過是……”鬼門要開了。
亡靈要回來了。
死去的人能回到陽間,他們會庇佑活着的人。
“少吹冷風,省的頭疼。”比起這些,何潛行更關心陳笑,他關上了窗,
陳笑看到玻璃上,倒影出自己的影子。而海的盡頭,似乎出現了一扇門。
“別光顧着看外面,我看到他摸你的手。”何潛行摸着他的手腕,真細,好像一用力,就會折斷。
公平一點,不是他摸我的手,陳笑看着自己的手腕,是我在摸他的手。
不過他這話不打算說出來,說出來還的了?何潛行不知道又會發什麽瘋病。
“我今天的演技怎麽樣?”陳笑擡眼問,他挑眼的動作,特別能激起人的勝負欲,何潛行總說他的演技有待提高,今天是不是會有別的評價?
“提升得有限。”何潛行沉思了一會兒,給了一個“尚可”的答案。
“我倒是覺得很棒了。”林羽生本來在泡咖啡,這會兒又插了一句話。
陳笑:會說話就多說點。來自專業認識的肯定,讓他多多少少有點高興。
“你不會說話就閉嘴。”何潛行說。
林羽生:為什麽我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明明我和何潛行才是雙胞胎親兄弟!
“老婆和弟弟,聰明的都知道該選什麽。”何潛行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哼了一聲。
“他會不會故意的?假裝在演戲?”陳笑想起一種可能,對于德古拉,他只知道他是某個跨國集團的執行,做公關的時候看了兩眼,合作過一個小系列,了解得實在有限。
“以我對他的了解,不太可能。”林羽生啧啧兩聲。德古拉幾千年來戰績彪炳,好幾個聖徒都喪命在他手裏,還擊退過游牧民族的大軍,一直沒什麽對手,所以狂妄習慣了。
陳笑轉頭看向何潛行,林羽生的樣子很欠揍,而且一看就很不靠譜。
——“陳笑!”剛剛飙完演技的林羽生好似被當頭澆了一盆子冷水,憤怒地朝着他嚷嚷。
陳笑敷衍地說:“我聽着呢。何總的判斷呢?”
“我的判斷是,這艘船還要在海上飄幾天。”何潛行打開手機,完全沒有信號,“我們不必急于一時,先晾着他再說。”
陳笑托着下巴。
游輪,沒有信號,暴風雪山莊。
“船上不會發生什麽事——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要一個人比較好。”林羽生眼見沒人搭理他,坐在了兩人之間的桌子上。
“所以你就這麽明晃晃的當電燈泡?”陳笑示意他滾到沙發上,相信安排郵輪的人,不會小氣到讓兄弟兩個人一個房間,其他人可以拼,這兩個肯定會單獨有房間。
不然按照林羽生那種随意勾搭撩人的性子,多不方便啊。
林羽生毫無愧疚感,大方地點點頭,賓客名單上,他一個人一個套間,很不安全好不好,誰知道會不會有暗門之類的。
對于這種電燈泡,陳笑覺得不搭理他就好了,他回到裏間,隔着一張大床,是一整面的鏡子,恍惚間,陳笑覺得,自己來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房間。
“老狐貍自負歸自負,狡猾得很,咱們還得加一把火。”他聽到身後,緊跟着的腳步聲,何潛行看着鏡子裏的陳笑,“你現在能走了嗎?”
“藥是成功了?”自從打針以後,陳笑的力量是越來越強了。
“還沒有。”何潛行說,“只是第一階段,臨時的,緊急情況,先拿出來用用。”
陳笑嘗試着,站了起來,步伐很穩,走了兩步就是床邊。
身後被人推了一下,他爬到了軟綿綿的被子中。
“你不覺得這種場合很不合适?”陳笑試圖推開他。講道理,我們要保存體力,“你說的緊急情況就是這種情況?”
“這樣才刺激。”何潛行說着,扯着陳笑的頭發,逼着他看向鏡子,“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我當然才是最緊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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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獸。
陳笑喝着咖啡,坐在專門的餐廳裏。這裏有四個餐廳,這個餐廳是法餐,小羊排和蝸牛都是一絕,白色的大磁盤,透着光亮,只有中間一點餐食,擺的十分漂亮,卻也顯得陳笑的胃口格外好。
能不好嘛,整個脖子上都是五顏六色的印子。
手腕上也是整個一圈紅,有些地方還破皮了。
戰況如此激烈,自然很吸引人的眼球。這個點吃飯的人,只有他一個,四周招待們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他身上。主人們在談論正事,暫時管不上身邊帶來的人。
陳笑咬牙切齒,心中的小本本又記上了一筆,何潛行,你欠我的可太多了,我遲早要一筆筆要回來。這輩子我就沒這麽丢臉過。陳笑一邊喝着咖啡,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看着海面。
今天天氣不錯,波光粼粼,很适合金絲雀出來放風。
看金絲雀的目光,和看人的目光,自然是不同的。
招待又端上了一個盤子,絲毫沒有将吃完的盤子收起來的意思,陳笑将它們堆在一起,故意用叉子,在盤子上劃了兩下,試了兩下,一聲尖銳而又刺耳的聲音,直直穿透每個人的耳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更多鄙夷的眼神隐秘地看了過來。
信不信遲早這艘船要姓陳,我要把你們都炒鱿魚。陳笑想着,那些招待,說不定也不是人,只是些木偶之類的。
冰淇淋終于上來了,這頓飯也要吃到尾聲了。
陳笑遺憾地想,吃了這麽多,想見的人卻沒有見到。他擦擦嘴,轉動輪椅,就要向外走。
地上的椅子似乎被移動過,幾個椅子攔住了他的路,陳笑不能站起來,光用手去搬那些椅子,有些困難。
一個手,穩穩将攔住他的椅子挪到了一邊,再一屁股坐下:“你吃完了?”
“如果我說沒有,你能再掏錢請我?”陳笑掏出一張黑卡,揚了揚,“反正我是沒錢請你的,這個月花超了,何潛行要打死我的。”
“這麽小氣?”德古拉點了他的煙頭,藍色的煙霧,直接噴在了陳笑臉上,“你跟着他為了什麽?”
陳笑的耐心就要告罄:“自然是圖他真的給我錢,而不是在這兒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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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幽靈浪突然打了過來,整個船都猛烈晃了一下,那堆被陳笑疊起來的盤子,終于稀裏嘩啦地掉了一地。
德古拉被他怼了一臉,卻格外高興:“再來一瓶酒,還有蛋糕。”
陳笑謝絕:“有味道,何潛行會不高興的。”
“對對,你現在還是他的人。”德古拉超前,傾着身子,“下船之後,我誠摯地邀請你,到我的莊園上去做客。”
人質?
陳笑搖搖頭,不對,也不能說是拉攏,目前我可沒表現出多值錢的樣子,難道何潛行那邊沒繃住?
德古拉眼中一閃而過的邪火,沒能逃過他的眼睛——這老蝙蝠不會真的看上我了吧?
“我可以來,但不是我一個人。”陳笑對德古拉說,他這樣子,像極了不學無術的小白臉,還在打着金主的主意,“林芷青,何潛行的未婚妻。”
德古拉隐秘一笑:“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愛好,不過敢火中取栗,都是狠人。”
“那就這麽說定了。”陳笑和他碰杯。
其實德古拉什麽都沒有說。
模棱兩可想要空手套白狼,陳笑當然知道他什麽都沒承諾,就算他承諾了,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私下交易,說翻臉就翻臉,不過屁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