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環環相扣
1.環環相扣
耳膜被水流沖擊得嗡嗡作響,海水擠壓盡胸腔內的空氣,陳悅齊意識混沌,沉入深海之際,一束光刺破黑暗,照進深海……
耀眼溫暖。
強烈的窒息感讓陳悅齊猛然從夢中驚醒,倒映出燈光的瞳孔止不住顫抖,額頭已經滲出細汗,墜入深海的一幕萦繞在腦海,簡直是種折磨。
最讓陳悅齊感到不安的源頭,是始終抓不住那束光!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棂照了進來,虛華的月暈照得有些神智恍惚。
嗅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陳悅齊的意識回籠了幾分,四下看了看,這是病房。
她記得她帶着一批貨去海外交接,進公海之後被綁架了,然後那幫蠢貨也不知是觸碰了機關還是怎麽回事,整個船艙發生了爆炸,她也被強大的沖擊力被推進海裏。
回憶至此,她有些疑惑,綁架的地點在公海,方圓五海裏沒有海警,即使報警,警方也不可能那麽快趕去救她,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命大?
從被救下到現在,又過了多久?
突然,門打開了。
一個穿着護士服,身材窈窕勻稱的女人走了進來。
燈光昏暗加上近視,陳悅齊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來人,直到她小跑走近,才看出來這位是故人,“顏妍?我這是,在深圳?”
故人相逢,沒有驚喜,只有警惕,陳悅齊已經感覺到有些超出掌控的事正在發生。
倆人沒怎麽聯系過,可陳悅齊記得她兩年前還沒離開深圳的時候,顏妍就不做護士了,而是在家做起了闊太太。
怎麽會重操舊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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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昏迷一周了,吳烨他們估摸着你這兩天會醒,專門派人嚴加看守,除了我,他不放心別人。”顏妍上下打量陳悅齊,見她沒事才放下心來。
吳烨不是旁人,是顏妍的男朋友。
“我怎麽會跟吳烨扯上關系?”陳悅齊聽得雲裏霧裏。
按理說遭遇綁架這檔子事,應該由家人出面解決,怎麽會被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來救?并且聽顏妍的話頭,這不像是救,是軟禁。
顏妍深吸一口氣,在陳悅齊看不見的角度,美目中閃動着淚光,“吳烨想要你體內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但他勢在必得。”
“做他媽的春秋大夢去吧。”陳悅齊低罵一聲,扯掉身上的電極片,翻身下床,躺太久導致血液不流通的腿一時之間酸麻不止,差點兒沒摔地上去。
陳悅齊聽說過,她體內這玩意兒叫什麽太初。
不知道是啥,後來回去翻了典籍,書上說,那是宇宙鴻蒙之初的一團氣體,為先天一炁,與太易、太始、太素、太極并稱先天五太,為宇宙初始形态之一。
聽起來是個挺厲害的玩意兒,宇宙級別的玩意兒。
不知道這句鬼話是誰傳出來的,陳悅齊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這個東西,反正自從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後,她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之前的事尚且不論,這次又因為這個東西被軟禁起來了。
真的很倒黴。
陳悅齊穿着軟底拖鞋準備出去,顏妍一把拉住她,“別從正門走,他的人在外面。”
“那怎麽辦?”
“從窗戶走。”
陳悅齊走到窗戶邊往下看了一眼,五層樓,十幾米高,看得人腿肚子發軟,正想跟顏妍說這不可能,就見顏妍從床底麻溜地翻出一根結實的麻繩,一端綁在床腿,另一端從窗口扔出去,徑直墜落在地面。
好家夥,她早就準備好了!
“走。”顏妍扶着陳悅齊翻過窗戶。
“等等,”陳悅齊忽然頓住,擡頭望着顏妍,病房裏微弱的燈光籠罩在她身後,她的臉隐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你不跟我一起走嗎?吳烨的為人我知道,他要是知道你放我走,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放心,我早給自己留了條後路,我幫你拖延一會兒,你下樓後順着牆角走,有一個狗洞,我弟弟在外面等你,他。”
正欲開口說什麽,顏妍就急忙把窗戶關上了,只留了一條縫隙沒有關死,見她這麽麻利,陳悅齊也不好說什麽,硬着頭皮順着麻繩往下爬。
還好之前參加過野外求生,這些保命的本事學了不少。
到達地面後,陳悅齊彎腰貼着牆根走,借着月光,在落葉上踩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走了許久,離住院樓越來越遠,她又走了幾步,看見圍牆外有個人正靠着樹抽煙。
“顏凱?”陳悅齊試探地叫了一聲。
梳着大背頭的人猛然擡頭,看見是她,忙熄了煙跑到狗洞外去接,“這兒,快鑽出來。”
幾步之外的牆根底下還真有一個小狗洞,陳悅齊身量嬌小,輕易鑽了出去,在外面接應的顏凱把她拉了出來。
終于安全了,緊繃的神經一放松,陳悅齊身體虛弱到極點,腿一軟癱坐在地。
“怎麽了?”顏凱緊張地問。
“我……我感覺……很難受……”陳悅齊身體虛弱,一直在冒冷汗,說完這話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顏凱把她扶進汽車後座上,然後迅速發動汽車,離開這個地方。
淩晨三點左右,陳悅齊和顏凱兩人已經離開兩個小時了。
深圳某別墅的地下室裏,顏妍躺在骸骨堆裏,白皙的皮膚遍布血痕和傷口,十幾條黑色小蛇在□□的身體上游移,空洞的眼神一片死寂,令人作嘔的腐肉氣味蔓延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扯着陰森笑意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随着身子一抖,一個形狀如眼鏡王蛇的漆黑蛇頭從脊椎鑽出,瞪着血紅的雙眸盯着眼前的女人。
顏妍睫毛顫抖,倒映出黑蛇的瞳孔逐漸放大渙散……
一道紅色倩影破門而入,屋裏的一切瞬間安靜下去。
妖豔美麗的女人為整個暗沉的房間增添了些許明豔,顏妍和她一比都有些遜色,女人柳眉緊蹙,如焰般的紅唇喝道:“事情辦好了?陳悅齊人呢?”
“呃……”吳烨臉上浮現出一抹尴尬的神色,謙卑地回道:“不小心讓她給跑了。”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在臉上,吳烨臉上浮出五個手指印。
女人怒不可遏地吼道:“她最好是跑了,要是讓我發現你是故意的……你知道後果。”
吳烨慌忙跪倒在地,嘴唇哆嗦道:“我……只是為了确認太初是否在她身上,才浪費了這麽多時間,如果确定了,也好讓尊主放心動手啊。”
瞟了一眼昏死的顏妍,女人眼中閃過一抹狡黠,指着顏妍說:“把這個女人留着,你會用到她的。”
尚在昏迷中的陳悅齊思緒缥缈,身體輕飄飄仿佛置身雲端,緩緩睜開眼睛,入目只有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一點微弱的光,四周一片黑暗。
這又是哪?寒氣逼人,冷得她直打寒戰。
試探性邁出一步,腳下蕩起一圈圈漣漪,仿佛置身在輪船爆炸的海面上。
眼前忽然出現一道光,溫暖卻不刺眼,水波一般在四周萦繞流動,周身的視野也在光的照耀下逐漸廣闊。
光芒緩緩凝聚出一個人形!
一個普通人什麽時候見過這種場景啊,陳悅齊吓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就想溜,但是腳底就跟塗了膠水一樣,寸步不能移。
又是在做夢?可這光卻溫暖得無比真實……
凝結完畢,一個寬肩窄腰,身形修長的男人出現在眼前,好一個模特架子,就算看不清容貌,光看身材,都夠賞心悅目了。
忽然,那人的眼睛部位睜開了,雙眼的光更加閃耀,刺得陳悅齊眼睛一疼……
一股涼意直沖腦門,陳悅齊再次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黑色皮質座椅,耳邊窸窸窣窣聲的聲音引得她艱難轉過頭。
顏凱正把她壓在椅子上,專注着拿繩子捆她的手呢。
陳悅齊皺起眉,疑惑道:“你幹什麽?”
“綁你啊。”顏凱不耐煩地說。
“你綁我幹什麽?”陳悅齊想掙紮,可她剛從醫院裏跑出來,四肢酸軟無力,全身沒有一點反抗的力氣。
手捆完了,顏凱坐到一旁,點起一根煙開始吞雲吐霧抽起來,車廂內全封閉,不一會整個車裏就煙霧缭繞。
陳悅齊被嗆得直咳嗽,整張臉漲得通紅。
見她這麽難受,顏凱把她那邊的車窗搖下來。
陳悅齊往外一瞧,馬路旁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和參天的樹,這不是回去的路,回江城應該走高速路才對!
“顏妍不是讓你送我回江城嗎?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四川,去換我想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
顏凱又點了一根煙,吸上一口,爽得眯上眼睛,“正常人怎麽可能從那麽大的爆炸中活下來?那不是你命硬,是你體內有東西吧?你從船上活着回來後,有人就注意到你了。”
陳悅齊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
“你和顏妍也是其中想得到那東西的人?”陳悅齊淩厲地看着他,眼中是毫不隐藏的殺意,心裏無奈透了。
手指彈了彈煙頭,煙灰絮絮落下,顏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地笑,“這事從兩年前就開始了,有人還出了很高的懸賞價,可惜你一直在江城,他們下不了手,我姐姐呢,太愚昧了,念着你曾經救過她,一心想報恩,可惜啊,你太值錢了。正巧她把你送到我手上,讓我撿個現成的便宜。”
“我在公海遇見綁匪,是你背後的人幹的?”陳悅齊想慢慢摸清楚來龍去脈,抓住綁架案的幕後黑手。
顏凱斜眼望着她,“你爸不是想跟任氏財團結親嗎?他自己攀不上就讓你去,人家任小公子的女朋友當然看不下去,早在你半個月前來深圳的時候,就備好人等你了。”
原來是任琦幹的!
他那個小女朋友叫什麽來着?時間太久,陳悅齊忘記那女人叫啥了!
回去查查,把他們全弄死。
“那你呢?想把我賣到誰手上?”陳悅齊眯起眼睛。
顏凱擡頭看向前方望不到盡頭的路,沉聲說:“你沒必要知道,也不配知道,你和我們一樣,不過是蝼蟻罷了。”
陳悅齊頓時語塞,什麽蝼蟻!她很惜命的好嘛!她在心裏沖顏凱翻了個白眼,現在手腳被綁,哪怕有力氣也絕對掙不脫,得換一種方法。
“你是想要錢?”陳悅齊眼珠子一轉。
顏凱平靜地說:“你體內的東西非常值錢,也都很難駕馭,我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清楚,但我可以拿去換我想要的,除了錢,還有延年益壽的丹藥。誰會甘心永遠屈居人下啊~就因為我沒他們生得好?就要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随意拿捏嗎?”
“拿我去換錢,來歷不明的錢你守得住嗎?況且,你姐姐救了我,吳烨不會放過她,你不關心她反倒先想着你自己?”陳悅齊氣不打一處來。
顏凱斜睨了她一眼,“姐姐不會怪我的。”
陳悅氣得齊腦仁疼,低罵一句:“你不配做人!”
顏凱沒生氣,反而咧嘴笑着說:“我當然不想做人,做人有什麽意思?生老病死,無休無止……吳烨放棄了做人,他現在不知道過得多開心,他可以永生,可以不用去經歷這些痛苦……”
陳悅齊聽得茫然:“你什麽意思?”
“吳烨在他老爹死後,天天在家裏供奉鬼神,然後有一天,神回應了他……”
“他成神了?”
顏凱不屑地嗤笑一聲:“他不配做神,只不過被妖物附身了。”
現在的所見所聞已經不是自己三觀所能接受的範圍了,陳悅齊的腦袋都要炸了,怔怔地說:“放棄為人的資本,選擇屈就妖物,這就是你們的選擇?”
“有得有失,”顏凱轉頭,方才平靜的雙眸此刻布滿血絲,貪婪的像惡鬼,“成仙成魔和成鬼成佛,有什麽不一樣呢?”
陳悅齊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瘋了!世間苦難再多,也不是放棄自我的理由,你嫉妒那些與生俱來環境優渥的人,你可以自己去努力,他們擁有的又何嘗不是祖上或自己努力的結果!為什麽非要劍走偏鋒,去走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