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言夕回來了

林言夕回來了

陸骁起身,站在窗戶邊往外看,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角度看老宅的後院,後院是一小片空土地,空地後有大片的樹林。

天色昏暗,隐約能看見空地一角的泥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陸骁整個人一怔,夢裏不甚清晰的畫面浮現,他找了把鐵鍬,惶恐不安地翻開泥地。

一鍬接着一鍬,他終于明白那日手心裏的刺疼感從何而來。

與鐵鍬接觸的皮膚火辣辣的,仿佛被灼燒般鑽心疼。

坑深過半米,什麽都沒有,除了被打擾了清夢,争先恐後往外爬的各色蟲子,連一根頭發都沒有。

陸骁累極了,扔了鐵鍬,絕望地癱坐在泥地裏,任由雨水濕透了衣衫。

這是陸骁與林言夕相愛的第六年,為了林言夕,他背棄了父母,與她在這座繁華的大城市裏打拼。

不料事業小成之際,他看到了林言夕與別的男人擁抱接吻的畫面,那個男人寬肩窄腰,高大的背影籠罩着林言夕,他摟着她,兩個人顯得那麽般配。

那天陸骁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再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一臉焦急的林言夕。

林言夕說她聽見浴室裏傳出“砰”的一聲,沖進浴室時就看見陸骁暈倒在淋浴頭下。

陸骁恍惚,他摸了摸依舊濕漉的頭發,額角似乎隐隐作痛,又瞥了眼牆上的鐘,他松了一口氣,那是個夢,林言夕沒有出軌。

陸骁伸手抱住林言夕,慶幸而愧疚。

......

陸骁再次從大床上醒來,他摸到了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好想林言夕,想得快要發了瘋。

“言夕,你快點回來吧,我快受不了了。”

陸骁雙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滑落,他已經不知道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

驀地,他想到什麽,沖下樓發動汽車一眼不錯地盯着油箱表,他不記得汽車行駛的公裏數,但依稀記得出發的時候瞟了眼油箱表,比滿格缺一格。

随着汽車發動成功,儀表盤上的指針轉了一圈後落回原位。油箱表的指針定格在滿格缺一格的位置上。

“真的是夢,全都是夢。”陸骁釋懷一笑。

他知道自己出了問題,越來越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境,他不想讓林言夕知道,不希望她擔心。

陸骁腳步輕快地回到家裏,一時間睡意全無,随手打開手機準備繼續睡前沒打完的游戲,卻被屏幕上二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幾十條未讀微信劈在當場。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電話大多是公司同事打來的,微信裏上司嚴厲地質問他為什麽無故曠工失聯,沒得到回應的上司氣急敗壞地告誡他要扣掉他全年的績效獎,如果繼續聯系不上,将革職開除。

那是真是存在的兩天。

陸骁霎時魂飛魄散,他的手無法抑制地抖動。

是夢,他想,一定還在夢裏,回到床上睡一覺醒來一定什麽事都沒有。

他強迫自己躺下,鬼使神差地把指尖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漂白劑的味道直沖腦仁。

陸骁倒抽一口冷氣,漂白劑的味道毒蛇一般在他腦中游走,疼的他喘不上氣。

滿眼是血跡,一點點的擴大,蔓延至整個房間。

“言夕,”陸骁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你到底在哪裏?”

十天過去了,林言夕的手機依舊無法接通,她仿佛從地球上消失般,沒留下一絲痕跡。

陸骁每天惶恐不安,不敢向任何人打聽林言夕的下落,幾次去老宅又半途返回。

他騙自己一切都是臆想,也許,從頭至尾,林言夕都是他臆想出來的愛人,根本沒有這個人,也許,那棟老宅根本就不存在,去了也是白去。

陸骁又夢見了林言夕,林言夕與那個男人擁抱在一起,他只能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寬厚結實,林言夕的臉越過男人的肩頭正看着他笑,笑容甜美。

那張臉那麽清晰,是真是存在過的臉。

陸骁的狀态越來越差,他吃不下,睡不好,每天躲在黑暗中隐忍。

......

迷迷糊糊中,陸骁聞見了一陣飯菜香,他強撐着坐起來,在衣櫃旁看見一個打開的行李箱,裏面被翻得混亂不堪,衣服鞋子、化妝品,散落得到處都是。

廚房裏抽油煙機正“嗡嗡”作響。

他噤若寒蟬,緊張地轉動戒指,秉着呼吸來到廚房門口,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頓時膽裂魂飛。

林言夕似乎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轉過身看見陸骁,皺起秀眉:“你怎麽起來了?快回去躺着。”

陸骁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麽……”

林言夕嘆了口氣,伸手關掉抽油煙機,無奈道:”阿骁,我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我......”陸骁一時語塞。

林言夕拿掉挂在脖子上的圍裙:“我走之前怎麽跟你說的?我封閉訓練,沒收所有通訊工具沒法和你聯系,你必須按時吃藥,按時吃飯,不要讓我擔心,可你呢?”

她越過陸骁在茶幾下翻出藥箱,裏面的藥多的多,少的少,數量完全對不上。

“我走之前數了藥,你根本沒有按劑量,又自己亂吃了是不是?冰箱裏的菜都長黴了,這一個月你是怎麽過來的?啊?”

林言夕越說越生氣,聲音漸漸拔高:“你看看你瘦成什麽樣了,我進了家門就看見你暈倒在客廳裏,陸骁,你這麽糟蹋自己,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陸骁如獲重生般一把把林言夕拉進懷裏:“我錯了,言夕我錯了,我吃藥,我聽你的話,乖乖吃藥,現在就吃。”

藥效很快發作,陸骁情緒逐漸穩定,他躺在沙發上,頭枕着林言夕的腿:“我害怕極了,言夕,我以為你……”他喘了幾口,“我不知道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真的,言夕,你別離開我。”

他把臉埋進林言夕的小腹,張開雙臂環住她的腰,炙熱的呼吸穿透薄薄的睡衣打在皮膚上。

她俯身與他親吻,一個月未見的思念在此刻被點燃。

小別勝新婚,兩人的熱情從沙發延續到浴室,最終倒進了柔軟的大床中。

陸骁輕手輕腳地把陸言夕扒拉進懷裏摟緊,在她後頸落下一個吻,幸而是夢,幸而一切都還在。

......

林言夕離家一個月,陸骁不按時吃藥,精神狀态不穩定,順理成章的丢了工作。

林言夕倒不着急,她安慰陸骁忙碌了這麽多年,正好趁機休息休息,什麽時候想工作了再去找也不遲。

陸骁樂得做家庭煮夫,每天換着花樣給林言夕做菜,沒見林言夕有什麽變化,倒是把他自己那一個月的虧空補了回來。

林言夕下班回來倚在門框上對他說今天的趣事:“那個傻子一頭栽進一個死胡同,兩個輔警就把他給制服了,帶回來審訊的時候我還沒問,他自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撂了。”

陸骁盛好菜端出來:“他要是不蠢你今天還能準時下班嗎?碰到個嘴硬的,又得審一夜,最後還不是我心疼。”

林言夕在他臉頰親了一下,進廚房盛飯,剛打開電飯煲蓋子想起什麽,探出腦袋:“阿骁,我下周休年假,咱們回老宅吧,好久沒回去了。”

陸骁手一哆嗦,菜湯險些灑在餐桌上。

他定了定神,往廚房方向瞄了一眼,林言夕正在盛飯并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陸骁佯裝鎮定道:“好啊,好久沒回去裏面肯定髒的很,到時候早點出發,回去以後先打掃衛生,回頭我收拾行李。”

林言夕手裏拿着兩碗飯:“這次回去我想把家裏那幾畝地租出去,空置這麽多年實在浪費,不如租給別人種點菜,我倒不在乎那幾個租金,每年咱們回去能吃幾頓新鮮蔬菜就行,你覺得怎麽樣?”

陸骁扒了幾口飯,贊同道:“可以,挺好的。”

林言夕好像又想到什麽:“還有,你的藥也不多了,從老宅回來再去華醫生那兒看看,我看你最近老是提不起精神,需不需要換藥,讓華醫生和你聊聊。”

陸骁默默點頭,他的病是從六年前開始的。

他不記得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記得他告訴父母與林言夕的戀愛,本想得到父母的祝福,不料二老連林言夕面都沒見就強烈反對,為了逼迫兩人分手,父親甚至用鐵鏈将他拴在家裏,不許外出,不許與人交往,他瘋了似的反抗,卻無濟于事。

後來趁着一次父母外出的機會,陸骁用早就藏起來的別針撬開鎖逃出來後再也沒有父母聯系過,不久精神就出現了問題。

早幾年他們賺的錢大多被花在了給他看病上,大大小小的心理診所幾乎跑了個遍,可庸醫無數,他曾對林言夕說不治了,讓她像他父親那樣,用根鐵鏈把他拴在家裏,自生自滅吧。

林言夕不同意,好在後來遇到了現在這位華醫生,他的病情才得以控制。

離回老宅的日子越近,陸骁越是煩躁,藥物也控制不了的那種,他隐隐覺得那場漫長的夢裏有部分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只是他無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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