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姜晚寧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再次醒來時，身體恢複了一些力氣。
窗外日頭正盛，她分不清是什麽時間。
“合香。”姜晚寧沖着門外叫了聲，她這才發現喉嚨又幹又啞，許久沒喝水了。
門外走進來一個綠衣裳的丫鬟，她看到姜晚寧醒來，一顆緊繃着的心突然就松了下來。
“王妃你終于醒了，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了！”
姜晚寧詫異的看着她，兩天兩夜？！
怪不得她喉嚨這麽幹，而且腹內空空，饑腸辘辘。
她握緊了床單，堅持要下床，合香看到後，吓得急忙扶住她。
姜晚寧發現這具身體還是很虛弱，但好歹恢複了一些。
而且眼下她必須盡快查清楚真相，查案要有足夠的力氣。
她低聲開口，“有沒有什麽吃的？”
合香點頭，“有，廚房熬了稀粥，奴婢這就給你端來。”
王府的下人也是慣會看人眼色的，眼看王妃被關柴房，重傷昏迷兩天王爺都不來看一眼，便得知這位王妃失寵，廚房的下人又怎會特意給王妃準備吃的？
這稀粥是早上剩下來的，合香加熱了一下，急急忙忙地端回房間，伺候着姜晚寧喝下。
片刻後，姜晚寧喝完稀粥，擦了擦唇角，“我要見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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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香再次被她的話吓到了，姜晚寧如今這副虛弱的樣子，她還不死心嗎？
她為難地道，“王妃……王爺他，可能并不想見你。”
合香跟在姜晚寧身邊伺候，姜晚寧失寵，她這兩天也跟着備受冷待。
“你只管去禀告。”
姜晚寧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不願多說。
仿佛每多說一句話，便會扯動傷口，疼得她額頭直冒冷汗。
“是，奴婢這就去禀告。”合香嘆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房間。
兩天之前，楚王府內發生的事，不僅僅皇上的探子知道了。
溫太醫府中，也有潛伏在王府的暗探。
“大人，事情辦妥了。”
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低聲道：“東西交給歐陽晴雪後，那女人果然如你所預料，實行了計劃。只可惜，楚王還活着。”
皇上要楚王死，但溫太醫卻不這麽想。
溫太醫更想要的，是歐陽家名譽掃地！
“呵呵，姜晚寧這丫頭也沒讓老夫失望，若不是她察覺到藥浴有問題，也不會在最後一刻阻止了楚王。”
溫太醫臉上帶着詭異莫測的笑容，狠狠握碎手中的茶杯，眼神猛然發狠。
“但我要歐陽家名譽掃地，就必須借助姜晚寧這丫頭一力。”
“可是證據已被歐陽晴雪清理幹淨了……想要抓到歐陽晴雪的把柄，太難了。”
“沒有證據，我們就制造證據。”
溫太醫一雙渾濁的老眼緊緊地盯着那名小厮，“上次的藥還剩不少，你知道怎麽做。”
“是。”小厮很快離開，溫府依然平靜，就像是沒有外人來過。
歐陽家的人害得他好苦，溫太醫好不容易混到如今的職位。
但他的聲譽卻遠不如歐陽神醫出名，他不甘心，更痛恨歐陽神醫一家。
楚王府內，合香滿臉為難地走回了姜晚寧的房中。
姜晚寧疲憊的靠在椅子上，維持着她離開之前的那個姿勢，似乎一直在等着她。
看到合香滿臉為難之色，姜晚寧唇角微微扯出苦笑，“是不是他不肯見我？”
合香輕輕點頭，“王妃，我去問過了，可是謝俞侍衛說王爺正在午休，誰也不見。”
姜晚寧已經料到有此結果，她只是賭一把，可惜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
“你扶着我，我親自去竹園。”姜晚寧輕聲開口。
合香詫異的看着她，從這裏去到竹園，起碼有半個小時的路程，難道她要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嗎？
“王妃，奴婢去給你找頂軟轎過來吧？”
合香無法想象，以姜晚寧如今的身體，如何能走完這半個小時，何況外頭日頭還這麽曬。
“你去找張管家。”
“奴婢明白。”除了張管家，恐怕府裏沒人敢給她軟轎。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張管家帶着軟轎和下人過來。
姜晚寧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她必須要趕在歐陽晴雪清理證據之前，查明真相。
否則一切都來不及了，她這輩子可能都要頂着謀害王爺這個污點。
“你們幾個，快過來。”張管家指揮着下人。
幾人來到竹園外，正好楚墨辰已醒來，謝俞攔不住張管家，只好讓張管家進去。
姜晚寧和合香二人站在院子外面，頭頂烈日。
沒兩分鐘，姜晚寧額頭上就滲出了薄薄的細汗。
“王妃，王爺會見我們嗎？”
合香擔憂地開口，這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但張管家還沒有從裏面出來。
謝俞像是一尊守門神，死死地把着門，不讓她們二人進去。
“王妃還是收起這份多餘的心思吧，你謀害王爺，王爺還沒跟你計較，已經是非常寬容的了，你還指望着見王爺？”
謝俞冷聲嘲諷，看着姜晚寧，滿臉的不屑。
在他眼中，姜晚寧失寵，很快就會先前幾位王妃一般，香消玉隕，并不值得他上心。
“謝俞侍衛，你怎麽可以這樣說王妃。”
合香小聲辯駁，她對姜晚寧是真的好。
但她終究是王府的人，不能為姜晚寧多做什麽。
姜晚寧擡起手制止她，一言不發地默默等待着，直到張管家從屋內走出來。
“王妃，王爺讓您進去。”張管家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姜晚寧松了口氣。
明明進去只需要花一分鐘，但姜晚寧步履緩慢，硬是花了五分鐘才走完這短短的路程。
“我要查歐陽晴雪的房間。”這是姜晚寧進來的第一句話。
楚墨辰擡起清冷的眸子，眼前的姜晚寧，冷漠淡薄，臉上平靜如水。
仿佛受到冤枉的人不是她，她只是執着的想要查出真相。
“本王已經派人查過，并未查出任何不妥之處。”
楚墨辰認為沒有繼續查下去的必要，這件事板上釘釘，只有姜晚寧不肯認罪。
若不是之前姜晚寧曾讓他刮目相看，那此時此刻的姜晚寧，早已是他刀下亡魂！
他也說不清為什麽，面對眼前這差點害死自己的女人，他竟會一時心軟，沒立即殺了她……
“王爺，請你讓我查最後一次，給我半個時辰即可，若是半個時辰過後我依然什麽也查不出，那我甘願受到任何處罰。”姜晚寧冷靜地開口。
楚墨辰察覺到，姜晚寧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她比以前更為冷靜，睿智。
但這樣過于冷靜的姜晚寧，讓他心中産生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并不喜歡姜晚寧此時面對他的态度。
“包括處死你，你也接受？”楚墨辰問。
姜晚寧突然冷冷一笑，笑容裏沒有任何開心的成分，只有譏諷。
“王爺何必問這多餘的問題，如果什麽都查不到，那你心裏便斷定我就是謀害你的主謀，你是不會留一個想要殺了你的人在身邊，所以一定會處死我。”
楚墨辰收緊手指，“好，本王給你半個時辰！”
“王爺！”
謝俞急了，他看到姜晚寧那刻起，就知道姜晚寧不懷好意，果然這女人就是不安分！
“你去查一下歐陽家的人在做什麽。”
楚墨辰做出的決定不會收回，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謝俞憤憤不甘地走下去，臨走前，壓低聲音，咬着牙對姜晚寧說。
“王妃你不會得意的，歐陽小姐是清白的！”
姜晚寧并沒在意他的話，若歐陽小姐真是清白的，那任由她怎麽查，都查不出任何疑點。
此時歐陽神醫和歐陽晴雪二人在楚王府外，避開了楚王府的耳目。
歐陽神醫終于松了口氣，但又板起臉，冷冷地對歐陽晴雪伸出手，“把東西交出來！”
歐陽晴雪滿臉不安地把一方用帕子包裹着的東西交給他。
拿到東西，歐陽神醫急切地打開，裏面躺着一顆白色蘑菇狀的藥材，正是白雪。
“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你手裏？當初我給王爺加藥浴藥材的時候，分明沒白雪這味藥材！”歐陽神醫驚訝的看着她。
這兩天他總覺得歐陽晴雪情緒不太對勁，一番逼問之下，才得知他這好孫女竟背着他偷偷在藥浴裏做手腳！
“爺爺，我也是為自己的幸福着想！”
歐陽晴雪咬着薄唇，眼眶裏聚集了淚水，“如果我不出此下策，那姜晚寧這個賤女人又如何發現藥浴有問題。”
“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她沒有發現，王爺泡夠了那藥浴，會因此喪命啊！”
歐陽神醫越想越後怕，他怎麽就養了這麽個寶貝孫女，做的事實在是太大膽，太可怕了！
“不會的，我敢斷定姜晚寧一定會察覺到，就算她察覺不到，我也會想辦法引起她的注意。”
歐陽晴雪完全是被迷住了，為了扳倒姜晚寧，無所不用其極。
她抓緊了歐陽神醫的衣袖，“爺爺，這是最後一顆白雪了，只要我們處理幹淨痕跡，沒有人會知道是我下的毒。”
“你，唉……”
歐陽神醫搖搖頭，事到如今，他只能替她擦幹淨屁股。
這件事若是捅出去，搞不好他們兩個連命都沒了。
楚王府中，謝俞回來禀告，“王爺，歐陽家二人都不在王府裏，聽說他們一早就出府去了，不知去向。”
“送王妃過去。”楚墨辰擡起眸子，示意張管家。
張管家點頭，立即走過去，推着楚墨辰來到客房的處。
姜晚寧由着合香攙扶進去，合香不知道她要先從哪裏開始查。
所以她要去哪裏，合香便只好跟着去哪裏。
姜晚寧臉色始終平靜如水，半個時辰過得很快。
她必須要抓緊時間，眼睛沒錯過房中的任何一處。
客房都是統一的格局，想要探查起來并不麻煩。
但王府內的家具和擺設衆多，所以想要查的幹幹淨淨，還是要花費不少功夫。
眼看着這半個時辰就要過去了，合香急得冒出冷汗。
姜晚寧還像個沒事人一般，一處也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王妃，你還要找哪裏，讓奴婢代勞吧，時間快到了。”合香低聲說。
姜晚寧搖頭，“你不懂藥理，有些地方未必能夠留意到。”
很快，半個時辰到了。
“王爺，現在王妃什麽也查不出來，我想已沒必要陪着王妃繼續胡鬧下去了！”
謝俞站在楚墨辰的身邊，冷漠的聲音中帶着怒火。
同時他心底也在緊張，萬一姜晚寧真的查到什麽對歐陽小姐不利的證據……
所幸，姜晚寧什麽也沒有找到。
“姜晚寧，你還有何話可說？”楚墨辰挑起眉頭，目光不悅。
他已經給了姜晚寧最後一次機會。
合香滿臉焦急，心中急的不行，就差哭出來了。
她全程都在陪着姜晚寧尋找，可什麽也沒有發現。
姜晚寧依然神情淡定，冷靜的看着楚墨辰，“誰說我沒找到證據。”
合香滿臉困惑，“王妃，可我們……”
姜晚寧擡起手打斷她，“你們看這裏。”
她的手指指着花瓶底下，那裏除了散落的灰塵，什麽也沒有。
“王妃莫不是在拿我們開玩笑吧！”謝俞一副不可相信的表情。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歐陽晴雪驚訝的聲音，“誰讓你們進我房間的！”
歐陽晴雪走進來之後，發現楚墨辰也在，一屋子裏站滿了人。
她驚訝之餘，還有些傷心，“王爺你……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看到這一切，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楚墨辰在查她！
她心中頓時一慌，可想到早已處理幹淨的屋子，才忙又鎮定下來。
姜晚寧沒有争辯，靜靜的看着她。
“一定是你這個女人在背後污蔑我！”
歐陽晴雪怒氣沖沖地指着姜晚寧的鼻子，往日裏的溫柔善解人意的形象突然崩塌了。
她宛如一個受到委屈的瘋子般，沖着姜晚寧大喊。
“就是你在王爺面前編排是非，才讓王爺疑心我有問題，是你，一切都是你在指使的！”
歐陽神醫從門外走進來，臉色陰沉無比。
“王爺你這是何意，既疑心我們二人，何必還要我們入府？我也不是差你這份診金，王爺若是不需要我們，直說便是，我們可以馬上就離開楚王府。”
歐陽神醫滿臉的不滿，他并非是楚王府的下屬。
雖身份不如楚王貴重，但也表現出自己的清高和傲氣，讓人下意識的選擇去相信他的話。
歐陽晴雪眼眶中集滿淚水，眼眶發紅着，委屈地控訴楚墨辰的無情。
“我爺爺為救你，就連神血草這麽名貴的藥材，也無償的拿出來，可王爺卻聽楚王妃一面之詞，可王爺你難道不知道，王妃才是那個想要害死你之人啊！”
聽到這，謝俞見不得歐陽晴雪委屈的模樣，焦急地對楚墨辰道。
“王爺，歐陽小姐所言有理。而且王妃不是什麽也沒找到嗎，歐陽小姐肯定不會存了害你的心。”
姜晚寧冷笑着，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的，覺得特別礙眼。
“謝俞侍衛的意思是歐陽小姐沒有要害王爺的心思，所以本王妃就有了？”
姜晚寧朝着前方走去，身體瘦弱面色蒼白，但身上那股屬于她的氣質卻淩傲于衆人之上。
“王爺是我夫君，如果王爺死了，我又會是什麽下場？當時在場那麽多人都看到了，王爺一旦出現問題，我肯定會死，我為何要做這種蠢事。”
這也是謝俞想不明白的事情，到底有什麽樣的原因，能夠讓姜晚寧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全，拼死也要阻止楚墨辰。
“王妃你夠了，你不要靠着自己家大業大，就可以欺壓我們！”
歐陽晴雪暗想着，她手頭上唯一還剩下的白雪已經被他們毀掉了。
所以，姜晚寧就算翻了天，也不可能查到任何證據！
當初暗中和她交易的那個人，只給了她數量不多的白雪這味藥材。
她并不是真想要害楚墨辰，而是打算利用姜晚寧懂醫理這件事，誘導她發現白雪，接着誘導她阻止藥浴進行。
結果她成功了，姜晚寧也成為衆矢之的。
現在是她計劃的最後一步，只要她咬死了姜晚寧，讓姜晚寧找不到任何證據，那麽姜晚寧必死無疑，楚墨辰也會徹底的信任她。
“非要我拿出證據，歐陽小姐才會承認你的所作所為是嗎？”姜晚寧冷笑道。
“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要承認什麽？”
歐陽晴雪并不怕，滿臉高傲的看着姜晚寧，就等着姜晚寧被淩遲處死。
姜晚寧指着花瓶旁邊的一撮灰白般的東西，“它就是證據。”
“你在開什麽玩笑？”
謝俞實在忍不住了，姜晚寧幾次三番戲弄他們，他不允許姜晚寧再污蔑歐陽小姐。
姜晚寧懶得多看他一眼，冷聲解釋：“這是白雪草上面的粉末，白雪草是劇毒，和黑金草相克，加入藥浴之後，二者發生作用，能讓人斃命。
你們可以不信我說的，那你們去找趙郎中，或者其他大夫過來查一查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聽到這裏，歐陽晴雪面如土色，她也學醫理，當然清楚那是什麽！
之前為掩人耳目，她特意将白雪草放在花瓶的後面，且不允許下人進來打掃。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相安無事，後面她急着處理最後一顆白雪草，根本沒留意到上面的粉末。
“張管家，去請趙郎中。”一直維持沉默的楚墨辰突然開口。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姜晚寧身上，看似平靜，實際上他的心早已緊随着她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