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命懸一線
17.命懸一線
徐北光慌忙提醒:“大仙!”
孫祎見狀心下了然。
原來是黑蛇占據顏妍的意識,将她變成自己的傀儡,又假借顏妍的手,意圖汲取陳悅齊體內太初元神的力量。
可陳悅齊體內有沒有太初還兩說。
黑蛇汲取的不是太初的力量,只是得到了陳悅齊體內魔血的加持。
當年為了修補殘缺的魂魄,孫祎的師父帶着殘魂去苗疆蚩尤冢裏養出了另外的三魂六魄,又帶着這個魂魄投了胎。
看來,陳悅齊是黎傾的轉世不假了。
孫祎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準備迎敵。
黑蛇蠕動着身軀帶着一股勁風朝孫祎襲去,卷起地面上飛揚的塵土,龐大的身軀在飛塵中若隐若現,依靠飛塵的掩護,準備給他致命一擊。
小風于孫祎而言不過是春風拂面。
惡臭之氣在四周游蕩,孫祎捂住鼻子,淺金色的瞳眸冷冷地望着飛速游走的黑蛇。
黑蛇張開血盆大口,迎着飛塵朝孫祎撲過來。
他閃身飛向空中,借勢一腳踩在蛇頭上,蛇皮堅硬無比,千鈞之力也沒撼動它分毫。
真硬吶,孫祎眼見情況不樂觀,直接照着蛇頭一拳打下去,卻被蛇尾一把卷走。
黑蛇将他卷起與自己的視線持平,猩紅的蛇眸貪婪地将他視作珍馐,此一時彼一時,将魔血吸收後,它完全聽不見吳烨的唠叨可以盡情自我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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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祎想将束縛在腰上的蛇尾掰開。
手掌接觸到黑蛇皮膚時,一道女聲傳入心底,可能他是元神沒有實體的緣故,竟能聽見旁人聽不見的聲音——
殺掉我。
孫祎愣了一下,這是什麽要求?
四下追尋聲音的來源,黑蛇的面目卻變得猙獰,似是在極力抗拒着什麽。
孫祎用法力看見顏妍正呼吸平穩地躺在黑蛇的肚子裏,而蛇頭裏是已經進入沉睡狀态的吳烨。
凝神思索片刻,孫祎放棄了掙紮,賭一把吧!
黑蛇搖動着身體,劇烈地擺動蛇頭,将侵入自己意識的東西甩出去,片刻後,它張開深淵巨口毫不猶豫将孫祎一口吞下。
這……啥意思?
徐北光護着懷中的陳悅齊,看着孫祎被吞進去後,整個人如遭雷劈。
這是什麽情況?全軍覆沒了?
孫祎變成一顆車厘子,圓潤地滾進黑蛇腹中。
終于在一片黑暗中,他看見了顏妍。
見到她的那一刻,周身的景象立馬變了,流光溢彩,繁花盛開。
孫祎心裏疑惑了,這是黑蛇的意識海?這麽可愛?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惡心的妖精意識海怎麽可能是美麗的呢?都是一片虛假。
顏妍的靈魂自花叢中浮現,嬌媚的面容與繁華相映,何止一句賞心悅目能比拟,陳悅齊曾經對他說過顏妍的過去,挺可憐一小姑娘,雖然處境不容樂觀,心裏卻永存美好。
“大仙,殺掉我,就能斬斷黑蛇汲取血脈力量的聯系。”顏妍閉着眼睛緩緩說道。
孫祎說:“你現在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你是叫我抹殺掉你的靈魂還是肉身?”
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心裏也有了答案。
他是佛,成佛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殺人也是渡人,這是如來當初留的後手,否則安史之亂時,不知有許多神明喪于他手。
“抹殺靈魂也好,肉身也好,不過是世間的解脫之法。”
她這是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想法了。
孫祎深吸一口氣,望着她平靜的臉龐說:“那你弟弟呢?”
聽見顏凱,她頓時沉默了,孫祎見事情有回轉的餘地,便繼續勸她,“顏凱想出賣陳悅齊,被我發現後将他交給樹精管束了。”
顏妍修長的睫羽緩緩擡起,雙眸含水,一滴清淚落進花叢中。
“或許,可以将你的肉身殺死,做假死之态。”孫祎為她找了一種方法,在手中凝出一把匕首,上面泛着祥和的金光,全然不像一把傷人的利器。
顏妍答應下來,從孫祎手中接過這把匕首。
孫祎從意識海中離開了。
倒不是他真打不過,他怕把這妖怪殺掉後,它汲取的血脈力量無法完全回到陳悅齊體內,什麽他都可以去博一把,除了陳悅齊的性命。
待他離開後,顏妍望着手中的匕首,一滴清淚落在緊握匕首的玉指上,很溫暖,就如同她這一生遇到無數溫暖的人一般,她是個記恩不記仇,善良一生的人,只是沒活好罷了,倘若能在這一世逆天改命,才真的不虛此生。
奄奄一息的顏妍從蛇腹中醒來,用盡全力将匕首刺進身體。
身為凡人,徐北光根本無心也無力去管神仙和妖怪的事,他現在一心都在陳悅齊身上,他怕陳悅齊死了。
不管前方的阻礙,孫祎徑直從蛇腹中飛出,進出自如絲毫沒把它放在眼裏,要不是考慮到陳悅齊的情況,他早就拽着它的尾巴給它打個灰飛煙滅了。
黑蛇看見孫祎不屑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騰起身向孫祎沖了過去。
沒了吳烨智商的加持,黑蛇就變成了個莽夫,絲毫沒有懷疑為什麽那個臭神仙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即将靠近他的那一刻,黑蛇嗅到一絲不對勁,體內的磅礴的力量在四散,它慌忙回頭看去,只見躺在地上的陳悅齊沒有了方才的死氣沉沉,手臂上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徐北光緊張地看着陳悅齊,擔憂地動都不敢動。
黑蛇立馬放棄攻擊孫祎,卻依舊用頭部吸引他的注意力,身後的尾巴則迅速朝陳悅齊和徐北光的方向揮去。
妖怪的速度過快,徐北光根本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粗大的蛇尾向自己襲來。
孫祎心下一緊,連忙飛過去,擋住蛇尾的攻擊并順手掐住它的尾巴。
徐北光瞳孔放大,看着孫祎拽着黑蛇的尾巴将它甩了出去。
黑蛇沉重的身軀撞在生鏽的工廠牆壁上,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
如此的撞擊力度,也絲毫沒把黑蛇腦袋裏的吳烨撞醒。
孫祎騰空而起,揮出一道金光打向黑蛇。
黑蛇來不及反抗,被打得黑霧四散,顏妍和吳烨從黑霧中落到地面。
孫祎走過去,看見插在顏妍胸口的匕首,神色有幾分複雜,他收回匕首,垂眸念起招魂咒。
顏妍剛死,靈魂還未遠去,及時救的話還能救回來。
咒語念完,顏妍身軀一震,眼皮眨動數下醒了過來,身體在蛇腹中待得太久,肌膚有被胃酸腐蝕的痕跡。
孫祎連忙叫陳悅齊的手下來照看顏妍,他自己則去一旁看吳烨,一忙起來,完全忘記了陳悅齊的存在……
伸手去探吳烨的鼻息,發現他已經死去多時了,身體僵硬嘴唇微張,眼皮緊閉。
把他身上幾乎被腐蝕殆盡的衣服撕開,見他胸口紋着一個黑蛇紋身。
紋了個紋身就和這條蛇融為一體了?
孫祎眸色深谙,總覺得這事不簡單,他進蛇腹中和顏妍交談的時候就感覺吳烨已經死了。
這樣看來,他也是個被人利用的棋子啊,拿着根本構不成威脅的符紙,去做根本做不了的事,不知是該說他蠢還是勇敢。
好好的一個年輕人,偏偏自掘墳墓。
孫祎走到陳悅齊身邊,徐北光将她交到孫祎手上,“她還是醒不過來。”
“沒事,休息一天就好了,”他接過陳悅齊,見她臉色蒼白還未恢複的臉,想起讓她焦頭爛額的事,對徐北光說:“你們要抓的人好像跑了,不追嗎?”
徐北光沉穩地說:“剛剛外面的人說,已經在外面堵到了黃三。”
有徐北光在,黃老三還真跑不掉。
孫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很不錯。”
孫祎沒和徐北光他們一起坐車回了浮翠園。
一路上,徐北光正襟危坐,沒有面對神仙的緊張和窘迫,而全都是從容淡定,不卑不亢。
本來,孫祎覺得陳悅齊身上的秘密就夠多了,不過天長日久的相處下去也總能了解幾分,可是眼前這個叫徐北光的男人更加難以琢磨,可他也沒有隐藏什麽,讓人都不能理直氣壯的懷疑。
回了浮翠園,正值午時,金色的陽光簌簌自林隙中散落,溫柔且缱绻。
陳悅齊在床上休息,孫祎将蓋在她身上的被角掖好。
不得不說,她蠻厲害的,非要在他打架的時候沒事找事,讓他不省心。
方才在車上,他深思熟慮了半晌,覺得還是得去一趟天庭,去坑點丹藥防身之物啥的,不然以後會吃虧。
徐北光站在一旁,孫祎不說話,他也不敢問什麽,只見孫祎從腦後拔下三根頭發。
三根發絲在孫祎手中互相纏繞,頭尾相連,變成一只精致小巧的金絲圓镯。他将镯子戴上陳悅齊手腕,大氣的金色将白皙的皮膚映襯得典雅高貴。
孫祎站起身平靜地對徐北光說:“我無心理會你們的目的,現在我要去趟天庭,不會去很久,我不在的日子請你好好照顧她。”
“當然。”
得到他的答案,孫祎頭也不回地化作一股煙消失了。
望着落地窗外安寧的陽光,又轉頭看向床上的陳悅齊,徐北光深深嘆了一口氣,等她開學,他也要離開江城回到澳洲了,他不在的日子裏,有孫祎在她身邊也好。
豔陽褪去的江城沒有迎來一絲晚風,清風帶着驕陽的餘溫,熱切地擁抱大地。
陳悅齊依舊沒醒來,徐北光先撇下這邊回家了。
顏妍吃着徐媽媽做的面條,邊吃邊落淚,面對吳烨的變化到現在他逝去,她也壓抑了許久,卻對阿齊的事卻始終一語不發。
徐北光靜靜坐在對面抽着煙,默默不語。
想開槍殺顏妍時,卻被陳悅齊阻止了,很難說這中間有沒有孫祎的緣故,單說救命恩人一條,陳悅齊不會對顏妍起殺心,他又何必對一個小姑娘起殺心。
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前方一牆之隔的浮翠園。
暗夜籠罩下的浮翠園猶如一座從地獄裏探出頭的鬼樓,曾經,這裏的确是一座鬼樓,就連白天從它周圍路過,也會感受到一股無名寒氣。
以前浮翠園有三層地下室,第三層不知死了多少人,屋後的荷塘不知沉了多少屍,見者皆懼。
直到一年前,有一位高僧,在此超度亡魂後,浮翠園才有了點人氣。
——砰!
浮翠園傳出一聲巨響。
顏妍吓得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
徐北光眉頭皺起,察覺不妙,慌忙拿了鑰匙準備去隔壁。
顏妍叫住他:“是不是阿齊出了事,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冷眸掃了她一眼,默許了。
進去後一股勁風撲面而來,是穿堂風,他記得回去前把窗戶都關好了,這是怎麽回事。
怕裏面有情況,他就讓顏妍先在門口等着。
就着月光的清明,徐北光看見屋裏鋼琴被砸了個稀巴爛,落地窗也碎了一地,陳悅齊跪在那些碎玻璃上,無論月光如何明亮,也始終照不上她不肯擡起的面龐。
“阿齊?”徐北光心疼地喚了一聲。
陳悅齊猛然回頭,血紅色的雙眼殺氣畢露,徐北光并沒有吓到,而是堅定不移地朝她走過去。
看見是徐北光,陳悅齊逐漸回歸正常,搖搖晃晃一頭栽倒在碎玻璃碴子上。
徐北光連忙沖過去,将她攬在懷裏。
陳悅齊微張着嘴唇,虛弱地說:“我做了夢……夢見了一個人,他的血流在我手上,很燙……”
徐北光捂着她的臉,瘦削的下巴抵在她額頭上,輕聲安慰道:“一個夢罷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她滿臉慌亂地轉過頭,手撐在碎玻璃上。
徐北光不知該怎麽說了。
陳悅齊小時候被綁架之後就經常做這個夢,以前還好,可是自從她母親去世後,做這個夢就更加頻繁了。
徐北光将她扶起來,“熬了這麽多年,我們試試将仙術和現代科技結合起來吧……”
陳悅齊深吸一口氣,剪瞳一沉:“那就去做吧,只是得做的小心些,不要露出任何馬腳。”
徐北光謹慎地說起一件往事,“要不要試試用仙術将你體內的東西拿出來?之前那位高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