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先生的壽辰
26.先生的壽辰
他嘴一抿,扯出一個極度和善的假笑,咬着後槽牙說:“你別想扯開話題,你說,那天在哪個廠裏,為什麽躲在徐北廣後面?為什麽自己去單人行動?”
得,原來他是在這裏秋後算賬呢。
可方法用錯了,陳悅齊是個不怕威脅的人,她坐直身子,義正言辭道:“你還好意思說呢,那天我叫了你半天你都沒有回我,到了危急時刻才挺身而出,耍帥還要帶着我的命去耍?”
“行,這件事是我錯了,我不好。”
這麽幹脆又突然的認錯讓陳悅齊有些措手不及,她立刻覺得自己太硬氣了,該低頭時還是要低頭,于是聲音軟了下去,“那你呢,去天庭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他舉起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放在自己胸前:“你摸摸看,有什麽感覺?”
陳悅齊一臉懵逼。
他挑眉道:“摸摸看。”
她試探地捏了一下,咦,有了些許肉感:“你的肉身難道長出來了?”
“不是,玉帝給我施了法術,能正常人的樣子出現在世人面前,元神太引人注意了。”
“我……”剎那間,陳悅齊憋了許久的情緒在他溫柔的眼神中爆發,她直愣愣的眼中充滿委屈,壓抑着征然出聲,“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剎那間,懸着的兩顆心同時放下了。
孫祎輕輕拍了拍她單薄的肩頭,哭笑不得:“下次能不能別在我面前嘴硬?”
她立馬倔強地反駁道:“你下次要是再招呼不打就跑了,我就去找妖怪,把太初給他們!”
孫祎雙手抱胸,打趣道:“想要太初離開你的身體除非你死了,灰飛煙滅的那種。”
Advertisement
陳悅齊聳了下鼻子,轉過頭不說話了。
拿她沒辦法,他把她的臉轉過來,修長似玉的手指撫去她眼角快掉下的眼淚:“好了,下次不這樣了。”
陳悅齊把手腕上的金镯取下放回孫祎的手掌心,“你回來了,我把它還你。”
孫祎眸光一垂,“你不想要嗎?”
“不是,”陳悅齊解釋道,“你的法器還沒找回來怎麽能把護身法寶留給我呢,你不在的時候也許我需要,但現在你不是回來了嗎?”
他挑起一抹淡笑,金镯驀地化作金粉消失在他掌心。
“好了,你快跟我說說最近發生的事。”孫祎扯開了這個話題。
陳悅齊将吳烨殺她的緣由說了一遍,又說起将顏妍送去了五合村的事……
“回來前我給葉雲霄算了一卦,距離他位列仙班還差一劫,我快馬加鞭都趕不上你這杯茶,沒想到他這一劫竟是你送去的。”孫祎撐着消瘦的臉頰,桃花眼微眯,勾着嫣紅的嘴唇地對她說。
“什麽意思啊?”陳悅齊有點懵逼,“我看電視劇裏神仙渡劫,都是雷劫情劫啥的,我把顏妍送過去就是說……葉雲霄要渡情劫?”
“雷劫考驗的是身體素質,情劫考驗的就是心理素質了,他要是能渡過去,也不枉我提拔他了。”
說起這個,陳悅齊想到白玖霜,連忙問道:“神仙和人之間好像不能談戀愛吧,那顏妍這次又要受一次情傷了呀。”
“其實也不然,你看張青羽,不就是神裔嗎?也許天庭經歷了百年前的一戰,有些改觀也說不定啊。”
“百年前的大戰?”
孫祎不想瞞着她,就把玉帝和太白金星對他說的事如數告訴了陳悅齊。
聽完後,她好似想起了什麽,連忙說:“你剛剛說二郎真君戰死,可是前段時間,我和阿光赴約的時候,看見奚家後面的屏風上寫了個楊字,并且那家人的本體都是犬妖!”
“奚老太爺還在江城嗎?”孫祎頓時打起了精神,他心裏有了一個模糊的底,已經有了神裔的存在,之前張果老的元神也轉世了,如此說來,二郎神或許已經轉世,又或許……
玉帝為什麽會變成年輕的少年?
應該是消耗自身法力去做了什麽。
陳悅齊的眸子暗了下去:“他只是臨時造訪江城,聽說第二天就趕回魔都了,咱們要去魔都看看嗎?”
他沉思了幾秒,嘆了口氣:“你過幾天就要去支教了,等回來了再說吧,我也不急。”
“大仙,”她輕聲道,“你為什麽會有兩個元神啊?”
“我還沒意識的時候,它确實是我的本體元神,可幾千年前我不小心把他弄丢了,它不見之後我重新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華而誕生。”
“一千二百年前為什麽要反叛天庭呢?”她小心翼翼地問。
看着她真摯的眼神,陳悅齊心思有些複雜,“太初離開我幾千年,在這世間游離摻雜了許多怨念或者魔氣,它回到我體內影響了我的心智,所以大開殺戒。”
這些事,他說了一半藏了一半。
許多年前太初離開他是因為有了最初意識的‘善’,它救了黎傾,護住她僅剩的一魄,且不願意離開。
一千二百年前,為了養出黎傾其餘的三魂六魄,他們選了一個轉世報恩的女孩子作為載體養魂。後來那個女孩子被噬神箭射中心口死去。
孫祎趕回去的那一刻,女孩的已經灰飛煙滅了,黎傾最後一魄也消失了,太初元神重回他體內,帶着噬神箭的怨力擾亂了他的思緒。
才有了反叛天庭的一戰。
要不是最後一刻耳邊傳來菩提老祖聲音,恐怕那一戰損的不止天庭。
他擡手将她散落在鬓角的長發撫向耳後,陳悅齊懵懂天真的眼神和高貴冷豔的黎傾一點都不一樣。
孫祎的心被揪了起來,有些窒息,此時此刻,他多麽希望陳悅齊就是黎傾的轉世,而不是被選中的……
“那為什麽兩年前太初的消息才傳出去?”
孫祎耐心的跟他解釋:“太初強大古老,為了防備別人竊取,有人把常羊山神的元神煉成一枚避靈珠,遮掩太初的氣息。”
這個避靈珠給了她十七年太平的日子。
陳悅齊和孫祎一起上了樓。
“嗯?之前的鋼琴呢?”他望着茶室問道。
陳悅齊踩在臺階上,轉頭俯視他,“覺得礙眼就給挪走了。”
正午的陽光在她身後印出一縷彩虹,姣好的面容泛出粉色的光暈,真是美極了,孫祎望着她如水的剪瞳失了神。
陳悅齊轉身上了樓。
望着她遠去的身影,孫祎眼中流露出一抹悲戚……
陳悅齊和孫祎在家裏待了好幾天,幾天時間,孫祎已經差不多融進了現代社會,只是不願意穿那些束腿束腰的正裝,陳悅齊又不會買男人的衣服,他就只好還穿着那身圓領唐裝。
本來想着在二樓給他找個房間,可他偏不,非要住三樓,陳悅齊只好把隔壁房間收拾出來給他住。
也不知道張青羽在幹嘛,不管陳悅齊怎麽邀請他來家裏吃飯,他都不來。
孫祎無奈地把她那熱情的念頭打壓下去:“人家不來就不想來嘛,你幹嘛非要讓別人過來?你喜歡他?”
她白了他一眼:“之前跟他學心法來着,不想半途而廢。”
“我說,”孫祎無語地放下手機,“你身邊有我這個道教高材生你不請教,去請教一個學了三年的半吊子,怎麽想的?”
“那你教我那個大品天仙決吧!”
豁,她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孫祎擡眸嫌棄道:“你什麽資質心裏沒數是不是?”
這……這一下就戳到了她的痛處。
“那我總不能面對危險束手無策,只能等着你來救吧!”可別說她不上進,她有意要學,奈何身邊這麽多大神都不教她呀!
“啧,”孫祎無奈地咂了下嘴,挑眉道:“沒事兒,你可以先學學避水訣和辟火訣。”
“那你快教我呀!”陳悅齊瞬間來勁了。
“你還是先學避水訣吧。水的包容性強,下水實驗的時候不至于傷到身體,至于避火訣嘛,以後有空我再教你。”孫祎靠在身後的沙發上,認真地說。
提起避水決和避火決時已經是放假的最後一天了,陳悅齊匆匆聽完孫祎教給她的口訣就上樓收拾東西了。
“你不要老是盯着我看好不好,你有沒有什麽東西要帶的?我幫你裝起來。”陳悅齊把疊好的衣服整齊塞進箱子裏,無視正在一旁吃着水果幹的孫祎。
“給我帶點吃的就行了。”
“那怎麽行,聽說我們要去三省交界的山區,環境很差,早晚溫差也大,況且一去就是大半年,你還不趕緊把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她叮囑道。
孫祎往床上一躺,把她疊好的衣服壓皺,“我倒是想帶衣服,可你買的那些我一件喜歡的都沒有,太緊了。”
他那麽瘦還嫌棄西服緊身啊,陳悅齊心中吐槽,她沒給他買豆豆鞋緊身褲就不錯了。為了配得上他那尊貴的金色頭發,她還特別選了最貴的西裝,結果他還不領情。
她也不太會給男人買衣服,都是照着徐北光的衣品買的。
罷了罷了,陳悅齊稍加思索,給徐向傑打了個電話,叫他準備些男孩子日常衣服,徐向傑沒有多過問,答應下來後就去辦了。
北京一所軍區大院裏,十幾輛低調的豪車停在院子門口,門口持槍崗位正嚴格排查着往來的車輛。
這個大院只有一家住戶,上個世紀的老房子坐落在古樸森然的綠林中,雖然稍顯老舊,卻處處透露着沉穩大氣。
往常這裏的人都極少,只是臨近屋主的生日,人多了起來。
來往恭賀的人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身着正裝,面容嚴肅,不茍言笑。
徐北光翹着二郎腿坐在書房等着,書房裏堆滿了不同朝代及國家的書,看着書櫃上被鎖上的櫃門,他眼中流露出一抹寒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徐向傑站在他旁邊,雖然年少稚嫩,可是眉眼間卻是罕見的沉穩。
“哥,既然劉秘書叫我們在書房等着,是不是梁先生等會兒就會見我們?”徐向傑低着頭對徐北光說。
徐北光放下手中的茶盞,沒說話。
旁人的約見都安排在會客室,只有他被安排在書房,保不齊梁先生真的會同意見他。
十幾年了,他記不清上次見梁先生是什麽時候,卻還記得梁先生的音容笑貌,像一塊美好卻冰冷的美玉,眸中平淡的世間萬物都如雲煙。
今天他帶着陳悅齊的賀禮,梁先生一定會見他。
劉秘書穿着西裝短裙推開書房的門,溫婉大方地站在門口朝徐北光欠了欠身。
“怎樣,是梁先生要見我們了嗎?”徐向傑連忙問。
劉秘書笑着說:“先生說,您和陳小姐的賀禮他收到了,他很喜歡,徐董您還要回澳洲,就不要多耽誤時間了,早點啓程吧。”
徐北光銳利的雙眼寒光四溢,握在椅子上的手骨節泛白,艱澀的開口:“此一去,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就不能再見一面嗎?”
“其實,徐董心裏很清楚,梁先生不會見您,見了也終究要離散,何必徒增煩惱與希望呢,還請徐董您能顧全自身,一路保重。”劉秘書說完,又對徐北光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
“哥……”徐向傑擔憂地看着徐北光。
他撫着額頭,似是強忍着悲痛。
“哥,你放寬心,也許以後還會有機會呢?”
徐北光慢慢放下手,眼角微微泛紅,悲涼地長籲一口氣,“你不明白,”他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為了見梁先生,他把自己收拾地整齊幹淨,“最近江城的情況怎麽樣了?”
徐向傑把陳悅齊在學校經歷的事講了一遍,“她們要繼續追查封天宗的事,我們要把這件事告訴梁先生讓他來辦嗎?”
“不必,曹文廣,自會有人收拾他,走吧。”
徐向傑一轉身,忽見走廊上簇擁着一個女人走了過去,他顫抖的擡起手指向走廊,對徐北光說:“哥,你看,那是阿齊嗎?”
女人僅僅一閃而過,模樣卻把他吓了一跳。
徐北光淡淡地掃了一眼,低下頭說:“只是相似罷了,走吧。”
片刻後,會客室裏傳出一些交談聲,過往的傭人充耳不聞,繼續做着手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