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歧
第 9 章 分歧
時光飛逝,轉眼間林煜已經在林府渡過了三年的春秋,由八|九歲的孩童長成了如今初具風姿的少年,并且,在光腦的幫助下,他開始是努力地學着适應這個時空的生活,到後來,簡直就是如魚得水,一切盡在掌握。
林煜十歲時參加童生試并輕松通過,十二歲參加鄉試,亦是輕松過關,成為熱乎乎出爐的舉子一枚。揚州人見林家公子小小年紀便蒙此殊榮都啧啧稱奇,斷言此子不虧是林公之後,非同凡響,想來明年參加會試和殿試的時候,林公子定會像他父親林老爺一般地力壓群英,蟾宮折桂,也弄個探花什麽的來,屆時在京城打馬游街、禦街誇官。又津津樂道此子将來也許“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蒙今上的青目,先翰林後禦史,或至于六部之長官,比之林公更進一步。等林家之子位極人臣之時,将來論起籍貫故裏來,也是給咱揚州人長臉的一件風光事。
這一日,恰逢是林如海四十歲的生辰,一般不到六十不做壽,但是,因為是整生日,又是林家家主,也須得熱鬧一日。
賈敏早早地起來,令下人在院裏設下天地香燭,又令兩名得力的大丫鬟各去林煜和黛玉的院子去請大爺和大姑娘過來。
一會兒,林煜和黛玉都到了。
林如海亦起身,盥洗畢,穿着一身绛紅色流雲蝙蝠暗紋鑲錦貂皮的羽緞長袍子,氣質高華卻又帶着雍容貴氣,越發顯得隽秀不凡。
賈敏攜着一雙兒女給老爺拜壽,丫鬟們及時遞上跪拜用的蒲團,林煜個黛玉都跪下行禮,少年清朗的聲音和稚女幼嫩的聲音彙作一股:“恭喜老爺,賀喜老爺,祝老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林如海樂呵呵地受了他們的禮,丫鬟們攙扶起兄妹兩個,林如海見林煜身着一件湖藍色銀線繡鶴紋的織錦緞長袍,腰間松松地束着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縧,滌上系着一塊蛟龍戲水的和田玉玉佩,身形挺秀如翠竹,他朗眉星目,姿容俊秀,加之一頭鴉羽一般的頭發只用一支白玉扁方別住了,并無多餘的富貴飾物,越發顯得清雅大方,風姿卓絕。
再看女兒黛玉,今年六歲,因為年幼,又因為頭發細軟,賈敏生恐過早梳頭挽髻會拉扯着她的頭發和頭皮,故而只令丫鬟們給她松松紮了兩個發包包,纏了兩圈紅珊瑚珠子做裝飾而已,饒是如此簡單的妝飾,黛玉小小的臉龐上已經露出一點嬌花照水的稀世容顏來。
林如海見這一雙兒女,如何湧上一層溫柔的喜悅,拉着發妻賈敏的手,由衷地謝她操持家務,并帶大這一雙乖巧可人的兒女,一家人其樂融融,又一起前往院子裏早已設下天地香燭的地方,如海先炷香,向天地并九泉之下的父母先人行禮,又奠茶,一雙兒女幫着焚紙,祭拜了天地之後才回堂屋,淨手後在一套紫檀木雕花大餐桌椅邊落座,一同用早飯。
飯後,賈敏令丫鬟們将親戚朋友們送的賀禮一一排開,點數給林如海看:“這一個鑲瑪瑙的玉如意還有這一尊金壽星是我母親送的,這個鑲南珠的漢玉煙壺是我大哥送的,這個碧玺手串是我二哥送的,這個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是……”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雖然種類衆多,而且看起來多是鑲珠嵌寶的,不過,也僅僅止步于富麗俗物罷了,沒甚新奇的。
林如海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親戚們送的賀禮歸做一堆,官場上的朋友熟識送的賀禮又另做一堆,再有的就是家裏的幾家有體面的下仆送的賀禮了,不過他們到底手面有限,大多就是一百束壽面或是自制的壽桃又或者是親手縫制的富貴面料的衣服一套略表寸心而已。
林如海的目光忽然一凝。
一個不歸屬于以上各類,工藝精湛,制作精美的汝官窯瑪瑙釉尊在一堆慶賀生辰的俗器中鶴立雞群,顯得非常突兀。
林如海急忙問:“這是哪裏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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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也是一臉茫然地說:“就是這個不知道是哪一家送的,說是送來的人放下就走了,走得太快來不及攔住細問。還有,那日管事的也知道怎麽就糊塗油蒙了心了,居然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收下了。這麽貴重的禮物,到底是哪一家送的,也不留個名帖,這叫我們以後可怎麽回禮啊?”
林煜聞言便擡頭看父親,見他緊緊地抿着唇,面色有些泛白,眼中似乎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随即淡淡地說:“許是獲罪的私鹽販子想要我網開一面吧?也罷,且收起來。”
林煜覺得有些怪怪的感覺,私鹽販子行賄官員會不留姓名嗎?再偷偷地看那汝窯瑪瑙瓶,發現它的底座上居然還刻着兩句詩: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
咦,怎麽像是借物抒情呢?難道說父親在外面有個日夜思念他的紅顏知己?林煜不禁胡思亂想了起來。
這邊,賈敏又問及如海今日午宴的安排,如海上午還是要去官衙辦點公事,午飯時分就會早早地回來,還有一些本城要好的官朋宦友也會攜家眷前來賀喜,故而賈敏須得忙亂一日,幫着夫君張羅裏外,款待來賓。
賈敏帶着女兒黛玉在內廳陪着女眷們閑話觀戲,林如海則帶着兒子林煜在外廳陪着一衆賓客高談闊論。
小白玉團子黛玉就偎在賈敏的身邊,烏黑細軟的頭發松松地紮着一對包包,纏着幾圈紅珊瑚珠子,十分簡單,身上則是一件淺黃色撒虞美人花亮緞粉紫鑲邊錦緞襖子,外罩淺粉繡金對襟褂子,褂子的袖口和領口都有雪白的狐貍毛飾邊,下着一條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
面如潭映水光,目如寒星之輝,惹得一衆官眷們都喜愛得很,拉着細細瞧看,贊嘆不已,弄得黛玉十分不好意思,跑去和一戶人家帶來的另一個小女孩躲着玩去了。
見小姑娘們走開了,夫人們開始說起一些兒童不宜的閑話來,無非婚娶等事。
揚州巡撫夫人吳氏先笑向賈敏說:“令媛真是好個齊整模樣!等這孩子大了,只怕媒婆要踩爛你們府上的門檻了!”
又一官員夫人許氏說:“哪裏用外面找去?我聽說林夫人母家賈府就有個哥兒,生下來嘴裏帶着塊美玉,這可真是奇事一樁,可見是個命裏有造化的,就取名叫寶玉,長得也是如珠似寶一般的好相貌,将來或者堪堪配得上這姑表妹了,倒是親上加親、四角俱全的好事!”
要說這事确實是有的,賈敏之母史老太君多次在書信中提及和暗示要将兩個玉兒湊做一起,只是,賈敏曾經聽人提及這頑劣侄兒賈寶玉的一些事故兒,就那個“愛紅”的毛病就足以令她心中不喜,且含混着沒有答應史老太君。
賈敏尋思着,自己就這一兒一女,自當是萬千寵愛,對其終身大事更要慎之又慎,縱然是母親硬做靠山保媒拉纖,又豈能輕易将女兒嫁與?不過寶玉尚年幼,性子還沒定下來,若是以後大了就變了性子,倒是也可以考慮考慮。只是揚州離京城甚遠,三年五載都未必能見上一面,如何能得知那寶玉究竟如何呢?
說着說着,官眷們的話題又自然地落到各自夫君的考績和以後的去向上來。
吳氏說:“這次我家老爺的考績不算太好,幸虧通了點路子,運氣好的話,這次就能回京任職了。這揚州城好是好,到底是故土難離,能回去還是回去好。”
許氏豔羨地說:“當然是回京的好。這裏雖說是天高皇帝遠,日子逍遙,卻又哪裏及得上天子腳下?只是出京容易回京難,我家老爺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逢上一回好運氣,奉旨回京呢?”
賈敏心中悵悵,是啊,梁園雖好非故鄉,什麽時候可以奉旨返京呢?